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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秋风不断地卷起风衣的衣角,吴萍远远地站在一幢高楼下,并不动身。
“真是容易啊——在细心谨慎的前提下,几个小时就找到了他。但往日的稍一疏忽,就是二十二年过去了。”吴萍抑制住心中的激动,紧紧地握着昨夜的那张带着“翠园物业”字样的纸巾。
看着风中踽踽独行的孟浩,吴萍紧走几步,但还是停下了脚步,忍住了想立即喊住他的急切心情。
“他这样风中艰行,若被我叫住,一定会很难堪的。我这样出现,真的像是‘保密局’的一样,也会引发他的不快。”这样想着,吴萍只好忍住。
想到找到他的如此容易,吴萍有些幻觉“如果早先就这样急切地找他,还能错过很多可能属于我们两人的美好时光吗?让彼此思念的美好时光,就那样轻易地溜走了吗?最起码是好几年啊!”
是不是因为意外见到了他,才引发这样急切寻找他的“冲动”,吴萍此时觉得恍惚不敢确认。
“听说他与罗霞离婚后,又结婚了,还有了个儿子。我现在出现,算什么?”吴萍此时想起来,神情很是落寞。
——是不是内心只为好奇,只为如信众去到庙里的还愿一般,得到一点点或真或假的自我安慰,才这样冲动的?
若昨晚没有见到他呢?我应该还是不会寻找,起码不会这样迫切寻找他的。若是真要寻找,可以有无数种选择,在昨天之前!他也一样……。
吴萍一大早送走曾子游上学后,就急匆匆满处寻找孟浩的急切心情,逐渐随着寒凉秋风的刮来而平静了下去。
焦虑、渴望,随即转为羞愧、落寞,吴萍难以抉择,只好转身走去小区外的路边停车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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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浩一边快走着穿越秋风,一边暗笑“穿越,的确有趣啊——从古代到现代,从现代回古代;从冬到春,从夏到秋!无穷尽的故事,无穷尽的发挥空间。要是能穿越,我也可以立刻躲避这寒冷……,躲他妈什么啊!该怎么着就怎么着!”
念头稍起,他的脚步就慢了下来。心情稳定,身体似乎也就不冷了。
“这样气喘吁吁地去找那个楼长,也不是稳重的样子。”边走着,边任秋风吹拂着头发,孟浩边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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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迈着坚定的步伐,于第二天出了院。强作说笑了一天,
第二天早上,父亲像是慷慨赴阵一般,满脸庄严神情。他穿戴齐整,对着穿衣镜端详好久后,大步走去院外,赶回部队驻地。
孟浩笑着说:“这是恢复平静了。”
“没看到他军服都显得肥了吗?”母亲的神情似乎仍很沉重。
“我爸最近是瘦了不少。”哥哥孟汉赶紧说。
也要回去外省的部队驻地了,但看着母亲的忧郁神情,哥哥不敢作声。
三人都很是沉闷,尤其是母亲忍不住伤心地说“你爸还是有点问题,医生说他肝功能不好。”
孟浩和哥哥都很惊讶:“除了在医院这几天,没有见过他断酒。要是肝功能不行,就应该有反应啊?”
母亲摇摇头:“检查指标这么说。至于程度,还要依据个人体质和心情。”
哥俩稍微放心:“那就好好保养,断了烟酒,保持好心情呗。”
看着两个儿子,母亲被气乐了:“真是傻啊,道理简单,容易做得到吗?”
哥俩很萎靡。
“哎,早知道,当初再要个姑娘就对了。”母亲笑着,语气很是遗憾,“这俩傻小子,有什么用。”
哥俩顿时表决心:“一定听指挥!”
母亲连连摆摆手:“孟汉快走吧,回头赶紧带个媳妇回来;孟浩,快点消失,该干嘛干嘛去!”
哥俩立即踏实地大声称是。
刚要送哥哥出门,母亲再喊住孟浩:“孟浩,小吴的事,别耽误人家就行!”
“呵呵,‘抱金砖’……,”哥哥还没取笑完,孟浩就赶紧推着他快走。
站在公交车站,一身板正军服、身姿笔挺的哥哥对孟浩笑笑,就把那个装满了水果、面包等杂物的挎包,塞进了他手里:“不敢背着,怕碰上纠察军容军纪的。”
说着,他端正了军帽,走上进站的公交车。
隔着车窗,哥哥对孟浩摆摆手,咧着嘴笑着,从孟浩的眼中消失了。
孟浩感到很失望失落,为父亲和哥哥一大早的接连消失。仿佛一下子就失去了这两个亲人一样,他心里很是悲伤。
不久后的一天,与父亲一样伤心的时刻到了。孟浩傍晚回到家中,正在和母亲吃饭,突然见到房门被轻轻地推开:父亲回来了。
他仍然穿着板正的军服,但是没有了帽徽肩章。
父亲迈着轻松的步子走到餐桌边坐下,轻松地对他们笑笑后,再呵斥着说:“正好赶上吃饭,喝点酒。孟浩,去,拿杯子来!”
孟浩取来酒杯,恭恭敬敬地给父亲倒满酒杯;父亲笑着看看母亲,再看看孟浩,举杯饮尽。
“看我干什么!”父亲怒吼一声,再低下声来,“想喝你自己倒一点也行。”
“我吃饱了。”孟浩站起身,“有点事,我去找罗大刚、”
从家中出来,孟浩独自走在路灯光亮下,槐树枝叶繁茂的步行道中。走了很久,他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回来时,也同样很迷茫,同样不知道要去哪里。
想给吴萍打个电话聊聊,可是聊什么,怎么聊呢?孟浩站在树荫下,从路灯昏黄的光线中逆向看去,一片迷茫的光晕。
父亲失去了最爱;孟浩感到心悸的同时,为他和吴萍的未来,也莫名担心、恐惧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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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萍,若我真的能够如愿以偿地与她携手呢?”孟浩一边在秋风中的小区里穿行,一边想着。
也一定会有家务的鸡毛蒜皮,一定会有彼此生活观点不同的争执,一定会有为奋斗、谋生发生的龌龊,甚至还可能有男小三或者女小三不知何时从何处冒出来。
但孟浩坚信,他和吴萍都能够安然度过,虽然只是设想。
哪怕是真有意外,老天爷也没能让孟浩体会一次他设想的最美温情,与吴萍。
“吴萍令我心如止水。真有她陪在身边,肯定也会有许多烦恼。但我绝不会,”孟浩慨叹着,“需要心理医生罗霞的悉心开解。人生不能想象,就当个笑谈吧。”
“孟浩,这儿呐!”孟浩还在恍惚地边走边想,已被一个大嗓门的女人叫住。
身边的秋风呼呼地吹来,孟浩此时才又觉得身上有些寒凉,脑袋因为醉酒还有些疼痛。
他呆呆地看着站在楼门前台阶上的,风衣被秋风吹得衣角乱摆的女人,一时没能醒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