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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参商的心猛地一沉。
“怎么说？”他低声问道。
谷啸泉低着头，怎么看都是问心有愧。
“咱先前想要的不就是这个结果吗？”他知道这话有多难以启齿，却仍硬着头皮往下说，“有靠谱的投资人，给钱爽快不哔哔……”
“师兄，”顾参商忽然打断他，“世上没有白来的午餐。要是真像你想的，他们只管给钱，不插手我们的工作，那他们图什么？对点扶贫？”
最后一句陡然提高声调，谷啸泉一惊——
顾参商向来表现得温良恭俭让，对他这个师兄更是礼让有加，除非演戏，否则从不跟他起争执。
因为谷啸泉打心眼里把他当自己人，顾参商能感受到，也加倍地回报了他。
可如今，为了五斗米，他这个当师兄的竟然主动劝顾参商屈服……
这让顾参商如何不怨恨！
但谷啸泉别无选择。
既然武元集团由顾洪武的秘书出面，那么也就意味着顾参商就已经没有退路。
况且一直以来，都是顾参商一力拉扯着整个参天物华往前走，谷啸泉看在眼里，心里着急，却也只能帮上有限的忙，遇到这样关乎公司生死存亡的危机，他更是一筹莫展。
顾参商一口一个师兄地叫他，他就心安理得地躺在师弟一手造就的功劳簿上享乐，这像什么话？
也好，就趁这个机会，他来当恶人，让顾参商去到他想去的地方吧。
“你跟我喊什么？”他冷笑一声，“看到你爸的人，有底气了是吧？”
他逼着自己表现得凶狠一点，毫不示弱地瞪着顾参商，清楚地看见这个好脾气的师弟眼神一点点变冷。
这样就对了，他心中苦笑着，却依旧紧绷着脸。
“你也别怪我这个当师兄的说话不中听，公司早就有人问了，你是顾洪武的儿子，为什么参天搞得这么紧巴巴的。你没听到过，那是我给压着呢！
“顾参商，除了你，咱公司的人都是来打工挣钱的。你跟你爸较劲，别把整个参天拉下水！我们跟你不一样，都有家里人要养活，现在大好的机会摆在跟前，你能不能行行好，放大家一条生路！”
“生路？”顾参商沉声问道，“让我放弃参天物华，去低声下气地求我爸和洪霞珠，然后你们升职加薪，不管我的死活，是这个意思吗？”
“对！”谷啸泉不假思索地吼了出来，“不然呢？你跟你爸打断骨头连着筋，就算参天没有了，你还能继续回去当你的大少爷。我们呢？项目黄了我们去哪，喝西北风吗？”
“我不会让参天做不下去的……”
“吹吧你就，”谷啸泉嗤之以鼻，“反正我这人眼皮子浅，就认送到眼皮底下的钱。你爸和洪霞珠给得多，我就听他们的，参天有我一半股份，我卖给他们，从今往后，我就是武元集团的人了！”
他重重喘着粗气，示威般狠狠看着顾参商。
最终，他得偿所愿。
“看来你已经决定好了，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一瞬间，他看谷啸泉的眼神变得无比陌生，“我现在也没钱买更多的股份，只能随你处置，希望洪霞珠吃下你股份的时候，别压价太狠。”
说完，不等谷啸泉回应，他转身就走。
谷啸泉这才松了口气。
可他的心却前所未有地沉重，仿佛拴了根绳子，有人恶作剧般不停地拉扯。
一直吹顾参商是你的嫡亲师弟，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是袁寄雪，然后是爹妈，再往下就轮到顾参商，这下好了，还吹吗？
谷啸泉努力咧起嘴，想自嘲地笑一下，却连苦笑都挤不出来。
呆呆地站了好久，他才重新回到会议室，告诉洪霞珠，有些细节还得等一等才能给他们结果。
他们刚才吵得很大声，洪霞珠和祝皓然自然听得一清二楚，此时二人笑得胜券在握，大度地让谷啸泉回去，等处理好公司的事再来跟他们谈。
梦游似的离开承韬集团的总部大楼，谷啸泉溜达到街边，四处张望。
顾参商不在，大概是回公司了。
谷啸泉也没勇气回参天物华，至少今天，他不想再看到顾参商的眼神，那么失望的。
他盯着大街上的车水马龙出神，几辆空运的出租车从他面前经过时放慢速度，又在他直愣愣的目光中渐行渐远。
“我不走，”他一个劲地说着，像是在驱赶那些没眼色的司机，又像是说给自己听，“我哪都不去。”
可他又那么迫切地想要回去——
参天物华，有他一半心血啊！
很突然的，谷啸泉想彻底的宣泄一下。
在情绪失控之前，他慌张地掏出手机，颤抖着拨通袁寄雪的电话。
“怎么啦？”
听见熟悉的温柔的声音，谷啸泉再也忍不住，慢慢蹲下身，呜咽着：“老婆，我今天让一个女的欺负了，你给我报仇……
电话那头传来些琐碎的动静，又很快安静下来。袁寄雪轻声细语：“你说吧，我在听呢。”
谷啸泉终于崩溃了。
“这女的屁本事没有，仗着自家有俩臭钱就作天作地，还拉来顾参商他爸那边的人一道卡我们脖子。师弟在硬撑，可是我……我就只能看着，我一点忙都帮不上。雪啊，我怎么就这么没用？
“我他妈当时真想一巴掌扇那俩人脸上，骂他们傻逼，可我不能啊！那是我亲师弟的退路，我不能让他无路可退！
“我就只能骂顾参商，我说参天什么破烂玩意儿我不要了，我跟武元的人混……你说，我都说得这么难听了，他怎么就没抽我俩耳光呢！他能不恨我吗……”
突然，手机被抽走。
谷啸泉愕然回头，就看见顾参商正在笑。
“没事的，雪姐，”他对着手机说道，眼睛却看着谷啸泉，“我不恨他，我从来不跟傻子较真。”
“嗯？你说师兄？”他含笑看着还在发愣的谷啸泉一眼，“哭惨了，特丢人……”
“顾参商我去你大爷！”
谷啸泉胡乱擦掉眼泪，赶紧抢回手机，语无伦次地辩解：“雪，别听他胡咧咧……不是，听错了，不是顾参商，是个过路的抢我手机，我刚抢回来。”
从来没有在袁寄雪跟前出过这么大丑，偏偏还被顾参商见证了整个过程，谷啸泉不由怒从心中起，挂掉电话，反手就给了顾参商一肘子：“要脸吗你？还偷听！”
顾参商一脸无辜：“我开车带你回去啊，就稍微等了你一下，谁知道你嚷嚷那么大声。”
谷啸泉脸皮再厚，这会也有点绷不住：“那你看到我不喊我……”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顾参商的表情很奇怪，像哭又像笑，“师兄，你特别不会骗人，演戏也演不像，我总不能当着洪霞珠的面戳穿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