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闷人的夜晚,空气里都是沙尘。繁忙的武警医院对面,行人匆匆,车辆密集。保安大叔们不愿意汗淋淋得站在露天广场上,都靠着超市门口有一搭没一搭得唠着嗑,一边等着下班一边用背部感受超市里传出的冷气。
晚上八点四十,几近超市关门的时间。空荡荡的露天广场上,忽然驶进了一辆梦幻的奇瑞□□。
保安大叔们蛮无语的,尤其是负责广场秩序的张大爷。张大爷一溜烟得小跑过去,敲敲奇瑞的窗,提醒道:“哎,姑娘,超市快关门了,要逛的话直接去前面的大润发吧,那边十点钟关门。”
车玻璃吱得一声被摇了下来,从车里探出一张妆容精致却没有活力的脸。
在高杆灯和店字招牌灯的交相辉映下,这车主人的脸,不仅显得有点白,甚至还透着一些惨。张大爷是直接被吓到了,下意识得放轻了声音,好言好语道:“超市要关门了,姑娘。”
“哦。”车主有气无力得应了一声。就在张大爷以为她要转方向盘走人的时候,车主又伸出一只手,直指着儿童乐园外面的巨型海盗船,幽幽道:“那个船,还让人坐吗?”
张大爷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年代久远、漆色斑驳、连海盗胡子都掉了色的海盗船,抽了抽嘴角。这个海盗船有十多年的驾龄了,不知道载过多少个浪漫天真的小孩和小孩父母。因为上面的钢丝护栏都生锈了,所以海盗船这几年一直在修缮,很少让人上去玩了。
黑灯瞎火的而且只有她一个人想玩,张大爷想都不想就要张口拒绝。车主动作更快,话刚说完,手上就抽了七八张红票子递过来:“大爷,我只想上去坐坐。”
张大爷:“......”真的假的,上面派人来测试保安的职业操守了?
车主又将副驾驶位子上的两个袋子拿了过来,惨白的小脸因为这个动作而微微颤抖,声音无力却又仿佛孤注一掷得在恳求他:“大爷,让我上去。”
张大爷皱了皱眉头,将这个车主从上到下仔仔细细瞅了一遍。
水灵剔透,眉眼清雅,应该是一个内敛又不失性格的姑娘。可此时此刻,她的眼睛里尽是暗淡,没有一丝锋芒。虽然开的是两三万的小汽车,但瞧她身上的打扮还有脸上的妆容,显然家里富裕并不缺钱。
一个有钱又有貌的姑娘半夜来玩海盗船.....
张大爷又回头看了海盗船一眼,心里估算着:海盗船也就三米多高,从上面摔下来都没得骨折。这姑娘就是想要自杀,也选错地了。
将她递过来的钱和袋子都推了回去,张大爷不假思索得煮起鸡汤来:“去玩吧。人生苦短,想怎么玩就怎么玩。”
这个看上去想要自杀的车主,很显然,是方才用几分钟断了自己一切幻想的魏语。
她从淮扬酒家里面出来,第一个想要去的,就是武警医院对面的这个儿童乐园。儿童乐园的一切都是后期建的,唯有这个护栏生锈、小狗不愿意跑到旁边撒尿的海盗船,是承载了她最初幻想的地方。
魏语喜欢何青阳,喜欢的时间太长,长到这份喜欢浸入了脑髓变成了习惯。
哈,从明天起,我要天天刷牙防止蛀牙。
哈,从明天起,我要天天背五个英文单词。
哈,从明天起,我要天天努力,最终以木棉的形象站在何青阳身边。
多可怕的一份喜欢,十几年如一日都要保持的一份喜欢。不仅如此,它还是一份以“得”为目标,一份懵懂时期不该滋生的喜欢。
来到最初许愿的地方,魏语是真的,想要放弃这个愿望。
撑着护栏,踩着横杆,魏语咬着牙攀上了海盗船。船下面没有支撑,船身晃荡荡得调戏着她的重心,想让她脚下一滑摔个狗啃泥。魏语缓了缓,固执得在湿热中站了许久,最终,还是走到她当初许愿的那个座椅。
岁月流逝,油漆斑驳,可是,记忆犹在。
魏语坐在船中央,曲腰抱腿,像个小孩一样用手抠了抠前排椅子上凹凸不平的表皮。因为那时候许愿的她,个子就这么高,整条胳膊撑开来才抓得住前面椅背的把手。坐在海盗船上,在熟悉的动画片配乐伴奏中一晃一晃,幻想着此刻坐在她旁边的是不是她讨厌的二舅而是那个梳着三七分平头的正太。
嘻嘻,她只要一想想,就会觉得欢乐像烟花一样在脑子里绽放。
怕是和铃都不知道,魏语暗恋何青阳的起点,不是在小学,而是在幼儿园。没错,幼儿园时期的魏语还是一个只会用勺子吃饭的小女娃,但三七分的何青阳天生是一个撩妹高手。
魏语伸直了腰,一手抹掉自己脸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流出来的泪水,一手抽出裙子口袋里的手机。打开音乐播放app,将歌曲列表一直翻到尽头,才翻到了那首纠缠了她十几年的儿童舞曲。
“洋娃娃和小熊跳舞,跳呀跳呀,一二一。”
“他们在跳圆圈舞呀,跳呀跳呀,一二一。”
“小熊小熊点点头呀,点点头呀,一二一;小洋娃娃笑起来啦,笑呀笑呀,一二一......”
幼儿园的老师组织学生们跳舞,女孩子组成一圈在里面,男孩子组成一圈在外面。伴随着舞曲的节奏,女孩在原地拍手或跺脚,而男孩们则跟着舞曲围绕着女孩们前进。每唱完一句,男孩们就会跳到另一个女孩的面前,轮流牵起她们的手,将这短暂的十几秒跳出超脱年龄的节奏。
魏语无所谓和哪个男生牵手,反正都是光了屁股你认识我我也认识你的关系,直到一个三七分的正太跟她牵了手之后就不再往前迈一步。老师批评他:“何青阳小朋友,不要抓着魏语的手不放,这样你让后面的小朋友怎么往前进啊。”
撩妹r一脸“你说了我不听”,朝老师放话道:“让他们跳我前面啊。魏语是我的,我就要和魏语跳。”
老师们觉得童言无忌,个个笑得头都仰到天上去了。只有自小敏感的魏语,懵懂中,感受到了这份奇异的“被重视的感觉”。
懵逼少女都爱霸道总裁,哪怕碎玉如梭,变成霸道总裁的是她自己。
泪水像泉眼里涌出来的水,唰唰得淌过魏语的面颊。
为什么,她等来的、求来的何青阳,竟然是这样一个何青阳?
为什么,她十几年来逼着自己进步、逼着自己完美,为的就是这样一个何青阳!
为什么,现实和她的幻想差这么多!?
她的脑海里无数遍得回放着何青阳一家吐出来的刻薄话,重复着小芳说出来的残忍事实。
她无数次得问自己:你忍得了吗?
她又无数次得回答自己:忍不了,放弃吧。
忍不了,不是出于尊严得忍不了,而是出于心得决定放弃。
半个小时后,超市的员工们都下了班,好多店面都关掉了自己商铺的招牌灯。整个广场上,只有她一个人毫无所觉得坐在海盗船上,抬头看着天空,无视着每个路过人投来的诧异视线。
任由眼泪水划过脸颊,让自己发泄掉这积攒多年的失意和恨意。
然而路人都在诧异,这姑娘有病啊大热天的晚上在海盗船上数星星。
忽然,在空寂的一片漆黑里,她的手机颤动了。
来电显示:和铃慕。
魏语喟叹了一声,对于自己竟然以为这是何青阳打过来的电话而感到可耻。可是眼下的一切都跟自己的这个闺蜜撇不开关系,魏语又一次抹掉了脸上尚未被风吹干的眼泪水,划开手机屏,闷闷道:“喂?”
“喂什么喂,看不到来电显示是我啊。”
魏语:“......”还没找你问责呢,妈的,闺蜜是这样当的。
“我从苏州赶过来了,正在你家门口。”
听到这句话,即便满肚子的悲伤和愤恨,魏语还是忍不住潮了眼睛。情绪像是一时之间找到了突破口,哭得一抽一抽的,任由泪珠滚滚得滴落到了身上、船板上。
站在她家门口的和铃抬头望了望星空,努力控制住自己的声音:“哭什么,有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