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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 万事具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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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俞大人许是操劳过度引起的病症,先时没有注意,只当偶尔不适,没曾想过了春越发严重起来……”自称易明的镖师模棱两可的说道。

    俞氏听了更加难过。

    “舅舅要咱们去滇城见最后一面。”阿语念出最最重要的一句,着急道:“娘,那咱们得赶紧动身了,要不然,可能连最后一面也见不着了。”

    俞氏再也忍不住,掩面“哇”的哭出声来。

    叫易明的镖师给阿语使眼色,示意阿语继续说。

    阿语怔忡的点点头,嗫喏道:“此去滇城路途遥远,不知要走多久才能到?”这个镖师,她是越看越眼熟,这身形,这声音……阿语脑中灵光一现,是耿狄!对,一定是这家伙。

    易明道:“在下的镖已经派人送去临安,最多再有三五日,就能回转,若是六夫人要去滇城,可以一道走,若是路上顺利,不出三个月就可抵达滇城。”

    阿语愁苦着:“也不知舅舅现在怎样了,可别……”

    俞氏突然抹了泪,朦胧的泪眼里透着无比的坚决:“阿语,咱们去滇城。”

    阿语心中狂喜,五殿下的计策真是妙,娘的重重顾虑在舅舅的重病面前全然瓦解,阿语大声应和:“好,咱们去滇城。”

    “这位小兄弟,我们这几日就准备一下,到时候麻烦你带我们一道走。”俞氏起身对易明说道。

    易明抱拳道:“那在下过五日再来。”

    阿语本想亲自送易明出去,顺道问问五殿下的事,可娘让李叔去送了,她也不好过分热情,免得娘生疑,只好作罢,等下次见面再问。

    易明走后,俞氏在屋里徘徊良久,阿语看着娘走来走去,知道娘是在考虑如何安排这边的事。

    “娘,祖母她老人家会同意咱们离开吗?”阿语问。

    俞氏心情复杂:“你舅舅重病,你祖母应该不会阻拦。”

    “那娘是在为田地的事忧心吗?”阿语又问。

    “可不是?如今咱们跟佃农的契约都已签订,种粮也发放下去,这时候咱们走了,而且这一走最少要大半年时光,再说,现在咱们手上也没有多余的银子做盘缠……”俞氏想想就心烦意乱,手中的绢帕绞成了麻花。

    “娘,阿语有个办法,既能让佃农们放心耕种,咱们又能保住田地,还能筹到充足的盘缠。”阿语定定说道,这些法子她早就想好了,

    俞氏忙道:“你且说来听听。”

    “娘,咱们把田地暂时交给长房管理,和佃户们签的契约不变,收益二一添作五,期限可暂定三年。”阿语道。

    俞氏诧异道:“为何是三年?”把田地长房稳妥,她可以理解,收益二一添作五,她也能接受,只是阿语把期限定为三年,是不是太长了?

    “娘,您想,咱们现在还不知滇城那边是怎样个情形,这一去,少则一年,若是情况有变,就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到时候咱们心挂两头,也不安心,不如以三年为期,这样,咱们就可以安安心心的在那边,而且定三年,咱们就能向长房先预支一年的收益,就算二一添作五,咱们少说也能得一二千两银子,盘缠的事岂不解决了?”阿语分析的头头是道。

    俞氏思忖半响,幽幽道:“你说的也有道理,可是万一你祖母提出把田地交给你四伯父管理又该如何是好?”

    “娘,千万不能把田地交给四伯父,这地好不容易才要回来,再交给他们,岂不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祖母若是提议,您就说,行,但是您要预支三年的收益,六千两银子,祖母是个抠门的人,要她一口气拿出这么多银子,等于要她的命,她肯定要犹豫的,可咱们等不起啊,谁出这六千两银子就把地托给谁管。”阿语胸有成竹的说,她敢断定崔老太婆是不可能出这么银子的。

    俞氏眼睛一亮:“你说的是,娘这就去跟你祖母说说。”

    不出阿语所料,崔老太婆一听俞氏要支这么多银子就打起了退堂鼓,而且地里的收成是好是坏还得看天行事,谁能保证就是丰收呢?崔老太婆心中怨念,可俞氏态度坚决,她也无可奈何,说是再考虑考虑。

    下午,阿语和俞氏开始收拾行李,俞氏看着卫先生送给阿语琴,又是一阵长吁短叹:“阿语,要不,你留下,娘一个人去滇城,看过你舅舅马上就回来。”

    阿语急道:“那怎么行?娘一个人去滇城,阿语怎么能放心?再说,娘把阿语留下,娘也肯定不安心的,又何必呢?今儿个阿语已经把要去滇城的事跟卫先生说了,卫先生说,明儿个就行拜师大礼,先把师徒名分定下,就算将来他离开了阮家,这师徒的名分也不会变的。”

    俞氏斟酌良久,其实留下阿语不过是她一时冲动之言,她怎么可能放心留下阿语呢?但是,耽误了阿语的学业,她又于心不安。罢了罢了,事难两全,取其重。

    看娘默然不语,摇头叹息,阿语心知娘已经打消了留下她的念头,暗暗松了口气。

    第二天,俞氏带着阿语去卫先生家正式拜师。

    古代拜师大礼是很严肃很郑重的,阿语一直以为六礼是六种贵重的大礼,然而一看元香手上拿着的六礼,不由好笑,原来这六礼乃是一把芹菜,取其谐音,意在勤勉好学;一斤苦心莲,寓意苦心教导;一斤红豆,寓意为红运高照;一斤红枣,寓意为早早高中;一斤桂圆,寓意为功得圆满;以及一刀五花肉,算是表达弟子的心意。但是看俞氏表情肃然,阿语也只好郑重了神情。

    卫先生欣然受了六礼,端然高坐,等待阿语敬茶。

    阿语依娘的嘱咐,虔诚跪地,双手敬茶,商予接过茶盏交与卫先生,之后,是先生回礼。卫先生让商予交给阿语一本琴谱,语重心长道:“这里有琴谱一本,里面每一首曲子,都注有为师弹奏心得,你要细细琢磨,必能获益匪浅,那架绿绮,就赠与你,让你带在身边,勤加练习,不可偷懒,等你回来,为师是要检查功课的。”

    阿语深深一拜:“阿语谨遵先生教诲。”心中暗暗惊讶,原来那架古琴名叫绿绮,似乎司马相如的琴就叫绿绮来着,会是同一架吗?那可真是赚到了。

    礼成。卫先生起身走到俞氏面前:“六夫人,阿语天资聪颖,又勤奋好学,我本想为了阿语在阮家多留一年,好好教导阿语,怎奈你们远行在即,只有请夫人代为督促,切莫让阿语荒废了学业,他日有缘再见,我再好好教导阿语。”

    俞氏欠身,温婉道:“先生所言,妾身记下了,一定严加督促,不叫先生失望。”

    卫先生看着俞氏,神情复杂难辨,点点头,又道:“此去滇城路途遥远,夫人要多加保重。”

    俞氏蔚然道:“多谢先生挂怀。”

    卫先生踟蹰了一会儿,又道:“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俞氏忙摇头。

    卫先生的神情略有些失望,转而又对阿语说:“阿语,路上要听你娘的话,不可顽皮。”

    阿语笑道:“阿语记下了。”

    完成了拜师大礼,也算了了一桩大事,回到静宜院,东哥儿夫妻两已经等候多时。

    俞氏道:“你们来的正好,我正有事要找你们商议商议。”

    大家进屋,元香给大家上了茶。

    “东哥儿,我准备把田地交由长房管理。”俞氏开门见山道。

    东哥儿已经听李叔说过这事了,并不觉得惊讶,说道:“佃农们听说六夫人可能要出远门,顾不上田地了,大家都心里慌慌,生怕之前签的契约就不作数了,叫我来问问夫人,不管是交给哪一家打理,那些契约……”

    “契约既然已经签订,自然不会更改,你让佃农们放心,该减的租照减,这些我都会跟长房说清楚的,让大家安心耕种。”俞氏道。

    蒋静忐忑道:“夫人,长房那边谈妥了吗?佃农们最怕的是,这田地兜兜转转又回到……四老爷手上。”

    俞氏莞尔道:“这个你且放心,不管长房是不是愿意接手,我都准备让东哥儿做管事,其实交给长房,是想减少些麻烦,就怕我不在,又有人打起这些田地的主意,若是长房不同意接手,我也不会把田地交给别人,大不了就让李叔和东哥儿受累些,将田地管起来。”

    李婶在一旁听出些苗头来,惊呼道:“夫人,难道您不打算带上我们?”

    俞氏道:“这次去滇城,有威远镖局的镖师们同行,路上安全应该没什么问题,我打算带上阿语元香和招弟,你和李叔就留下看家。”

    “夫人,您不带上我,谁给你们做饭?再说,我自从跟着夫人,就没离开过夫人一日,夫人去滇城可以不带上别人,却是不能不带上我,万一路上不太平,我老婆子还是有几分蛮力的……”李婶急的不行。

    阿语安慰道:“李婶,如果大家都走了,这家叫谁来看呢?元香可没你这分魄力,没个狠角色留守,等我们回来,恐怕连个窝都没了,再说地里的事也少不了李叔,难道你打算让李叔一个人过日子?”

    李婶想想小姐说的也是正理,可让她跟夫人分别这么久,她怎么也不舍得,悻悻道:“他一个人过就一个人过,又不是离了我就不成了。”

    阿语睨了蒋静一眼,笑说道:“李婶,你就算不管李叔,但是万一东哥儿嫂子有了小宝宝,你也不管么?”

    蒋静霎时红透了脸,头低的快埋到衣领里去了。

    俞氏嗔了阿语一眼,笑道:“李婶,阿语虽是说笑,却也是正理,你还是留下吧!”

    李婶呐呐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一直盼孙子,要是东哥媳妇儿果真怀上了,她还真是走不开。

    俞氏又等了一日,崔老太太没说不要,只一味的跟俞氏哭穷,说这几年周氏竟是暗地里扒了好些银子到娘家,四老爷是个老实人,被蒙在鼓里一点儿也不知情,周氏走后,一查帐才知道短了许多银子,眼下手头上是拿不出这么多银子来的,反正你去趟滇城也用不了那么多银子,不如,先支个一千两银子,等你回来再补上余下的。

    俞氏哪里不知道婆婆的算盘,支了一千两,剩下的就别想要了,她倒不是舍不得这些银子,只是她要给佃农们一个交代,大家最怕的就是她把地交给老四,所以,俞氏厚着颜面道:“婆婆,非是媳妇不体恤四伯,实在是此去滇城,前途不明,不知道会耽搁多久,若是手头上银子不够,到时候……”

    崔老太太冷笑道:“一千两银子已经不是小数目,你们又不在滇城置房置地,足够了。”

    “出门在外,事情难料,还是做万全的准备才好。”俞氏也不让步。

    崔老太太脸色一沉:“大家都是一家人,难道你四伯还会坑你不成?以前挤兑你的是周氏,跟你四伯有什么关系?”

    俞氏忙低了头道:“媳妇不敢这样想。”

    崔老太太缓了脸色:“那就按我说的办。”

    俞氏摇摇头,鼓起勇气说:“婆婆,请恕媳妇难以从命,媳妇真的需要这些银子。”

    “你……”崔老太太发怒了:“我说你这人怎么钻到钱眼里去了?”

    俞氏随她骂,只是不答应,崔老太太火起,把俞氏赶了出去。

    俞氏一走,春燕进言道:“六夫人要拿这么多银子,定是想在外头置私房置私田。”

    崔老太太气哼哼的说:“我就知道她心术不正,她打的什么算盘我会不清楚?”

    “可六夫人就是不答应,老太太又能拿她怎么办呢?”春燕别有用心的问。

    “你就等着瞧吧!谁也不可能给她这么多银子的,一颗稻谷都还没见着,就想先支收益,当别人都是傻子么?”崔老太太冷哼道。

    “说不定长房就愿意给。”春燕嘀咕了一句。

    崔老太太心中一凛,刚才的底气又泄了,这长房的人似乎总跟她作对,但是,六千两银子呢!长房真的会当这个冤大头吗?她不太相信。

    俞氏出了静和院,抹了把额上的虚汗,刚才差点就坚持不住了,这下可把婆婆得罪的不轻,好在马上就要离家了,不必每日再听婆婆的咒骂,看婆婆的脸色,这样一想,俞氏离家的心又更迫切了几分,竟有一种鸟儿出笼的感觉。

    娘要去长房商议委托族田一事,阿语给娘出主意,千万别提自己要多少银子,长房给多少就是多少,三伯母是个要面子的人,得了便宜,她也不好意思抠门。

    俞氏薄嗔道:“你一个小孩子家,别成天琢磨大人的心思,好生顾着自己的学业就成。”

    阿语讪讪道:“我这不是怕娘吃亏么?”

    俞氏莞尔道:“长房处事向来厚道,不会叫咱们吃亏的。”

    厚道吗?如果三伯母不是身为族长夫人,算计起来恐怕谁也不是她的对手。阿语心里嘀咕,却是不敢把这话说出口的。娘总是把别人想的太好,喜欢将心比心,这应该说是优点,但有时候也会变成致命伤。

    俞氏去了长房,阿语则去跟阮思卉和阮思真道别。

    阮思卉很是不舍,拉着阿语的手郁郁道:“七姐,这阵子我都好想跟七姐说话,可……”

    阿语笑笑:“我知道的,我又没怪你。”

    阮思真道:“七妹,你们要去多久?”

    “不知道呢!少说也得一年吧!”阿语道。

    “这么久啊!你一走,我都觉得在这里没什么意思了。”阮思卉情绪低落,翘着嘴巴。

    阿语安慰道:“不是还有这么多姐妹吗?四姐只是不喜欢你跟我说话,你跟别的姐妹亲近,她是不会说什么的。”

    阮思卉怏怏道:“七姐,你是不会知道的。”

    “好了,别说这些了,小心被四妹听见,又有你受的。”阮思真告诫道,继而又对阿语说:“滇城可远着呢!听说路也不好走,你这一去可要多小心,而且,那边气候也与咱们这边不同,最好多备些治疗水土不服的药,免得水土不服了。”

    “我娘已经备下了,大包小包的,我看一辆马车都要装不下了。”阿语笑着说。

    “七姐,真羡慕你,可以去那么远的地方,要是我也能去就好了。”阮思卉羡慕道。

    “有什么好羡慕的,七妹又不是去游山玩水,这一趟可要辛苦了。”阮思真很是担心的说。

    三人又随便聊了些家常话,没多久元香就来叫阿语。阿语忙跟思卉思真告辞,出了荣宣堂,阿语看娘春风满面的,便笑嘻嘻问:“长房给了多少银子?”

    俞氏心情好,故弄玄虚道:“你猜?”

    阿语想了想:“三千?”

    俞氏伸出四个手指。

    阿语有些意外:“四千?”

    “嗯!你三伯母说,她刚在外头置了份产业,手头上银子不多了,若是宽个几日,她能凑出五千来,我本来不肯要这么多,但你三伯母无论如何也要给这个数,说银票待会儿就让人送过来,更难得的是,你三伯母答应与佃农的契约三年不变,田里的事也全权交由东哥儿去管,这下,佃农们也可以安心了……”俞氏如释重负的叹了口气。

    “这么多银子啊!夫人,咱们发达了,早两月,咱们还在为几两银子的月例发愁,现在一下有了这么多银子,真是想都不敢想。”元香很是兴奋。

    阿语也没想到三伯母这般爽气,更没想到三伯母这么有钱,这个有钱指的是可以流动的资金,她本以为三伯母能拿出两千就很够意思了。不过她现在多拿一点是好事,等阮家落难了,这笔钱到时候可以如数还她,这就叫好人有好报。

    盘缠足够了,阿语拜师也拜过了,田产的事也解决了,行礼也已收拾整齐,只是俞氏还有一件难事不知如何解决,就是老爷留下来的那几方印章,这么贵重的东西,若是不带在身边不安心,可带着又怕路上有个闪失。虽说此行有威远镖局的镖师同行,安全应该是有保障,但是,三年前遇劫一事,还是在俞氏心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阴影。

    晚上,阿语看娘对着那个匣子发呆,猜测着娘是在苦恼如何处理这匣子。

    “娘,这匣子里装的是什么?”阿语好奇的问。

    俞氏揽过阿语,把脸贴在阿语的头发上,轻轻摩挲,柔声道:“这里面装的都是你爹最喜欢的东西。”

    “来,娘给阿语看看。”俞氏从腰间解下钥匙,打开匣子。

    阿语探头一看,哇呀呀!不得了,里面是大大小小,各种材质的印章,上回娘让她拿去当掉的那几方印章她已经觉得很珍贵了,可跟这匣子里的一笔,那几方印章只能算是上品,这些才是极品,没想到爹留下这么多宝贝。

    “娘打算带上这些印章吗?”阿语捡了一块羊脂玉对着凫鱼灯细看,但见此玉莹透纯净、洁白无瑕,比上次所见的更为纯净,乃是极品中的极品,不由咋舌。

    “娘正为难,带着怕有闪失,不带又不放心。”俞氏叹息道。

    “爹的东西,肯定是要带着的,咱们又不是去三五日,放在家中,要是被人偷了怎么办?”阿语怂恿道。心想,最好是放到她的钱袋子里,那就保证丢不了了。

    “娘想,要不,先存放在你三伯母处?”俞氏征询道。

    阿语想也不想就反对:“不行,娘,若是别的东西倒也罢了,但这是爹留下的,岂能随便交给旁人保管,交给谁也不放心。”这要是交给三伯母,万一阮家被抄,这东西还能拿得回来?绝对不行。

    俞氏听了又犯难,她好不容才想出个法子,被阿语一下就否定了。

    “娘,您若信得过阿语,就交给阿语保管吧!阿语保证不会弄丢的,就算路上遇上不太平的事,人家也不会想到一个孩子身上藏着这些宝贝。”阿语建议道。

    俞氏笑了笑,摸摸阿语的小脸:“还是娘自己来保管吧!”

    阿语一阵失望,也是,娘怎么可能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她来保管呢?好在娘已经决定带着了,以后再想办法把这些宝贝藏到她的钱袋子里去。(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