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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下班的点，顾参商关掉办公室的灯，心中盘算着，要不要回家。
出于对翟天宝的尊重，婚后他一直睡在书房，从未踏入专门留给她的卧室。
只是今天她突然来到公司，让他不由生出一点前所未有的期盼：她会不会是因为想见他才来的？
要不，回去问问她？
就这样想着走着，不知不觉，他来到了工作区，一眼就看见策划组杜锦屏的工位上，醒目地亮着一盏小灯。
翟天宝正轻轻抿着嘴，隐约露出的笔尖不停地晃动着，一看就是画得忘了时间。
他不由哑然失笑。
原来她真的是为工作而来……
可这又让他倍感失落。
为了唐澍云，她竟然拼到这个程度。
这样的好事，什么时候才能轮到他？
一丝嫉妒涌上顾参商心头。他定定神，快步走到翟天宝身边，轻轻敲了敲桌子。
正画得兴起的翟天宝，迟迟才反应过来。
扭头一看是顾参商，她吓了一跳，慌忙起身，手足无措：“顾总……”
“你在加班？”顾参商好不容易才维持住镇定的表象。
翟天宝点点头，看着他的眼神满是无辜。
只这一眼，就让顾参商差点当场破功，不得不赶紧移开视线：“你走吧，我付不起加班费。”
全然忘了翟天宝的工资不归他管。
倒是翟天宝发现偌大的办公区，此刻只有他们两人，顿时更慌了。
她对顾参商的观察细致入微，一眼就看出他的心情不是一般地不好。
至于理由——还用问吗？必然是她那番不知天高地厚的评价传到顾参商耳朵里，现在人家当真小气给她看了。
现在道歉，还来得及么……
出于惯性，她下意识地低下头：“对不起。”
嗯，更尴尬了。
顾参商后悔得不行。
就让她在办公室多呆会又怎么了？非要逼得她低头认错，他开心吗？
一点也不！
可他也不知该怎么化解尴尬，当场给出了一个标准的理工宅男式回答：“没关系。”
得亏谷啸泉不在场，不然少说嘲笑他一年。
要不怎么翟天宝跟了唐澍云不要他呢？起码人家唐澍云能把女孩子哄得开开心心的，哪像他？心里稍微有点不自在，就让人家姑娘下不了台。
但事已至此，无法挽回，顾参商只能按捺住懊恼，面无表情地冲翟天宝点点头，转身就走。
不想翟天宝飞快地收拾好东西，小跑着跟上他。
“顾总，其实我不是那个意思，”她急切地解释着，“水月的初始设定我很喜欢，所以才觉得非要把她塑造成反派，太浪费了。”
顾参商一愣，思索片刻，才反应过来她是在说新游戏的剧情。
脑海中，水月的形象渐渐和眼前人的脸重合在一起。
她一定不知道，水月的诞生，全是出自他的私心和执念……
“怎么说？”他板着脸问道。
翟天宝十分庆幸，刚才她抓着杜锦屏，仔细地研究过水月的人设。
“我的理解，这段剧情的核心是爱，爱可大可小，水月为了救羿阳，不择手段，这是小爱，”看出顾参商并不抗拒，她这才继续，“那，可不可以从更宏大的角度去展现这个主题？或者至少做足铺垫……”
“你说，我在听。”顾参商点点头，停下脚步。
“水月是因为什么喜欢羿阳，以至于愿意为了他奋不顾身？如果能把前因做得足以让人信服，那玩家在过完剧情之后，就算愤怒，也不会后悔自己先前竟然跟反派交心。”
这个问题，一下把顾参商难住了。
水月为什么对羿阳死心塌地？还不是他夹带私货，把自己代入羿阳，趁机体会一下翟天宝爱他爱得死去活来。
结果现在正主找上门，对他的任性妄为表达强烈抗议！
他能说实话吗？
显然不能。
于是顾参商不得不临时找了个蹩脚的借口：“非要有原因，那就不是爱了。”
谁知一谈到创作，翟天宝比他更执拗：“不是的，顾总，一定有原因，哪怕只是因为羿阳长得好看。”
世上的一见钟情往往是见色起意，就连翟天宝也想过，她喜欢顾参商，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他的每一根骨骼都长在她的审美点上。
然而这个理由，让顾参商不满意了！
“怎么能这么肤浅？”他不屈不挠地争辩，“就不能是水月仰慕羿阳的才华？”
他反复无常的态度，令翟天宝深感困惑：“当然可以啊，不过不是你说爱不需要理由的吗？”
“……”
顾参商当即语塞。
这下反倒是翟天宝小心翼翼地帮他把话圆过来：“仰慕才华就更好了，这也能让水月的人设更立体，不是干巴巴的恋爱脑……”
“你先回去吧，”顾参商却不由分说打断她，“剧情的事先放一放。”
翟天宝当然不想就这么放弃。她感觉到顾参商并没有被说服，可她又不想看到自己用心创作的角色落下骂名。
可说到底，这是参天物华主导的创作，顾参商更是有绝对的话语权。她再三要求人家改人设和剧情，未免显得手伸太长，管得太宽。
这不是一个优秀的乙方应该做的。
所以，尽管有些不甘心，她还是接受现实。
也好，总算有机会能和顾参商一起回家了。翟天宝有些雀跃。
然而下一秒，顾参商却一言不发地撇下她，转头往办公室走去。
“顾总，”翟天宝连忙叫住他，“你……今晚回家吗？”
话一出口，她才反应过来，眼下就他们两个人，她在避哪门子嫌？
可惜顾参商已经答话了：“不一定，留门吧。”
内心深处，他有一个问题，如果弄不清答案，他今晚会睡不着觉。
回到办公室，他打开微信，找到剧情策划的负责人何映莲。
顾参商：【水月的设定和剧情有问题？】
一分钟后，何映莲给他发来一份报价单，加班费一栏特地标了高亮。
顾参商毫不犹豫地给她转了半小时的钱。
很快，何映莲打来语音。
“顾总，”她表现出罕见的诚恳，“我不明白你怎么会有花钱找骂这个爱好，但既然你要求了，那我一定满足你。”
接着，她开足马力，围绕他一意孤行非把水月拗成恋爱脑这事，整整数落了他半小时，其间还拿谷啸泉拉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