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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虎子的前程,李氏也是吃了一惊,她没想到里面还有这个牵扯。
“娘,往后万事儿你得立得住,就算心里再难受也得先把话说明白了。就算不为你自个,你也得为虎子跟三妮想想。”见李氏心有戚戚,崔玉也不逼着她立刻改变,反倒转了话音说起了别的,“不过娘若是有心嫁人,咱们朝也是允许的,那些大儒跟官员人家二娶再嫁的情况也是不少的。”
“唉,娘现在不想别的,就想着拉扯大三妮,看着虎子能成了事儿就行。”李氏揉了揉眼角,抬起头瞧着院子里玩闹的三妮说道,“往后再不能让人欺负了。”
崔玉心里明白之前村里捕风捉影的闲话,让李氏心里生了坎,只怕一时半刻的也是难想通透的。
“娘也不兴这么想,往后的日子只能是好着呢。”
俩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崔玉才跟赵二石准备离开。倒是李氏犹豫半天,低声说若是自家搬去镇上行不行。
崔玉也没想到李氏会因为冷了心想搬出村,不过想着李氏这脾气性子,若是在村里而且心里放不下陈木匠那必定免不了有些风言风语。
而且搬到镇上的话,照顾虎子也会更方便。尤其是对于李氏这个把孩子当天的母亲,整月整月的见不到儿子,只怕也会想念的紧。
“如今天热了反季蔬菜是不好种了,而且木炭的销量也很小了,至于叶柴胡利也不大。若是娘想清楚了,搬到镇上也是一桩好事儿。”临上牛车前,崔玉细细算着,“若是能在镇上做门小生意,倒也可行。回头我让二石去打听打听,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地方。”
崔家如今的家当几何,崔玉并不清楚,不过她粗略估计一下也知道一家人搬到镇上开了门店,定然还会有些存余。这样李氏他们也不比因为手头太过紧张困顿起来。
牛车轱辘轱辘的响起来,离了陈河沟,赵二石才握了握媳妇的手。憨笑道:“娘的事儿你也别着急,我都会记着的,赶明儿我就去寻摸寻摸,看看有什么门路不。”
崔玉听了这话,心里动容,外头靠在他肩膀上。其实她也不是无坚不摧的人,也想找个人依靠。只是娘家的事儿都是婆娘间的,实在不适合赵二石出面,不过他心里念着自家娘家,又疼惜自个,这哪能让崔玉不开心?
李氏搬家的事儿定的很快,因为都不是贪图享受的人,而且想着做小生意,所以赵二石帮着找的就是临街带后院的铺子。因着院子里的房子有些年头,所以略显破旧。加上朱方六做了中间人,房主多少卖他个人情,租金也并未多收,每个月二百文且院子里那些旧了的器具李氏都可是用
。
亏得赵二石是木匠,修补起屋子跟家具来是把好手,所以在搬家前早早就来休整过屋子了。李氏也把三妮托付给陈婶子,同自家闺女一起提前两日来打扫了。
虽说院子有些破旧,不过有灶房还有三间独立的房间,还算是五脏俱全呢。院子里更是搭着个牛棚,墙角里还有鸡舍,里面还有喂食的槽子啥的。如此,倒是差不下李氏养的那些鸡鸭了。
后晌时候,崔虎子跟赵小山也跟先生请了假来帮忙,这事儿还是崔玉提前跟俩人通了气的。尤其是跟虎子交代了陈河沟流言蜚语的事儿,当时就气的虎子要回去找王英两口子算账。
好在崔玉把人拉住了,才没再生是非。
李氏心疼俩孩子,但见他们犟着非要帮忙,也就随他们去了。等到新家拾掇的都差不多了,崔玉才交代了一声跟赵二石一块出门去买了些吃食。
院子里的小灶房也已经收拾出来的,见闺女买了不少包子大饼回来,李氏索性就摸出鸡蛋煮了个汤。一大家子围着桌子匆匆塞了几口饭,崔虎子跟赵小山就被赶回了学堂。
而李氏也锁了院子,雇了牛车回陈河沟准备再呆最后一宿,顺道把家里那摊子事儿都交代交代。
到了陈婶子家,李氏坐在炕头上抱着三妮跟陈婆婆和陈婶子说起了叶柴胡的事儿。日后她要搬到了镇子上,这门生意自然就没法再继续了,索性就当个人情送出去。
在陈河沟,跟自家关系最好的也就陈婆婆一家子了,她自然想着拉扯人家一把也算是感谢了。至于里正家,一来听闺女说里正压了王英那出子事儿,她是有些心冷了。二来人家也不一定能看得上这点小生意。
原本陈婆婆跟陈婶子是怎么都不肯应这事儿的,她们想的简单,李氏孤儿寡母的不容易,若是断了财路,日后生活可就没有着落了。直到李氏说自家要搬去镇上了,房子都寻好了,俩人才千恩万谢的接下这门好事儿了。
在送李氏跟三妮的时候,陈婶子忍不住开了腔:“弟妹,按理说这话不该嫂子说,不过嫂子心里也是为你好。如今你们要搬走了,外头那些嚼舌根的也会少许多,你该着考虑自个的事儿就考虑考虑,毕竟你还年轻,家里没个爷们总归是没依靠的。日后要是在镇上遇到了啥事儿,或是有抛头露面的大事儿,肯定需要个男人跑腾......嫂子瞧着,陈木匠就是个老实的,他跟玉娘家的又有着师徒情分,总归不会错待了你......”
若是这话在之前说,许是李氏还会脸红尴尬,可如今她只有苦笑一声,“嫂子,这话以后莫要再说了,现在我只想好好守着孩子们过。”
陈婶子也知道李氏这是被伤的狠了,叹口气,心里觉得怪可惜的。想到前些时候那些嘴碎的婆娘对崔家跟李氏的糟践,又觉得李氏当真不容易是个可怜见的,心里越发的同情她了。
送走了李氏,陈婶子进屋跟陈婆婆说起了刚刚的话。陈婆婆也直说李氏命苦,最后还叫了陈二狗进屋来说道叶柴胡的事儿。
一家人商量来商量去的,还是决定先干着,若是有一天李氏一家子在镇上待不下去了,或是生活没了着落。他们再把这生意还回去......
刚开始陈婆婆还有些不乐意,可听儿子说道崔家虎子是个出息的,全村唯一一个读书识字儿的,哪里愁着日后没个出息。等以后甭管崔虎子能不能考个大老爷,至少做账房或是教书先生也足够了,到时候但凡他能拉扯一把自家孙子,孙子就不愁没有好活计
。
叶柴胡的事儿算是定下来了,第二日一早陈婶子就来跟李氏学了炮制的法子。瞧着陈婶子掌握的差不多了,李氏就带了三妮拿了昨儿玉娘给准备的点心白糖去了一趟里正家里,然后又去临近几家走了走,让人家帮忙看着点院墙。
这事儿都是小事儿,得了好处的人家自然连连点头应下。
里正没想到出了那事儿以后,李氏会一声不吭的就抛下家里的一摊子搬走,当时他心里又是觉得李氏太过拿捏矫情了,一时又觉得刘大壮家婆娘太能惹事儿了。脸色几经变换,最终也只得嘱托李氏得了空多回来,怎么说陈河沟也是根呢。
其实倒不是里正舍不得崔家这门孤寡,也不是看重了他们的生意。只是觉得崔虎子读书的这半年里,可是有了不小的变化,每次回来都文绉绉的,可比村里的假秀才还有股子读书人的样子。他做了一辈子里正,看人准当的很,这孩子迟早得有出息。
原本还想着日后村里出个秀才或者举人,他这当里正的也能被高看。谁知道他想的挺好,却在王英两口子身上栽了......想到这里,里正就愈发的不待见那两人了。
等到李氏带了三妮坐着昨儿定好的牛车走了的时候,村里许多人还没反应过来。直到有人传出消息,说崔家烧炭的小作坊停了,院子里外都锁了,家里的鸡鸭跟看门的黑狗也被带走了。而且日后叶柴胡换成了陈二狗家收,大伙儿才知道李氏这是要带了一家人离开陈河沟呢。
先不说外人多少都羡慕陈二狗家,或是懊悔当初没跟崔家打好关系。便是那些本来在崔家作坊干活儿的人,这会儿可就都怨恨上刘大壮跟王英了。
他们原本做工做的好好的,就算活儿少了,崔家也从来没短过他们的工钱,有时候还能预支工钱应急。这般离家近,能省钱还能照应家里老小的好的差事儿,别处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偏生的就毁在了那些吃饱了闲的没事儿干的娘们身上,这怎么可能让他们不记恨?
于是在李氏跟崔玉不知道的情况下,村里不少人见着刘大壮跟王英都会啐一口吐沫,或者离得远远的。尤其是被家里男人骂咧过的那些长舌妇,更是迁怒的觉得自己被婆家骂都是王英的错。
怎么说呢,就好像人性中丑陋的一面,总想着凡事儿都是别人的错。就算她参与了,也不过是被人撺掇的。
所以虽然刘大壮跟王英没有被赶出村子,但也算是被孤立起来了,日子过得可比往日里艰难多了。一家子独来独往的,真就成了孤家寡人。
最后刘大壮先受不住了,直接拾掇了家里的铺盖外出打工了,便是逢年过节也极少回来。而王英一个人干着家里地里的活,又没处可以串门,没过多久也忍不住跑了。至于跑到哪里了,自然是众说纷纭。
对于陈河沟后来的事儿,李氏跟崔玉都没再关心过。李氏在崔玉帮忙下,开了卖小食的小店。除去店里可以吃面歇脚,店外也支了个摊位卖烙饼跟干粮。加上崔玉教了她几道小吃,让店里的生意红火了不少。
虽说挣钱不若冬季里种菜多,但也算是有了能长久依仗的道道。这般踏实满足的日子,李氏过的极好。
倒是崔玉时不时的会向赵二石打听一下陈木匠的行踪,后来她听说陈木匠回村后没几日就到了镇上,然后每次她去看李氏的时候,都会觉得李氏的心情一日比一日好。
当然她也碰见过几回去给李氏送器具的陈木匠,瞧着那人虽然还有些沉默,但精神跟面色可比以前好多了
。崔玉猜测,他跟李氏的关系定然也顺当了许多。
崔虎子对陈木匠的感觉很是复杂,但也并不排斥。自家娘亲过了那么久的苦日子,若是能有个依靠他也不会反对。可每次想起娘亲在陈河沟受到的那些言语上的刁难,他就又实在喜欢不起陈木匠来。
当然这并不妨碍三妮跟着陈木匠玩刨木花,更不妨碍李氏跟陈木匠将近的好事儿......
田地跟崔家的事儿都安顿好了,崔玉发现身上稀稀拉拉的还有红。心里担心是不是有什么妇科病,毕竟前世的时候自己有个同学也是这般,许久不来例假,来一次就断断续续的闹腾将近两月。所以就抽空叫了大菊陪着,到村里的赤脚大夫那里把了把脉。
一把脉不要紧,可是把一家人都吓到了。原来崔玉已经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身上一直见红是因为过度劳累造成了流产现象。亏得孩子是个命大的,这会儿却还在她肚子里。只是老大夫到底不是坐堂先生,保胎药的分量上拿捏不好。
听说这话,大菊知道不能耽搁,赶紧去叫了赵二石让他找牛车带了崔玉去镇上的医馆看看。
急的满头是汗的赵二石寻了牛车,也顾不上跟周氏交代一声就去接自家媳妇了。铁打的汉子,手里握着牛鞭子都觉得有些发抖,眼眶赤红眼看就要掉出眼泪来了。
到了村里的大夫家里,他先问了人能不能坐牛车,得了肯定的答复后,才小心翼翼的把媳妇抱上铺了棉被的车板子。
其实崔玉这会儿也很是害怕,她从来不知道在她一心干活种地的时候,会有个孩子出现在肚子里。甚至在她刚刚知道的时候,孩子就面临要离开的危险。所以在看到赵二石的那一刻,眼泪抑制不住的就噼里啪啦掉下来。
哆嗦了哆嗦嘴巴,最终她还是没说出一句话,只管咬着下唇看着赵二石。却也不知道,到底想要他说什么。
“媳妇,没事儿的,我这就带你去医馆。”赵二石压住嗓子里的哽咽跟低沉,亲了亲自家媳妇的额头。他不能用他是男人,并不懂怀孕的事儿做借口,更不会埋怨媳妇没有发现身体的异常。作为她的相公,他天天只顾着跟媳妇凑在一起,却从来没想过媳妇那么容易犯困或者身上不舒服是因为怀孕了,这是他的疏忽。
一刻之间,这个男人似乎又成熟了许多,粗粝的手指擦掉媳妇眼角的泪。他一边半环着媳妇,一边赶着牛车往镇上去了。
因为崔玉之前常到长春堂交柴胡,店里的伙计大多也认识她的。加上长春堂的掌柜的跟药师都极为看重她,所以倒是没人怠慢。这会儿听她说来瞧病,伙计自然赶紧的把人引到了杨大夫跟前。
杨大夫看着赵二石小心翼翼搀扶着崔玉的样子,心里就有了几分底儿。
“大夫,我媳妇有了身孕,可身上一直不爽利,您帮忙给看看。”赵二石把崔玉扶到椅子上坐下,“前些日子不知道是有了身子,累的有些狠了。”
杨大夫一听这话,再瞧俩人面上一点喜色都没有,心里咯噔一下子。当下也不犹豫,让崔玉伸出手,他就开始细细把起脉来。
过了半响,换了左右手把脉。就在赵二石忍不住要开口询问的时候,沉默许久的杨大夫叹口气才开口道:“人是没有什么大碍,就是身子虚了点,孩子......先喝点保胎药试试吧
。若是过几日/你身上的不爽利还不见好,那就先保养大人的身子。”
这话说完,崔玉的眼睛又酸涩的厉害了,她把眼睛瞪得老大,抿着嘴才没让眼泪流出来。
赵二石哑着嗓子应了大夫的话,然后抓了药,又仔细问了许多细节这才抱着媳妇出了药馆。
日头打在俩人身上,直刺啦的赵二石眼睛都发疼。
崔玉跟个鹌鹑一样把脑袋摘在赵二石怀里,如何都不肯出来。她觉得自己的泪肯定已经流干了,手犹豫着小心的触摸着自己的腹部,只一瞬间鼻头又发酸了。
其实她真的没有想象中那么坚强,什么发家致富,什么带着家人过上好日子,她什么都不想也什么都不要了。反正这个憨子可以做他的主心骨,可以包容她的任性跟脆弱。
“媳妇,不怕。”赵二石记不得自己说了多少遍同样的话,可每一次都比以前更加坚定。他心里清楚,自己是媳妇的依仗,就算心里也担心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也决不能露出一点犹豫纠结来。
“咱们回家,等过几天就都好了。”赵二石紧紧搂住自家媳妇,他想什么都无所谓了,只有媳妇是最重要的。只要媳妇能好好的,哪怕他当了绝户也心甘情愿。
崔玉感受着赵二石的气息,心里慢慢就安定下来了。可她不想说话,也说不出话来,从刚刚知道自己有身孕到听到大夫说小产的可能,她的心就像是被无数的负面情绪拧巴起来,逼的她难过压的她没法喘息。
“恩。”崔玉呜咽了一声,在赵二石怀里点点头。
回了村,大菊还在赵家等着信呢。见到俩人回来,赶紧上去帮忙。周氏也红着眼领着朵儿不知该说些什么。
“奶奶,嫂子,我没事了。”崔玉嘴角扯出一个笑,可那笑却还不如不笑,真真是让人看着都心酸。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只要你好好的,奶奶也不强求别的。”周氏叹口气让二石把玉娘抱回屋去,她则送了大菊后直接去灶房炖上了之前买的猪肉还额外的蒸了许多鸡蛋羹。玉娘是个好的,就算是累了身子,也是为了这个家。她这当奶奶的,再糊涂也不能是非不分。
可一想到玉娘跟她肚子里不知道好不好的孩子,周氏心里就难受的紧。
把媳妇安顿进被窝里,赵二石想着去打些热水给媳妇擦脸。可还没等他有所动作,就见崔玉像是被惊着了似得拉着他的袖子直愣愣看着他。
若是往日里,他早就乐的傻笑起来,或是扑上去亲媳妇一口了。可这个时候,他只能勉强的笑着细声哄着媳妇,最后索性褪了外衣跟媳妇并排躺下。
他想起杨大夫最后说的要让病人放宽心,实在不行只能先保大人再说。把媳妇往怀里搂了搂,亲亲她的额头,感受着她抱着自己慢慢平静下来的情绪,赵二石才开口说道:“媳妇,睡会儿吧。”
沉默中,他的声音有些低沉嘶哑,但其中的情谊却没有一点减少。
崔玉也说不出什么自我安慰的话,更没有开口应声。她做不出假装的坚强跟乐观,她害怕,害怕孩子有什么不好,害怕过不了这个沟坎。所以就算知道赵二石心理压力不一定比自己小,她还是说不出什么安抚性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