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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叫顾清和,今年二十二岁,正在念研究生三年级。
比起一般人,他或许算是念研究生比较早的,这个年龄可能只是本科毕业的年纪,可是他已经快要研究生毕业了。
他结过一次婚,和他的初中同学诗语。那是他爱了很多年的人,一个脆弱又敏感的女孩。
他有一个青梅竹马,叫做赵承欢。那是等了他很多年的人,一个漂亮又痴心的女孩。
他曾经和诗语在一起,现在,他和赵承欢在一起。是折腾了很久,辗转了很久才做的决定。
他和赵承欢决定在一起,这个深夜,他出乎意料的没有睡意,一个人静静的坐在客厅里抽烟,回想他过去的这些年。
他已经很久都没有抽过烟了,可是今天,烦躁的有些厉害,忍不住的想抽一支。或许,真的只是想给自己一个放松的机会,想一想自己对了多少,错了多少。
想一想这些年,翻一翻旧账,然后彻底的放下过去,重新开始。
他认识诗语的时候,还是中学那会儿,诗语是那种柔柔弱弱的,一看就让人想要去保护的女孩儿,他对她,可以说是一见钟情,从此,他的眼睛里再也看不到别人。
其实,现在想来,爱上诗语,几乎可以说是必然。他自小生活富足,家庭幸福,从没有接触过这个社会过多的阴暗面,也不了解那些有钱人家的少爷们都是怎样玩弄女孩子,怎样奢侈放纵。他的父母感情一直都很好,所以影响了他,也对爱情充满了向往。
他天生有一种大男子主义的倾向,或许是虚荣心作祟,他总想要自己成为一个可以依靠,可以让人安心的人。
终于,他见到了那个女孩儿,她那样好。
记得刚开始认识她,她总是低着头,不爱说话,做什么事都是安安静静的,有困难也从来都不会找人帮忙,就那样自己一个人硬撑着。因为长得比较纤细,刚上初中的许多男孩子就爱调皮的戏弄她。有的爱扯她的裙子,有的爱藏她的文具和书本,有的更是在她的座位上放一些恶心的东西。
他不止一次的看到那些男孩子欺负她,也试图阻止过,后来发现,那不过是徒劳,那个年龄的男孩子,哪里懂得见好就收,或者“有所为有所不为”,他们迫于顾清和的威胁,或多或少的会有所收敛,可是当顾清和照料不到的时候,他们还是会旧态复萌。
当时也不过是十几岁的顾清和却对此很是无奈,他并不想总是采取武力措施来解决,于是,他总是时不时的在诗语身边经过,偶尔照顾照顾她,帮帮她,接触的机会多了,他变得真的对这个女孩子上心起来。
当他发现自己已经无法自拔的时候,他选择了对诗语表白。
他自小冷静,当他选择早恋,他的父母都没有任何阻止的意思,可见对他是多么的宽容和信任,他们想必也是清楚的,自己的孩子,做什么都有自己的主见。
当然,他的父母也再清楚不过,顾清和这个人,认定了什么就不会轻易改变,即使是错的,也要他自己亲自撞了南墙才会知道回头。
所以,他们没有阻拦。
顾清和表白,却被拒绝了。
到现在顾清和都还记得,诗语拒绝他的时候,支支吾吾的话语和通红的脸颊。
她穿着白色的校服上衣和藏蓝色的短裙,纤细的手指紧紧地攥着衣角,满脸泛红,连眼角都有些泪花。
她为难的说出拒绝,委屈的样子,让顾清和甚至不敢再说下去,也不舍得再勉强她。
于是,他就处在一个追求者的位置,默默地喜欢了她很多年。
他会关注诗语每一天的心情,第一时间了解她的所有困难,然后一一解决,也会在诗语不知道的时候,默默地送上一份保护和祝福,现在想来,他做得那些努力,诗语未必不知道,只是,心不在他身上,所以装作不知道罢了。
后来,有那么几年他都是在没有希望的暗恋中度过的,那个时候,陪在他身边的是赵承欢。
不管他开心还是难过,兴致高昂亦或是郁郁寡欢,赵承欢都会安静的陪着他,上学,放学,上课,写作业,甚至,和她自己的情敌,成为了朋友。
那个时候的他不明白,现在的他悔不当初。
赵承欢对诗语的照顾,并不亚于他。
明明,赵承欢算是三个人里年龄最小的,可是,她却总是处处照顾着诗语。
他和承欢自幼聪慧,感情也好,小学又一起跳级过两次,因此上了中学,要比同班的同学都小上两岁,可是,因为早熟的缘故,他们两个又显得比这个年龄的孩子成熟好多。
其实说起来,到现在顾清和也不是很能理解,明明诗语大了他们两岁,看起来却单纯幼稚的可以,对自己倒还好,面对承欢,她总是喜欢叫她欢欢姐,明明她自己才应该是姐姐,可是,他和承欢都没有点破。
于是就这样,他和承欢一起照顾着她,让她渐渐地习惯了,在三个人里处于弱势的一方,也习惯了他和承欢的照顾。
他把承欢的容忍和爱意,肆无忌惮的挥霍,他不知道,那个时候,承欢心里是什么滋味。
记得是上大学的时候吧,诗语答应和他在一起了,那段时间,承欢总是莫名其妙的情绪低落,有事没事的总喜欢自己窝在图书馆看书,约她出去玩她也总是说没时间,后来更是一言不发的离开,想来,自己那个时候真是太笨了,怎么就没有多注意注意她,怎么就没问问,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而当他终于想通的时候,伤害已经造成,挽回也不可能。
诗语答应和他在一起,两个人不约而同的忽略了,在这份感情里出现的那些不平等,以为凭着爱情就能走到最后,却不知道,这样的开始,早就已经注定了结局。
他太过自信,以为无悔的付出能换来诗语的回应,却不知道,有些人,天生自我,他们的感情即使付出,也不会及自己的十中之一。
他一直都不太愿意深思这些事情,其实,从性子来说,他和承欢或许都有这样一种毛病--得过且过,这也许是他和承欢错过这么多年的原因之一。
倘若在他还没有对诗语动心之前知道了承欢的心意,那么,即使后来他再喜欢上诗语,也绝对不会让自己做出背叛的事情。他对自己的自控力,多少还是有一点点的自信的。
他一直将承欢当做青梅竹马的玩伴,从没去细想过承欢将自己视作唯一的心意,总以为她的家庭造成了她冷淡凉薄的性子,哪里知道,许多人并不是从出生就如此,只是被伤害的多了,她们才不自觉地选择这种方式进行自我保护。
浑浑噩噩的过了这么久,他需要重新规划一下自己的生活了。
诗语或许真的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无论他怎么努力,两个人的生活都无法真正的融合,只凭感情,很难维持下去,更何况,到现在,他已经不确定诗语到底对自己有没有感情了。
到底是他喜欢了这么多年的人,轻易放弃并不可能,可是他也清楚得很,他已经对承欢动心,并且不止一点半点,承欢是一个那样好的女孩子,但是他对她的喜欢却并不来源于她的好,感情溶于心底,融入习惯和生活,他已经很难说清,自己究竟是因为什么而动心的了。
诗语的离开,或许有着她的迫不得已,时至今日,他也不愿意将诗语想的太坏,她不是那样的人。
例如,她曾在两个人刚结婚的时候,在寂静的深夜,喃喃的对他说“阿和,帮我记住一个人,我怕以后会忘记,她叫做穆清清,今年21岁,家住W市,无父无母,是个孤儿,喜欢旅行,最大的愿望是和自己爱的人相伴一生”,可是后来,他动用了所有的力量,都没有查到一个信息相符的人。
他曾经怀疑过,可是,诗语不愿意说,他也没有问,有些事,还是要给对方一个空间,然而,结了婚她还是有这样多的秘密,顾清和心里其实还是会有些失落的,这代表着,他不能负担她的一切,顾清和说不出的挫败。
他想,也许时间再久一点,他可以用自己的爱将诗语转变,然而没能等到她的转变,事情已经无可挽回。
诗语的离婚,是对他的重大打击,他自小家庭美满,自己又受父亲的影响,极为专情。
离婚,这简直是他想都没有想过的事情,他以为这样的变故只出现在别人的生活里,可是诗语的决定,让他彻底的转变。
他不能接受离婚,和诗语谈了很多次,可是诗语都逃避,不接电话,不见他,甚至一点消息也没有的逃到了外地,他连努力都没办法。
曾经想过,这也是她迫不得已的,可是,即使有再多的苦衷,他也没办法接受这样的事情。
他想,也许时隔多年,知道真相的话,他会遗憾曾经没有再多等诗语一些时间,没有再多给两人一个机会,可是,那也只是对命运和生活的感叹,不会再有一丝爱意的牵念了。
和承欢在一起,算不上草率也算不上谨慎,自然而然,没有任何一点阻碍的,他就这样适应了,并且现在这样的生活,处处让他感动,处处让他自在,也许,这就是对的了。
指尖的烟头已经不再有火星,连一点点的烟雾都没有了,不知道已经熄灭了多久。
他将烟头和茶几上的烟灰用纸巾清理好,又到洗漱间漱了漱口,确认自己身上没什么烟味了,这才悄悄地回到床上。
承欢还在睡,侧着身子面朝窗户,借着淡淡的月光,可以看到她的长发铺洒在枕上,安静的睡颜没有一丝瑕疵,被子盖到胸前,两只手也蜷在胸前,微微握着拳头。
顾清和上了床,自身后将她抱在怀里,一只手将她缩在一起的两个小拳头都包在手心里,然后静静地躺好,闭上了眼睛。
他和承欢在一起,就不由得想要多考虑考虑她。
他是结过婚的人,即使家世不错,相比说出去也很难听,他不想承欢受这样的委屈,却也知道,已经无可改变。她这样好的一个女孩子,要嫁给一个离过婚的男人。
还有承欢的家人,她和家人自来不亲,小时候就很少见她的家人和她一起住,上学放学,逢年过节,从来都只有保姆和管家,家庭亲情的缺失,也是她心里的创伤,只是她没说过而已。
想到这,顾清和又觉得心里有些酸软,她这些年这样辛苦,家人不亲近她,朋友没有多少,爱上了自己却又一直求而不得,他想,接下来的日子,他要好好的照顾她。
顾清和慢慢睡过去,梦里他居然见到了十多年前那个小小的赵承欢,她穿着白色的连衣裙,裙摆被风吹得飘了起来,轻轻巧巧的往前走着,却忽然回了个头,然后对着自己,莞尔一笑。
顾清和觉得似乎整个人都有些飘起来了,不知不觉的想到了之前看过的一句诗,“最是倾心见面初”,然而,时隔多年,最倾心的时候,他却没有知晓自己的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