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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1)他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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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来的时候正碰上张孝全,一从车上下来唤了声:“三少……”

    经过一晚上的折腾,付江沅的精神已经十分萎靡,奄奄的总像打不起精神。而他狭长的桃花眸内亦是布满浓浓的倦色……那时的付江沅就像午夜的豆灯,生息飘渺,夜风中轻轻摇晃,只怕风雨稍大一些,呼啦一下,便熄灭了。

    不由得想起,这曾是风靡一时的惊艳公子,翩然临风,面如冠玉,一身辗转的风流。流年似水,却像一场桃花,开了又败。

    有的时候方才领悟,时间那样长,又那样短。

    付江沅喘着粗气问他:“修文呢?”

    张孝全过来掺上他的胳膊道:“已经送出城了。”

    付江沅只是急迫道:“快追上去。”

    张孝全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见付江沅这个心急如焚的模样,马上叫车追上去。

    那车子驶得又急又快,眨眼出了城,一路奔着王修文离开的方向驶去。

    张孝全骤然吸了口气,没想到派了那样多的侍卫还是遭到伏击。念了句:“糟糕,有人想要劫持小少爷……”

    付江沅并未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只是一觉醒来,就仿佛是预感到了什么。心中说不出的惶恐,想也不想的就往外奔。

    那时候的感觉真是奇妙,通晓前世今生那般。并且庆幸自己赶过来了……

    双方在城外展开激烈的交锋,付江沅带来的近戍侍卫将人拦截下,张孝全趁着这个当空吩咐人马上送素心和王修文离开。

    付江沅从车上下来,站在车边远远的看到那辆黑色汽车在警卫的护送上重新上路向远方驶去。修长的眼睛淡淡的眯起来,透过漫天的风沙想要看得再清楚一些。长亭外,古道边,他的孩子离得他越来越远,有生之年或许是最后一次看到他,也或许此生此世王修文都不会知道自己是他的父亲……而他只是无尽的留恋,如果人有来生,他愿倾尽所有,再换取一世,会将这一世亏欠他的通通给他。

    身体两侧的手臂微微的打着颤,每一次想要抓紧什么的时候,又总是不得不放手。强取豪夺在挚爱面前不堪一击,有些东西含在嘴里尚且怕化掉,岂能紧紧的攥进掌心里。忽然觉得全身一阵痉挛,竟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

    素心透过车窗远远的看出去,幸好付江沅赶来的及时,那一伙人并未触及到王修文援兵便已经到了,他们得以继续上路。他看着那个人身姿挺拔的立在那里,衣衫飘渺,仿佛是纵横天地间的一匹狼。她指给王修文道:“修文,一定要记得我们的安逸是三少给的。”

    王修文乌溜溜的眼睛以一个同样绚丽的弧度弯起来,望着那渐渐缩小的一团微茫,那个付三少立于风沙之间,碧草青青,他是那样的顶天立地。不由想起巧云说过的话,便在心里觉得付江沅也是个大英雄。他听了素心的话点一点头道:“我会记得的。”却见那尊雕像轰然倒塌下去。就仿佛骤然间的天塌地陷,而他孤身立于天地,只手为他撑起一片天的时候,最后终于不堪负重,不可遏制的向后倒去。

    张孝全痛苦的爆发出一声呼喝:“三少,不……”

    付江沅定定的注视着远方,看那汽车越走越远,他的心也被越掏越空。如果有可能,他也想看一看那个女人的脸,捧于指掌间告诉她,他虽是负她良多,却在最后将他们的儿子安然无恙的送走了。

    可是,他知道,自己等不到那一天了。

    他就知道会是这样。

    那天付译派重兵将他拦在南山别墅里,如果他想,一定有办法挣脱任何的束缚。是他自己放弃了,与任何人都没有关系,是他后悔了,再不想跟她浪迹天涯。他分明知道,自己什么都给不了她。等到再留她孤身一人的时候,那痛苦只会是现在的十倍百倍。她那样孤勇决绝的一个人,又岂会独活?

    与其让她带着他给的爱痛不欲生的活着,不如让她咬牙切齿的恨起他来,哪怕铁石心肠诅咒他。付江沅知道,终有一天那恨渐渐消靡之后,她会忘记他,开始新的生活。到时候天下会重新回到她的手中,或许还会有一个人对她至死不渝,她的人生终会回到原点上……没有他,她一样可以生活得很好。

    只是,命运终结,他对她还有那样多的留恋。何其不舍,却再没有办法。他想执着她的手,谢谢她为他生了这样一个聪明伶俐的孩子,不知道他的心里有多欢喜。可是,通通没有机会了。付江沅像一片落叶般飘然坠落,不长不短的一生尽数浮现眼前。除却那些痛苦支离的,也有宁静安好的。如果生命可以重来,你想回到哪一年?

    二十岁。

    付江沅想,就回到二十岁。遇到她,便紧紧的抓住,不再蹉跎任何的一点好时光。

    那样美好的年华,这一刻又仿佛是回去了。脸上浮现灿若夏花的微笑,这个惊艳八省的一军统帅,依稀又是昨天的模样,纵马驰骋,玉树无边,连唇齿间邪气的笑都是风流倜傥的。如果有生之年你遇到这样一个男子,他的名字就叫付江沅。

    张孝全的心跳停止了,肺腑中一阵窒息,他喘不过气来,几步奔过去接住他。

    高声唤着:“三少,三少……你醒一醒啊三少……”

    付江沅的神色迷离涣散,望着他,也在望着整片长空,即便有风,天却很蓝,云亦很轻。这一刻当真是好,他终于看到那个女人的脸,十*岁的小姑娘,那样好,仿佛是十全十美,一颦一笑皆能动他心弦。让他想起天际的一轮皓洁明月,眉眼疏淡,神情倔强,却有着桃花般的嫣然脸庞。那个时候他看着她,就在心里想,估摸着是对这个丫头一见钟情了。

    果然,爱上了就是一辈子。

    他伸出手来想要触碰,却见她也是伸出手来想要拉住他的……人面桃花相映红,牵着的手就再也不会放开了。

    张孝全声音沙哑,终是一个字也发不出了。那眼泪溢出眼眶,良久,嗓音凄楚:“三少……”他跟随了一把年头的统帅,如今不过二十五六岁,是他看着长起来的,却倒在他的怀里再也醒不来了。

    那边对峙的枪声渐渐止息,对方见势不妙逃开了。

    张孝全抱着付江沅坐在那里,整个人痴了一样。他的眼眶红得厉害,时不时的唤他一声:“三少,你醒一醒……”

    如何能再醒得来?

    医生早已下了死亡判决书,说付江沅的时间不多了。他的病生得古怪,时好时坏,却找不到根治的法子。

    付译心中一直惴惴,只怕他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病发。这一回千般阻挠,就是担心他的身子骨吃不消,闹出什么事来。不想率大军这一走,竟是有去无回。

    付江沅病逝的消息传到江城去,整个付府一片悲啼声,连带三军将士一起,噩耗传遍清州八省。

    付译当时便昏倒了,下人叫来医生抢救。

    许婉婷亦是一句话也说不出,一下坐到椅子上,眼泪大颗大颗的流下来,一滴一滴砸到旗袍的下摆上,那衣料并不吸水,圆润的一颗一颗的滚下去。她一双手紧紧抓着沙发沿,目光僵直的盯着某一处,瑟瑟发了很久的呆,吸着鼻子轻音讷讷:“你这样是在报复我么?是你把他带走了是不是?你在报复我对不对……”

    一缕散发垂下来,摭住她一双含泪眼。只见露在外面的脸色煞白,如鬼魅一般。她那样的惶恐。

    下人痛心的看着,并不敢上前说一句劝慰的话。

    因为清军的撤离,辛店城的封锁解除了。

    寂寥的日落时分,城中街道热闹起来,小商小贩的吆喝声不绝于耳,从深巷中传出来,也是忽远忽近。路上行人步伐散漫,余辉里来了又去。坐在车上看着他们就仿佛做梦一样。实则这一切都好似一场梦,没有哪一样是真的。好的,坏的,只要一觉醒来就通通忘却了。

    可是,付东倾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

    即便是那样恨着一个人,却也从未想着亲眼目睹他在自己面前倒下去。他觉得两个人的对决不过刚刚开始,仿佛一阵风过,付江沅就在他面前轰然倒下去了,他的心口猝不及防的像被人狠狠的拧了一计。

    一起长大的光景就那样不可遏制的跳脱出脑海,也有拳脚相向的时候,男孩子没有不打仗的,却是好的时候居多。

    曾几何时他们无话不谈,一起上战场抵御外敌。那时候只以为会勾住膀子一辈子,朝着一条路一直不回头的走下去,没想到走着走着便散了,终有分道扬镳的那一天。

    付东倾靠在椅背上,默然望着窗外,较量不等开始就结束了,比起这样,他还是希望他能站起来,哪怕最后争得头破血流。

    汽车缓缓驶出辛店城,像是一场浩劫,这次战争不仅改变了许多东西,也带走了许多东西。

    当真是输了,而且一败涂地。

    各大报纸纷纷刊登了付江沅的死讯,这一颗星辰的陨落,俨然惊涛骇浪。就连几个知名的外国评论家说些此事时,都惋惜不已。说付江沅是最令人痛心的一个青年才俊,亦是清军最大的损失。

    那一天林君含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她不能嗜辣,店员上菜的时候却发现里面错放了辣椒。她吃了一口,没有偿出任何的味道,眼泪哗啦啦的流出来,肺腑中火烧火燎的,太辣了,她觉得难过,心里也疼得厉害。

    即便吸紧了鼻子,那眼泪还是一滴一滴的淌下来,而她低着头,眼泪积到桌面上,映着她伤心欲绝的一张脸,竟是那样的狼狈不堪。

    忽然胃里一阵翻腾,扔下手中的筷子,跑到外面搜肠刮肚的吐起来。干瘦的手指紧紧按着,却无论如何说不出是哪里不舒服了,胃里,还是心里?

    那样难过,像是要死掉了。

    只是不太相信报纸上说的话,即便她曾经恶狠狠的诅咒过他不得好死,却没想过这一天到来的时候她是何种滋味。原是如此,没她料想中的半点儿欢愉。

    林君含吐到最后,眼泪流得更加汹涌。而她紧紧攥着胸口的衣料,慢慢连呼吸都要没有办法了。

    你有没有如斯难过过?不知道这一天该怎么过,亦不知道明天会不会来……

    付江沅一走,整个付府刹那间崩塌了一般,几日来阴云笼罩,就连下人都个个沮丧得唉声叹气。

    昔日那个顽劣却待下人友善的付三少,年纪轻轻说没就没有了。

    付俊仲整个人像魔怔了一样,得到付江沅去世的消息,瞬间崩溃掉了。他没想到自己一次的失误,竟让他的三弟连命都失去了。

    ------题外话------

    “我行过许多地方的桥,看过许多次的云,喝过许多种类的酒,却只爱过一个正当最好年龄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