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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处荷花池,是他们第一次相遇时的那个。
彼时,帝王乘着车辇经过,被湖边喂鱼的小宫女的歌声吸引,亲自来寻。
此时却是另一番光景。
“这是……”银惜看到眼前的景象,一时呆住了。
现在这个时节,荷花早已残败,但这处池中盛开着满湖的荷花,仔细看去,却是荷花灯。
“花灯,喜欢吗?”祁栩握紧了她的手,眉宇间尽是温柔。
“……喜欢。”不知不觉,一滴泪水就已经从她的眼角滑落,她咬着唇,委屈道:“我以为、我以为你忘了……”
“怎么会忘呢?朕一日也不曾忘,二十年前的今日,朕的惜儿来到了这个世界。”
祁栩轻柔地拭去她眼角的泪水,把她揽进怀里,“别哭。”
但她现在情绪一上来哪里还稳定的住,只顾埋在他怀中痛哭一通,像是要把这些天的委屈都发泄出来。
好一会儿,她才堪堪止住。
银惜抽了抽鼻子,往前走了几步,站在池边,仔细看着池中的花灯。
祁栩站在她身旁,伸手揽着她。
“灯上有纸条吗?”银惜突然发现眼前的花灯上似乎挂着纸条,远远一望,却是每个花灯上都有。
她怀着孕不好蹲下,祁栩便自己俯下身,把面前的花灯上的纸条取了下来,放在她手里。
那上面写的是“惜儿平安顺遂”。
是祁栩的字迹。
“……这是皇上亲手写的吗?”银惜看着掌心的纸条,说不出内心是什么感觉,有些发涨,又有些发疼。
祁栩并未直接回答她,而是笑道:“这里一共九百九十九盏花灯,每一盏都有这样一个纸条,朕这几天可是绞尽脑汁,才能想出这么多不一样的祝语。”
银惜知道他这便是承认了,九百九十九张字条,每一张都是他亲笔书写。
他这几日为何格外忙,很少来找她,也在于此了。
真傻,何必做这样的事呢?……何必呢。
祁栩揽着她,抬头看了看星空,笑道:“愿我如星君如月。”
银惜顿了顿,才道:“夜夜流光相皎洁。”
这种哄人的话应该她说才对,怎么现在变成了他在说。
祁栩捏了捏她的手,笑道:“惜儿今天真好看,若不是今日实在晚了,又怕你吹了风,朕一定要把你画下来。”
“皇上又哄嫔妾。”银惜轻轻一笑,她知道自己算不上花容月貌,国色天香,他见过的绝世美人那样多,自己也生的一副无人能及的好样貌,哪里轮得到她呢?
“情人眼里出西施嘛,朕与你是有情人,自然就觉得你是最好看的。”
他笑了笑,又道:“希望这一池的花灯,能照亮你的梦,驱散你的心结。”
“朕希望你陪朕长命百岁,朕不想因为这个孩子,而让你出什么事。”
“好了,回去吧,别冻着了。”
银惜摇了摇头,轻声开口:“让我再看两眼。”
她想把这副场景刻在心里,不管以后如何,起码曾经拥有过。
“好。”祁栩自然应下,他又陪着银惜看了一会儿花灯,才带她回去。
回到清秋阁,他又送了她一份礼物。
那是一幅他亲手作的画,画的是他们第一次相遇的时候,绿裙娇俏的少女弯着腰在河边喂鱼,只露出侧脸,头上一支银芙蓉簪,清丽脱俗。
穿着蓝色常服的年轻帝王站在她身后不远处,正望着她。
“这画……不太对吧?”银惜顿了顿,不确定地问道。
那时的他应该是带着审视与打量看她,可画中的他,满眼皆是温柔。
“画嘛,没说要一定如实着来。”祁栩笑笑,满不在乎。
他一边牵着她上床,一边道:“当年朕身边,有一个叫绫初的宫女,她就很会作画,可惜她的画没留下几幅。”
绫初……骤然提到这个名字,银惜身子僵了僵,然后默不作声地躺下,微微失神。
可惜吗?是挺可惜的,可惜没留下几幅画,可惜人也没了,没给他留下什么念想,可惜活人……是永远比不过死人的。
“绫初……”祁栩叹了口气,颇有些唏嘘,“朕小时候过得并不好,除了二哥。没人对朕真心,她是在朕十岁那年调来的,她当时也才十五岁,但她总是为朕出头。”
他又笑了笑,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虽然也没什么用,但朕记得她这份忠心。”
“嗯,她是个……好人。”银惜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勉强笑了笑,道。
“好人……是,她是好人。”祁栩握着她的手,低头看着她的手指,道:“可是好人没有好报,她死的太早了。”
“明明只要再过一个晚上,就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提起这些往事,祁栩难免有些悲痛,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痛楚,道:“她已经绣好了嫁衣,朕也给她挑了最好看的凤冠,只等着事成,朕登基之后,好送她出嫁,可她没等到。”
银惜心头钝痛,但听他说完后又有些疑惑:“送她出嫁?嫁给谁?”
“惜儿,你认得风禾吧。”虽是问句,他的语气却是笃定的。
“……嗯。”她知道风禾,曾经在昭阳殿陪他批奏折的时候见过几次,似乎与他的关系很是亲厚。
“绫初与风禾,是青梅竹马,十几年的恋人。”祁栩道,“因为绫初,朕才认识了风禾。”
银惜这些日脑子一直有些转不过来,她愣了许久,只眨巴着眼睛,看上去颇有些可爱。
“朕那个混账的五哥,他早看上了绫初,朕一直不松口,他竟然就闹到明仪皇后面前,只为了一个女人。朕没有办法,只能和明仪皇后说,朕喜欢绫初,日后要娶她做侧妃的,这才将他堵了回去。”
提起五王爷,祁栩不禁咬牙切齿。
都是这个烂人,害得绫初这辈子都不能和心爱之人光明正大的在一起,最后竟还恼羞成怒杀了绫初。
银惜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震撼?还是迷茫?
这么多天以来,如芒在背,如鲠在喉的事,竟只是个误会?
她一时都不知道该怪谁。
总不能怪她自己,但也不是祁栩的错,更不是绫初的错。
……是五王爷的错!都怪他!
银惜找到了事情起因,于是也恨上了五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