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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里,本来已经准备好矢志不渝牺牲形象的请求、讨好、撒娇(……)直到父皇大人妥协的我却发现,根本没有勇气说明来意,更别说缠着皇帝陛下了。
只怪现在的情况与想象的很不一样,如果是普通的一路轿撵仪仗,到目的地后也是在府衙内锦衣玉食的地方职位,那么不用费多少周章父皇就会同意我前去。可巡行御史与其他的官职不同,还要隐藏身份,微服出巡,到处奔波,父皇同意我做这些事的概率太小了……不过它的代天子出巡的性质以及“大事奏裁,小事立断”的独立性,实在是行侠仗义,除暴安良的最佳职位,如果父皇能同意的话,可是比别的官职自由好玩多了。
只可惜我请求同去,所能给出的理由只能是——玩。因为贪玩,所以要微服出京城去地方,这简直是胡闹……如果我是父皇的话,非得被气死不可。
更加雪上加霜的是,最近刚刚发生蝗灾,父皇的心情肯定不是太好,我这样添乱,父皇恐怕更不会同意。只是到了这个时候,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所有的不利因素齐聚,本来以为简单的要求同去赴任现在变得这么难。慕寒真是,打的好主意……
于是不敢说明来意的我只好继续发挥狗腿的本领,把父皇大人哄好,应该就会容易许多。只是皇帝陛下太高冷了,让我背后不由得泛起一丝丝凉意,然后无比想念这个世界的逗比们——小丫鬟秋雯,每天嬉皮笑脸的都虞候光世兄,以及镇安坊扬名的江湖女子韩云清。
终于终于,父皇从那我无论何时进宫都堆成小山的折子里抬起头,看了看我,然后说道:“说吧,你想做什么?”
……
世间最痛苦的事不是牺牲色相,而是牺牲色相之后,依然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走出殿门,不由得苦笑一声,接下来要怎样,难道要向原来的公主学习,绝食抗议?这,我实在是做不出来。不知道原主是怎么做出来的,皇帝陛下发起脾气来确实很吓人的诶……或者继续这样求父皇?也不行,她明天就要走了,看父皇的态度,似乎不会那么快就答应,来不及的。真是前途渺茫,世界昏暗,黑云压城城欲摧啊……
这种黑云压城的心情一直持续到回府,我黑着脸,告诉侍卫们把马车先停在外面。迈步入府,到了前院的侧厅,叫人取来纸笔,迅速写了一封信,交给一旁战战兢兢担心一个不留神就被扣工资的侍卫:“把这个交给韩云清,别让秦怀宇知道。”
虽然不会用绝食那种方法,但我接下来要做的也比绝食好不了多少,简直超越了韩女侠偷偷孤身跑到京城的壮举……所以凭着这份惺惺相惜之情以及我帮她赎身的情义,她应该会敢于冒着被皇帝陛下惩罚的风险,助我一臂之力吧……
看着侍卫一溜小跑的背影,忍不住笑了,笑着笑着却忽然觉得有些累,更有些冷,握紧的拳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一片冰凉。起身出门,屋外的暖阳照的人精神一振,随意活动了一下身体,继续吧,管什么累不累的鬼话。接下来要解决的问题是——马上要开始跑路生涯,我却还不会骑马。
好在据说骑马很容易学会,半个小时就能轻松的策马缓缓而行,随之便可以练习策马奔驰。虽然初学者都会面临摔马的危险,不过明天有韩云清这个高手在身边,我应该是不用担心的。
迈步准备去内宅把莺儿叫出来,走了几步却停住,叫过不远处一个扮木桩的侍卫:“去,把莺儿叫出来。”
莺儿很快出来,还没等她行完礼我便拦住她说道:“莺儿,走,和我去驸马府。”可惜我自己的府内没有练武场,不然就不用这么跑了。不过再想想,以后慕寒搬回驸马府的时候我可以以练武之名时时来,也不错——前提是她不走……
驸马府和公主府离得极近,不一会儿就到了,我下了马车,一进门,侍卫马上躬身行礼:“参见公主。”还没等我让他起身,他接着说道:“驸马就在侧厅,臣马上去通报。”
“慕寒在这儿?”说完后随即意识到,要走的时候,她来自己的府邸交代一下也正常。侍卫一脸疑惑:“公主不是来找驸马的么?”我不答,挥手让他去通报,不管是不是来找她的,公主来了也不可能让她不出来迎接。侍卫一溜小跑的去了,我慢慢走着,快走到侧厅的时候,她已经迎了出来。
让她起身,笑道:“你继续忙,我只是来你的练武场玩玩而已。”看着她有些疑惑的神情,笑了笑,扬长而去。
她应该知道我没有成功了吧,如果成功了,我绝对不会是这个样子。但是她大概是不会愧疚或是不舍的,不过我可来不及想那许多了,晚饭时间都要到了,赶紧为即将到来的跑路生涯做准备要紧。
在驸马府的练武场内缓缓策马而行,不得不说,驾驭的感觉太好了。而且我也终于发现,身体是有记忆的,按照莺儿所说的脚尖内蹬上马,再听她说骑马和小走的姿势,发现自己一上马就已经不由自主的做成了她所说的模样。
坐在高头大马上,视野十分开阔,心情也开阔了许多。行了一段时间,忍不住一抖缰绳,身下坐骑立刻撒开四蹄跑起来,我吓了一跳,不过很快适应,这也不算太快,只是比刚刚的纵马徐行快了一点而已。不想没过多久,莺儿便策马赶上来,气喘吁吁的道:“公…公主。”
我奇怪,这丫鬟怎么累成这样,我都没怎么样。莺儿继续道:“还是不要这样了,太危险了……”
我勒住马,敢情她是吓的,不过,“你不是说可以练跑的吗?”
莺儿讪笑:“公主虽然没有完全忘记骑马,但毕竟比先前生疏许多……是我高估了自己的武艺,以我的武艺还是不能护得公主万全,不如……让驸马来教公主吧?”
得了吧,让慕寒在旁边在我摔马的时候接住,这不是难为人吗……算了不练策马奔驰了,明天跑路的时候有韩云清在,应该没问题,紧急情况可以同乘一骑。
慢悠悠的策马在练武场内绕圈,熟悉骑马的感觉,就在我忍不住又想催马快行的时候,终于一眼看到了站在练武场外向里面探头探脑犹豫不决的送信侍卫。我连忙行至门前,下马走到他身边接过他手里的信。
让莺儿看着门口,我撕开信封,抽出信纸的时候,一片洁白的绒毛也随之飞了出来,我疑惑的接住,看了看信的内容便恍然大悟。
信中韩云清提到,她为了我的事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刚刚得到了一只神鸟雪隼。雪隼是北地的一种海东青,具有一种能找到千里之外自己的羽毛的一种特性,所以可以利用这一点作为寻找慕寒的方法。这个gps不错,不过它掉那么多羽毛,怎么让它只找这一个?算了这是韩云清的事,不是我的事。我的事是把它安在慕寒身上,对此韩云清给出的方法很合理——封在一个香囊里,送给慕寒。
我把这片羽毛举到眼前,一边转来转去的看着,一边想象女子送丈夫远行,娇羞的塞给丈夫一个平安符的场面,然后把那个女子代入成我……对不起,我想象不出来,这也太诡异了吧!诡异的我在愤然中都忍不住笑了,这场面,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不过话说回来,平安符的话,似乎还可以,可比香囊这个称呼容易接受多了。更何况临别时,送个平安符,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打定主意,把信和羽毛收好,招呼莺儿回府,并叫人知会慕寒别忘了回公主府吃晚饭。回到公主府的后宅时,我对莺儿说道:“你去找一个现成的平安符来。”
莺儿答了声是,想了想说道:“公主前些日子去大相国寺求的一个平安符可好?”
“好,快去吧。”看她去了,我对迎上来的其他丫鬟大声道:“去告诉厨房,今晚的饭食做的丰盛一些,为驸马践行。”说完走进卧房,并不叫人进来伺候,自己换了常服。
莺儿很快把东西拿来,我拿在手中一看,只见是个锦缎制成的方形荷包,上面拴着一根红线,底下坠着一些流苏,朱红色的柔软缎面上印着佛的图案和一些花纹,却并没有字。看了看我腰间精致的玉佩,摇头,怪不得公主当时求来后并不戴上。大相国寺虽然十分出名,但到底是佛家,不甚讲求繁复和华丽,不过正好可以给慕寒这个要微服的人。
于是,我拿起剪刀,正准备下手剪开,莺儿惊呼道:“公主要做什么?”
这么大反应做什么……放羽毛之后缝好还是要靠莺儿,所以我也并不避讳,从腰间荷包里取出那片绒毛道:“偶然得到了一片海东青的羽毛,据说可以辟邪,所以装在这个里面。”
莺儿了然,但很快说道:“只是随意剪开恐怕会破坏了这符的灵性,不如……把它缝在外面?”
缝在外面,难道不会看起来有点奇怪吗……不过这些针织方面的事我一窍不通,莺儿说好,就交给她好了。于是我递给她,叫她看着可以的话就试试。
莺儿一阵忙碌后,将成品交给我。只见荷包上与红线相接处冒出一小片短短的绒毛,居然十分和谐。荷包同学,你吸收了雪隼之灵气,来世可以转生成鸟了,不过红身白冠的鸟可不多啊哈哈……自娱自乐完毕,我揣好平安符,等待驸马大驾归来。
很快,酒菜备好,人也回来。依次落座,旁边站着一圈丫鬟伺候。我笑道:“明天什么时候走?”听到辰时这个答案,我愕然:“这么早!”
她笑笑,神色依然不辨喜怒:“李相公与刘相公今日未时便走了,我明日早些走,和李相公差半日路程,方便联络。”
第一句话,又给我说的有些郁闷,走的这么急,而且她的好搭档李少卿应该会十分配合她的逃离朝堂计划。我一边说着场面话,一边闷头吃饭喝酒,果然让人在旁边伺候而不是将她单独留下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又是一桌丰盛的饭食,又是带着郁闷的心情,这次却不可能跟上次一样柳暗花明了,人家官印都交付好了。只能祈祷韩云清能够带我顺利躲过朝廷的追截,不然捉回来的话要禁足事小,再无相见之日事大……这是最后一次,为她做出格的事了,如果她还要走,那就由她吧。
吃完了饭,沐浴过后,看着在侧房等待的慕寒,对视间我们都一般无二的无奈笑了笑。明天她要外出公干,为不落人口舌,今晚是又要同房的……
她在公主府一个月,这样的做戏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现在都已经习惯了,可怜的莺儿也早就搬出了我的寝殿——不过莺儿不用再大半夜的守夜,似乎应该是一种幸运。
和她一前一后的进入我的寝殿,慕寒熟门熟路的来到柜子前,取出被子放在小床上。终于还是要单独相处了……看着她整理好床铺,起身看了看我,不发一言。
我笑道:“恭喜你终于可以回到你所在的江湖了。”
她低声道:“这些日子,多谢公主照拂。”又是临别感言?我可听腻了,再说这可不一定是江湖不见的时候,看我的gps——
“这次一路跋涉,十分辛苦,这个……你拿着。”我掏出平安符,有些讪讪的递给她,果然实践起来,平安符的效果也比香囊好不了多少!
“这是……什么?”她有些尴尬的接过,脸上也随即变红,我立刻精神一振,在这种时候,有人比我更不自在,我的底气马上就回来了!
对她笑道:“这是我前不久在相国寺求的平安符,正好你要出行,便拿来给你吧。”她点头,可能因为这不是香囊一类太过惊悚的东西,她的神色也自然了好多。我等着那句熟悉的“谢公主”,不过等了好久也不见她说,反而见她看着那平安符出神起来。
这有什么好看的?正在疑惑,她却指着那羽毛对我说道:“这是什么?”
她怎么直接关注这个,眼神还有些莫名的诡异?是我心里有鬼,所以出现的错觉吗,说起来,雪隼这个关于羽毛的特性不是能被人轻易知道的吧……我定了定神说道:“听相国寺的大师说,这是一种海东青的羽毛,可以辟邪。”
她嗯了一声道:“原来是这样。谢公主。”
她躬身行礼,看着她轻颤的睫毛,我怎么总觉得她在掩饰某种表情?
摇头叹道:“你真是做驸马做久了,行的礼都改不过来了!”她连忙起身,对我笑了一下,眼中流光溢彩,我一时呆住,只觉得心脏蓦的又停了半拍。
她退了一步,笑道:“公主,时候不早了,睡吧。”
还没说几句话,就要睡了……明天就要走了诶,真是绝情。好吧,我也睡。
脱着衣服,忽然想到我给的东西她大概不会珍惜,随手就丢在一边吧……于是说道:“那个平安符,你可一定要戴着,大师说很灵验的。”
她说道:“嗯,一定。”
她的表情还是不对,虽然只有那么一瞬间,但我还是感觉有什么地方脱离了掌控……不由得十分狐疑的看着她,想要发现什么,却被她感觉到了这种目光,于是她停手,同样疑惑的看了我一眼。
收回目光继续脱,到底是哪里不对啊!对了,她并不是如外表一样循规蹈矩,说不定答应了我要戴,转头就忘了这件事,不如搞清楚她的巡行路线,就万无一失了!
于是问道:“你这一路巡行的计划是?”
“洛阳和信阳是两个必须要巡视的地方。一路西行,出了开封地界后向西走到洛阳城,之后一路南下,到信阳城巡视过后便回京复命。”
听到最后一句,我忍不住说道:“回京复命?还是——”
她果然一愣,不知道该怎么说,气氛就此沉默。不过好在她很快就脱的只剩白色中衣了,于是退后一步说道:“公主晚安。”
“……晚安。”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笑了,居然学会了晚安这个词,不过当初我说这个的时候只是问候,可没有管它深层次的意义,我对口头上的便宜可没有兴趣。
第二天早晨,早早的起来,看着一副平民打扮的慕寒,就算再普通的打扮,也能让她在人群中万分凸显。从府内的小门将她和四个侍卫送走,有些惆怅,更有些紧张,接下来该轮到我行动了。
和她同样要差半日路程,毕竟是出走,不能和她会合,否则也会被她派人押回京城的吧……感谢那天的刺杀,让父皇大人同意我禁足期间可以出去三次,这机会我可是一次也没有浪费。
午时,一个上午表现的十分不郁的我终于拍桌子怒喝一声:“太无聊了!本公主要去外面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