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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海棠穿过集市,直奔一条岔路。
街道上有给国营厂招工的,有厂子里供货来的商店,也有供销社小卖部。
大娃二娃看得眼花缭乱,他们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来万和镇,比起围炉村,大得不是一星半点。
他们东瞄西瞅的,再去寻苏海棠身影的时候,两个孩子都呆了。
二娃扯大娃衣角:“哥,她人呢?”
大娃慌了:“找啊,快找!”
苏海棠一定是故意将他们甩掉的,这样,她就可以拿着爸爸的积蓄一走了之了!
两个孩子急得像无头苍蝇,苏海棠已经没入小路,到了一个废弃厂房外头。
路边半人高的野草,只有一条踩踏过的路通往四面漏风的厂房中。
听说之前是准备做数控机床的,与小日子签订协议,厂房建起来了,小日子临时反悔,导致技术缺失,被迫荒废。
但就是这废弃的旧厂房里,悄咪咪的谈话声嘈嘈切切。
苏海棠悄无声息靠近,慢慢推开生锈的绿漆铁门。
入眼是一个个摊位,井然有序在满是尘土的水泥地上排列开,这里的人都老实巴交的淳朴模样,不是万和镇的人,也是周边村民。
每逢双号日,就自觉齐聚在这里,将自家的土特产,手工,拿出来兜售。
这里的兜售,不是寻常意义上的买卖,有钱给钱,没钱换米面肉票,就算以物易物也可以。
苏海棠的出现,并没有引起别人注意。
目的地没错,她便收起了将才的一丁点谨慎,大摇大摆的进入市场。
“姑娘,看看我家的拨浪鼓,老虎帽。”
“丫头,野猪肉要不要,实惠!”
摊主笑脸迎人大方揽客,苏海棠像个视察的教官,从头走到尾。
这里东西五花八门,包罗万象,比供销社的种类多,而且还比供销社价格低廉。
吃喝嘛,家里有,肉之类的,暂时不打算采购。
毕竟闫禹宽留下的钱虽然不少,但却不容许她豪掷千金,下次给荷包回血还不知道什么时候,省着点总没错。
抱着这个态度,转来转去,她居然一件也没买。
“老板,您看看这衣服,这蝴蝶结多洋气,冬天里搭,入夏单穿,都可以的。”
众多摊贩中,苏海棠在一个小伙子面前顿住脚步。
他二十出头的面貌,热情的向一位妇女推销着自己的衣服。
布料用的是花格子的确良,雅称聚酯纤维,是八十年代后最为流行的布料,轻薄透气柔软,是夏装的宠儿。
但那是彻底改革开放,承包制开始后,掀起文化复兴才有的东西。
现在刚刚好是八零年,他就算有眼见,布料从哪来的?
苏海棠疑惑的盯着看,妇人已在小伙三寸不烂之舌下,用两斤肉票,换了件成衣。
“小妹妹,快年关了,需要添一件新衣服吗?”小伙子看她站了蛮久,便拿起一件女士垫肩的西装款式,“这件米白色的,很适合你的。”
“这件多少钱?”苏海棠像模像样的提起来,分量很重,独属于这个时代的匠心工艺。
“五块。”小伙子憨憨笑,苏海棠的手不由一抖。
五块钱,能抵普通人家三个月花销。
“太贵了。”苏海棠忙放下,“这么贵,有人买吗?”
“怎么没人买,生意好着呢!”小伙子当即收敛喜色,苏海棠的潜质,他是一眼望到头。
苏海棠冷遇,也不急不恼。
反而就着摊主旁边的小马扎坐下:“我也不是不买,就是吧,不太舍得,你这衣服是你自己做的,还是厂子里进货的啊?”
厂子里走统销,但也不是没有后门。
从厂子里拿货,再偷摸零售,是改革春风逐渐铺满中华大地前夕特有的商业模式。
严格意义上来说是不允许的,所以小伙子当即警惕起来:“你要买就买,不买就别瞎打听!这是规矩!”
说着他已经着手卷起铺在地上的尿素袋子,还往大门处瞟了两眼,一有风吹草动,就准备奔逃的节奏。
“别急,别急,我不打听。”苏海棠抬手安抚,转到别处,心里有个念头慢慢萌芽。
那件衣服成本肯定没有两块,一块五都算是用料十足。
这里面的利润足足有三倍多!
小伙子大概赚不了这么多,工厂那还得吃一头呢!
亲力亲为苏海棠是不乐意的,能动脑绝不动手,可怎么才能吃上这块肥肉?
苏海棠用鸡蛋换了几个萝卜馅包子,一黑一红两双毛线勾的手套,她兜兜转转再次到小伙子摊位前。
“你又来干什么!”青年见苏海棠如见鬼,黑市除之不尽杀之不绝,上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防不住有狗拿耗子的人,专门背后捅刀子!
“不要紧张嘛,我跟你谈个生意怎么样?”苏海棠笑起来唇红齿白的模样,皮肤虽然有点黑,反而衬得一双眼睛格外醒目。
她找到换给她包子的大婶要了两张纸和笔,现场勾勒出设计图稿。
这个时代的潮流,港剧里太常见了。
她恰好刷过不少港圈的电影,复古怀旧风格的衣服造型,信手拈来。
“你拿着这个,去找某些人,看看能不能用上,要是人家看中,价格不能低,一百块出手一张。”
苏海棠将图纸交到小伙手中,小伙当即眼睛都直了:“一百?”
“你以为呢?”苏海棠深知设计款对于工厂的重要性,版权无论在哪个年代都是金饭碗,她利用信息差来赚钱,才是穿越来最为便捷的方式。
看着小伙子呆若木鸡的样子,苏海棠不愿解释更多,只是说道:“我相信你的为人,不会因为这点蝇头小利就满足现状,图稿我可以源源不断提供,过两天我到这个地方来找你。”
随手的事,成或不成,看天意。
她没打算削尖脑袋,一门心思想赚钱的地步。
小伙子目光随着她远去,还在震惊中难以回神,就他手里的两张纸,能值两百巨款?
苏海棠挎着邮差包离开光线暗淡的仓库,揉捏着软乎乎的小手套,嘴角刚扬起来就僵住了。
奇怪,孩子呢?
愣了半分钟,苏海棠警铃大作,她没带娃经验,这就把孩子弄丢了?
闫禹宽要是知道她丢了孩子,追到天涯海角也得把她突突了啊!
又是半分钟后,苏海棠匆匆忙忙沿路折返。
两个孩子到底是在哪里丢的!这比丢钱还心惊胆颤!
“闫冬冬,闫熙熙?”
苏海棠刚喊出口时如小猫呢喃,到集市找了两圈不见孩子人影,急得也顾不上尴尬,扯起了嗓子,“闫冬冬!闫熙熙!”
不知道爹妈怎么想的,取名任性随意,东西的谐音,也能做名字。
苏海棠是没心思过问这些琐碎往事,脚底板快磨穿了,仍一无所获,急得眼眶子都酸了。
也许被人贩子拐走了,也许结伴回家了。
苏海棠停下麻木的双脚,六神无主时,眼生的大姐扛着高粱絮笤帚,手拿浪花牌肥皂:“闫家的小媳妇儿,孩子被外婆带走了,看把你急的。”
孩子外婆,张桂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