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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焕卿并不觉得自己犯下了什么错,设置内阁确实要省下了许多事情,当时还想着,就算是皇帝真的回来了,内阁还是可以继续为上位者服务。
就像是何誉一样,他们的职位和内阁无异,内阁正就是以无数个何誉这样的人聚集在一起的,他们永远为皇权服务。
可是现在齐景钦不明事理的用内阁这件事为由对梁焕卿大加斥责,未免有一些太可笑了。
齐景钦很明显只是借题发挥,他才回到上京半日,昨夜让棹棋将自己不在的这四个月里朝中发生的大小事一一说与自己听,这才发现梁焕卿为了朝政做了这么多。
但是就是因为梁焕卿做了这么多事情,就更加让他忌惮,朝堂之中的事情她参与了大半,不管之前怎么样,但是短时间之内朝堂之上是离不开她的了。
可是梁焕卿和齐景钦现在并不是同一条心的了,齐景钦心知肚明,就是想要找点事情挑梁焕卿的错误。
明明是同生共死的结发夫妻,现在梁焕卿和齐景钦二人却是这样的一副样子,实在是让人唏嘘不已。
齐景钦看着梁焕卿,但是梁焕卿一直低着头,像是不愿意让他就这样看透一样,便就怎么也不愿意抬起头来。
梁焕卿知道这个时候齐景钦是有一种恼羞成怒的语气,所以她尽量避免惹怒她,到底还是天子,无论怎么样都不能和他硬来,梁家泼天的权势但是也倚靠着皇权,现在齐景钦并没有冷静下来,梁焕卿能做的只能是一忍再忍。
与此同时,梁焕卿也没有在为临水村时说出的那番话后悔,他们之间的情感并不是一层暧昧的红烛帐房,而是隔了一层并不厚实的油纸。
而梁焕卿昨日夜里就是在临水村河边亲手将那一层油纸给撕开了。
现在他们不再是齐景钦和梁焕卿,而且至高无上的皇帝和家世泼天的皇后。
如今皇上回了朝廷,那皇后自然就成了他眼中的众矢之的了。
梁焕卿未敛锋芒,齐景钦便要亲手折断她的翅膀。
“几个月不见,皇后越发长进了。”齐景钦饶有兴趣的看着梁焕卿,最终笑着说道。
齐景钦从前不怎么笑,但是每当笑起来的时候,梁焕卿总会觉得万般温暖,但是现在不一样了,齐景钦皮笑肉不笑,眼中全都是奚落和疏远。
当初是齐景钦亲手将梁焕卿留在他身边,用的是一手好计谋,梁焕卿这方回想起来的时候,总觉得十分可笑,如果是换做现在的自己,决然不会相信那一树桃花、一两句看似真情实意的情话,和新婚时那根本不费他靖王爷丝毫力气的星河。
他本就是天资高贵,若是想要做什么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完成,可怜梁焕卿当时还以为这些事情是他亲手所做一样,感动了好久。
或许他们就是看透了梁焕卿不谙世事的心思,便用这些计策来对付梁焕卿,说是对付但实际上又并不是如此,梁焕卿却是真真正正的走进了他们的圈套。
一直到现在都还是存在那么一丝侥幸的心理,希望自己现在所见所闻都是假的,就算齐景钦能继续骗自己也好啊,梁焕卿不想再这样下去了。
见到齐景钦这个样子,梁焕卿心里是难过的,但是跪在地上的时候,依旧是铮铮傲骨,她淡然说道:“皇上昨天就说了这句话,只是一夜就能改变一切了。
一夜之后,两个陌生人成为了结发夫妻。也同样是一夜之后,二人形同陌路。”
梁焕卿抬起头来看着齐景钦,娓娓说道:“一夜之间尚且能偷龙转凤改变一切,更何况那漫长的四个月呢?
不仅仅是臣妾,皇上也变了不少,从前的靖王爷早就死了,而今在臣妾眼前的只不过是一具被……”权力驱使的躯壳罢了!
梁焕卿想说的实在是太多了,这些话她都憋的太久了,从齐景炀告诉她那些事实,真正将她心中的那一丝慰藉都完全剥夺的时候,梁焕卿就想说了。
若不是因为齐景钦失踪了,梁焕卿早就将这些话说给他听了,但是还没等她说完,齐景钦拍案而起——
“放肆!”作为天子,齐景钦哪里容忍得了皇后这么猖狂的,听着便就拍案而起,指着梁焕卿说道:“你到底只是皇后,怎么敢如此对朕说话!”
梁焕卿没有继续说下去了,她眼中饱含热泪得看着齐景钦。
齐景钦看着她的眼睛,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样站在原地,随后无力的坐下,说道:“你回去吧。”
看着梁焕卿的眼神之后,齐景钦才知道,她真的是对自己失望了,两个人再也回不去了。
等梁焕卿走了之后,齐景钦一个人坐在勤政殿当中,空荡荡的大殿只有他一个人,这方他才感受到了无边的寂寞。
汤雪扶着皇后娘娘慢慢走回乾宁宫,一路上都不敢说话。
梁焕卿也慢慢走着,她知道,他们之间再也回不到从前了,再也没有从前了。
说来也是可笑,根本还没有开始呢,就已经结束了。
可是感情结束了,就意味着他们之间的斗争才刚刚开始,这一次,梁焕卿绝不会输!
*
苏尚卿站在太和殿广场晒太阳,月白到的时候,她已然是晕的不行了,但是还一直硬撑着,她知道自己若是倒下了没有人会管她的。
苏尚卿自己倒不要紧,但是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呢?这晕倒在地上该是有多烫呀,万一要是流产了,她还怎么母凭子贵呢?
也不知等了多久,月白就带着人出现在苏尚卿面前,说道:“苏姑娘,皇后娘娘安排您在乾宁宫住着,随我来吧。”
苏尚卿一下子就打起了精神,看着月白身后的嬷嬷,月白说道:“这位是当初太后娘娘派给皇后娘娘教规矩的尚宫嬷嬷,这几日便就在姑娘身边教你宫规。”
苏尚卿愣住了,脑子一下没反应过来,直愣愣看着她们。
月白看了她一眼,随后说道:“还不谢皇后娘娘恩德?”
苏尚卿连忙学着宫女的样子作揖:“谢皇后娘娘。”
随后月白便带着苏尚卿回乾宁宫去了。
到了乾宁宫之后,苏尚卿环顾四周,才发现乾宁宫之美景——
院外粉墙环护,绿柳周垂,三间垂花门楼,四面抄手游廊。院中甬路相衔,山石点缀,五间抱厦上悬“乾宁宫”匾额。整个院落富丽堂皇,雍容华贵,花园锦簇,剔透玲珑,后院满架蔷薇、宝相,一带水池。沁芳溪在这里汇合流出大观园,有一白石板路跨在沁芳溪上可通对岸。
只见入门便是曲折游廊,阶下石子漫成甬路。上面小小两三房舍,一明两暗,里面都是合着地步打就的床几椅案。从里间房内又得一小门,出去则是后院,有大株梨花兼着芭蕉。又有两间小小退步。后院墙下忽开一隙,清泉一派,开沟仅尺许,灌入墙内,绕阶缘屋至前院,盘旋竹下而出。
当地放着一张花梨大理石大案,案上磊着各种名人法帖,并数十方宝砚,各色笔筒,笔海内插的笔如树林一般。那一边设着斗大的一个汝窑花囊,插着满满的一囊水晶球儿的白菊。西墙上当中挂着一大幅米襄阳《烟雨图》,左右挂着一副对联,乃是颜鲁公墨迹,其词云:烟霞闲骨格,泉石野生涯。案上设着大鼎。左边紫檀架上放着一个大观窑的大盘,盘内盛着数十个娇黄玲珑大佛手。右边洋漆架上悬着一个白玉比目磬,旁边挂着小锤。东边便设着卧榻,拔步床上悬着葱绿双绣花卉草虫的纱帐。”
其院中只觉异香扑鼻,奇草仙藤愈冷愈苍翠,牵藤引蔓,累垂可爱。奇草仙藤的穿石绕檐,努力向上生长,再看那岸上的蓼花苇叶,池内的翠荇香菱,也都觉摇摇落落,似有追忆故人之态,迥非素常逞妍斗色之可比。既领略得如此寥落凄惨之景,是以情不自禁,乃信口吟成一歌曰:池塘一夜秋风冷,吹散芰荷红玉影。蓼花菱叶不胜愁,重露繁霜压纤梗。不闻永昼敲棋声,燕泥点点污棋枰。
只见佳木茏葱,奇花熌灼,一带清流,从花木深处曲折泻于石隙之下。再进数步,渐向北边,平坦宽豁,两边飞楼插空,雕甍绣槛,皆隐于山坳树杪之间。俯而视之,则清溪泻雪,石磴穿云,白石为栏,环抱池沿,石桥三港,兽面衔吐。
走进大殿,正中是一个约两米高的朱漆方台,上面安放着金漆雕凤宝座,背后是雕凤围屏,方台两旁有六根高大的彩凤金柱,每根大柱上盘绕着一条矫健的金龙;仰望殿顶,中央藻井上有一条巨大的五彩凤凰,从凤凰里垂下一颗银白色的大圆珠,周围环绕着六颗小珠,凤头、宝珠正对着下面的金銮宝座,梁材间彩画绚丽,鲜艳悦目,红黄两色金凤凰纹图案,有凤凰戏珠,凤凰飞舞;多姿多彩,凤凰的周围还衬着流云火焰。
屋里阳光充足,并有华贵的摆设,窗上都摆着镶嵌钻石的各式钟表。每间屋里都有一张华丽的床,床上的被褥叠得整整齐齐;桌子上还有一只红色的蜡烛,蜡烛上刻着一条神采奕奕的凤凰。
这一些让苏尚卿看的目不暇接,感叹原来皇后娘娘的寝殿是这个样子的。
月白故意带她进来看的,见她这幅样子,便笑着说道:“这里,是天底下最尊贵的女子的寝宫,平常人能看看便是祖上烧高香了。苏姑娘,皇后娘娘仁慈,让奴婢给您准备了衣裳,换下之后,就该让尚宫嬷嬷教您规矩了。”
苏尚卿跟着月白下去换衣裳,再见她时便是换了一个模样——
她浅蓝色银纹绣百蝶度花的上衣,只袖子做得比一般的宽大些,迎风飒飒。下面是一袭腰身紧收,鹅黄绣白玉兰的长裙。梳简单的桃心髻,仅戴几星乳白珍珠璎珞,映衬出云丝乌碧亮泽,斜斜一枝翡翠簪子垂着细细一缕银流苏,更显纤弱。
身穿蜜桃粉紧缎衣,下着珍珠白湖绉裙,那瓜子型的白嫩如玉的脸蛋上,颊间微微泛起一对梨涡,淡抹胭脂,使两腮润色得似一朵怒放的琼花,白中透红。簇黑弯长的眉毛,似画非画,一双顾盼生辉的眸子黑白分明,荡漾着令人迷醉的风情神韵。乌黑飘逸的长发一半被珍珠白色的宽丝带绾起,一半随意披散,却散发出了一股仙子般的气质。长发及腰,额前耳鬓用一片白色和粉色相间的嵌花垂珠发链,偶尔有那么一两颗不听话的珠子垂了下来,竟然更添了一份亦真亦幻的美。手腕处那个乳白色的玉镯子,温润的羊脂白玉散发出一种不言的光辉,与一身浅素的装扮相得益彰。脖子上带着一根纤细的银项链,隐隐约约泛着紫色的光泽。虽定睛一看,只是紫色晶石,却和这身素淡却迷人的装束相得益彰。
长长的如墨一般的头发解了开来,随意的垂荡在胸前,一根青色的丝带缠绕在发间。黑发如云,青丝带穿插在其间,别是一番风味。脸上点了些胭脂,唇上抹了一层薄薄的朱红,增添了几分妖娆。鸦黄半额,腰枝似柳,鬓发如云。缓缓绾发,戴上明黄色的满天星珠饰;轻轻抿唇,按下一纸淡然如樱的朱砂;微微转身,绛紫色裙摆在空中划过一个优雅的弧度。
穿着件绣着蓝色彼岸花的素衫和象牙白的百褶裙,乌黑的头发绾成飞星逐月髻,髻上簪着一支垂着流苏的珠花簪,耳旁坠着两只银蝴蝶。略施粉黛,脸蛋娇媚如月,眼神顾盼生辉,撩人心怀。白白净净的脸庞,柔柔细细的肌肤,双眉修长如画,双眸闪烁如星,嘴唇薄薄的,嘴角微向上弯,幻出带着点儿哀愁的笑意。整个面庞细致清丽,端庄高贵,文静优雅,纯纯的,嫩嫩的,像一朵含苞的出水芙蓉,纤尘不染。
苏尚卿看着自己身上这一身衣裳,比从前自己做的不知好到哪里去了,一直左看右看,欣喜不已。
月白冷冷的笑了笑,心中十分瞧不起苏尚卿这幅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既然苏姑娘换好了衣裳,便跟着尚宫嬷嬷学规矩吧,学好了规矩,便找我给你安排差事,往后就在乾宁宫当差伺候皇后娘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