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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忆情(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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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邬焉止听了,虽然立刻臊红了脸,但是却没有因为贺兰翎言语中的轻视而生气,反而像哄一个小孩子一般,更是温和地回道:“公主说的是,微臣惶恐。”

    贺兰翎眼睛一转,道:“既然你要赔罪,那便将你手中的腊梅赠予本公主。”

    一向好说话的邬焉止,此刻却迟疑起来,这故乡梅花原本是要送给同乡的小太监的。那小太监许久没有回过家,想看看故土的腊梅是不是跟往年开得一样好。邬焉止允了承诺之后,从故乡折了许多枝腊梅以花瓶供养,一路上快马加鞭,也只保得下来这一枝完好无损的腊梅。

    邬焉止再三斟酌之后,还是倔强地摇摇头,他一脸歉意地道:“公主喜梅,这皇宫里开得好的腊梅多得是,这是无法归家的离子翘首期盼的故乡之梅,还恕焉止不能赠。”

    贺兰翎倒也不是真想要他这一枝梅花,腊梅虽好,也比不过眼前的邬焉止来得重要。她又刁难道:“若是不能赠我这腊梅,你要如何补偿于我?”

    邬焉止被贺兰翎这一问题难住了,面前这一位是天之骄女,吃穿不愁。自己只是一个闲职画师,能有什么能让这位天之骄女瞧得上的?

    贺兰翎偏着头看着面色逐渐涨红的邬焉止,这下偏不饶了他,这呆画师的红脸越看越有趣。

    邬焉止半天才憋出来一句话道:“焉止只会画画,焉止愿意为公主作画。”

    贺兰翎听了,总算是点了点高傲的头。邬焉止见状,面上的绯红总算是消去不少,他拱手行礼道:“那焉止便在画琴楼恭候公主的大架。”画琴楼是北燕皇宫画师乐师专属所待之地。

    贺兰翎弯弯嘴角道:“我不喜画琴楼的吵闹。听闻邬大人记忆过人,所见之景都能将之提笔捻来,并且比原景更为出神入化?”

    邬焉止点点头,谦虚道:“焉止记忆力比寻常画师更好一点罢了,谈不上出神入化。”

    “那好,我便要考考你这妙笔丹青的名号是不是白得来的,我需要你作一副今日你在城根墙下所见之景。”贺兰翎一边说话。一边走近邬焉止。末了两人之间只有半步的距离。

    贺兰翎将身体向前倾,温热的气息就喷洒在邬焉止的耳根,指听得她道:“城墙之上。你只许看得见我一人。”

    邬焉止听了,瞳孔瞬间放大,还没来得及领悟贺兰翎最后一句话是什么意思。贺兰翎便领着宫女与止擦身而过了,邬焉止摸摸早已烧起来的耳根转过身看贺兰翎。

    贺兰翎披着厚重的狐裘大氅蹦蹦跳跳地走在红墙绿瓦之中。邬焉止此刻终于放下了拘束,忍不住笑了起来。而后又像是怕被贺兰翎听见一般,抿嘴噤了声。

    十日之后,贺兰翎在画琴楼拿着那副画仔细地观摩欣赏起来,这呆画师果然只画了自己一人。贺兰翎看着画中的自己站在城楼上为去戍边战士们送行。裹在厚厚的狐裘大氅里,小脸冻通红,一脸的天真无邪。

    贺兰翎很喜欢这幅画。但是片刻之后她将这幅画放在了桌子上,面色带上了悲哀。自言自语地道:“若是翎儿也跟这画中一样美好便好了。”

    邬焉止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惹得小公主不高兴,他忙安慰道:“这画上的样子就是公主现在的样子,公主比画里更好看。”

    贺兰翎静静地盯着邬焉止,这时候邬焉止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自己越矩了。正要跪下时,贺兰翎用手挽住了邬焉止的手,她调皮地朝邬焉止眨眨眼睛道:“小画师,在你心目中,是不是每一位公主在你心中都如天仙一般美。”

    邬焉止感受到贺兰翎手掌心传来的温度,他又很没有出息地红了脸,他慌忙地挣脱了贺兰翎的手,退后了几步又才拱手道:“其他公主大都跟翎公主一样,样貌端庄,温良贤淑。”

    贺兰翎听了这个回答,不满道:“你仔细瞧瞧,哪里一般模样了?”说着又逼近了邬焉止,邬焉止直到退无可退,贺兰翎强迫着邬焉止看着自己。邬焉止看一眼贺兰翎又立马低下头来,惴惴不安地道:“翎公主...翎公主总是不一样的。”

    “哪里不一样?”贺兰翎不依不饶道。

    “天下谁人不知北燕有翎,荣冠后宫。”邬焉止将头低更低了。

    “那是天下人的想法,那你自己呢?”贺兰翎继续追问。

    “焉止...焉止觉着,翎公主生得最好看。”邬焉止每说出的一个字,音又短又急,这些话像倒豆子一般,全都倒了出来。

    贺兰翎听了哈哈大笑道:“我生得这般好看,以后你就只画我好不好?”没等来邬焉止的回答,贺兰翎转身就往门外走去,临走之前还不忘记带上桌上的画。

    月下,贺兰翎在御花园抚琴,邬焉止就坐在对面将贺兰翎的每一个灵动的神态画下来。琴声直击邬焉止心底里最柔软的地方,而邬焉止认真的模样,也刻画进了贺兰翎的眼里。晚风习习,吹动了多少人的情思。

    两人一起谈诗词歌赋,谈人生哲理,也谈画谈琴。两人从未找到如此与自己这么契合的另一半,她笑他也笑,她皱眉他恨不得以身带过。

    贺兰翎有时候也会问邬焉止,她说:“如果翎儿貌丑无颜,无才无德,邬郎还会不会倾心于我?”

    “焉止不敢保证之前,不过焉止能够保证以后,以后就算翎儿貌丑无颜,无才无德,焉止也以初心待之。”邬焉止放下了画笔道。

    贺兰翎笑道:“邬郎可真是狡猾呀。”

    邬焉止笑笑没有说话,将画好的画卷递过去给贺兰翎看,贺兰翎见画卷写着一行字:此生倾心不负君,一生一世一双人。

    “翎儿忽然不识字了。”贺兰翎耍赖道。

    “此生倾心不负君,一生一世一双人。”邬焉止温柔地喃呢道。

    随着时间越长,两人的情愫也越深。一年后,邬焉止因为不肯收受贿赂将进宫的秀女画像作假乃至同僚们收不了外财,因为皇室权贵们都只认同邬焉止的妙笔丹青。几幅画像不统一规整,自然是有鬼。

    邬焉止因此也被同僚之间排挤陷害,每一次贺兰翎得知这些事情之后,都怒不可遏。想整治那些画师却被邬焉止都拦了下来,邬焉止总是这样宽厚纯良。贺兰翎背着邬焉止也少不了整治那些画师。

    邬焉止的才华天赋本来就引起其他画师们的妒恨,连贺兰翎这样的尊贵双华的公主也倾心于邬焉止,自然被他人所嫉妒眼红。这一次,几个画师找到了两人来往的确凿证据,联合上书告到皇帝贺兰罄那里,说宫中有人企图染指贺兰罄历来就捧在心尖上的公主贺兰翎。

    皇帝贺兰罄听罢,不动声色,连夜将邬焉止投入了大牢。

    特意召来贺兰翎,贺兰翎跪在地上不为自辩,反而称是自己主动勾引邬焉止,求皇帝成全两人。贺兰罄听完之后勃然大怒,他甚至用手扼住了贺兰翎的脖子。贺兰翎拒不求饶,反而一心求死道:“父皇杀了翎儿吧,翎儿不愿意让邬郎一人独自赴死。”

    贺兰罄最后还是放开了贺兰翎,他忽然有些不认识眼前这个自小被自己捧在手心上的贺兰翎了,他咳嗽起来,朝大太监招手示意将贺兰翎带下去。贺兰翎走之后,贺兰罄也远远不能平静下来。

    “皇上,您的咳疾越发地严重了,还是宣太医诊治吧。”大太监道。

    “若是在南璃使者来访的时候,朕膝下的皇子都还太小,若是召见了太医,那南璃便会以为北燕软弱可欺。”

    “但是皇上您的身子...”大太监还想再劝,被皇帝止住了话头,也只好闭口不言。

    贺兰翎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吃了苦头,她被贺兰罄关了禁闭,不许见任何人,也不许任何人为之求情。

    南璃国这时候作为战败国特来北燕求亲,虽然是北燕险胜,南璃国却是时刻虎视眈眈,只要北燕稍微松懈下来,南璃就能将北燕咬下一口肉来。

    “南璃国的使者来求亲翎公主,陛下打算如何做?”大太监旁敲侧击地问道。

    “五喜,以前时常赖在朕怀里的那个小公主长大了,也到了该嫁人的年纪了。”贺兰罄的言语中带着一股悲怆和无力。

    “恐怕依翎公主的性子,这次和亲之行不会这么容易。”大太监担忧道。

    “五喜你不知道,今天翎儿竟然愿意一同跟那低贱画师一起赴死。”贺兰罄说着,忽然咳嗽起来,顿了一顿又道:“想必翎儿也愿意为了救下那画师的命,而远嫁南璃。五喜啊,你说,朕是不是很无能,竟然将计谋都动到了自己女儿的头上了?”

    “咳咳,朕知道朕真算不上一个好父皇,竟然要牺牲翎儿来暂保安定。可是翎儿身为皇家的一员,皇家儿郎们在战场上浴血厮杀,素不知两国联姻也是刀光剑影的战场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