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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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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的乱世,四处都在打仗,百姓的日子不好过,许多地方早已民不聊生。世道变得极不安稳下,烧杀抢劫随处可见。

    段芳华心里“咚咚”的打鼓,紧张得勉强说出话来:“你们想干什么?”

    一边许婉婷吓得倒退一步,连骨头都软了。雪中跋涉了一段路程,一双腿仿佛无法站立似的。

    其中一个膘肥体健的大汉厉声道:“你说我们想干什么?把钱都交出来。老识一点儿的话,还有你们活命的机会。”趁机已经将两人打量个遍,珠光宝器,穿着上等的衣料,一看就是富贵人家的小姐太太。狰狞的面孔上浮现一抹笑,显然对自己碰到的猎物很满意。

    段芳华和许婉婷惊恐的对视一眼,胆战心惊道:“我们不过是来上山拜佛,身上并未带什么值钱的东西。只手袋里这些钱,你们都拿去吧。”

    说着,不由将手提袋里的钱一股脑拿了出来。

    不想对方竟是亡命之徒,看到只是这些钱物,冷哼一声:“就这么点东西还想活命?”嘴上虽这样说,却没打算放过,伸手去接。骤然看到段芳华手腕上翠绿镯子,呈色极好,阳光下闪闪的发着光。那人心念一转,接钱的同时另一只手顺势抓住了段芳华的手腕。这一碰触,只觉得细腻滑嫩,凝脂一般,心想到底是有钱人家的小姐,每天十指不沾阳春水,嫩得可以掐出水来。不像那些山村野妇,粗糙得跟树皮差不多。

    不由得猥琐一笑:“我看身上还有值钱的东西,哥儿几个不防搜一搜就知道了。”

    此话一出,众匪“哗啦”一声笑起来,顿时将目光凝到段芳华身上,那笑意直比先前更加污浊不堪。

    许婉婷恼怒道:“你们敢?也不看看我们是什么人,我看你们是不想活了。”

    这样的年头那些个土匪坐山为王,哪里有什么怕头。听许婉婷这样说,冷哼一声,不屑道:“呦喂,还是天王老子不成?我倒要听听是哪家的太太小姐,看看是不是老子们招惹得起的。”

    许婉婷没想到这些人如此轻狂,胸膛剧烈起伏道:“清军的付家你们总该晓得吧,瞎了你们的狗眼,我们就是督军府的人,看你们谁敢胡来一下,我保证你们小命不保。”

    付家赫赫威名,走到哪里都有人卖几分薄面那倒是不假,但也仅限于清军地面,及其他军阀的上流显贵。这些个贼冦盗匪又哪里晓得军家的威严,现在军阀争战,早已打成一锅粥了,还有谁能顾得上这些鼠患之辈。听了许婉婷恐吓的言词,不过笑得越发大声。

    其中一人狂放道:“我当是什么人,原来是军家的太太。这于哥儿几个倒是新鲜,不知这军家的太太小姐是个什么味道。”

    “放肆!”许婉婷被气得脸色发白。想再说下去,衣角被段芳华暗暗的拉了拉。

    眼见这些匪徒是不惧怕清军的,担心许婉婷说多了,只会将人激怒。心里虽然也是怕得很,还是勉强撑起一丝笑来:“几位好汉若想要钱,这都好说,我们身上有多少值钱的东西,都给你们就是。现下年头不好,也都知道大家伙的日子不好过,只是看几位都是英雄好汉,总不至于为难我们两个妇道人家。”

    说话间率先将腕上的镯子褪了下来:“这倒是个好镯子,祖上传下来的,拿到当铺中去也能换些钱来花。几位若是喜欢,就拿了去。”

    不由分说的,将耳环和脖颈上的翡翠链子也一并摘下来给了他们。

    这样的空山,又赶上下大雪,山路都要被封死了,还有谁肯上山来?求助是不可能了。为了一些身外之物若是惹得这些人犯起浑来总归不值。见几个人又向许婉婷身上留连,便低声道:“妈,把那些首饰也给他们吧。”

    许婉婷有个倔强的劲头,先前又才受了几个人言语上的刺激,这一会儿正在气头上,只觉得付家的颜面都被这些个提上不台面的人玷污了,又哪里肯?

    只单纯的以为这是清军的地面,他们既是督军府的人,就无论如何受不得这样的屈。

    “那些个东西还不够他们吃上一阵子么?想要我身上的这些东西,便是门都没有。”她“呸”了一口道:“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狗东西,胆敢跑到我们清军的地面上撒野,要是督军知道了,一个也休想活!我劝你们得了好,还不夹着尾巴逃跑。竟还敢在这里大放其词,简直不知死活。”

    这一番话到底将几个匪徒激怒了,一人拿着亮闪闪的刀片架到了她的脖子上。

    “你再骂一声狗东西试试看?老子们今天就要在清军的地面上杀他督军府的人找找乐子,倒要看看清军能奈老子何。”

    段芳华眼急手快,已经抱住那人的胳膊,求饶道:“好汉饶命,我妈只是有口无心,并未有其他的意思。东西你们若稀罕就拿去,千万别伤及人命。否则也是麻烦对不对?几位拿了钱速速离开,我们也全当没有这回事,谁也不找谁的晦气,岂不是大家都省了事。”

    那人见段芳华倒有几分眼色,却同样啐了许婉婷一口:“这样的狗东西饶了她也是便宜。”

    虽下着雪,天上却有一轮惨淡的明日,映着刀片亮闪闪的,散着刺目的光,一直反射进许婉婷的眼瞳中。

    她已慢怕得不行,脸上白得跟纸一样。

    紧紧的抠紧手指,微微的藏到身后去。

    就是这样一个细微的小动作,被对方看到眼里后,硬是要当场抹了她的脖子。

    “唉,你们看这个老家伙,死不悔改啊,今儿是不见血不行了。”

    段芳华死死抱着对方的手臂,噼里啪啦的掉眼泪:“求求你千万别伤害她,你们想要多少钱,只要你们说个数,我们想办法给你们就是。断不可伤及人命。”

    此时的许婉婷已是一句话都说不出了。

    其中一人审视了半晌,贪恋段芳华的美色,此刻狰狞的笑着:“饶恕她也不是没有可能,只要你答应我们一个条件,我们就立刻放了她,否则刀抹脖子,让她血溅当场。”

    这些人杀人如麻,都是些要钱不要命的泼皮无赖,有什么事是他们做不出的?

    段芳华问道:“什么条件?”

    那人道:“跟我们回山上去,吃香的喝辣的好好招待,三日之后再将你送下来便是。”

    段芳华头脑“嗡”的一声,整颗心都灰了下来,那一股子绝望从骨子里漫了出来。

    许婉婷拉着她:“芳华,你千万不能跟他们去。”

    去了会发生什么,大家可想而知。

    那人便呵斥道:“再说话杀了你。”说话间刀子抹动,伴着许婉婷的一声尖叫,已经见了清析的一道红印子,绢绢血液冒出来,温热的,沿着衣领一直向下。只怕再深及须臾,便能割断她的脖颈大动脉,当场要了她的命。

    段芳华几乎没有思索的余地,看着满目腥红急迫道:“我去……我跟你们去……”

    那一刻她就知道这一去,只怕永远都回不来了。即便回来,命运也从此再不相同。至于会做怎样的改变,谁又能想象得到。

    有的时候人就是如此,命运轮回的轨迹上,我们就好比一盘散砂。自由自在的时候,年少无知,总不知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所以做出的决定又总是错的。等到什么都懂得的时候,发现已是身不由已。

    段芳华被几个人推搡着离开,不知是不是雪花落到了眼睛里迅速融化的缘故,她什么都看不清了,只觉得雪水顺着眼角蜿蜒整张脸上,她深一脚浅一脚的向前,那一刻只任人麻木的推着前行,像是赴一个死地,眼前是大片大片的白,漫天席地,竟是无比绝望的扯了下来。

    许婉婷在身后叫喊她的名字,可是无济于事。她的耳朵也像渐渐失聪了,什么都听不到。脑袋里只是反复的想,她和付东倾完了,那些她小心翼翼求来的东西没想到这样轻易就散掉了。

    果然,不属于她的,求也求不来。就这样从指缝之间溜走了,沿着命运的转盘,悄然于不知名的远方去。

    许婉婷往山下走时,那两个侍卫正徒步赶上来。

    见她慌慌张张的,左右也不见段芳华。也跟着慌了神。

    “夫人,二少奶奶呢?”

    许婉婷早被吓得魂不附体,一面掉眼泪,一面口齿不清道:“快……你们二少奶奶……出事了,被……被几个山匪带走了……你们快点儿回去向督军报告……”

    本来身体不适,再加上寒冷,惊吓,话一说完便晕倒过去。

    两个人手忙脚乱的将人抬上车,接着掉头回江城去。

    都说瑞雪兆丰年,林君含知道这一场雪下过之后,温度将会急剧下降,到时候兵戈铁马,日子只怕不会好过。

    她立在窗前发呆,王思敬敲了几下门她才听到。

    转过身来,敛神唤进。

    王思敬进来后将两份文件交给她,见她脸色不是很好,便道:“四小姐,可是这几天操劳过度,身体不适?”

    林君含摇了摇头:“不是,哪里都好。”

    只是那一天从外面回来之后,整个人的情绪就变得十分低落,时不时怔怔的想事情,甚少见她魂不守舍的样子。林君含虽一介女流,可是这些年争战沙场,怎样大的世面也都见过了,不说泰山崩于前不动声色,也是沉稳内敛,即便心中伤怀,也不喜形于色。这一回眉梢眼角都是伤情,仿佛敛也敛不住。

    王思敬想了一下,没再言语,转身出去了。

    林君含无心看那文件,走到桌旁捧起一杯水咽下去,不想滚烫如炙,一时间从舌头到食道都是火辣辣的疼,竟迫使她想要掉眼泪。

    茫茫然的想,她这样疼,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华筝自那一日回去便生了病,烧得厉害,睡前叫了医生去看,说是感染了风寒,打了针方才好一些,勉强可以迷迷糊糊的睡去。不想晚上又烧起来了,吃了药也没有办法,躺到床上直折腾到天明。

    第二日便骨头松软,全身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了。那脸色羸弱苍白,一看就病得厉害。

    偏会长派人过来唤他,说有事同他商讨。

    华筝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穿好衣服后去会长那边。

    林君梦也在,自华筝一进来便看出他的不对劲,眯着眼睛问:“你的脸色怎么那样难看?倒像是病了似的。”

    华筝攥拳咳了一声,一出口嗓音沙哑,强打精神道:“不要紧,只是不小心感染了风寒。”

    他本来就生得高,到了现在却不是特别胖,又是站着,整个人像竹竿一样,忽然给人一种单薄得发晃的错觉。

    会长沉声道:“病了就要马上看医生,这个时候我们做为军人没有生病的权利。”

    华筝身姿笔直,应了一声“是。”

    会长让了坐,华筝坐下后方道:“不知会长找我来何事?”

    近来的战事都是梁家打先锋,暂且不到他出手的时候。所以即便前线热火朝天却没他什么事。

    会长喝了一口茶水道:“如今和绥军残余这一战,我们势头良好。梁家为我们接下来的战争打定了良好的基础。我思索了一下,绥军就那一股残余之力,已经损耗了我们太多的时间与精力。大家商定之后,不想再将战线拉长,于是决定趁着这股热力合力给绥军致命一击。所以,接下来的战斗你要和梁家好好配合……”

    华筝的耳朵嗡嗡的想着,到底没有幸免,这一天还是来到了。无论他愿不愿,他的枪口都要指向自己心爱的女人。

    会长的话,连同林君含那天绝情的话语伴着灼烧的血液在头脑中连续滚动。他听了很多,想了很多,又像什么都没有听到,又什么都没有想。

    出来的时候脚底就像踩着一团棉花,连心也是虚浮的。

    林君梦就走在他的身侧,他的心思她多少是知晓几分的,平日里除了警告提点,亦没少冷嘲热讽。本来刚刚还有几分担心,会长有试探的意思,只怕华筝凭着自己的性子不上道,到时候后果不堪设想。

    冷笑道:“我以为你怜香惜玉,会长的话你不会应,到时候后果是什么想来不用我说,要会长洞察出蛛丝马迹来,事情便没有那么简单了,扶桑不允许叛徒的存在。看来你理智尚在,这倒是个好事。我也劝你头脑随时放清明些,否则会发什么,不是你我能预料到的。到时候谁都保不了你,你就等着军法处置吧。”

    华筝想,他本来是要抵死反抗的,哪怕他早已想到叛徒的结果就只有死路一条。可是,他的一厢情愿,一腔热血才被人决然辜负,便是连一点余地都不留给他,哪怕一个自欺欺人的臆想空间……以前的情深义重,不过她给的一种错觉,一种引他入瓮的错觉。而他又是那样傻,就完完全全的任由她利用摆布。到最后不仅没能回头是岸,反倒傻得想要一无返顾。这一回好了,当头一棒敲下来,再美好的梦也该醒了。他还有什么好执迷不悟的?

    他是该谢谢林君含么?如此践踏他,连欺骗都不屑。是不是在她的眼中,他就像个傻子一般可以任由她玩耍戏弄,甚至呼来喝去?

    这样的女人还有什么理由去袒护?!

    华筝狭长的眼睛懒懒的眯着,嘴里呼出一团团的热气。淡淡道:“梦总有醒来的一天。”

    说着,大步向前走去。

    林君梦没有听清他的话,隐约只听到“醒来”两个字,不等再问,他已经流星一样走远了。

    而她没有追上去再问,烦恼又来了,刚刚会长说了要在明天晚上宴请梁家人一起用餐,到时候华筝不可避免的要出席。会长是没什么忌惮,到现在华筝什么都记不得了,即便和人长着一张相同的面孔,那又怎么样呢?

    可林君梦只怕事情不会像想象得那样简单,只要众口一词便没有出入。

    这样一想,太阳穴又不由得疼了起来。

    所以,当晚苏扬过来的时候,她便不冷不热的,也没说给他好脸色看。

    听下人说苏扬过来了,将人请进来后,也只是要下人上了茶。接着坐到沙发上,轻蹙眉头就没再说话。

    除却公事,苏扬在林君梦的面前向来小心翼翼。可就是他立场明确这一点,哪怕他平日里行事再温柔,且风度翩翩,还是让林君梦觉得,他就像个机器人一样死板,甚至是偏执

    苏扬才从扶桑回来,很细心的给她带了些精致的小玩意儿和家乡著名的小吃。放到茶几上后,告诉林君梦道:“这些是送给你的。由其这些吃食,也都是你平日里喜欢吃的。”

    林君梦看也不看,又反手推了回去。

    “近来我的饮食习惯有了一些改变,扶桑的东西已经不再像先前那样吃得惯了。你的好心我领了,还是带回去自己吃吧。”

    苏扬静静的看着她:“你还在为梁家的事生我的气?我那样做也只是为扶桑考虑,并没一点儿私欲在里面。做为扶桑的一名战士,为扶桑效全马之力是我的义务。在我看来跟梁家达成同盟对我们就是最有利的做法。我知道这样一来,你就会变得很为难,毕竟华筝的事会长一直都交由你全权负责。可是,君梦,你要相信我,即便出了什么差子,我也会在会长面前为你说好话。而且你放心,不会出任何的问题。等到这一仗打胜了,与梁家甚至华筝会走到哪一步还都说不准,却不会碍着我们什么事。”

    林君梦讥讽的一动唇角:“你的意思是,如果哪一方出了问题,就要像处理机器一样将人报销掉么?”她忍不住冷笑起来:“苏扬,你有的时候真跟部机器一样。我真怀疑哪一天我若犯了什么错误亦或出了任何差子,你是否也会冷酷得眼都不眨一下的将我送上断头台,以此来表你对扶桑的一颗忠心?”

    苏扬立刻辩解道:“绝不会有那样一天……君梦,在我心里,你和任何人都不一样。”

    “那是因为我从没做过半点儿对不起扶桑,对不起会长的事。”

    “君梦……”苏扬一时性极,真心话脱口而出:“你在我心里只比我自己还要重要,我又怎么会做伤害你的事。我一直都爱慕你,难道你感觉不到么?”

    室中微微静寂几秒,仿连空气都凝固了。只有茉莉花茶的味道轻轻的弥漫。

    林君梦听到这话也是一怔,一直以来苏扬对她的用心她不是真的没有感觉,无数次他若有似无的表现出来,而她也只是装作视而不见。大家在一起共事,并不想将那层纸捅破。说破了,就唯剩尴尬,倒没了办法自处。

    半晌,她侧首道:“苏扬,不要再说这样的话,我只当你是开玩笑。”

    她敛了衣襟,起身就要上楼去。

    苏扬一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臂,他早想说,可是勇气欠佳,也觉得没有合适的机会。现在既然说出来了,他就不防彻底的表明心迹。

    手指紧紧握住,怕她逃跑一般。

    声音较之前稳定了许多:“君梦,你不要逃避,听我把话说完。我没有开玩笑,我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从见你的第一面开始,我就被你的气质所深深的吸引,这些年来与你一起共事,这样的情愫越发的生长茁壮且根深蒂固……”

    林君梦只觉得心烦意乱,一把甩开他的手,情绪激动道:“好了,你不要再说了。”

    那动作突如其来,而且拼尽了全力般,两人均不设防的退后一步。皆怔愣不已。就连林君梦自己也吃了一惊,即便不接受他,理应也不该如此。

    “苏扬,我……”

    苏扬定定的看着她,问她道:“君梦,这些年你心里是不是有喜欢的人?”

    林君梦的眼神一片空茫,望着他也只是不说话。最后叹了口气,转身上楼去了。

    那肺腑中就像被什么东西狠狠的翻搅着,各种味道齐聚上来。连她自己都不去想的问题,何必又来问她。问了她也是没有答案的,她从不给自己机会好好的去想,又如何回答别人。

    林君梦抱着自己的头疯了一样,拼命的晃着,想将许多东西晃散了,便当没有想起过。

    可是,不行,她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得蜷缩在床上,狠狠的闭着眼。一点一点的将自己麻醉掉,告诉自己不知疼,不知痛,反复的说这一生她已然没什么好后悔……

    段芳华被山匪带走一事在付家掀起了轩然大波,一时间众说纷词,人心慌慌,只说段芳华这一去凶多吉少。就算有命回来,清白也定然保不住了的。

    付译对此发了一场脾气,当着众下人的面呵斥许婉婷道:“这一回你满意了吧?非要把这个家闹散了,你才甘心是不是?我之前对你说过什么?你是不长记性还是没有脑子,竟做出这样的糊涂事来。若芳华没事还罢,若真出了什么事,东倾也绝不饶你。到时候我看你如何收场。”

    这一回许婉婷挨了骂也不吭声,只低声下气的忍耐着。毕竟是她执意要到山上去,而且段芳华也是为了保全她才不得不同土匪上山去。这样一想,亦是悔得肠子都青了,早知道会这样,当时就不该执那一口气,他们想要什么都给了他们便是。付府什么东西没有,她也不是在乎那几件金银首饰。

    付译骂了也不觉解气,气急败坏的摔门出来了。

    他已经派了人带军队上山去找,几个有匪类的山头大抵都是查得清的,希望寻着当日的蛛丝马迹可以快点儿找到段芳华。

    这样一来时间缓慢,度日如年,每一秒都磨合心口而过。

    付俊仲自吴素去世之后,神智恢复一些,不再像以前那样浑吃浑喝的度日,只是不知道以一个女人的悲剧收场来换回一个男人,值不值得?

    付译见他不再昏噩,主动要求带人去山上寻找段芳华,顺带将那一伙嚣张的山匪剿灭,也便欣然应下。

    昼夜交替,眼见一天的时间过去了。军队沿着稀薄的脚印,追到了一座山头,经过查看,更像中了敌人的计谋,这里自来没什么土匪。段芳华又怎么可被带到这里。

    清军知晓了山匪的狡猾,不禁更加紧张起来,哪里敢懈怠半分。

    华筝的病症没有照前一天好些,反倒更加严重。高烧之后整个人晕晕沉沉,连饭都不肯起来吃了,只喝些茶水润嗓。

    晚上与梁家一起用餐定然是不能缺席的,不肖林君梦提醒,华筝自己也知道。会长这个时候宴请梁家,就是为了借着这个当空将先前拟定的作战计划商榷一下。

    时间差不多的时候,听差上来唤。

    华筝换了衣服出门,那时候烧还没有退,只是烧得厉害,军装之外套了大衣,一出厅门还是冷得瑟瑟发抖。单薄的嘴唇变了色,慢慢的,连点儿血色都没有了。

    梁琼和梁景真已经到了,坐在厅内和会长寒暄,远远听到笑声,谈话似十分愉快。

    林君梦等在厅门前,一见华筝便迎了上去,有些话她必需说在头里。

    唤他道:“你先等一等。”

    华筝冷得厉害,再被林君梦唤住,俊眉微微蹙起,不耐烦道:“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林君梦不知怎么,华筝就一副跟她不共戴天的模样,凭心而论,在这个圈子中,还有人比她更袒护他么?

    她遭遇了冷脸,态度也不比他好到哪里去。

    只道:“先前不是同你说过,你这一张脸长得极像某人。诚然那个付三少几乎无人不知,有头有脸的人认得他的不在少数。进去若有人将你错认成了他人,也不要大惊小怪的,更不要做出什么失礼的事。”

    华筝眯起眼来盯紧她,那唇紧抿成一道线,心情随着气温似降到冰点。那个付江沅无人不知,他是知道的。亦知道他有多本事,即便死了,却如梗刺一般扎到他的心口上,吞吐不适。

    但长着一张相同的脸孔又如何?那个女人待付江沅情深意重,于他却薄情寡义,除了利用便没有其他。都说他们长得像,可到底哪里像了?如果真的是一分无二,她又怎么可能狠下心来利用他,一个她掏心置肺爱过的嘴脸?

    华筝隐隐的冷笑出声,径直向厅内走去。

    只听会长道:“华筝来了,你给二位介绍一下。”

    “咣当!”一声,有人不慎打翻了手里的杯子。

    寻声望去,竟是梁景真。只见他眸光吃惊的凝紧,目不转睛的看着来人,神色仿如见鬼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