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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就这么安静下来,只有墙上的挂钟不知好歹地走着,滴滴答答,惹人心烦。
翟天宝心里一直绷着的弦,也在这一刻突然松弛下去。
不是失望,而是解脱,就好像翻到童话故事的最后一页,看见王子亲吻公主的那个画面。
故事总要有结局的,她作为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也到了退场的时候。
“那我先回去了,”她淡淡地冲顾参商笑了一下,没有丝毫感伤,“你们忙……”
“别走!”谷啸泉忽然高声喝止她,接着对顾参商怒目而视,“你什么意思?合着我们这么多人搁这担惊受怕,是你跟洪霞珠play的一环?”
他突如其来的怒火,吓了翟天宝好大一跳。
顾参商倒是神色如常:“你非要这么想,那我也没办法。和谁结婚是我的自由,我知道你要说以前我明明说过不喜欢她,但是师兄,人的想法是会变的,况且——”
他垂下眼,沉默片刻,自嘲地笑了一下:“放着大好的家业不要,跟着一帮穷兄弟折腾个破公司,我图啥……”
话音未落,一记重拳狠狠砸在他脸上!
“顾参商,我艹你大爷!”谷啸泉指着他,气得浑身发抖,“你但凡说你有苦衷,刀山火海老子都跟你去!你……你他妈……”
“师兄!”眼见他又要动手,翟天宝脑中顿时空白了一瞬,回过神来时,她已经死死地抱住了谷啸泉的胳膊。
“你放手!”谷啸泉使劲推她,“老子今天非捶死这狗东西!”
“师兄,求求你别打!”翟天宝用尽全身力气阻止他,“有话好好说,我求求你,求求你!”
“你还替他求情?”谷啸泉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不依不饶地继续骂道,“狼心狗肺的东西!顾参商,真有你的,我他妈当初认条狗当兄弟都好过跟你交心……”
“别说了!”翟天宝大喊着,颤声哀求,“师兄,我们认识那么多年,你能不能答应我一次,就这一次,什么都不要说,先回去,好不好?”
看着她满是泪痕的脸,谷啸泉忽然就心软了。
那么胆小一姑娘,都吓得发抖了,还想拦住他。
心眼真不坏,难怪顾参商喜欢她……
可是喜欢又有什么用呢?最终他不也妥协了,回归他的家庭,他的圈子……
谷啸泉意兴阑珊地叹了口气,萧索地笑了。
“这是干嘛呢,”他慢慢抽回手,下意识地想去摸烟,却只摸出一个空空的烟盒,索性一甩手,连同打火机一起扔进垃圾箱,“早该扔了。”
他转身就要走,顾参商却叫住他:“师兄……”
“谁是你师兄?”谷啸泉冷声反问,“你谁啊,叫得这么热乎?”
顾参商用力抿紧嘴唇,像是在忍耐:“明天开始,我会把我持有的公司股份陆续转让给你……”
“滚!”谷啸泉再度暴躁起来,“什么破烂,打发叫花子呢?我不要!”
“师兄,听他说完。”翟天宝小声劝道。
“等到转让结束,你就是公司最大的股东,”顾参商这才松了口气,仿佛卸下千钧重担,“至于今后怎么发展,要不要上市,就由你来做决定了。”
“哟,顾少这是把公司当个玩意儿,玩厌了就丢给我?”谷啸泉嗤笑一声,“不好意思,我不吃你这口剩饭!”
他风风火火地走了,留下翟天宝和顾参商,无言以对。
过了很久,翟天宝从包里掏出一张纸巾,递给顾参商。
“擦擦吧,”她声音轻柔得像是生怕惊动他,“你嘴角破了。”
顾参商却没有动,直到她不忍心,将纸巾递到他嘴边。
他忽然用力抓住她的手,紧紧贴在脸上。
“不要动,”感受到翟天宝想要抽回手,他赶忙更加用力地按住,“陪我一会,好不好。”
她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却没有拿开。
真好,顾参商偏过头,轻轻蹭着她的掌心。
她一定吓坏了,手心那么冷。
是他的错,是他一直在连累她。
不光是翟天宝,还有他的师兄,参天物华的那么多人——如果不是因为他,这些人想必会比现在快乐很多。
可是只有翟天宝,被他伤害了那么多次,还愿意留在他身边。
所以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世界上?明明他只会给亲近的人带去伤害……
一刹那,他的自我厌弃达到顶峰,忽然厌恶地推开翟天宝的手。
“你走吧,”他扭过头,不敢看她的眼睛,“离我远点,越远越好。”
听见房门关闭的声响,顾参商的世界再度陷入黑暗。
这种感觉很奇怪,身体疲惫至极,大脑却依然处在亢奋的清醒中,连日来受到的折磨如同走马灯,不停地在脑海中反复着,令人作呕。
可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看着顾洪武冷笑着把一份又一份的劳动合同拍在他面前,每一份上都签着他熟悉的名字,公司却变成了金桥互娱;看着洪霞珠对着镜头微笑,娇羞得恰到好处。
即便梁自华介入,顾洪武依然在给他施压。
“你尽可以作死,家不要,婚也不结,那就看看咱俩谁先玩死谁,”他依旧是那个强势霸道的暴君,“我告诉你,你防不住的。大不了我跟你兑子,我搞个公司专门狙你,你有什么底气跟我耗?公司不要,同学不要,翟天宝你也不要?”
最终,顾参商屈服了,毕竟他不像顾洪武那么下作。
不仅是翟天宝,师兄,还有参天物华,他都必须彻彻底底地断干净,直至孑然一身回归他那个空荡冰冷的家。
如果不是放心不下翟天宝,他甚至连这条命都不在乎。
他答应过爷爷,不要再让她受苦,如今还有机会,为她找一个好归属,直到她能够彻底远离他身边这个肮脏的圈子……
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谁?”
他哑声问着,在得到回答之前打开了门。
翟天宝怯生生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又飞快地低下头。
“太晚了,跑了好几家店,才把东西买齐。”
她掏出一瓶温热的牛奶,塞在他手里,又拉着他坐下。
“待会再喝,先上药。”
冰凉的碘酒棉棒按在嘴角的伤口上,迟钝的痛感,让顾参商下意识地向后躲去——
“别动,”翟天宝赶忙扶住他的脸,“忍一忍,马上就没事了。”
顾参商怔愣地盯着她。
她的手明明还是那么冷,他却好像感受到这世间最极致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