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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酒店咖啡厅内的矮沙发上,易世杰只觉浑身不自在。
坐在对面的吴萍,即便是抑制不住地流泪,但还是紧盯着他。
易世杰叹口气说:“您不用这么像是盯贼似的看着我。我既然答应您,就绝不会反悔的。反正都是过去的事儿,毕竟也不是犯罪,都跟您直说就是了。”
说着,易世杰招手要叫服务员。
“不必,我这里有。”吴萍从挎包里掏出纸巾,擦拭眼泪,“你说吧,没关系,我听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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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浩凑不出钱购买允诺给吴萍的传呼机,最高兴的当然是罗霞和曾晓利。
孟浩的父亲早已出院,但是孟浩却仍然是不温不火地对待吴萍的样子,让她的哀怨再起。
“毕竟他真的还小,真的不懂女孩,女人的心思。”吴萍时常暗自伤叹。
在曾晓利温和诚恳地邀请下,吴萍也与他有过几次小聚。当然最多是对坐着,都是温文尔雅地喝着咖啡,不敢再去看电影了。
这种不温不火地,偶尔但未间断的小聚,直到曾晓利春天过后、夏日到来之前,也就是孟浩赔偿了建庆之后,返回华城工作,得以终止。
已有的这些,已经离曾晓利的胜利越来越近。这或许是因为曾晓利矢志不渝、毫不松懈地追求的结果,或许是吴萍毕竟还是心里纠结的自我缘故,或许就是天意使然。
总之,吴萍与曾晓利喝过几次咖啡之后,这样的消息自然而然地——不会传进心情已很失落的孟浩的耳中。
因为,这里面的男主人公曾晓利不想这样暴露自己,还想保持在旧日同院邻居及朋友心中的形象,即便不会再见。心机颇重的曾晓利,更还担心因此会让吴萍羞恼而永远离开他。
孟浩并不后悔为罗霞和建庆打了一架。毕竟,如同小妹一般的罗霞,孟浩怎会眼看她受欺负?
但是,因为赔偿建庆之后,即将可以买传呼机的钱肯定是不够了。孟浩哀叹后,只有埋怨自己挣钱不够努力。
一九九五年火热的夏日来临,身心疲惫的孟浩,为他眼前的迷茫人生感到困惑。他想不明白与吴萍都很谨慎维护的二人关系,为什么总有看得见、看不见的手遮挡、阻拦。
面对转了几趟公交车,赶来水果摊前的吴萍,孟浩终于情绪失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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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我当时也没想到。”易世杰叹着气说,“罗霞甘愿冒着不能高考的危险,做出那样的举动。”
见吴萍沉默,易世杰苦笑一下,再说着:“为了能与孟浩在一起,她真的是拼了,什么也不顾了。其实,在那个年代,这也不算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但毕竟,这件事就发生在我身边。不要说我不敢上前劝,就是敢,也一定拦不住她的。”
吴萍盯着易世杰,易世杰双手一摊:“你现在肯定知道了,罗霞是故意激怒建庆的。即便建庆不动手,罗霞也会主动动手的。她肯定知道:一直把好朋友的妹妹当作自己妹妹的孟浩,肯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她就是要孟浩完不成对你的承诺的。”摇摇头,易世杰慨叹着说:“现在想起来,我还觉得罗霞很疯狂。这也是我,是我后来不敢死命追求她的原因之一。”
“什么他妈传呼机啊!现在说谁信啊?我们家里现在还有两个呢,忘了扔了,现在只好当古董。”易世杰看看发呆的吴萍,再笑着说,“当时,腰里别一传呼机,跟他妈现在腰里别一汽车钥匙差不多。一大哥大,最贵的时候三四万,托人买!用它打一电话,几分钟就是好几块!疯了,那时一套房才几个钱?想想这二三十年是怎么过来的,真他妈迷糊了!”
吴萍听着易世杰的话,一边拭泪,一边暗想。
见她发呆,易世杰也就稍歇片刻。
怕吴萍再惊叫吵闹,他也不敢出去吸烟,只好呆坐看着吴萍,等她醒过神来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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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见到孟浩,他显得很是沉闷。
或许是因为打架,或许是因为不能再及时买来传呼机。
他拉着吴萍的手,再次走向远处高高地,仿佛能够通达天上的立交桥。
虽然西斜,太阳仍散发着烈焰一般的热力。吴萍走得满身是汗,别说额头鬓角脖颈,就连衣裙的领口都湿透了。
“走那么着急干吗啊?”吴萍不满地对似乎有使不完的力气的孟浩说。
正在逐渐走向成熟的孟浩,身体和心理同时成长着。
孟浩的确就是这么认为的——心理很忧伤,就是成熟的标志了;而身体更健壮,就更是男人的标志了。
以这样来看,的确,他离一个真正的男人,越来越近了。对个子高挑但性情娇弱的吴萍,他似乎不再一味仰慕、爱怜。
太阳的热气实在太强烈,孟浩也是浑身是汗。吴萍只觉得身边的是头不可驯服的野兽,而不是曾晓利那样灵敏乖巧的羔羊。
“看到了么?”孟浩让吴萍站在栽植不久的,还显得很矮小的槐树下的树荫里,抬起下巴示意吴萍向不远处看。
黑压压的数百人,分成数人一组,挤在地铁出风口附近。这样既可以得到一些清凉的风,又可以尽兴地与牌友聚会。
即便挥汗如雨,黑压压的人群,都是说笑着在打纸牌。
人群里面既有六七十岁的老人,也有十几岁的少年,直到四五十岁的青壮年人。总之,老中青齐上阵,热火朝天、热闹非凡。
吴萍瞥了一眼,再用手遮着从槐树枝叶的缝隙里,穿过来的火辣辣的阳光,抬头看着孟浩说:“这有什么呀?”
孟浩的下巴上滴着汗水,在阳光中闪着亮光。
孟浩转头看着吴萍,本来很是悲壮严肃的脸色,不禁笑了:“你看我笑什么?”
“我看你的下巴,有汗。”吴萍皱着眉毛来遮挡照进眼中的阳光,笑着说。
吴萍的脸上都是斑驳的树影,孟浩觉得她既如当时刚见到她那样如女神一般,又觉得她的脸很不真实。
“这么热能不出汗吗?”孟浩笑着抹了一把。
“我看你这下巴,以后是不是也和你爸一样,胡子那么浓。”吴萍捂着嘴笑了,“可别太多了。我一见到你爸就害怕,可能就因为他铁青的下巴。”
孟浩似乎有点失望,没有说话。
“嗯,也挺多的。”吴萍看着孟浩的下巴,再认真地说。
孟浩那种被过份呵护的感觉,再次升了起来。
脸上冷漠的他不再争执,看着打牌的阵势说:“前几天晚报上还拍了照片,说是这样会耽误自己的时光。”
“也是啊,总这么玩也不行啊。”吴萍附和着说。
孟浩转过头来,看着她:“我倒觉得没什么,记者怎么可能知道这里面每个人的情况呢?人家或许就是退休了,或许就是偶尔来玩。但是毕竟周边的居民多,这里总是这么热闹罢了。跟浪费时间有什么关系?”
吴萍“哦”了一声,再看着孟浩说:“嗯,也对啊。那个记者的确多事!每个地铁口,或多或少都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