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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启的哀叹归哀叹,上殿定下大政人选还是要的,于是在不情不愿下,天启还是起驾去了建极殿,行平台召对。
往日建极殿平台召对,那是对一个臣子的极度礼遇,不是谁想去就去的,那说明,他是简拔在帝心的。
但最近却与众不同,因为天启想要召见的内阁诸位阁臣有三个称病的,六部尚书有两个患了重症的,备询的侍郎有一个刚刚坐轿子跌出轿外摔断了腿了。
对于这样的借口,天启只能无奈的苦笑,坐轿子都能跌出来,还断了腿,简直就是胡说八道,连找个借口请假都不会啊,这样的官员要他何用?
于是天启就吩咐:“魏忠贤,派十个御医和锦衣卫西厂番子,去给那些个官员治理伤病,以显朕之关怀。”
魏忠贤哈腰遵旨。
万岁派御医给臣子诊病,这是天大的恩宠,这让今日来的都有些羡慕,自己为什么不得病呢,其实来的时候也想得病的,但一看今日得病的人太多,而且正所谓手快有,手慢无,人家先得了,自己落了后了,结果就只能自认倒霉的来了。
结果魏忠贤刚要离开安排吩咐,天启叫住:“告诉御医锦衣卫西厂,真有病的,朕将细心抚慰,假有病的,那就是欺君,当罪之,还有那个坐个轿子都能摔断腿的,如果腿没断,直接打断,然后丢到荒郊野外去喂狗。”
这样怨毒的安排,当时让在场的官员无不噤若寒蝉,但也看出,天启对那些官员恨到了什么程度,心情坏到了什么程度,大家也暗暗庆幸,自己今天不得病是多么正确啊,看来以后得病,一定要找好火候啊。
吩咐完了魏忠贤,淡淡的扫视了一眼噤若寒蝉的臣子,天启的嘴角就闪过了一下捉弄人得逞的坏笑,这也不怪天启,其实现在的天启年纪才十七,其实比他的那个未来的崇祯弟弟还即位还小上一年,按照正常来说,还是一个少年,按照后世来说,还是一个孩子。让一个孩子背负如此重担,其实是一件悲哀的事情,所以做出些出格的事情也不能太多责备。
背着手走到桌案后面,冷着脸对大臣们挥挥手:“都别愣着了,我们开始吧。”然后就坐在那里,往身边看了看,却让他非常失望,因为,他的老师孙承宗没在,他去九边视察去了,这让天启心中感觉到一种无助的感觉,看来,今日的事情就只能自己独立完成了,不能和老师事后商量了,于是用手捂住了额头,陷入深深的愁苦之中。
一时间,大殿里变得鸦雀无声,陷入了沉闷与尴尬之中。
好半天没听到大臣的声音,天启长叹一声,看来,今日还得自己点名了。于是抬起头对着下面扫视了一眼,然后道:“礼部文爱卿说说吧。”
文管员一听点到了自己的名字,当时心中就是一哆嗦,现在这个皇帝和原先可不一样了,变得暴躁不安,平时打大家一顿板子,还能弄个清名,但现在就是直接打死,打死了,那还要清名干什么用?
“臣启奏万岁,河南出现祥瑞——”
砰的一声巨响,天启狠狠的将拳头砸在了桌案上,木匠的手劲可不是小觑的,当时桌案上纸笔砚台乱跳,随着乱跳的是天启气急败坏的怒吼:“祥瑞祥瑞,整日就是祥瑞,既然如此多的祥瑞,那为什么辽东一败再败?辽东之地一丢再丢?那祥瑞还有个屁用。”
礼部尚书这个冤枉啊,你说我说我不来,你非得要我来,我来了,我不说祥瑞说什么,说祥瑞我能给你凑合一个,说别的,我能怎么办?
但皇帝震怒,当然不敢顶撞,感觉趴在地上连连磕头,嘴里连连称呼死罪。
天启就不耐烦的一甩袖子:“去去去,一边去跪着去。”
这句话就如同天籁,那个礼部尚书立刻直接跪倒门外去了,门外虽然寒冷,却远离了麻烦。
处罚了一个,多少让天启烦躁的心得到了一点舒缓,于是长叹一口气,将身子靠在椅子背上,将桌子上的一份奏折翻来覆去的打开合上,这是毛文龙的折子报捷的折子,虽然现在毛文龙的开镇东江的事情还没有最终明发天下,不管是皇上还是内阁都出于这样那样的心思拖延着,但天启已经开始严重关注毛文龙了,特意下旨给有司衙门,命令他们只要是毛文龙的文书折子,就要片刻不得耽搁的递进来。
毛文龙的折子是五天前到的,天启已经看了无数遍了,也只有看毛文龙的折子,才能让天启感觉安心,才能让他睡个囫囵觉。
现在再拿起来,长叹一声道:“今日大家能坐在这里扯皮,还得感谢毛帅啊,要不是他在自身难保的情况下,闻听关宁之败,依旧整顿残部,不要朝廷粒米一箭,带着一群辽东难民反攻辽东,在奴酋后院放火,牵制了后金建奴,让他们不得不将镶蓝旗整旗调走,让奴酋努尔哈赤那个野猪皮不敢全力进攻,最终不得不退出辽西大部,那么现在说不定建奴已经兵临城下啦。”
一提毛文龙,满殿的文武就一起默不作声了,在所有人的心中,无论是挺王派,还是挺熊派,这都是严重打脸的。
“汇聚全国精兵,靡费钱粮无数,几十万大军复辽不成,转眼灰飞烟灭,丢掉山海关外所有土地,丢失辽西百姓百万,奴酋在辽河边杀汉人百姓三十万,辽河为之红河。王化贞该杀,熊廷弼该杀,天下浑蛋皆该杀。”天启越说越激动,越说越悲怆“几十万辽东百姓啊,那可都是我大明子民啊,就为督抚一争长短,就为朝堂一争党利,你们怎么忍心,怎么忍心啊。”说完竟然不顾皇家威仪,不顾天子体面伏案痛哭。
建极殿群臣一起伏首于地,战战兢兢不敢言,但却没有一个有羞愧之色。
压抑的久了,哭一下,能舒缓心情,制住悲声,看了一眼底下没有羞愧之色的臣子,天启只能哀叹,有这样的臣子,即便是再英明的皇帝也难成事,即便再睿智的皇帝也会被逼疯的,他真的不知道,难道这大明就是自己一人的吗?
你还就说对了,这大明还就是你一人的,是你老朱家的,兴亡与我何干?只要我的利益不损,那便是天下大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