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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看身边这些威风惯了的人,这一下却个个和完不成作业的小孩子一样,刘石多少有些感慨,时代是会变化的,人也会变,不变的只是人心中根深蒂固的固化,这些人有幸没有被大宋那奇葩的文人文化说荼毒,已经察觉到了进步带来的差距。
“各位,恕我直言,刘石虽然是个粗人,古诗经典也都有过目,在我看来,古人却未必能胜过今人多少,三皇五帝时能路不拾遗,那是因为物资极其匮乏,大家饭都吃不上,不尽心团结就有性命之忧,方才是所谓和平盛世。
“周、秦冶青铜,汉唐铸铁器,在这些都没有的时代,人力都敌不过如今罕见的豺狼虎豹,危机四伏,那古人之心,又有多少余力争权夺利?这些整天不如意就抱着古人如何如何的,都是一群不思进取,自私自利又看不得别人好的蟊贼!”
这话一说出来,吕源、徐之章这样读过圣贤书的人物自然说不出的不适应,开始想反驳却一时找不到词,伊净澄道:“刘元帅这话说出来,怎么好像人越进取,就越自私、越坏呢?如此说来,岂不是那些文官就比我们更进了一步?”
何陆笑道:“伊帮主理解得差不多了,却把道理搞反了,你且想想,自古汉族外战,何时吃过大宋朝这么大的亏?不说唐远迈西域,就是汉末三国,随便一个弱小的诸侯也打得那些边境夷人毫无反手之力,为何当世饱受胡虏侵扰,却要讲好男不当兵,唯有读书高呢?”
吕源失声叫道:“不错!正是那些蟊贼为了把持住手上的权势,无中生有捏造出来的武不如文,汉人生来耕田经商,不及游牧族人能征惯战,汉人习武的就是坏的污名!骗了天下百年,骗得自己都信了!”
刘石笑道:“这就能理解为何有些文官在咱们面前宁死不屈,遇到金人却就卑躬屈膝了,其中种种,其实就一句话,三人成虎,假作真时真亦假!那些把持经典、学识的骗子,只要在上面动点手脚,没机会读书识字的人,还不是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
徐之章道:“可是,大宋都被这群蟊贼搞成这样了,那些治世能臣的初衷方向都错了,却当如何是好?”
刘石道:“各位再想想,使天下人无知而少数人编书撰词,百年下来就能颠倒黑白,而那些编造的人并不糊涂,可以代过去,接手的人要如何才能清醒?只要天下依然如此,哪怕出了一位圣人挽回这个局面,只要中间出一两个私心重的,却不依然是白搭?”
吕源道:“不错,不错,编书撰词之人,出一两个,天下的想法和言论就被把持了,蠢人也罢了,那别有用心的人只要断章取义,掐头去尾,想要颠倒是非黑白又有何难?如之奈何?如之奈何?”
刘石道:“那就乘现在,我们这些人都没有私心,让天下人,人人都知道这些不曾被扭曲捏造过的道理!只要人人都能读书写字,那些别有用心的贼人,且问他还能有何作为?天下人人都是聪明人,一个贼要骗大家,不就成为笑柄了吗?”
徐之章道:“对,如此甚好,也只能这样才行!可是……一个读书赶考之人,需要整整十年苦读,不能种田做工,大宋国算是富裕的了,平民百姓中能供起读书的也是万中无一,这咱们要人人都读书的话,如何负担得起?”
何陆微微一笑道:“识字是要的,读书,却叫人还去读那些文官编来害人的书,岂不是抱薪救火,自取灭亡?徐大人,吕大人,两位帮主,且看看这几本书。”
他取出几本册子,都是在书缘钻了孔,用细线固定的,纸张上乘,却是用不知什么碳些的,并非浓墨打字,笔迹也教这些读书宋朝书的人看来,暗自嘲笑:不工整就算了,还缺笔少划。
可是再看一看,比划虽少,这意思却清清楚楚,那些写宋体大字的人看这些简化字,竟然没有半点隔阂,轮换着读完后,方知那是《蚕经》《粮道》《菜经》《草药》《木工》《食品》六本书,其中各种耕种、做工,包括制干药和豆腐、酱油什么加工的都应有尽有,很多还配了图,十分详尽。
徐之章晃着脑袋念叨:“不错,务农者读农经,做木匠者学木工,意思清楚不识字就会,在这种基础上识字那就快了,这字写的不怎样,图可真是了不得,了不得,栩栩如生。”
刘石笑道:“耕战城发展至今也不久,现在铁匠和丝绸还在编撰之中,暂时不能使用,到时候就用这些,做什么事情就教他识什么字,非但不影响生产,还能叫新人更快上手,事半功倍呢!生活中常用就几千字,随便学一本,那识字又是什么难事?”
吕源若有所思地说:“那么,华夏立足以来一向坚持的的礼法道德,就此弃之不顾了么?”
何陆道:“怎么会,暂时和我们一同学习、工作的百姓,都是吃住啊一起,齐心协力,没有什么分歧的,待识字多了,就要学习一些基本的道理,现在我们的《思想》《礼貌》《道德》《法律》都在紧锣密鼓地制作了,在我们这批人做好之后,之后推而广之,事情就好办多了。”
徐之章道:“怪不得我们半点忙帮不上,还处处拖后腿!原来是根本没学过半点有用的东西,这事我们都是牙牙学语的学生,半点做不了,还请另外安排吧。”
刘石笑道:“各位说笑了,你们都是以一己之力管制数十万人口的大城而能有条不紊的大才,只是对这些还不熟悉而已,现在起我们就和百姓一起,既学工农耕作生产之道,又集思广益,完善合理的道德、礼仪和律法,共同为一个美好的耕战之地努力,如何?”
吕源沉吟道:“和所有工农一同学习,不错,只要咱们这里的百姓,人人都深明大义,懂了大道理,试问这苍天之下,又有谁还能继续掳掠我们,鱼肉百姓?元帅,这书,我读了!”
其他几个人也一同说道:“我们读!”
于是这几个曾经的万人之上,一下子就全部放下了架子,同刘石、何陆这些人一起,从最基础最下等的行业开始了解、学习,又几经集思广益,从各个城中找出专业的人才,补齐了原本耕战城不足的行业,那造纸、印刷、造船、渔业、烧瓷等法都专门制作了书籍。
一来二去,日子又更好了,没迁出去的百姓也渐渐都心动了。
这样一来这几个地方的发展速度真是一日千里,就在那十几城的官员出来想收粮赋税时,才发现城池周边基本上没有人了,不过那是几个月后的事情了,暂时按下不表。
看着成批新造出来的丝绸,姚嵩下巴都要掉了,这一批女兵来和他们夫妻学的养蚕缫丝之道,虽说有些人有织布的基础,但是比奇他们杭州丝绸的手段,那简直就是一窍不通,原本以为这里也就是设备准备充分的些,要学以致用起码要一年之后。
可是这些女工学东西好像不会累,积极性高得离谱,而且一边学还专门有人一边记,从养蚕泡茧缫丝到织绢,历经第一季就做出了一整套流程方案,到第二季大量养蚕之时,规模足足扩大了十倍,让身为师傅的姚嵩咋舌。
可是没想到第二季那些缫车却变了一副模样,单个操作已经熟练了的女兵们把李桂兰他们耗费心血做出来的三联缫车抬了出来,一个人可以做原来三份的活,加上流程方案反复纠错确认,感觉第二季养的蚕还是少了。
这一次近十万匹绢产了出来,经姚嵩那种行家反复确认,足足有八成达到了杭州的最高标准!上千人在一大堆缫丝织布机前一同工作,居然能做出这么小的误差,嘴张得吃饭都得靠手帮助合上的姚嵩立刻决定第三季养的蚕再加三倍!
“姚师傅,这是不现实的。”负责缫丝做绢的副军长陈梅面无表情地对他说道:“我们没有准备足够多的蚕匾,实际上因为上一季的情况,我们已经派了大量人手加急赶制蚕匾了,现在能养的蚕翻一翻已经是极限了。”
“嗯,这就有些可惜了,哎呀妈呀,你们这小小一座丝场,这一年足足造出了整个临安三分之一的产量,这还是产能没完全发挥的情况下,再这么下去,只怕这珍贵的绢帛,就是人人都能穿了。”
陈梅语气不变,古井无波:“这是我们本来的目的,不过我对这些不方便的衣服不赶兴趣,暂时还是需要这些东西去换钱和粮食的,不是姚师傅的技艺过人,靠我们那是一筹莫展。”
姚嵩叹息道:“就算我们再多干几十年,也比不得你们这样的效率啊,唉,真厉害啊,话说说来,听陆芳妤军长说,这些器械以前就有了?”
“不错,李所长全都是用古书上以有的图纸和记录推敲出来的,但是并非其中一个,而是将好几种器械组合在了一起。”
听她机械一般的声音,这姚师傅喃喃自语:“了不得,这城中女子能把虎狼金兵杀得屁滚尿流,还个个都有如此本事,真了不得,我看这天下啊,要变天了。”
不说这些姚嵩三观尽碎,将海州、扬州学习、耕战的事情安排得差不多了的刘石、何陆又回了耕战城,毕竟那些地方要做什么都为时尚早,高效的耕作、生产都需要大量时间和磨炼去积累、建设,还是把重心放在耕战城中,研发出更好的技术推广出去才行。
也是这两人运气好,兀术的仆从军和他们的家属们的安抚工作,陆友七已经完成了,现在大部分人已经渐渐融入了大环境中,开始接受新的生活了,而陆友七本人听说已经累病了,请了几天假。
当刘石、何陆抵达耕战城时,得到陆友七点名不要他们去看望的消息。
“好吧,看看你,把这么麻烦的事情直接扔给人家,现在都累病了,赔罪都不让了,想想看怎么办吧。”何陆坏笑着说。
刘石摇摇头:“我才不担心呢,和他最好的是你何陆,我说话不顶事,倒是这次回来了,你做好和他一样累病的准备没?”
何陆苦笑道:“当时城中那么多事,你倒好,一说开战就待兵溜了,我忙得头发都掉了一堆,后来丢下城里的事去打仗,这一下又是一个月,不知道堆积了多少事情要我去干,你还想让我继续来?现在耕战之主是你啊!”
刘石挠着头说:“哎呀,我说哪怕是诸葛亮那样的大才,事必躬亲也会活活累死的,你哪能把那么多事揽自己头上,这时候要多挑学人品、能力上佳的人任用才行嘛,不过这世界上,除了你、陆友七和桂兰,还真没一个靠得住的……”
何陆道:“少瞎捧,这段时间我们耕战城影响其实不大,只是虚设的耕地被兀术的骑射骚扰,其实就是给他看的,上半年产量倒不至于影响太大,真正的问题是几个月下来,商道被断了,没了这个,我们多了这么多人,粮食还是难题。”
刘石摸着下巴说:“是啊,这一个熬打筋骨的士兵要用掉寻常百姓五倍的粮食,要完全培养一支内力境界的大军,十万百姓全部去种地都不够,不做生意怎么着也不够,这次绢帛的生产听上去不错,我尽快弄去临安换钱,反正他们那里多少绢都不够。”
何陆说:“你爹那边我也得重新联络上了,不然江南那些地方民变四起,再收他们粮食贵不说,也要更加搞得民不聊生了,说起来,他们早该注意到一开战这边生意就没做了,不会对你爹有什么不利吧。”
正说时,一匹快马加鞭而来,上面的信使远远大喊起来:“元帅!军师!金国出大事了!”
此言一出,让这两人都大吃了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