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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水又是梨子的摆置了半天,才说起了正事儿。
“崔家嫂子,我也不说虚的,之前你家男人在时候,这桩亲事也是我提起来的。虽然没有下聘书,但也算是找我保了媒。昨儿个,赵家奶奶寻了我说你家大闺女要出孝期了,让我问问你,可是还认这桩亲事?”徐媒婆瞧着李氏脸上的皱纹,跟近两年才显出来的老态,不由多了些同情。
能拉扯着孩子过下去,倒是难得的。
李氏没想到赵家不是来退亲的,当下笑起来:“自然是认得。”
怎么能不认呢?再怎么说,之前媒婆来保媒的事儿,村子里也是不少人知道的。若是真黄了,最受牵连最吃亏的也会是自家闺女。
“要不是我家那个死鬼不顾念孩子们走了个一了百了,这会儿哪用您再来问一遍?指不定,这门喜事儿早就办了。”提起伤心事儿,李氏就不免叹息起来。这会儿算是过了伤心的时候,也知道每日里悲戚没什么用。说起来,她也不是没有怨恨过自家男人,但现在,她就盼望着玉娘能有一个好婆家。虎子能赶紧长大成人,立住门户。不说别的,就说村里那几个喜欢在人背后嚼舌根子的,可不就等着笑话玉娘呢。
没了爹,再没有一门合适的亲事,往后可没法子过了。
徐媒婆又说了会儿话,不过是解释为啥赵二石这些年一直没寻思成家的原因。不过是因为,他师傅夏木匠遇到的第二个老婆的事儿,让他担心娶了媳妇会委屈了奶奶跟大哥家的俩孩子。
如今,玉娘的人品没问题,她给赵家奶奶打了包票,说玉娘是个良善的。
听到自家闺女被人夸,李氏自然也拍着胸脯说了一番闺女如何好如何知事儿。就是不会针线,也做不了下地的重活儿。当然,这些都不是什么问题。且不管赵家奶奶想要的孙媳妇是什么样的,只说她当媒婆几十年,凭的可就是一张嘴。
只有两家有意向,她就能死的说成活的。
俩人一拍即合,三言两语的就合了两个孩子的亲事,又换了八字。只说,下个月初六,赵家那边就正儿八经的来下聘提亲。
其实说起来,李氏也是知道赵家村的赵二石家的。家里没有了爹娘,就有一个奶奶,还是个好脾气的老好人,一辈子没跟别人起过龌龊。赵二石上边其实是有个大哥的,只可惜,前年儿个出去找活儿,遇上了劫匪没逃出来。后来大房的媳妇抑郁成疾,剩下小闺女后没熬过俩月就没了。
听说,那俩孩子被教养的也很好。虽然是跟着赵二石生活,但至少不是亲爹。李氏也不用担心自家闺女嫁过去,就当了便宜的后娘。说到照顾孩子的事儿,玉娘又不是没干过。
至于赵二石这个后生,人也是个心善的。最起码,是个重情义的。端看他孝敬陈木匠,就知道人不坏是个憨厚的。更何况,他手上有手艺,平日里也能去打点猎物用皮毛换粮食。日后玉娘管着家里,他出去做工,日子定然是只好不差。
就这么着,徐媒婆堪堪跟崔玉迎面错过去了。于是,她也就不知道,自家娘亲三言两语的就把自个给许配出去了。
“娘,有什么事儿只得你半天乐的合不拢嘴?”崔玉把鸟蛋放到灶台边的碗里,然后洗了手打算进屋缝补自个的旧衣裳。到底是个穷,能替换了衣裳就那么两身,其中一身还是陈婶子送来的她出嫁闺女留下的。
不过好歹,不用去了棉絮把冬日的衣裳改成单衣了。
李氏知道自个闺女脸皮薄,又顾念着家里,生怕她不同意。眼看着年纪不小了,禁不住拖了,这么想着,她自然不愿意多说。而崔玉现在满脑子是想挣钱的事儿,又哪会真的刨根问底呢?再者,她也不愿意话没说两句,就再看到李氏脸上的担忧跟愁苦,所以也并没细问。
说起缝补衣服,崔玉其实并不拿手,不过身在农家缝补一下,就算针脚差一些,倒也没人说啥。毕竟都不就是讲究的人,能穿在身上,就好了。
后晌的时候,看着自己晾晒的柴胡片差不多了,她才寻了个干净的看似好一点的布袋收起来。然后回屋里拿了剩下的俩鸡蛋,想了想,又装了几个自己做的菜锅贴放到篮子里。
毕竟她不太懂行情,这会儿晒干了,总要寻个人掌掌眼。能不能换钱,能换多少,可都是问题呢。
之前她是没想到,也就是这两日邻里间的走动,让她切身感受到了什么叫远亲不如近邻。虽说现在还没到日日串门的时候,可谁家有事儿招呼一声,却也是全村人都会伸手拉拽一把的。
虽说她家常受王大爷两口子的照顾,但上门求人,自然不能真的空着手去的。不说失礼不失礼,只说王家那几个传说中的儿媳妇,就有的嚼舌根的呢。自个空着手去,只怕会让人觉得是上前去占便宜呢。
出了门,过小河沟的时候,不少门前歇着的婶子们都跟她搭了话。虽说还没等她走远,就有说起了她家的闲话,就连入了土的崔大郎都被翻出来让人唠叨了一遍。不过面上,总没有差太多。
“这玉娘模样是个好的,就是命太苦了。就算以后嫁到赵家去,那也是伺候人的命啊。”
“她能伺候人?咱农家闺女哪个不下地干活啊,偏生她一副娇生惯养的性子,平日里领个孩子就觉得她懂事儿。要是嫁到别人家,指不定还得被人供养着呢。”
“说的也是,前年个刚有媒婆给她保媒,崔家当家的就遭了劫难。连带着赵家大房那边,好好的一家子都家破人亡了。谁敢说,不是她方的啊。都说命赖的人逢人就克,可别再连累了咱们村子。”一个当村的媳妇忍不住多了几句嘴,这话也不是一个人说了。也是碍着这个传言,本村那些穷的叮当响的后生,哪怕是拖着亲事,也不敢招惹了崔玉。生怕一不留神,也被克死了。
只是如今赵家那边才来说亲,前晌个徐媒婆从街里走的时候,还跟大伙儿打了招呼。这个关头她再旧话重提,难不成是要毁了人家的好事儿?如此倒是让旁边的陈婆婆看不过去了。
陈婆婆是陈二狗的娘,陈婶子的婆婆,也是崔家以前宅子的邻家,两家人关系一直不错。所以她自然而然的就开口回护了一二。
“都胡咧咧啥呢,前几年咱们村那个游方的和尚不就给人家玉娘批过字,说是福星呢。指不定,以后崔家跟赵家,都要靠着玉娘呢。”
当年的确有个和尚给崔玉批过字,只是话却不是那么说的。不过是说,要是好好教养,日后一家子定然能吃喝不愁。但村里人传来传去的,就成了老和尚说玉娘是个福星。不然崔大郎也不会那么护着,疼着。
要是崔玉听了这话,只怕面上不显,心里也会嗤之以鼻的。
可惜,现在说道的是一群闲的没事儿干,又对批字算命深信不疑的妇人。
崔玉也不是没听到那些捕风捉影的议论,只不过,她也不是没经历过被人说道。前世毕业后去办农庄,近三十岁不恋爱不结婚,别说是村里人,就连她的亲戚也都说三道四的。
所以,现在那些人说闲话的,确实在她心上掀不起什么波澜。只要不怀疑她是鬼祟,一切都不打紧的。
外人后头说了些什么,崔玉没有在意,她这会儿正好到了村东王家宅子前边。村东虽然靠着村口,不若正村里热闹,但却不是她想的那样王家是为了节省银子才在这里落了户。
相反,王家的宅院,是有门有户,里面还有两间方正的瓦房。瓦房是套间样的,中间还有客堂。虽然边上也有茅草屋,比不得里正家的宽敞大气,但相比于别人家,也算得上是村里数一数二的好院落了。
这大概就是家里有男人跟没男人的区别,王家连上王大爷一共五个真健壮的劳力,除了家里的十几亩地,更是租了不少良田耕种。一年两年的不显,时候久了,可不就凑出了盖瓦房的钱财?
也不知道她家,什么年景才能买一处属于自个的地方。
叹口气,崔玉收了思绪,就在大门外往里喊道:“大娘......我是玉娘,您在家吗?”
秋收了,前两日家里老头子带了儿子去翻了地,这会儿都在地头上种麦子呢。
农家人靠地吃饭,但凡能种粮食,就算咬着牙也舍不得隔了季呢。现在种上麦子,到了冬天就能绿油油的长出麦苗来,来年春天又是一家的口粮。
再者,麦子也比玉米能换钱。到时候,留下一布袋磨了粗面粉,也能让一家老小好生解馋填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