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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谁在那边？”
持火之人被柳无意突如其来的开嗓吓得虎躯震颤，慌乱中熄了火苗。
沉寂片刻后，他似是恍然这讨嫌的嗓音来自柳无意，便又复燃咒符，循声探去。
“呸，竟是你这个废物在装神弄鬼！”
柳无常啐了一口，嚣张的嘴脸像极了市井讨债的霸王。
听着那人嘴巴极不干净，柳无意的暴脾气一点便着，三步跨出木架，傲视起对方，下巴将要翘去阁顶一般。
“柳无意，你可真是阴魂不散。怎么，日常两只狗尾巴都不够你餍足，偏要来做小爷我的跟屁虫了吗？”
“老子去你个恬不知耻的癞蛤蟆，前日造谣生事不思悔改，今日又私闯万宝阁，这回定要你扒了你这身泼皮，拿去祭老子的宝扇！”
如此你来我往一人一句，这修道之人讲起粗鄙之语竟也毫不脸红，无轩尚站在木架之后掩着身体，玉指却揉上了眉心。
不过冷静之人也并非没有气性，左不过是不愿与此等宵小争论，平白辱了身份，可若是对方胆敢辱骂亲近之人，那就另当别论了。
“哟，师弟说的宝扇可是这把？”
柳无常唇边讥诮，布满粗茧的大掌当即摸上腰间，掏出了一把凰骨刺尖，凰羽为面，凰眼作坠的十二骨玲珑宝扇。
柳无意一眼便认得自己的宝贝，霎时脸色涨红，拨高了嗓音，高亢道：“柳无常，你竟敢偷老子的宝扇！”
见他这副气恼模样，对面那人越发得意，双手抚上凰翎宝扇，欲要展开宝扇胡扇一番，气气柳无意。
一声闷哼，却见柳无常憋得脑门红紫，卯了全身的劲儿都不曾展开一根扇股，随即气急败坏起来，拳头一般大的嘴巴里蹦出一阵咒骂。
“哈哈！蠢货，你当老子的凰翎宝扇是件装饰摆设吗？它既认了主人，便是除我以外再无第二人能打开了！”
“哼，柳无意，你可别高兴得太早，既然这破扇子在我手中，看我不断了这几根臭骨头！”
说罢，柳无常竟从腰间刀鞘拔出一把亮眼的狼眼弯刀，振臂一挥，对着扇头凰骨砍下，眼见电光火石迸裂，柳无意大嚎一声，飞身冲去。
可宝器终归是宝器，那凰翎宝扇虽直直受了刀刃一记重击，却是连一丝浅痕都未留下。
眼看宝扇完好无损，柳无常一瞬恼怒，转而对飞来的柳无意挥刀相向。
脱弦之箭如何还能刹得住脚？
柳无意猛然心悸，当即闭紧了双眼，与刀尖只差毫厘时，额角青丝前倾几寸，被锋刃一削而落，随后只觉踝处一紧，仿佛一股蛮牛之力忽然拉扯，将他顿在了半空。
定是无轩！
柳无意欣喜一刻，以为她要将自己放下，却在下个瞬间感受到一阵酥麻从脚底涌泉而发，流过全身冲至头顶百会，而后喷散冲击，将柳无常轰地一下震飞数十步远。
这一招隔山打牛，属实雷厉老练。
柳无意落地摇摆一通方才站稳，再去看那倒地之人的狼狈相，又忍不住发了一声嘲笑。
“混账，竟然还带了帮手！背后耍阴招，算什么本事！”
柳无常揉着自己疼痛欲裂的胸脯，见到是无轩在柳无意身后帮衬，心中生了几分畏惧。
“柳无常，我原本还当你是位师兄，所以不曾与你计较散布谣言之事。可方才在阁中，你依然不思悔改，大放厥词，那就别怪我不肯手下留情了。”
无轩拍着手掌，又毫不客气地补充了一句：“我柳无轩的三位师兄，可容不得下作之流诟病。”
柳无常被气得呲牙而吼：“我呸！不过是只弹丸小国的金丝雀，平日让着你那都是给你老子几分薄面，还真当自己是金凤凰了！”
柳无意在一旁听着都要炸了毛，未曾想无轩却是淡然一笑，轻轻摇头。
“金丝雀又如何？难道不比蝗虫要好上百倍？”
“我知你擅阴阳怪气，伶牙俐齿，偏不与你计较。今日我来这万宝阁是有师命在身，想必你们没有，到底是谁私闯进来，你们该心中有数。我柳无常一向度量甚宽，你们拿了该拿的东西就快些滚开，念在同门的份上，我就放你们一马。”
这一番宽容大度的发言差些感动了柳无意，可他和无轩二人又不是傻子，怎会信了他的鬼话。
忽而他脑中又蹦出个有趣的点子，想要戏耍柳无常一番，于是与无轩对了个暗藏深意的眼神。
无轩即刻读懂了他的意思，微微扬起嘴角。
想来若是在阁中打斗，不仅无法酣畅，还可能损毁诸多宝物，不如由着柳无意作妖，先出阁欣赏一出好戏，等他玩够了再动手也不迟。
于是她装作认同了柳无常的提议，抱起双臂踱出了万宝阁大门，回身就见柳无意拾了凰翎宝扇小跑跟来，掩饰不住脸上贼兮兮的笑意，一溜儿烟就跨出了门槛。
现在，就只剩柳无常独自留在万宝阁了，纵使他有钥匙，也无法从内部打开。
柳无意隐去宝扇，迅雷般转身扬袖，将万宝阁大门一揽而闭，拽起盘绕的金色锁链就是一顿七扭八扭，缠了个线团似的，结结实实。
这下，任这只蝗虫在里面如何闹腾，也都不可能飞出来了。
“柳无意！你这个无赖孙儿，赶快放爷爷出去！”
堵在门外的柳无意捧腹道：“想出来？那你大喊三声爷爷饶命，我就放了你！”
一阵震天破地的狺狺狂吠，里面有多凶残，外面就有多惬意。
月光愈发柔软，星子也点点清亮，本该是一副悠然夜色，却被骂声破坏了氛围。
如此坚持了有一刻，万宝阁内却骤然安静下来，甚至听不到一丝蚊虫振翅的声音。
柳无意贴耳细闻，紧着眉头问道：“无轩，这怎么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了，他该不会，骂得接不上气，晕过去了罢？”
既是闹剧，也差不多该收场了，再多待一阵，怕是会节外生枝。
于是无轩拨开柳无意的肩头，将缠住的锁链解开，一掌震开了万宝阁的门，却真的未见柳无常身影，只有一片漆黑如墨。
糟了！这家伙，该不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