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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的残酷就在于,它是以夺取对方的生命为目的,也以付出自己的生命为代价。
你要想活着,就要杀死对方,对方要是活着,自己就得死!
生命在这样的交易中变得一文不值,这实在让人感到难过。
昨夜一战,彤弓等人拯救了整个渔门镇,这一点看的最清楚的是青鱼坊和黑鱼坊的坊民武装,这些淳朴的百姓已将彤弓等人视为天人。
通过实战也表明,这些坊民武装的战斗力远远超过曹安国统领下的正规军队,特别是以曹安国为首的大小统领基本都是酒囊饭袋、骄奢淫逸、卑躬屈膝之徒。
这样的队伍,平时高头马大、列队整齐,让李海雕感到很有面子,可一旦遇有战事,就一触即溃、望风投降,真真是一堆废物。
而两坊坊民通过昨夜一战,推举了一名作战最为勇猛的坊民作为头领,大家士气高昂,一大早便集结在东门外,纷纷表示要誓死守卫渔门镇。
坊民头领名叫宋大权,膀大腰圆,一身虎气,方脸阔耳,浓眉大眼,生的一副忠厚之相,平时愿意仗义疏财,在坊间名声甚好。
宋大权带领坊民帮助彤弓等人埋葬好苗寨焦骨,整齐列阵,拱手抱拳道:“我乃梁山好汉宋江之后宋大权!现代表两坊坊民感谢各位义士昨夜出手相救,使我渔门镇生灵免遭涂炭,再生救命之恩,永世没齿难忘!”
“叛军走狗,无节无义,人人得而诛之,何须言谢!”彤弓看着宋大权抱拳道。
“义士说的好!人人得而诛之!请各位义士带领我们与叛军决一死战!”宋大权说的斩钉截铁,显然志意已决。
彤弓看着这一众坊民,都是草履布衣,与李海雕的奢华形成鲜明对比,心中有些不忍的道:“你们都有家有口,战事一开,生死不明,我等与叛军有血海深仇,自当决死一战,你等莫要强求!”
“我不杀敌,敌就要杀我!为了活命,请义士带领我们与叛军一战!”
宋大权说着竟激动起来,突然振臂高呼:“誓死一战!”
“誓死一战!”
“誓死一战!”
……
两坊坊民都振臂齐声高呼。
这时杨傲看向彤弓道:“叛军现集结在西门,休整补充之后势必再次进攻,西门已经烧毁,门隘尽失,无险可守,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渔门镇居高临下,占据天时地利,出敌不意,或可胜之!”
“南永忠是用兵高手,现在天色已亮,要出其不意已无可能,若能虚实结合,以攻为守,或可一战!”
杨傲点了点头,意同彤弓所言不无道理。
“我们愿听各位义士指挥,请带我们与叛军决一死战!”宋大权再次振臂高呼。
彤弓和杨傲对视一眼道:“好!兵贵神速,去西门!”
说完便带着上千坊民向西门开去。
走到锦鱼坊的时候,彤弓等人看见李海雕正坐在李府的废墟上大哭,不知道是哭自己的家业尽毁,还是哭李欢欢对自己的背叛,亦或是哭机关算尽却人财两空。
李府的府兵和侍卫等站在身后,金鱼坊和锦鱼坊的大户也带着府兵围在李府,像是来兴师问罪,都在质问所捐银两为何不翼而飞。
大兵压境,随时屠城,生死关头这些人居然还在关心自己的银子,彤弓无奈的摇了摇头。
鲤鱼坊和鲶鱼坊的坊民武装也集结在李府周围,都在等着李海雕带领大家去抗战迎敌。
李海雕的这种状态显然已经崩溃,渔门镇群龙无首,官绅商贾各怀鬼胎,只有这些青鱼坊和黑鱼坊的农民、渔民最有抗战的决心。
彤弓知道,当务之急是要把大家团结起来,否则全镇百姓必遭涂炭之苦,想到这里,彤弓大喊一声:“知镇大人,全镇数万百姓还在危殆之中,此刻不是痛哭悔恨、追责指责的时候,请带领大家抗战杀敌。”
李海雕听闻此言抬头看向彤弓,瞪大的眼神中满含歉意、悔意、谢意和愧意,转而又黯淡下去,嚎啕大哭不止。
“知镇都不打了,还打什么打?投降吧!”郭千金说完就要带队离去。
“对!打也是白白送死,先保住命再说!”徐万财紧跟着附和道,众人议论纷纷,准备散去。
彤弓见状立即离地飞起,凌空站在李府门前的一匹马背上大声喊道:“各位乡坊!叛军无义,甘为走犬,杀我族民,毁我祖陵,国恨家仇不共戴天,今叛军仍啸聚门庭,大丈夫不求一死,徒留尺躯何用耳?”
众人闻言立时寂静,正在犹疑之时,西门扬起狼尘,南永忠的骑兵发起了进攻。
众人开始惊慌失措,纷纷持械上马,但却不知是战还是逃。
“大家不要慌,弓箭手移位路中,准备射击,步兵殿后,准备接应,骑兵分列两翼,保护弓箭手!”彤弓说完骑马奔向路边列阵就位。
鲤鱼坊和鲶鱼坊的坊民武装主要是弓箭手,听到彤弓指挥都跑向路中准备射击。
宋大权带着青鱼坊和黑鱼坊的坊民武装在后方压阵,锦鱼坊和金鱼坊的各府骑兵和李府侍卫见状也都纷纷跟随彤弓列阵两翼。
一场大战即将爆发!
南永忠见渔门镇的坊民列阵齐整,遂叫停骑兵,没敢突出冒进,双方短时间内形成对峙。
彤弓见南永忠的骑兵不再前进,心中大喜,向队伍做了一个手势,示意队伍按队形缓缓前进,双方开始逐渐接近。
南永忠的骑兵如果加速冲来,弓箭手最多只能开弓两次,就会被快速冲来的骑兵碾压,彤弓的骑兵数量很少,难以挡住这样的冲击,队形一散,此战必败。
但南永忠人老多疑,没敢冒然冲击,这就给了彤弓缓慢接近的机会,待双方的距离达到弓箭手射程的时候,彤弓下达了射击的命令。
这时南永忠终于看清了彤弓的意图,但已经为时已晚,此刻如果后撤,彤弓的骑兵必定追杀,弓箭手齐射,损失将难以计数。
所以,南永忠别无选择,只能选择再次冲击,但对方已经发箭,骑兵速度还没有起来,漫天飞矢接连而至,骑兵纷纷中箭倒下,只能凭着数量优势继续冲击。
骑兵快要接近时,宋大权带领步兵掷出了标枪,远处弓箭,近处标枪,南永忠的骑兵立即人仰马翻,这时彤弓带领骑兵从两翼进行包杀,宋大权带领步兵对无法再次启动冲击的骑兵进行掩埋式攻击。
彤弓想起苗雨烟和被活活烧死的苗寨人,满腔怒火化作滚滚杀意,左冲右突无人能挡,憋在心里、压在胸口的一口恶气也得以散出。
苗雨魂所带蝴蝶镖全部散尽,中镖骑兵十分惊骇,遇之避之,避之杀之,苗雨魂早已抱必死之心,在这战阵之中亡命突杀,颇为惨烈。
李麟儿和裴大名一快一慢,并排击杀配合的十分默契,给后面的骑兵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
杨傲在仓促之中没有抢到马匹,只能跟着宋大权的步军一起奔逐追杀,宋大权之勇与杨傲之智形成了很好的互补。
在彤弓等人的带动下,坊民武装士气大震,如排山倒海一般瞬间将叛军击出西门。
南永忠的骑兵损失惨重,慌乱奔逃,南有德带领步兵和弓箭手用门前隘的条石筑起了一到防御墙,发射硬弓止住了彤弓等人的追杀,掩护残兵退回营垒。
南永忠做梦也没有想到,仅仅一夜之隔,渔门镇守军的战斗力竟然飙升数倍,自己也被彤弓砍中一刀,腹下汩汩流血。
南永忠拄枪站立,包扎伤口,满眼无奈和失望,看着南有德恨恨的说道:“渔门镇是攻不下了,点兵回撤吧,这一刀之仇我早晚要报!”
南有德听令后立即清点兵马,让伤兵在前,步兵在中,骑兵断后,一万多人已折损八九,残军徐徐向西溃退,叔侄二人和晋国宝的如意算盘就此泡汤,肝肠寸断。
……
彤弓等人大胜归来,渔门镇百姓夹道欢迎,送衣送食送银两,彤弓等人只拿了一些干粮充饥。
这时却看见李海雕披头散发的跑到大路上,手中拿着一只从废墟中抠出的银碗,手舞足蹈的哭喊道:“没了,没了,全没了!”
然后歪头看看银碗,眼睛向上一挑,尖声尖语的叫道:“咦?这是银子儿!”
盯着银碗看了一会儿后又重新哭喊:“没了,没了,全没了!”
然后再歪头看看银碗,眼睛向上一挑,尖声尖语的叫道:“咦?这是银子儿!”
然后再盯着银碗看一会儿,再重新哭喊:“没了,没了,全没了!”
然后再歪头看看银碗,眼睛向上一挑,尖声尖语的叫道:“咦?这是银子儿!”
……
李海雕彻底疯了!
其实他从见财忘义的那一刻起就已经疯了,从他财物尽毁的那一刻起就已经疯了,从他机关算尽的那一刻起就已经疯了。
他没有等到胜利的这一刻,因为这样的胜利不在他的世界里,他的世界早已经崩塌了。
从此以后,渔门镇的大路上始终有一个拿着银碗的老人,不停的重复哭喊:“没了,没了,全没了!”然后声音一挑,“咦?这是银子儿!”
宋大权苦苦挽留彤弓等人留在渔门镇。
杨傲拍拍宋大权的肩膀说道:“人各有使命,我们在渔门镇的使命已经结束了,而你的使命才刚刚开始。”
杨傲说完,即上马离去。
彤弓等人走后,众人推举宋大权为渔门镇知镇,宋大权带领各坊坊民重修防务,恢复秩序,并组建一支经过大战洗礼的护镇守军。
彤弓等人骑马向东走去,路过东门苗寨孤冢的时候,几人下马祭拜。
苗雨蝶在这里自杀,那孤鹰在这里出走,苗寨的人在这里惨死。
彤弓等人默祭许久才上马离去,背影萧瑟,肝肠寸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