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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二十三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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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剧烈的疼痛从双腿间一阵一阵的传过来。

    温禧暴怒的眸子,点燃了整个房间温馨的假象,所有这五年来,脉脉温情的片段,都浮现在她们一句又一句能至对方于“死地”的对话中。

    【如果你的父亲没被处以绞刑,我真要把他从监狱里接出来,让他亲眼看看,他最钟爱的女儿,如今已经变成了多么不堪的样子。你认为你是什么,薄湄,现在的你,不过是一只迫切的想要委身于我、以求自保的小母狗。】

    【来吧,薄湄,露出你的真面目,用你那双好看的眼睛,狠狠的憎恶我,不要再虚情假意的说些连你自己都不懂的话。】

    【是你自己要去找吴洱善的,对不对?你不仅想要去找她,你还想要去找半壁,呵呵,别傻了,你以为现在的半壁,还是从前的半壁吗?会供你驱使?你以为我们三人,仍旧是你从前随手乱丢的玩物吗?】

    【你父亲不仅贪赃枉法,你很清楚他在任时都做了些什么?那些臭名昭著的事情,举国上下,人尽皆知。】

    父亲……父亲……庄湄从剧痛中睁开眼睛,刺眼的光让她不得不低下头,钻进惨白的床单里。

    逃离刺眼的光明,庄湄头疼欲裂的再次沉入黑暗的昏睡中。

    父亲的脸,仿佛近在眼前,庄湄伸出手去,轻轻抚摸着他的脸,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清晰如昨的梦见过自己的父亲,在梦里,她还是个小女孩的模样,父亲嘴上叼着烟斗,有力的臂膀紧紧抱着她,另一只手正在给母亲书房里的兰草浇水。

    【父亲……】

    【嗯?】

    【你是个坏人,还是个好人?】

    【哈哈……】

    父亲的笑脸那么明媚,让她一瞬间便不想知道这问题的答案,无论他是人人颂扬歌唱的功臣,亦或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奸佞,他,都是她的父亲。

    【我的小公主,我的小甜心,我的小天使,世人用好人和坏人来评判一个人是非常愚蠢的,我们为什么要遵从这样愚蠢的方式来定义我们自己。】

    父亲吻了吻她的额头,这一吻,明知是梦,可为何那么真切,那气息,那胡须扎脸的轻微痛感,母亲书房的熏香,窗外亭台楼阁……她多想自己还是个孩子,就这么被父亲抱在怀里,然而,她抱得越紧,父亲的脸便越来越模糊,最终,这梦境的一切全都蒙上一层淡淡的波纹,像是雾中的海市蜃楼,一层层剥离,一片片碎裂,一整块的,消失了。

    庄湄“哇”得一声大哭,她醒来了,紧紧抱住被子,除了这被子,她此刻再无旁物可以拥入怀中。

    这一次,不像以前,她哭出声了,一点点哀嚎,一点点嘶吼,全都哭出来了。

    “庄小姐,你是不是哪里疼?需要我给你检查一下吗?”

    “滚!滚!”

    庄湄抽出枕头,砸出去,那护士吓了一跳,但仍旧接住那枕头,不疾不徐的说:“庄小姐,你已经昏睡了两天两夜,现在是第三天的早上九点二十三分,如果你感觉到饥饿,可以告诉我。”

    “我叫你滚,听见了没有?”

    “抱歉,庄小姐,我是你的私人特护,如果你依旧这么暴躁的话,我得考虑让医生过来看看,你是否需要进行其他特殊治疗?”

    庄湄从被子里露出一双眼睛,那护士眼中闪过一抹惊艳,她随即抽出一方手帕,小心的拭去淹没这双美丽眼睛的刺眼泪水。

    “你是谁?”

    略感不适的喉咙在发声后有些痒痒,庄湄轻咳数声,那护士连忙扶起她,让她周正的坐好,仰靠在枕头上,并且调高了病床以保证其舒适。

    “我是你的私人特护,温翀先生聘请我的。我叫于歌。你好,初次见面,希望今后我们双方都能沟通良好。”

    “温翀??温禧去哪儿了,我要见她。”

    不复刚才满眼的悲伤,此刻这双眼睛里全是某种犹疑。

    “稍后,温翀先生会过来,接下来,您的生活起居,工作出行,以及私人生活,将由温先生负责。”

    “…………………………”

    “您不必感到惶恐,温先生会像温小姐一样,竭力保护你的安全。”

    “不,不,我要见温禧。”

    于歌阻止了要下床的庄湄,两人四目相对,“庄小姐,您只能听从安排,不是么。”

    “我要见温禧。你是聋子么,你听不见我说的话。”

    “我当然你听见你说得话,同时,我也解释了。”

    “解释什么?”

    “您今后的一切,由温先生决定。”

    “不,我要见温禧。我要见她!”

    “咚咚”门外传来敲门声。

    “于歌,我可以进来吗?她醒了么。”

    是温翀在门外,于歌松了手,庄湄低下头去,轻轻抚了一下自己腿间的伤痕。

    “温先生,她已经醒了。请进。”

    “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温翀走进来,他脱掉围巾,“庄湄,今天外面很冷,你在这里冷吗?”

    庄湄没有说话,只是尝试着站起来,但还是因为腿间的疼痛牵制,一下子颤巍巍的又坐回病床上。

    “你不必站起来迎接我。你可以放松一点,不用攥紧拳头。”

    温翀走过去,坐在她旁边,伸手抚了抚她一头凌乱的黑发,又缓慢的用双手包裹住她紧攥得拳头,“放松一点,好么。我想,我们之间的关系,应该没那么紧张。”

    庄湄仍旧没说话,只是侧头看向十字窗。

    “今天外面阳光很好,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推你出去走走。医生建议说,你现在还是坐轮椅比较好,不过你放心,都没伤到骨头,没什么大碍。”

    庄湄冷笑了一声,这才正视温翀,细弱无声又无比笃定的说:“你身上有温禧的味道。”

    这么说着,庄湄就忽然扑过来,抱住温翀,用力的嗅他的侧颈,又抬起他的手,嗅他的指尖,温翀反手握住她的手,“你应该回到你温暖的被窝里。”

    说着就抱起她,将她塞进被子里。

    庄湄就这么望着温翀,好像要从他这张肖似温禧的脸上盯出来一个根本不存在的大窟窿,温翀在这种强烈的注视下,渐渐皱起眉头。

    “我代我妹妹向你道歉,并且希望你身上的伤,能早点康复。你可以休息了,我会再来看你。”

    温翀转过身去,庄湄笑道:“温禧就在门外,对不对?你们一起来的。”

    “不。她现在在公司。”

    “噢,是么。”

    庄湄咬紧牙关猛地坐起来,这间温家的医院她再熟悉不过,她知道站到窗口就能看到楼下的停车场,疼得牙齿打颤的缓慢挪动到窗前,庄湄抓着窗帘,勉强支撑自己,瞪大双眼在停车场里搜寻温禧的车。

    很快,就在东南角找到了……

    “温禧,温禧?!!!我要见你,我要见你!”

    庄湄冲着门外大喊,每喊一声,她就用力敲击窗户,发出“嘭嘭”得浑厚敲打声。

    于歌扶住她,将她往床边拽,庄湄推开她,指着温翀说:“无论换成谁,我要她自己跟我说,我要她自己亲口跟我说!!”

    “她没有亲口跟你解释的义务,庄小姐,难道你的父亲没有教过你,每一段关系结束,都应该保持最后的优雅和风度吗。”

    温翀走过来,按住她的肩膀,目光微怒的望着她。

    “你只需要回答我,她是不是就在门外?”

    “我说过了,她现在在公司。我是一个人来这里的。”

    “呵呵……我强、暴了你妹妹,你妹妹没有告诉你吗?”

    庄湄的手云淡风轻的拨弄着温翀的暗纹领带,以只有彼此才能听到的音量,就这样谐谑的说。

    “你说什么……”

    “我说,我强、暴、了、温、禧。”

    “…………”

    “啪”得一声,温翀用力扇了庄湄一巴掌,庄湄“咚”得一声摔倒在地上,两耳轰鸣,嘴角立时出血,她无赖般的冷笑着,再次喊道:“温禧!你休想要这样就甩掉我!你这辈子也甩不掉我了!哈哈……哈哈……哈哈……你休想!你休想!”

    温翀蹲下来,用手掐住庄湄细弱的脖子,他深吸一口气,“闭嘴。闭嘴。”

    “掐死我。用力点,掐死我。温禧!你哥现在就要掐死我了!你不过来看看吗?你进来看呀,我马上就要窒息了,马上、就要、不能呼吸了!你进来看,你一定要来看!多精彩啊。咳咳……”

    “温先生,温先生……温先生?”

    于歌跪在地毯上,推搡着怒目圆睁地的温翀,“您再用力一点,庄小姐,真的会死。”

    庄湄瘫倒在地上,像一堆早已无法真正站立的烂泥,一脸讽刺的望着——将要掐死她的温翀,她开始眼前一阵阵发黑,可是嘴角还是用力撑住一抹挑衅的笑。

    生死关头。

    于歌只好用力推开温翀,温翀摔了一个趔趄,他后退了好几步,靠在玻璃窗上,遮住了本该洒在庄湄脸上的阳光,他望着她,再次深吸一口气。

    “你真像个疯子。”

    “咳咳……高贵的……高高在上的温家长子……你说错了,你妹妹才是个疯子。”

    温翀堪堪站稳,他调整呼吸,神色恢复如常,他一步步走过去,抬脚踩在温禧的侧脸上,居高临下的望着拼命呼吸的庄湄,说:“你要记住这样大口呼吸的感觉,因为如果还有下次,那一定是你的死期。”

    “你让她来见我?她和我在一起五年,现在玩腻了?要把我丢掉是吗?”

    “她没有义务来见你,何况你只是个被她玩腻的、已经丢掉的玩具。”

    庄湄挣扎着要坐起来,脸却被温翀踩得实实的,一点也动弹不得,她侧头过去看门口。

    门口的三名保镖也是陌生的脸孔,根本不是温禧的保镖。

    “咳咳……咳咳……”庄湄剧烈的咳嗽着,很快便咳出了一口血,不偏不倚的溅满了温翀的皮鞋。

    “温禧,温禧,我知道你就在门外面,你不进来看看吗?你哥哥在殴打我,我咳血了,满地都是我的血,我好疼,我好疼啊,温禧……温禧……我知道你在这里。你说过的,我在你身边最安全的,现在你不要我了……你不要我了……你背叛我……你背叛我……”

    庄湄一边说着,一边眼神凄楚的望着门口。

    温翀收回脚,庄湄便开始缓慢的向门口爬。

    于歌要去阻止,温翀摆摆手,让保镖把病房的门合上了。

    门合上的一刹那,庄湄哀叫起来,她哭喊着说:“温禧,你说过的话都不算数了吗……就算你不要我,我也要你亲口告诉我,我要亲口说!求求你,亲口说!”

    庄湄终于爬到门口,她使劲的叩门,一声一声又一声,“温禧……温禧……我知道你就在外面,你听得见我说得话……”

    这时,门忽然开了,庄湄欣喜的抬起头,只见仍是脸生的保镖,他也不看趴在地上的她,只是面无表情的对温翀说:“温先生,您今天的行程,还有其他安排,不能在这里过多的耽误时间。您还是下次抽空来看望庄小姐吧。”

    温翀在门打开的一瞬也面露紧张,见是自己的保镖,顿时又松了一口气,他点点头,对于歌说:“她就交给你了。那么,改天见了,庄湄。希望下次见面,能愉快一些。”

    庄湄横在那里,温翀只好从她身上跨过去,打开门,出了病房。

    门再次合上。

    庄湄将脸埋在地毯里,低声的呜咽起来。

    那呜咽声凄凄艾艾,宛若是惨遭抛弃的稚嫩孩童。

    ——————————————半步猜作品——————————————————

    门合上了。

    病房里的世界,和病房外的世界,被阻断了。

    温翀看向靠在墙边,一言不发的温禧。

    他没来由的叹了一口气,走到温禧身边,小心翼翼的将她拥入怀中,“以后我会看着她,你不要再管这个疯子了。”

    “你能管住她吗?你刚进去没一会儿就被她激怒了?”

    “……她还真是个疯子,说起来,她长大了,反而长得更像她父亲,尤其是那双眼睛。”

    “她跟你说了什么?这么快就能激怒你。”

    温禧低下头,看了一眼温翀皮鞋上的血,顿觉鲜红刺目。

    “没什么。一些小孩子乱说的话,常常能惹恼大人。我们走吧。”

    “嗯。”

    温禧勾着温翀的肩膀,两人出了医院,上了车。

    并排坐着的两人,起初各自看着窗外,直到开出医院很久,温翀才先开了腔。

    “现在她是我的了,以后关于她的所有事情,你都不能再插手。”

    “好。”

    “无论我对她做什么,你都能保证,不插手吗?”

    “好。”

    温禧看向温翀,温翀握住温禧的手,“刚才我抱着你的时候,你整个身体都在发抖,你的眼睛里全是悲凉,是什么让我的妹妹如此难过?就为了那个被你丢掉的玩具吗?”

    温禧没有说话,温翀笑了笑,“没关系。我可以给你买新玩具。”

    “不用了,谢谢。”

    温禧抽回手。

    “我能理解,五年了,就算真是一条狗,也会有感情,更何况她是一个人,还是一个难以驯服的美人。”

    温禧笑了笑,神色逐渐放松下来,她侧头看向窗外。

    “哥,不要相信她说的每一句话,她会诱、惑你坠入深渊。”

    “那么,我的小欢喜,中了她的埋伏吗?”

    “当然……没有。”

    兄妹俩相视一笑,很快就把话题从庄湄身上移开,转到小妹温俪的十二岁生日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