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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旭坐了起来,发现身体下面铺着一层厚厚的干草垛。
他用手撑着身体,一骨碌起身,仔细打量着四周。
雕花的柱子上面涂着红漆,视线一转,看到窗棂上糊着一层白色的窗纸。杨旭的心里愈发吃惊,这种建筑设计有一些年头了,阴阳晷把他带到的这个地方,是崔氏姐妹以前的家?
杨旭犹记得自己完成第一个厉鬼任务时,在万岗山,崔素素告诉过他,万岗山上的万岗酒庄,曾经就是崔氏府邸。
照这么说,杨旭现如今就在万岗山,只是不清楚具体是哪个年份而已?
杨旭尝试着催动鬼力,不动用鬼力还好,一使用厉鬼力量,杨旭就清晰地感知到这片天地对他产生的那种排斥感,仿佛他是一个异类,不被这个世界所承认。
出现这种情况,杨旭不敢再随便使用鬼力了,权衡利弊,他并不沮丧。或许,这是他离开这里,回到现实的一个方法。
毕竟,一旦他遭到驱逐,就会回到现实,这是离开这里的一种手段,杨旭大致摸清了规则,心里也有了一些底气。
虽然不能动用鬼力,但凭他这一副被厉鬼力量改造过的身体,对付一些喽啰,还是绰绰有余的。
他来到门边,刚要打开房门,谁料门被人踢开,一个瘦小的身影直接从外面砸了进来。
这猝不及防的人影让杨旭吃了一点小亏,他被结实地砸中,成了对方的肉垫。
杨旭没有吱声,后背触地,让他疼得吸了口气。他身上的这个人似乎还没意识到自己身下压着一个倒霉蛋,身体蜷成一团,瑟瑟发抖。
“喂,你没事吧?如果没事的话,能麻烦你起来吗?我有事。”杨旭看着眼前这个被长发掩住脸庞的小小身影,没好气地说道。
对方听到他的话,像是受到了某种惊吓,猛地站了起来,躲在一旁,小声抽泣着,偷偷摸摸地打量着杨旭。
杨旭从地上爬了起来,揉了揉酸疼的肩膀。对方衣衫敝旧,赤着双脚,从这一副瘦弱的骨架上可以判断,站在杨旭面前的,是一个年龄还小的女孩子。
小女孩目测在七岁左右,望着杨旭的目光中尽是躲闪之色。杨旭刚想跟对方套近乎,消除对方的戒备心,谁知外面有人闯了进来。
迎面走来的是一个五大三粗的光头大汉,这人穿着藏青色的衣袍,腰间系着一条流苏。杨旭看他手里拿着皮鞭,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不禁皱了皱眉头。
“哭!哭丧呢你?吵死你大爷了,不让你尝尝我鞭子的厉害,你怕不会消停!”光头大汉一鞭子抽在柱子上,“啪”的一声,吓得小女孩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扬起的鞭子就要落在小女孩瘦弱的身体上,然而,鞭子还未落下,大汉的手臂就被一只苍白的手掌抓住了。
杨旭的声音响了起来:“一个小女孩,你这鞭子抽下去,她怎么可能吃得消?”
“妈了个巴子,你都自顾不暇了,还要英雄救美?”大汉的头上青筋凸起,望向杨旭的目光中满是狰狞之色,“不让大爷打她是吧?行啊,抽你丫的!”
光头大汉想对杨旭动手,杨旭的目光一冷,抓着对方的手臂,猛然用力,顿时,光头大汉的手臂噼啪作响。
“老子的手……草,敢搞我,我揍死你!”光头大汉的另一只手猛地紧握成拳,朝着杨旭的脸庞砸了过来。
杨旭面不改色,伸出一只手,轻松接住对方的拳头,淡淡地说:“如果我想杀你,你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好汉,有话好好说,君子动口不动手!”光头大汉讨饶,脸庞疼得都扭曲了。
杨旭冷笑了一声,“现在跟我提动口不动手,不觉得有些荒谬可笑吗?”
“你想怎么样?”光头大汉咬着牙,他被杨旭钳制住了,动弹不得,只能低声下气地求和。
杨旭问:“告诉我,这里是哪里?”
“这是平安镇。”光头大汉快速说了一个地名。
“你是什么人?”杨旭接着问。
“我是生意人。”光头大汉恬不知耻地说道。
“生意人?”杨旭摇头,“你不老实,这只手怕是不想要了。”
“我……不,小的真的是生意人,只不过做的是贩卖人口的生意!”光头大汉冷汗簌簌,生怕杨旭废了他这条手臂。
“你是人贩子?”杨旭皱了下眉,看了眼旁边衣衫褴褛的小女孩,又问,“这个小女孩叫什么,是哪里拐来的?”
“我不知道她的名字,只知道她来自小岗村。”光头大汉感受着手臂上传来的剧痛,声音开始颤抖。
杨旭不怀疑光头大汉这番话的真实性,只不过平安镇是什么地方,他半点头绪也没有。
算了,先离开这里,再另想他法吧。
“我不想杀人,趁我没改变主意之前,有多远滚多远。”杨旭松开对方的手,补了一脚,直接把光头大汉踹到门外。
悉索的声音从门外响起,很快就消失了。
杨旭没去管那个大汉,按他心中所想,他应该先找崔氏姐妹的下落,但要撇下这个被人贩子拐来的小女孩,他有些于心不忍。
犹豫再三,杨旭心中叹了口气,走到小女孩面前。
小女孩见他走过来,小心翼翼地往后面缩了缩身子。
杨旭蹲了下来,看着小女孩凌乱的头发,不紧不慢地说道:“我有要紧事要办,不能带着你,所以,等会我把你带到大街上,你想办法自己回家,可以吗?”
虽说杨旭有私心,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他人生地不熟,让他把小女孩送到光头大汉口中的小岗村,他可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可以耗费。
小女孩先是点头,又是摇头,一个七岁大的孩子,能听得懂多少呢?
杨旭伸出手,想要牵小女孩,哪知小女孩像是受到惊吓,连忙把身体缩到墙角,双眼惊恐地看着杨旭。
杨旭有些尴尬,既然对方不愿走,他不强求。
如果这是小女孩的命,路是她选的,与人无尤。
杨旭只给小女孩一次机会,既然小女孩畏惧他,他不做停留,转身离开。
走出房子,外面光线大亮,杨旭发现屋子前面是一个小院子,院子里种着芭蕉,宽大深绿的芭蕉叶在日光下舒展着,叶片上十分干燥,没有任何水分。
杨旭顺手折了芭蕉叶,挡在头顶上,天空中的烈日正散发着灼人的高温,现在应该是盛夏,处处充斥着蝉鸣声,空气中吹来的风都是热的。
虽然杨旭拥有厉鬼之躯,但他说到底还是一个人,是人,就会有作为人的基本需求,比如饥饿,比如焦渴。
这是支配杨旭身体的意识所传递的信号,尽管他觉得自己就算不吃不喝也不会死,但他没尝试过,所以可不可行,目前还是未知数。
之所以取芭蕉叶,是因为杨旭看到院子里有一缸清水,屋子里的小女孩太倔,离开前,杨旭动了恻隐之心,担心那个大汉去而复返,所以他用芭蕉叶盛水,返回了屋内。
小女孩趴在窗户旁边,一见杨旭回来,躲到了干草垛附近,杨旭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将芭蕉叶递到小女孩面前。
“你应该渴了,喝点水吧。我一会儿就要离开了,如果那个坏人回来,就没人保护你了,希望你好自为之。”杨旭的声音很平淡,听不出变化。
小女孩犹豫着,好一会儿才伸出小手,接过杨旭手中的水。
杨旭不打算继续逗留下去,转身要走,小女孩捧着芭蕉叶,急声问道:“如果我跟着你,你能保护我吗?”
她的声线很纯净,就像山林里的清泉溪流。杨旭步伐一顿,背对着小女孩,没有任何迟疑地说道:“你不能跟着我。”
“为什么?”小女孩大声喊道。
杨旭不再向她解释,他的步伐匆匆,很快穿过了院子。
从院子的左侧走,出门后,杨旭看到了一条狭长的走道,走道的另一头隐约传来了叫卖声,杨旭加紧脚步,然而,他的身后跟着一道轻微而又急促的脚步声。
是那个小女孩。
杨旭没有阻拦,小女孩离开这里,虽然同样少不了吃苦,但总归有了一线生机,好过在那个屋子里,等待被人支配的命运。
来到了大街上,杨旭望着四处叫卖的摊贩,停下了脚步。
小女孩跟在他后面,距离他大概三米。
杨旭转身,小女孩看着他,没有后退。
总算获得了小女孩的一点信任,杨旭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温和地说:“我们就在这里分开吧,我说过,我有要紧事要办,你不能跟着我。萍水相逢,我已经尽了能力范围之内最大的善举了,请你谅解我的苦衷。”
为了甩开小女孩,杨旭故意兜了一些圈子,反正他同样不认识路,就算真迷路了,也没有太大的关系。
从一条胡同里出来,杨旭前后顾目相望,确认小女孩没有继续跟着他,他才重新走在大街上。
可是,他没走几步远,就看到前面围着一大群人。
人群中央,有抽打声和谩骂声传出:“小丫头片子,你倒是再跑啊,看老子会不会打断你的腿!狗养的东西,大的欺负我就算了,一个乳臭未干的臭丫头,也敢跟我作对?”
听到这番话,杨旭的胸口蓦地烧起了一把火。
人渣就该被清理,不可饶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