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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赵之蓁笑道:“她应该不喜欢季雪川很久了吧?我听说,先前还有人传言季雪川有皇后命呢……”
“是么?”赵霜意道:“也差不多……我听到的也是类似的传言。不过,太子荏弱,就算太子妃心中恼恨,也未必能怎么样。”
赵之蓁瘪瘪嘴,正要说话,外头却突然传来了急促的奔跑声,竟是赵蟹儿一把推开了门闯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对着外厢间吃着点心的丫鬟小厮们喊:“快去把内间的窗户扣严了!”
“怎么?”丽藻险些被一块儿糕粉呛死,不满地盯着自己的哥哥:“多大的事儿呢,你说,怎么了?”
“北衙的官爷们在下头抓人,”赵蟹儿急得一头是汗:“人都到了咱们这条街上了,里头的窗子临街……”
他说话声音不小,里头赵霜意和赵之蓁也听了个分明——那北衙,赵霜意是听说过的,他们抓捕的,往往都是守卫京城的卫士所不方便出面追逐的人。也有人传说,进了北衙的人,便是活着出来,也是没有了血肉,只剩一层皮附在骨架子上的。
北衙抓人,必是大事。
外头的丫鬟们哪儿敢怠慢,有个跑得快的便要进来关窗,然而她刚刚跑到窗前,一片巨大的黑影便袭压了过来,一道血箭从丫鬟的脖颈之中窜出,她软软地倒在了一边。
赵霜意只惊得面无人色,赵之蓁却猛然站起身,将她扑压在了身下。两人一起滚进了厢间里头那张巨大的八仙桌底下。
这时候厢间内的下人们才看清那道黑影,却原来身姿窈丽,像是个女子。正有几个小厮忙着绰了那外间放着的家伙物什打算进来救援,不料劈面一张八仙桌飞了出来——正是那女子一手提刀,一手掀桌。
那八仙桌正把内外间的环门堵了个死死当当,外头的丫鬟小厮们便是要进来,也得先从桌子上爬过去,肯定不会对身手如此好的黑衣女造成威胁了,而里头的赵之蓁赵霜意姐妹两个,则就这么暴露在了她的眼皮子底下。
那黑衣女一伸手,揪着压在赵霜意身上的赵之蓁便丢在了一边,然后将那柄才杀过人的刀比在了赵霜意脖子上:“得罪了。”
赵霜意强自压住心绪——她是个穿越女,就算老天不给她什么金手指,也不能叫她这么挂了对不对?肯定是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的……
“这位姑娘,你我素来无冤无仇,你……你要什么?放开我。”她道。
“叫你的丫鬟脱了衣服!”那黑衣女厉声道:“快!”
“你放开她!”却是赵之蓁尖声道:“我才是姑娘,她,她不过是我表姐罢了,又不是我们家的主子,哪儿有下人听她的!你要胁迫,朝着我来!”
那黑衣女如冰刀一般的眼神在赵之蓁脸上一剐:“表姑娘?哼,她若是不比你贵重,你怎么会舍了性命护着她?倒也是提醒我了——你,把衣服脱了!这姑娘的脸,总比丫鬟的脸金贵!”
“我……我怎么能脱衣服!”赵之蓁羞怒交加,脸色通红:“我堂堂……我是好人家的姑娘,怎么能在外人面前脱衣!外头还有男人……”
“你是要你的衣服,还是要她的命?”那黑衣女的眼光又放回了赵霜意身上,一点儿不看赵之蓁:“那都是你们的下人,让他们下去,你脱就是了……快点儿!过会儿北衙的狗冲上来了,我这心一慌……”
“你……”眼见着赵之蓁要哭了,赵霜意忙道:“小厮们都下去,丽藻,你进来,将衣裳脱给五姑娘穿,赵蟹儿,你把外头的长袍脱了给你妹妹,过会儿可以裹着上马车,免得叫她丢了颜面。”
丽藻和赵蟹儿面面相觑,却也只能如此。赵之蓁看看自己的衣裳,再看看逼在赵霜意喉头的尖刀,颤抖着站起了身,去把窗户关了,然后一件一件将身上的衣服除下。丽藻抱着赵蟹儿的外袍,也将丫鬟的衣裙脱掉,披着赵蟹儿的衣裳,伺候赵之蓁穿了自己的衣服。
“衣服在这里了。”赵之蓁道:“你,你放开我姐姐!”
“你们两个出去!”那黑衣女却是厉声道:“不许喊,知道吗?”
“我不!”赵之蓁却是急了:“我不出去,你要我的衣裳,你还要做什么?你放……”
“出去。”却是赵霜意说话了,她看着赵之蓁,勉强笑了笑:“你出去,别管我。”
“姐姐……”
“别来这套假惺惺的姐妹情深!”黑衣女厉声道:“快滚!”
“出去!”赵霜意也催促道:“你要逼我死么?快出去!”
“姐……”赵之蓁还没说完,便被丽藻拖了:“五姑娘,快走!您听四姑娘一句吧!”
赵之蓁想挣扎,但终于是惹了那黑衣女不爽快了,她站起身,走到赵之蓁面前,狞笑一声,狠狠扭脱了赵之蓁的手臂。
赵之蓁娇生惯养,哪儿受过这般痛处?登时面色煞白,汗如雨下,而赵霜意却趁机站了起来,扑向那个黑衣女背后,伸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黑衣女是通武功的,哪儿能叫赵霜意一个娇滴滴的姑娘给制服?便是赵霜意使尽全力掐她的脖子,也只让她眼前有些发黑,手脚上的力气却是丝毫没少的。
她握拳屈肘朝着赵霜意腰间打去,这一下直痛的赵霜意恨不能吐出一口血来,眼前直冒金星。但她不敢撒手——手一松,说不定就没命了。
那些个北衙的废物们,到底要撑多久才来?
丽藻也看出来这情形有异了,一边高呼,一边扑上去拽那黑衣女的手。可就在这一霎,黑衣女醒悟过来自己手上还有刀,索性重重一刀捅在了赵霜意腰侧。
那锋刃实在太过锐利,赵霜意甚至没来得及感觉到疼,只觉得腰间一股血流涌出来,热热的甚至有些舒服,而赵之蓁见了血,一声尖叫,吊着一只废手便不顾性命地扑上来了。
相比黑衣女的匕首,赵之蓁的武器最原始,也最好用——她重重一口咬死在了黑衣女攥着匕首的那只手上,赵霜意眼前已然发黑了,却仿佛还能看到赵之蓁凶狠得闪亮的眼睛和她嘴边流下的鲜血。
那黑衣女吃痛,益发恼怒起来。赵之蓁虽是凭着一时怒勇咬住了她,但到底娇弱。黑衣女不管不顾起来,先是一脚踹开了丽藻,又狠狠踩在了赵之蓁的小腹上,而赵之蓁仍是不愿松口,竟将那黑衣女的手腕上活咬下一块肉来。
此时,外头的小厮和丫鬟们听到了丽藻的叫声也终于又冲了进来,当先的正是赵蟹儿。他推门的一霎便见得丽藻被踹开的一幕,登时怒火冲心,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举起外厢间的一面椅子便要往里冲。
正在此刻,外头终于传来了北衙卫士的高呼:“让开!让道!”
只是一霎那,他们便涌到了小小的包房门口,而那黑衣女惊慌失措,竟忙着冲向刚刚被关牢了的窗子,正要打开,丽藻却刚被她踢到了在左近,哪儿能容她这么跑了?索性学着赵之蓁,一张口,狠狠咬住了黑衣女的脚筋。
她的牙齿虽然无法咬穿鞋袜皮肉,然而整个人挂在黑衣女腿上,又哪儿能叫黑衣女那么轻易逃了去?黑衣女刚开了窗正要翻身跳出便被挂了个人肉沙袋,又急又气正要踢开她,却身子一软,跌在了地上,昏死过去。
从窗口外头正跳进一个穿青色衣裳的年轻男人来,他蹙眉看了看房中的一片混乱,再看看那些才进了门目瞪口呆的北衙卫士,便沉下了眉:“你们都是从楼梯上跑上来的?这贱人是……是这三个女人拖住的?”
那些个北衙卫士个个都闹得红脸,一个为首的出来道:“元大人,咱们在下头追捕,只看到一道黑影闪进了这厢间,几个同僚一道追上来,稍一耽搁,进来的时候便是这副模样了。并不是咱们不用命……”
那人还要说话,赵之蓁已经爬了起来,也顾不得站起身,手脚并用地爬到了赵霜意身边,哭道:“姐姐,四姐姐,你醒醒呀!”
“你们家的下人呢?”那人问道。
丽藻也连滚带爬地奔到了昏迷的赵霜意身边,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根本顾不上那人的问话,只伸手想捂住赵霜意腰间的伤口,可是大股的血流立刻从她的指缝中溢了出来。
这一忽儿功夫,那堵路的八仙桌已经被北衙卫士们移开了,赵家的丫鬟们跑过来,却是任谁身上都没有伤药,她们也没见过这般情形,个个都是面无人色的。而赵霜意软软地靠在丽藻身上,脸色惨白如纸。
那男人皱了眉头,道:“你们让开,把她衣裳揭开!”
丽藻恨透了北衙的没用,抬头口气也冲得很,道:“这是我们的姑娘!怎么能让男人看到身子?”
“只露出刀口那一圈便是。”彼人回答:“出血这么多,再不救,要出人命了。”
丽藻犹疑,看着赵之蓁道:“五姑娘……”
“拿刀子把那一块儿衣裳给割开!快!”赵之蓁不假思索道:“这位大人,您……您可为我姐姐保密啊!”
见那人点头,赵家的丫鬟们便围成一圈挡住外人视线,里头丽藻拿着那把匕首,将赵霜意伤处的衣物划开,那道狰狞的血口子便露了出来。
丽藻在看到伤处的一霎,睁大了眼,颤抖的手握着的匕首呛啷落地,她用沾满鲜血的手捂住嘴,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而赵之蓁根本是傻了,她的身体抖得像是风中的一片残叶。
那姓元的男人几步走了过来,在赵霜意身边单腿跪地,从袖中取出一个袋子,再从袋子里抽出一根细长的银针,沿着伤处小心翼翼探了下去。
很快,他将沾满血的针抽了出来,蹙起的眉峰也舒展了一些:“不算深,但刀捅进身体之后摆动过……伤口不小,万幸没伤着大血脉。”
说着,那支银针便被他收回了袋子中,再掏出来的是细洁的白布:“苏维!伤药!”
被隔在外头的一名北衙卫士应了一声,丢进一只瓶子来。他并不曾回头,只是信手一接,那只姜色瓶子便落在了他鲜血淋淋的掌心之中。
“我来!”却是丽藻看着他要触碰赵霜意的身体,忙道。
他抬眼看了丽藻一眼,点点头,将瓶子与白布递给了丽藻:“记得回去了要给你家姑娘清理伤口……这药是止血的,不能杀脓,血差不多止住了便要换药了。”
丽藻听闻赵霜意没有生命安全,已将先前的愤恨抹下去了多半,此刻忙不迭点头答应。那位救命的恩人却也不多话,站起身便走,还不忘将黑衣女提在手上。
赵之蓁看在眼中,没头没尾地问出一句:“这贼人死了吗?”
那人一怔,道:“没有,只是中了麻针。”
赵之蓁咬着牙站起来,到得他们面前,用那只没有脱臼的手,照着黑衣女脸上狠狠抽了几个大耳光子,然后道:“多谢恩公搭救,不知怎么称呼?今后好上门去谢您救了我姐姐的恩德。”
“恩公一称不敢当,北衙百户元惟扬。谢也不用了,北衙的人家门前,不该有官员来往。”
赵之蓁怔在原地,看着那人将昏迷不醒的黑衣女丢给下属,一行人扬长而去,才突然醒过神,催到:“快去准备马车!咱们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