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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像一首激昂的交响乐,瞬间将城市淹没在一片雨海中。
顾之蹲在临街的一家小商铺门前,抱着双臂瑟瑟发抖,像只被抛弃的流浪猫。
早几日顾易就说这两日会有台风要来,让她没事不要到处跑,不料她转头就把这事给忘了。
现在好了,台风来了,她人却在外面,车子还没有开出来。
早知道就不要贪吃,为了一块蛋糕特意跑出来,结果台风来临,一整条街的商铺都关门了。蛋糕没吃到,还遇上台风,真是倒霉透了!
恍惚中听到有人在喊自己,顾之猛地抬头,果然就看到了不远处的傅宴书。
傅宴书从车上下来,撑着一把巨型的黑色雨伞,雨势很大,还带着猛烈的狂风。傅宴书才下车,半个身子就都被雨给淋湿了,他关了车门,朝顾之走过去。
顾之站起来,还没开口,傅宴书就搂着她的肩,把伞遮到她的头上,“上车再说。”
这个状况确实不是说话的时候,顾之点了点头,就跟着傅宴书上了车。
刚上车,刘叔就打电话来说,台风天气,很多地势低的道路都限行,他绕了一下路,结果却遇上大树倾倒,现在被卡在了半道上。
顾之交代了一下自己的情况,又叮嘱好几句刘叔,让他路上小心才挂了电话。
“小心着凉,先擦一擦吧!”
傅宴书递了条毛巾过来,顾之看了他一眼,道了谢才接过。
车上的暖气开得很大,说实在的,其实她也不冷,就是身上的衣服跟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黏黏的贴在身上不太舒服。
傅宴书也没比她好多少,除了头没湿,全身都湿了。
大概车上只有一条毛巾,傅宴书只是用纸巾擦了擦湿得比较厉害的地方。
若不是下车找她,傅宴书也不会湿成这样,顾之有些不好意思的抿了下唇,问,“你怎么会在这?”
“回家经过。”
顾之看了看周围,即便心里觉得奇怪,也没多问。
这条路应该是不能去陆家……
看出顾之的疑惑,傅宴书解释了一句,“我没住陆家。”
“啊?哦。”顾之先是惊讶的看着傅宴书,随后又明白过来的点了下头。
以傅宴书的身份,住在陆家确实不太方便。
“台风没有那么快过去,一直停在这里也不是办法,你要是不介意,可以去我那先换身衣服,再等你家司机过来接你。”
过去傅宴书这么说,顾之肯定想都不想就直接答应,可如今情况不同,傅宴书有女朋友,她应和他保持距离的。
一想,顾之又缓缓的摇了摇头,“你要是不方便可以先回去,我在这里继续等就可以。”
说着,顾之就要下车,傅宴书却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似笑非笑的问,“怎么?怕我吃了你?”
“没有,我怕不方便而已。”顾之抽回手,抓着毛巾的力道重了一些。
傅宴书和范思乐那么好,谁知道范思乐有没有住傅宴书那,万一她过去了,见到人家小情侣一起,她得多尴尬。
傅宴书不解,“我一个人住,有什么不方便?”
听到这句话,顾之的眼睛亮了一下,但也没显得多高兴。
就算傅宴书一个人住,范思乐也肯定经常过去他那,没准那一屋子里的东西还是范思乐布置的,她看了岂不是得揪心死?
没等顾之回复,傅宴书直接发动车子回住处,还说,“我是因为你才淋湿的,我生病了,你得负责。所以为了不让你良心受到谴责,我得回去换衣服。”
“……”顾之惊呆了。
傅宴书什么时候学会这套?
到了傅宴书住的地方后,顾之有些错愕,因为比起住处,顾之觉得这里更像是酒店,一点生活气息都没有。
地方不大,两房一厅,屋子的布置很简洁,一点多余的杂物都没有。
顾之全身都湿了,所以她也没坐,就站在一旁,眼珠子在屋子里打量了一圈,微微蹙眉。
很奇怪,屋子里没有一丝有女生来过的痕迹,连双女士家居鞋都没有。
范思乐从不来傅宴书这吗?
还是傅宴书有什么奇怪癖好,不喜欢别人的东西出现在他的住处?
顾之这头天马行空的想着,傅宴书那头已经从房间出来,顾之忙把视线收回,好宝宝的站在一旁。
傅宴书递给她一套衣服,一手捋了下头发,表情有些不太自然,“我这里没有你能穿的衣服,你将就一下,先穿我的吧。”
顾之本想拒绝,可见自己站的位置时不时还有水滴落下来,她又伸手接过了。
“洗手间在那边,里面有新的毛巾。你先去洗个热水澡,别冻感冒了。”
“那你呢?”
“我湿得不多,换身衣服就好。”
顾之也没再矫情,顺着傅宴书刚才指的方向进了洗手间。
她出来的时候,傅宴书已换了一身家居服,正在厨房里不知忙乎什么。
顾之走过去瞄了瞄,惊奇道,“你还会做饭?”
傅宴书回头,看着顾之那两条白花花的腿,眼神沉了沉,就飞快的转过头去。
顾之连忙解释,“别误会,你的裤子我是真没本事穿。”
傅宴书比她高20+公分,他的衣服都已经盖过她的大腿,裤子就更别说了,她穿上去就跟小孩偷穿大人衣服一样,滑稽得很。
反正她有些裙子也跟傅宴书的衣服差不多长,她也就直接放弃了裤子。
傅宴书也没说什么,继续手上的动作,“冰箱里就只有面条和鸡蛋,你能吃吗?”
“都快八点了,你这会给我屎都能吃。”
傅宴书手上的动作一顿,回头看着顾之,表情有些恶心。
顾之也意识到自己说得实在不雅,干笑着挠了挠头,就转身出去了。
顾易正好给她打电话,说台风太厉害,刘叔可能来不了,问她在哪里。她没敢说自己在傅宴书这,就随口撒了个谎,说自己在附近找了家酒店住下,让他不必担心。
顾易挂线了以后,宋司琰又给她打了电话,两人聊了几句,顾之的手机就没电给黑屏了。她在周围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充电器,刚要问傅宴书,傅宴书就端着面出来了。
“能吃了,你快去洗手。”
顾之放下手机,也没管,就起身去洗手了。
看着两碗面中只有她的那碗有鸡蛋,顾之缓缓的问,“你就只有一个鸡蛋吗?”
傅宴书抬头看了她一下,“我对鸡蛋过敏。”
顾之默,亏她还感动了一秒。
“不能吃蛋白质?”好像也不是,她见傅宴书喝过牛奶。
“不是,只是不能吃鸡蛋。”
顾之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开始吃她的面。
换做平时,一碗什么味道都没有的面顾之是不会吃的,不过这会她实在太饿了,所以没一会,她就给吃完了。
抚着圆滚滚的肚子,顾之靠在椅子上,一副老大爷的模样。
见傅宴书吃饱了,顾之殷勤的起身要去洗碗,傅宴书笑着看了下她,“你还是出去看电视吧,我可不想待会给你扫地。”
想到高中时期去林夕家的民宿,顾之那动手能力,傅宴书也是摇了摇头。
“少看不起人,洗个碗而已,跟谁不会似的……”顾之呵呵了两声,嘀咕着也就出去了。
两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中间还隔着不近的一小段距离,屋子里只有电视机里的声音,气氛莫名的奇怪。
电视里正好在播顾之最近追的偶像剧,剧情说的是男女主经过万般磨难,从相遇、相知到相爱、相守的故事。
昨天顾之还跟宋司琰吐槽,说追了大半部的剧,连一个亲热镜头都没有,这不合理,得给编剧寄刀片。
结果今日她就跟傅宴书坐在这里,看了一整集的亲热镜头,这该死的剧情!
安静的环境下,一点暧昧的声音都显得格外刺耳。
顾之抱着双膝,脚指头尴尬的扣着沙发,一双眼睛止不住往傅宴书那边瞟去。
傅宴书也不知是什么冷血动物,电视里都亲成这样了,他是半点感觉都没有,还看得很是清心寡欲。
顾之郁闷了,傅宴书这样,显得她思想就很不干净。
终于等剧播完到广告时间,顾之忙找了个借口去上厕所。
顾之一走,傅宴书绷着的身体也瞬间松了下来,望着洗手间关上的门,手无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唇。
从洗手间出来,顾之怕再看到什么尴尬的剧情,换了个新闻台。
新闻台正在播放此次台风的进展,从画面上看似乎挺厉害的。外场记者起码有一百二三十斤,居然都难以在台风中站稳脚,身后的大树更是被狂风吹得弯了腰,感觉下一秒就会连根拔起似的。
“好厉害的台风~”
“你比较厉害,还敢到处乱跑,也不怕这小身板被风给吹跑了”
“……”顾之语塞,毕竟想吃蛋糕而被困在台风中,这种可笑的理由她是半个字也说不出口。
过了一会,傅宴书又换了个话题,“你上次不是说陆遇那有狗吗?最近跟他走那么近,不怕狗了?”
顾之再次语塞,她如何说那条狗就是陆遇?
“狗自然是怕的,但锁起来,应该会好一点。”就像陆遇最近对她无时无刻的献殷勤,她虽然还是怕,但总比之前阴沉不定来得要好一些。
“你跟陆遇的关系何时这么好了?”傅宴书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悦,连带脸色也沉了下来。
“我跟谁好关你什么事?我只是你的高中同学兼合作伙伴,咱俩的关系……疏远的嘞!”傅宴书这态度让顾之不爽了,她用傅宴书之前跟范思乐介绍她的话堵回去。
“你……”傅宴书被气到了,瞪了下顾之,“陆遇不会单纯的对你好,他接近你定然有他的目的。”
顾之知道,陆遇的目的是想与顾家联姻,让他能在陆氏的斗争中握有稳赢的筹码。不过这些她都不在乎,因为只要她不愿,陆遇最终的如意算盘都会落空。
不过她也不想告诉傅宴书这些。
“陆遇的目的是什么我根本就不在乎,反正也不过是各取所需,相互利用。”
“你的感情也是你利用的筹码?”
“是啊!像我们这种家庭,将来也少不了要联姻,陆遇也好,其他人也好,不管是谁……都无所谓的。”
因为他们都不是傅宴书,既然她嫁不了自己喜欢的人,那就嫁能给顾家带来最大利益的人。
傅宴书气到脸都青了,站起身,厉声道,“你不可能看得上陆遇!”
顾之像故意跟傅宴书唱反调似的,轻笑了声,反问,“我怎么就看不上陆遇了?我觉得陆遇就挺好的,他喜欢我,陆家也与顾家门当户对得很。我俩,般配!”
“顾之你脑子是有泡吗?”傅宴书吼了一声。
“你又不喜欢我,你管我脑子里有没有泡?”傅宴书的反应让顾之也不禁怒了,她站在沙发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傅宴书,“你越不喜欢我就越是要跟陆遇在一起,我不仅要跟他在一起,我将来还要嫁他,然后做你嫂子!”
“做我嫂子?顾之,你简直有病!”
顾之乐了,嘴缺道,“做你嫂子都是轻的。若不是你爸上了年纪我看不上眼,我还想做你小妈呢!”
“……”傅宴书太阳穴突突的跳,这下是气到脑子都缺氧了。
他转身回房,把房门摔得巨响。
顾之被吓得颤了一下,盯着那道关上的房门,突然像软了骨头似的跌坐在沙发上,眼泪也跟着啪嗒啪嗒的落下。
她说的那些话虽然没有一句是真的,但此刻的难过却是真的。
她不甘心,傅宴书为什么就是不喜欢她呢?
听到屋外有开门关门的声音,傅宴书吓得忙跑了出去,甚至连鞋也没有来得及穿。
见顾之还在屋里,他的心才又松了下来。
顾之抬头看了下他,又猛地低下头,别扭的说,“物管过来说电房出了故障,待会可能会……”顾之的话还没说完,整个屋子就一下子陷入了黑暗,她又默默的补全最后两个字,“停电。”
屋子里虽然黑,但也不至于看不见,傅宴书朝顾之说了一声,“你站在原地,我去拿蜡烛。”
就摸索着过去抽屉里拿蜡烛,只是蜡烛找到了,却没有打火机。
想到厨房里有瓦斯炉,他又去里面借了个火。
出来的时候,顾之还站在原地,眼睛泛着水汽,应是刚才哭过了。
傅宴书心里微微有些疼,轻叹了口气,无奈的道,“夜深了,你要不早点去睡觉?”
顾之撇嘴,怄气的说,“不去,不想睡你的床。”
傅宴书失笑,受不了顾之的小孩子脾气似的耸肩,“既然你不愿睡我房间,今晚就委屈一下你,睡客厅了。”
“……”顾之被噎了一下,见傅宴书真要回房去睡,她又连忙追上去拉住他的衣服,嗷嗷的叫着,“傅宴书,让我一个女生睡客厅,你良心都不会痛吗?”
“我没良心。”
“呵。无语!”顾之松了手,站在原地,自己给气上了。
傅宴书也就逗逗顾之,小半会后,还是走了过来拉着她的手腕,把人带进了房间。
“被套枕头都是新换的,你就安心睡吧!”
顾之心里又有些被暖到,傅宴书生气都不忘给她铺床,她在他心中,或许也没那么不重要。
“那你呢?你睡哪里?”
她刚才无聊的时候有打量过傅宴书的屋子,虽有两个房间,但隔壁的房间就是个书房,也没能睡人的地方。客厅那张沙发也不长,以傅宴书的身高应是睡不了。
把床给了她,他要睡哪里?
“隔壁书房打地铺。”
“……”顾之拉着傅宴书衣服的手还没放,似在犹豫着什么。
“你……怕黑?”他记得以前宋司琰说过,有次家里打雷跳了电闸,顾之就跑他那赖着不走。
他想,顾之应该是怕黑的。
“我不是怕黑,我就是怕停电时看到屋里东西的影子。就像衣服挂在那里,我就会想象有人站在那,就是……想象力丰富你知道吧?”
傅宴书失笑,说那么多,不还是怕黑。
“所以你想如何?”
“物管也没说什么时候才有电,你反正都要打地铺,干脆在这里打吧!”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妥。”
“你不是对我没想法吗?我都不怕你,你还怕我?”顾之一下子就急了。
傅宴书这是什么反应?
搞得她跟饥渴难耐的女色狼一样。
傅宴书挑了下眉,微微勾唇,从柜子里拿了被子和枕头出来,铺在地上。
对于鸠占鹊巢的自己,顾之是有那么一点良心不安的。
犹豫了一会,她小声道,“要不……还是你睡床吧?”
“不必了,我怕良心痛。”
顾之默,现在傅宴书不痛了,变她痛。
呵呵,就挺好的。
半会后,顾之已经心安理得的躺傅宴书床上。
她为傅宴书哭了那么多次,傅宴书为她睡一次地怎么了?
嗯,这都是他该得的。
不同于外面的狂风暴雨,房间里就显得很安静,偶然一个闪电映得房间里光线通明,顾之睁大眼,望着天花板一双眼跟通明的灯泡一样,怎么也睡不着。
她侧头看着傅宴书躺的方向,然后身子一点一点的挪过去,小声道,“傅宴书……你睡了吗?”
许久都没有听到回应,顾之眼珠子转了一圈,翻身,探个脑袋想去看看。
不料正好遇上傅宴书起身,两人就这么面对面的撞上了。
两人之间的距离隔得很近,呼吸都直接喷对方脸上。明知道该避开,可两人不知怎么的,就是谁也没有动,就这么直直的注视着对方的脸。
傅宴书喉咙滚动了下,望着顾之咬着的下唇,眼底闪过抹暗红。
“傅……”顾之刚要说什么,傅宴书就突然躺了下去,转了下身,用背对着顾之,说了声,“睡了。”
顾之轻呼了口气,望着傅宴书的后背,失落的垂眸。
躺回床上,顾之就再也没开口,用被子蒙过头,强迫自己别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另一头,傅宴书用力的咬着下唇,直到口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他才松开。
居然会对顾之一点抵抗力都没有,傅宴书啊傅宴书,你真是蠢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