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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木在后山烤了好几只野物,恨不得这香味飘得满山都是,就怕等不到行痴。
果然不一会儿行痴就像阵风似的从天而降了,手上还拎着两大两小四个酒坛。
柳木翘着二郎腿,慢慢悠悠的说道“行……痴!”
行痴拎着酒坛的手在半空僵住了,突然又笑道“你怎么会知道我是谁呢?”
柳木说道“一个扫地僧又怎么可能有这么高的功夫呢,而且还是长着头发的。堂堂的行字辈高僧,居然告诉我是扫地僧,你以为我傻呀!”
行痴有些尴尬的笑道“其实我只是怕你将我在后山的事情告诉寺里的其他人。”
柳木说道“我若是把你在后山的事情告诉别人,我不也一样犯了护国寺的大忌,私闯后山可是要重罚的!不过你为什么要躲在后山?”
行痴坐在柳木旁边,自顾自的拿起一只鸡,说道“因为这里安静啊。在你来这里之前,后山除了我从没来过其他人。”
柳木四下环视了一圈,“我看这后山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为什么会是禁地呢。”
行痴神秘的说道“因为传说这山里藏着一套绝世武学,《无相心法》!”
“无相心法?很厉害的武功吗?”一听说是绝世武学,柳木的眼睛都亮了。
“既然是绝世武学,当然厉害了!”
柳木忙说“别卖关子,快讲讲。”
行痴说道“相传当年有一位皇上,亡国之后逃到了护国寺,不过那时候的护国寺还不叫护国寺呢。亡国之君在此隐姓埋名做了和尚,法号无相。无相僧人不再理会尘世间的纠纷,把下半生的时间都用在了钻研武学上,后来还自创了一套无相心法。‘无相’二字不只是无相僧人的法号,最主要的是这两个字包含了这套绝学的精髓与精妙之处,意为‘万般皆无相,无相胜有形’。无相心法的精妙之处就在于这套功夫只是一种上乘的内功,不拘泥于任何兵器,也没有固定的招式。无相则万变,万物皆可用作兵器,还招是根据对手的出招而还招。练过无相心法的人则如同重生一般,即使是断骨也可重接如初。所以无相心法又被世人称为无相天蚕功。不过这功夫太过霸道,无相僧人恐怕这功夫日后落入不义之人之手,但若毁了自己的毕生心血又觉得可惜,所以就将无相心法藏在了后山之中,又将这里封为禁地。”
柳木说道“虽说这里是禁地,可也不见得有什么人把守。我都进进出出多少回了。那些江湖中人若是觊觎这无相心法,那岂不是很容易闯进来。”
“无相僧人没有徒弟,所以大家都以为无相心法已经被无相僧人带离人世了。关于无相心法藏在后山这件事,也只有护国寺的历代方丈知道。方丈圆寂之前再告诉下一任方丈。”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行痴说道“本寂方丈房里有一本手札,是我师祖留下的,我也是有一次无意间翻看发现的这个秘密。每一个方丈圆寂之后都会留下一本手札,记载着寺中传承百年的秘密,这本手札再由他的徒弟百年之后带入烈火之中。”
柳木惋惜的说道“那这个无相心法岂不是彻底的失传了,外人不知道这个秘密,寺里的僧人又不能随便进来。”
“无相高僧曾说过,若是有缘人,即便是要经历刀山火海,也一样会找到无相心法的。”
“那你在后山这么久,有没有找到无相心法?”
行痴摇头,“我也想见识见识那个无相心法,只可惜与那绝世武学无缘。”行痴起身将两个较小的酒坛交给柳木,“这个你带回去,千万别被戒空那家伙发现了。过两天就是端午了,要是没有雄黄酒怎么行呢。”说完又一阵风似的不见了。
端午节天还没亮书院的学生们就去了山上采艾草。
唯有柳木还留着口水趴在被子里做梦呢。
曾青轻敲了几声房门都没反应,等的着急,遂直接进了柳木房间,“柳大哥,起床啦!”
“嗯……别吵,再睡会儿……”柳木一边说一边翻了个身。
曾青摇晃着柳木的胳膊,“别睡了,今天要去山上采艾草的!”
“鸡还没叫呢,再睡一会儿……”
“我们昨天不说说好的,柳大哥,你快点起来吧!”
柳木一边呓语似的发出哼哼的声音,一边又摇了摇头,曾青见对方没有要起床的意思,直接掀开被子将柳木拖下了床,柳木从地上迷迷糊糊的爬起来,睡眼惺忪的看着曾青,曾青见柳木中衣略微敞开,隐约露出一条条的布来,“柳大哥,你受伤了?”
柳木揉了揉眼睛,无精打采的说道“好端端的受什么伤啊?你做梦呢吧。”
曾青只担心柳木受伤,情急之下一把拉开柳木的衣服,“可是你的……”曾青满目错愕的盯着柳木胸前的裹胸布,这东西自己又岂能不熟悉,自己身上不也缠着这种让人喘不过气的裹胸布呢吗!
“柳大哥……你是……”
“是什么……”柳木闭着眼睛,想要摸索着在回到床上。
曾青手臂有些颤抖,向柳木衣服里面摸去,柳木被对方这么一摸,不禁打了个冷颤,顿时就不困了,低头看了看自己衣不蔽体的模样,吓得一个激灵跳回了床上,一把扯过被子挡在自己胸前,两人愣在那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对方,足足有一炷香的时间谁都没有说话,屋子里陷入了一片死寂。
曾青满脸委屈,柳大哥怎么会是女人呢!我喜欢的男人竟然是个女人!那我这么久的芳心暗许岂不是都白费了?难怪这个木头傻里傻气的对我的暗示始终没有反应呢。可我记得柳木说过自己成亲了,难道是和男人成亲了?曾青脸上的微表情变了好几种,一想到柳木和男人成亲就觉得怪怪的。
柳木脸上则是写满了惊慌,面色惨白,额头渗出冷汗,两只手死死的握着被子,就算被紫嫣说破身份的时候也没有过这么紧张。完了完了,这下可糟了,紫嫣待我如同知己,自然不会害我,不会将此事说出去。我与曾青虽说平日里以兄弟相待,可毕竟认识时间尚短。万一她把我的身份泄露出去可怎么办?尤其是被俞婉然那个泼妇知道自己和一个女人成亲了,那我岂不是会很惨!柳木越想越害怕,似乎已经看到了自己日后的悲惨遭遇。
经历了这种晴天霹雳,不光是柳木没心情睡觉了,就连曾青也没心情上山了。
“柳大哥……”曾青顿了顿,不情愿的说道“不对,是柳姐姐才对,原来你是女人……”
柳木点了点头。
“你也是偷着来这里的?”
柳木摇了摇头。
“你爹娘送你来的?”
柳木点头。
“他们要你女扮男装来这里读书?”
柳木摇头。
曾青终于忍不住了,直接坐在了柳木旁边,豪爽的搂过柳木的肩膀,“柳大哥,你不用怕,我不会把这件事告诉别人的。难道你忘了咱们是好兄弟!虽然你实际上是柳姐姐,可你在我心里永远都是我的柳大哥!”
“真的?”此时的柳木完全没有了往日那精神抖擞的气色,衣襟敞开着,头发凌乱,两只手紧紧抓着被子,一脸的委屈,旁边还坐着搂着自己肩膀的曾青……这情形若是被别人看见,一定会以为是曾青对柳木做了什么不正当的举动。
曾青说道“当然是真的了。你不是跟我说过,兄弟之间要讲义气的!”
柳木叹了口气,“好吧,好兄弟,我相信你。”
曾青好奇的问道,“不过你怎么会装成男人来这里读书呢?”
柳木苦笑,“我不是为了来这里读书才装成男人的,我是从一出生注定了这辈子都要以男人的身份活着。”
曾青惊讶的问道“也就是说除了你爹娘以外没有人知道你是女人?”心想如果柳木从小到大都是以男子的身份示人,那自己是不是还有机会做她娘子呢!
柳木说道“就连我爹也不知道我是他的女儿,我娘已经走了好多年了,如今这世上只有香芸和紫嫣知道我的身份了。不过现在又多了一个你。”
曾青笑道“她们能为你保守秘密,我也一样可以。如此说来你娘子也不知道你的身份了?”
柳木遂将自己女扮男装的原因和这些年的经历告诉了曾青,当然,她没有告诉曾青自己的娘子就是俞婉然。
曾青叹了口气,“原来是这样……难不成你要一辈子都以男子身份示人?”
“也只能这样了。虽说有的时候累了一些,不过这么多年倒也习惯男人的身份了。若是要我穿上罗裙,踩着绣花鞋,笑不漏齿,说话细声细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拿着针线做女红,那还不如要了我的命呢。”
曾青担心的说道“如果你娘子发现了你是女人怎么办呢?”
柳木一脸茫然的说道“我也不知道。不过也许还没等她发现我的身份,我们就已经不再是夫妻了。”
曾青忽然眼睛一眨,调皮的一笑,“不如柳大哥娶一个知道你身份的女子吧!”
“这个我也想过,不过根本就行不通的。我一直把香芸当成姐姐,怎么能娶她呢!而且她比我大好几岁呢,又是下人出身,我爹最重视门户之见,我怕我爹不会同意我们成亲的。紫嫣也不行,爹说她是青楼女子,有辱门风,平日里我们往来都会遭到我爹的反对,更何况是娶她进门呢……”
曾青说道“那柳大哥何不找一个年龄相当,出身名门的女子,最重要的是她知道你的身份……”曾青越说声音越小,如此明显的暗示,只怕是个傻子都能明白了吧,只可惜柳木就是那种比傻子还要傻的正常人。
柳木耷拉着脑袋说道,“我看我是找不到这么好的娘子了,这世上有哪个女人会心甘情愿的嫁给一个女人呢。不过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我都已经成亲了。算了,不想这些了,一会儿都没心情吃粽子了。那些人都去上山采艾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一会儿我去厨房看看有没有什么好吃的。”
柳木从慧海那里拿了些菜回来,又从箱子底下宝贝似的拿出行痴给她的雄黄酒,“我这可藏了两坛宝贝呢!端午节没有雄黄酒怎么能行呢。”
“书院不准喝酒的。”
柳木笑道“你跟我去了后山禁地,吃了肉,现在还怕喝酒吗。”说完用茶杯倒了两杯酒,“干!”柳木仰起脖子将杯里的酒喝个精光。
曾青拿着茶杯小抿了一口,说道“柳大哥,这样算不算喝花酒?”
柳木差点把口中的酒喷出来“花酒?”
曾青说道“是啊,你不是对我说过,喝花酒就是和漂亮的姑娘喝酒!那现在你和我在一起喝酒,不算是喝花酒吗?”
柳木笑道“这怎么能算是喝花酒呢。”
“难道你觉得我不算是漂亮的姑娘?”曾青想了想,突然又站起身子,将头发散开,露出一丝小女儿的姿态,“如果刚刚那个是和曾兄弟一起喝酒,那现在这样算和漂亮姑娘一起喝酒了吗?”
柳木笑道“你的确是漂亮姑娘,可你不是青楼女子。只有和青楼女子才算是喝花酒呢,而且……而且也不是这样喝的。”
“那要怎么喝?”
“是……”柳木有些尴尬的说道“是可以亲亲抱抱的那种……明白吗?”
“亲亲抱抱……”曾青轻咬了咬嘴唇,突然在柳木脸上亲了一下,“现在这样算吗?”
柳木只觉得这感觉怪怪的,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这个当然也不算的……其实花酒呢,就是……”
“柳木。”俞婉然在外面敲了敲门。
柳木吓得急忙站起了身子,“糟了糟了,让她看见就完了。”柳木推着曾青在房间里乱转,不知道该把她藏在哪。
“柳木。”俞婉然在门外又唤了一声。
“啊,等一等,我没穿衣服,马上就来。”柳木看了眼衣柜,打开柜门就让曾青钻了进去。
柳木打开门,“什么事啊这么急。”
“没什么,刚刚我在饭堂没有看到你,你还没吃饭吧,我给你拿了些粽子。还有这些艾草和这个荷包。”
“荷包?你又没去山下的集市,在哪弄来的荷包呢。”
“我绣的。”
柳木拿着荷包看了看,挂在了脖子上,又跑去铜镜前面照了照,“真好看!谢谢你啊。”
俞婉然拿起桌上的小酒坛,“你在喝酒?”
“啊,是啊,在金陵的时候每年端午我都要和张福他们喝雄黄酒的。”
“为何有两个杯子?”
“额……另一个是给你准备的。”
俞婉然心下起疑,“给我准备的?难道你不知道我不喝酒的吗?”
柳木支支吾吾的说道“啊……这个……啊,另一个杯子是给我娘的。我怕你会害怕,所以刚刚没敢和你直说。”
俞婉然隐约觉得其中有什么猫腻,四下环视着,瞥见衣柜那里露出一块白色衣角,柳木一向最讨厌的就是白色,她总说白色像是披麻戴孝,可怎么会露出白色的衣角呢。
俞婉然走到柜子边上,“对了,我看你最近总是被戒空师父罚着打扫寺院,好像也没时间洗衣服,我看看你有没有脏衣服,拿去给你洗了吧。”
“好啊!”柳木一向养尊处优的,自打来了书院衣服都是曾青帮着自己洗的,总麻烦曾青自己也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听到俞婉然这么说她当然高兴了,可一看俞婉然要开那柜门,柳木吓得一个箭步就冲了过去,一只手按在柜门上,“不过我的柜子里比较乱,我怕会吓到你,还是一会儿我把脏衣服给你送过去吧。”
“这有什么关系,你多脏多乱的房间我都见过,怎么现在还害臊起来了。”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俞婉然趁柳木不注意一把将柜门拉开,只见里面披头散发的曾青正尴尬的看着自己。
曾青从衣柜里跳出来,清了清嗓子,尴尬的说道“俞兄……真是巧啊。”
此时曾青披散着头发,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是女儿家,俞婉然更是心下起疑了,心想柳木早就知道曾青是女子了,而且自打自己进屋开始柳木说话就支支吾吾的,还将曾青藏在了柜子里,怕被自己看见,难道这两人……?俞婉然又想起柳木之前在金陵臭名昭著的那些事情,一时间竟以为他二人在房里做些见不得人的事情。想到这儿表情瞬间就阴沉了下来。
柳木忙说“是这样的,刚刚我和曾青在房里玩躲猫猫,这家伙刚藏进柜子里你就来了。曾青啊,鱼鳞找我有事,咱们也玩了这么长时间了,你先回房吃粽子去吧,一会儿我再去找你玩。”一边说一边将桌上的粽子塞给了曾青。
“啊……好啊,那我就不打扰柳大哥和俞兄了。”说完低着头红着脸拿着粽子跑了出去。
俞婉然目光凌厉的看着柳木,“柳大公子还真是有闲情雅致,居然玩起躲猫猫来了。”虽说嘴角带着微笑,但那笑在柳木看来却像是一把能取人性命的暗器。
“是啊……”柳木心虚的回答,语气之中似乎还带着些许的颤抖,“过节嘛,当然要玩点好玩的东西了。以前在金陵的时候,每逢端午节也和张福夏铜他们一起在春风阁里玩闹的。”
一听见‘春风阁’三个字俞婉然更觉得柳木和曾青有问题了,“只怕相公玩的是比躲猫猫还好玩的东西吧。”说话间已经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语气也变得充满了火药味。俞婉然每向前走一步,柳木就向后退一步,两人已经下意识的绕着桌子走了快一圈了。
柳木强压着内心的恐惧,笑道“不错,喝酒嘛,喝酒当然比躲猫猫还好玩了。娘子你要是有兴趣咱们三个一起喝我也不介意的。”
俞婉然越听火气越大,只以为柳木是在暗示自己要纳曾青为妾,气的一掌拍在了柳木肩膀上,“自己玩吧你!”而后转身走了。
柳木捂着肩膀,在后面带着哭腔喊道“不想一起玩也不用动手啊!你不是要给我洗衣服的,脏衣服还没拿走呢。”
俞婉然气的回手一个飞镖飞在了柳木旁边的柜门上,柳木吓得咽了口口水,“泼妇!难不成是采艾草的时候踩到屎了,火气这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