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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还是不救？
这是个难题。
但是在场之人都心知肚明，最好的办法就是不救，但这对冷无锋来说，这也是最坏的办法。
如果一族之王庇佑不了自己的族人，那么他是否还能得到认可？
可是如果要救，那些巫人已经架起一个男人准备行刑，即使用上御剑之术，也来不及了。
就算不顾及第一人的性命，去救剩下的人，必定会惊扰巫咸国众人，到时候再想寻觅女丑踪迹，那就难说了。
救？还是不救？
修士的灵觉远比普通人强上百倍，对普通人来说的刹那，对于修士来说还有些许时间。
冷无锋鬓角的赤纹仿佛燃烧般发出炽热的红光，空气中隐约有细小的黑色雷霆在跳动，显示出他斗争激烈的内心。
要是在魔谷之内，他才不会想这么多！不管杀得了杀不了，先一剑劈过去便是，哪有这么多弯弯绕绕令人烦乱！
有那么一刹那，他几乎想杀掉周围的所有人！无论是身旁围着的九人，还是远处的巨人巫人和那城池，要是都杀的干干净净就不会有这么多破事了！
冷无锋的眼眸血色深沉，红得近乎漆黑，密密麻麻的血纹攀爬在眼眶周围，分外可怖。
有莘卫像被吓到的小动物，紧张兮兮地看着他，其余的老修士们却一个个稳到极致，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冷无锋身上散发出的无差别杀意，即使这杀意浓郁得快要滴出来。
他们都在等待王下令。
远处那被架起来的男人发出一声惨叫，整个身体都被巨大又尖锐的木刺贯穿，而那人一时半会又不曾死去，哀嚎了两声又昏了过去。
围观的巨人和巫人都发出兴奋的大叫，血腥味刺激得他们有些蠢蠢欲动。
轰！
遂人身边发出一声爆鸣！草地一片焦黑，散发出燃烧后的味道，而冷无锋早已不见了踪迹！
“护卫吾王！”遂人发出号令，七道身影带着死志悍然冲下山崖！
有莘卫还没反应过来，等他选择冲过去时，早已落后那些前辈们百丈距离了！
当行刑的巨人再次举起一个惊恐大叫的男人之时，一道黑色的闪电猛地打穿了他的头颅！随即又和手臂纹有三蛇的巫人撞在一起！
嘭！
那个变成座椅的巨人瞬间炸成满天血肉，灼烫的血液飞溅，竟然烧穿了周围巨人们的皮肤和面孔！惹得他们啊啊大叫，挥舞拳头胡乱捶打，顿时将原本肃穆的场景弄得一片混乱！
冷无锋把被撞的七荤八素的三蛇巫人摁在身下，一拳接一拳打在他脑门大穴上，巨力将红的白的脑仁从七窍处一股脑地溅出来，三蛇巫人当场死于非命！
旁边两个巫人这才念完巫术，手里凭空出现一道墨绿色的荆棘长鞭狠狠抽在这个不速之客身上！
少年抬手攥着两条长鞭，也不顾手掌被刺破淌出黑色的血液，就对着两个巫人露出一个狞笑。
他们从未见过这般狰狞狠毒的眼神，被震慑的瞬间，一股黑色雷霆顺着长鞭钻入他们七窍之内，顿时二人眼珠暴突，如同大鱼般长大嘴巴，冒出一股熟透了的黑烟！
就在少年解决掉三人的时候，支援的老修士们也赶到了。
有熊辛发出一声怒吼，浑身骨骼暴涨当场变作一头五丈高的巨熊，咆哮着撕碎了三四个围上来的巨人，瞬间就将周围十丈清了场！
妫末带着一人护在冷无锋身旁，其他四人将被抓起来的人族救下，借助有熊辛的牺牲将众人迅速带离。
冷无锋丢下一句你们先走，身形如同闪电，又瞬间撞飞几个扑上来的巨人。
妫末阴着脸嘱咐身旁那人先撤，自己如同溶进了阴影，紧跟着少年而去。
有熊辛此时吸引了绝大多数注意，他一边疯狂宣泄自己的巨力一边替撤退的族人们抵挡攻击，身上插进了三四根丈长骨矛却半步未退！
冷无锋手中扶桑枝如长剑抖动，锋锐无匹的剑意裹挟着炽热的太阳气息瞬间穿刺过三个巨人的头颅！
瀑布般喷溅的血液刺激得他杀性大发，到后面干脆剑法也不动用，直接用血色魔煞和黑雷轰上去，简直无往不利！
杀着杀着，原本城池外居住的数百巨人都被杀掉了十之二三！那些巨人们甚至出现了溃逃之态！
吱呀！
似乎是察觉到城外血腥味过于浓厚，巨石城墙下的大门再次被缓缓推开。
而那些已经开始逃跑的巨人又仿佛着了魔一般，悍不畏死得冲了回来，冷无锋顿时压力大增！
“王上！有熊辛他已经快不行了！我们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妫末浑身染血，手里捏着贯穿巨人头颅的长矛，半跪在地冲冷无锋大喊。
冷无锋刚深吸一口气，闪开一个巨人送死般的扑击，一个撤字刚刚出口，只见城门口飞出一个披发巫女！
那巫女见此场景顿时大怒不已，嘴里发出尖锐的啸声，有熊辛伤痕累累的身躯竟然瞬间被削下头颅！
在场所有活着的生灵几乎齐齐定住，仿佛谁胆敢移动半分，下一刻被削掉脑袋的就一定是自己！
冷无锋只觉得死亡的气息就在自己周身缭绕！
唳！
突然天空中传来一声雄厚的鸟鸣。
所有人抬头一看，只见城墙之上，一只半身青羽半身黄羽的人面鸟正放声大叫！然后它猛地俯冲下来，直直冲着空中巫女而去！
唯有冷无锋感受最清楚，那青黄羽毛的鸟分明就是冲着自己来的，不过被巫女刚好挡住路！
“维鸟？？”
巫女又惊又怒，再次高喊一声，瞬间削去了人面鸟的头颅！
就在此时，冷无锋只觉得被人一把拖入一层阴影之中，飞速逃离了此地！
当他再次回过神，早已离巫咸有千丈之远，耳边依旧能隐约听见巫女愤怒的尖叫。
妫末带着少年猛地从阴影中扑出滚倒在草地之上，哇地喷出一口血来昏死过去！
旁边灌木丛里钻出几个早已撤离到此地的老修士，把他们二人拖进林子隐藏起来。
冷无锋还没回过神，只见遂人和有莘卫也等在这里，遂人抬手从妫末身下的影子里抓了一把，脱出一条人腿，然后又将之整个扯出。
那是方才三个巫人之一的尸体，没想到妫末竟然把这也带回来了。
有莘卫把尸体拖到他那边，然后开始剥皮！从尸体眉心剜第一刀，顺着其头顶环了一圈又从脊柱往下划开。
这时，遂人已经拖出第二具尸体，一旁有个老修士也接手开始剥皮。
当遂人拖出第三具尸体，正是那个看起来地位不低的三蛇纹身巫人，遂人开始亲自动手剥皮。
冷无锋满面茫然，心思还没从刚刚那场杀戮中回过神。
不过遂人很快就边动手边跟冷无锋解释道：“从王上决定动手那一刻，有熊辛的宿命就已注定，他的死亡会带给我们机会，妫末在巫咸留下了影阵，待会王上穿好人皮就可以混进城池了！”
“什么……什么意思？”冷无锋这会脑子里都是那头被无形之力削掉脑袋的巨熊。
“意思就是待会我们会变成这三个人，跟着那个巫女进城。”
有莘卫手脚麻利早已剥好了人皮，开始往自己身上套。
很快，另外两套也被处理好，三蛇纹身巫人的被套在冷无锋身上，遂人套了另一件。
人皮穿好的瞬间，那些缝隙竟然自行缓缓弥合，除了眉心有一道刀伤而外，简直如同本人重生。
简直神乎其技。
冷无锋带上头饰，周围抹上血迹遮掩刀痕，遂人和有莘卫也做一样的打扮。
趁收拾的过程，冷无锋发现除了有熊辛，还有两个老修士没在。
“遂老，还有两个人呢？”
“折了。”
遂人言简意赅，“王上不要多想，多揣摩一下巫人作风和神态，我们这就要过去了。”
冷无锋正要说什么，被遂人一把拉住一头栽进妫末身下的影子，电光火石之间，他就出现在千丈之外的聚落之中。
此时他也不知道被哪具尸体压着，而且还是半截尸体，肠子肚子流了一地，血腥味混合着粪臭令人作呕。
他推开尸体，头晕目眩地爬出来，只见方才展现力量的巫女还没走，依旧浮在半空。
她五官深邃，头发像水藻一样蜷曲，头上压着两只巨大的螺旋骨角，披一身黑色羽衣，手腕系着一串小巧的骷髅头。
看见三蛇纹身的巫人从尸体堆从爬出，她竟然落在巫人面前，伸手轻抚男人棱角分明的面庞，嘴里低语着一串听不懂的话。
伪装的冷无锋还不知怎样回应，这时另外两人也都一身鲜血地爬出来，一个相貌老些的巫人上前跟巫女嘀咕了几句，算是给冷无锋解了围。
这人是遂人伪装的。
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巫女露出愤怒又焦虑的神色，然后正要拉起冷无锋往城中飞，又被遂人拦下。
几番交谈，巫女虽说露出不满之色还差点要动手，但是好歹被遂人唬住，自己率先走进城中，让他们三人跟在她身后。
这时，冷无锋耳边传来一阵低语，“王上，巫人性格残暴嗜杀，认为万物以巫最为尊贵，除了神灵，他们都不放在眼里，您想想想如何模仿，待会我会糊弄这个巫女，让她给你找药治病。”
冷无锋扫了一眼满面正色的遂人，给他传音问道：“你都跟她说什么了？我得了什么病？”
“没什么，我说您是受维鸟所累，得了癔症。”
“维鸟……对了，维鸟怎么从两只变成一只了，毛色还混合了？”
有莘卫突然插嘴道：“我带上维鸟去追你们的时候，那家伙就变成一只融在一起了。”
“不错，正好以维鸟的异变作为解释，这才让巫女相信你得了不好治的癔症。”
几人说着，此时已经来到了城中，只见这里早已有一群巫人在等待，见巫女回来，便呼啦一下围上她叽里呱啦起来，也不知道都说了些什么，很快又走出两个巫人打算带走冷无锋。
巫女尖锐地呵斥了一声，那两个巫人顿时后退几步，遂人反而上前说了几句什么，然后似乎得到了某种允许。
三人这次是跟着两个巫人一起离开的。
眼看就要走进交错的街巷之中，冷无锋只觉得身后有一道灼热眼神，回头一看正是那女巫正偷偷盯着自己，见他看来又飞快地收回眼神。
“别乱看。”
耳边传来遂人的警告，冷无锋垂下眼帘，老老实实地跟在几人身后。
进了一处石殿，直接里面两排亮着粗大的黑黄色蜡烛，墙上雕刻着戴着蓝脸鬼面的巫人围猎场景。
一片幽森之意。
遂人在殿内找了一会儿，在一副雕刻石画下找到几个罐子。
他每个都打开嗅了嗅，伸手捏了捏，然后抓出一只肥嘟嘟、浑身雪白的肉.虫来到冷无锋面前。
“王上，吃掉它，不要咬死，活吞。”
“……”
冷无锋照做后，只觉得脑子一阵嗡嗡作响，随即又平复下来。
遂人张口说出几句叽里呱啦的话，冷无锋这时竟然莫名其妙地听懂了。
“方才那巫女是您这身皮囊的情人，但是在巫人中，族人不可相通，巫女都是献给神灵的，私通族人乃是大罪，所以我让您不要看她。”
“但那女人看起来可不像会放过我的样子，后面如何应付她呢？”冷无锋嘴里也蹦出同样的语言。
“我说您魂魄被维鸟所摄，可能会失去一部分记忆，您就假装不认得她便是。”
“那……后面我又如何伪装这巫人？也不知道他叫什么，为人如何……”
“这就更好解释了，我说您可能会性格大变，只要符合巫人的戾狠好斗，这都好说，您的名字我也从那巫女嘴里听得，唤作巫阳，我叫巫卜，有莘卫叫作巫蒙。”
“那女人呢？”
“她叫……巫祭。”
………
三人沉默片刻，冷无锋先开口问道：“女巫祭？”
“……恐怕是的。”遂人苦笑。
“会不会是女丑？”
“不太好说。女巫祭和女巫戚总会一起出现，很有可能在她们姐妹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