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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夜里,仲勤与金恬商量着这事最好征得爹娘同意才行,便将打算置办田地的事跟姜氏和韦老二说了。没想到的是,他们老两口比小两口还高兴。
他们老两口一直盼着儿子们能有出息,可是之前季秋在县里遭遇了大难,使得他们也跟着难过好一阵子,近来有些心灰意冷。现在听说二儿子要置办田地了,这对韦家来说是大喜事啊,农家人最看重的就是置办田地,要知道他们平时可没少做梦想成为大地主。
有了父母的支持,仲勤心里踏实了,去金芝儿家把这事定下来了。金芝儿一家子还真是急乎,当天收了钱,在里正那儿一起写了字据,第二日他们一家子就拉两辆黄包车再拖一板车家当走了。
村里人倒不议论金芝儿一家子走得急,而是羡慕仲勤两口子一下就拿出了四十五两银子!有些人觉得一辈子都挣不到那么多钱,难怪金芝儿一家赶紧跑了呢,可能是怕仲勤反悔不买了吧。
几日之内,仲勤小两口花四十五两银子置办了六亩田四亩地的事传遍了整个杨柳镇。加上他们分家得的田地,他们小两口就有九亩田五亩地了,总共十四亩的地产,不知有多少人羡慕嫉妒恨。
而更多的人则传言金恬是个旺夫的,她以前嫁给殷尚,殷尚便去县里当了官,现在嫁给了韦仲勤,韦仲勤用不到一年的时日挣得别人十几年甚至一辈子才能挣到的钱。
金恬听到这些也不过笑而已,倒是仲勤新鲜得不行,这几日没事就喊她“旺夫小娘子”。金恬说让他去县里问那些药铺子的药材从哪儿进来的,哪些药材好卖,他就立马去问了。可那些药铺子的东家们都说他们要从好几个地方进药才,但从曲县进的最多,因为那里有不少人种药材。
曲县离得太远,但想跟人家学种药材就必段亲自去学,从韦家村到曲县来回得走七日,金恬有些犹豫,怕又有什么起义军,若是仲勤在路上碰见那些人可咋办。
向来听话的仲勤这回性子还真有些拧,金恬把钱藏起来不让他上路,他便空手上路,说如何都要把置办的那些田地种上。金恬没办法,只好让季秋带上钱追上仲勤,都说穷家富路,来回七日的功夫,加上在外学种药材,至少得费半个月吧,身上没钱怎么成呢。
令杨梅儿气恼的是,季秋本是替二嫂去追二哥,可季秋追着追着也跟着去了,竟然不见回来。后来村里有一人来家里,说是季秋在路上碰到他让他回村带话,原来季秋是要去进药材的,正好兄弟俩一起上路也安全些。
杨梅儿当着金恬的面发牢骚,“二嫂,你瞧季秋他傻不傻,县里药铺子种类全得很,从县里进货就可以了,干嘛跑曲县那么远的地方,多凶险啊。二哥是为了学种药材不得不去,他干嘛上赶着去,家里药铺子都还没搭好呢”
金恬心里为仲勤担忧,没心情搭话。姜氏却有些听不过去,道:“季秋去曲县进药材的价钱能有县里的那么高,若是那般,县里的药铺子为何也去曲县?季秋能吃苦有担当你还嫌不好,药铺子没搭好你不能自己搭么?”
杨梅儿瘪嘴道:“棚子搭一半了,我爬不了那么高。”
“季秋他也是爬梯子上去的,你咋就不能?你又没怀娃,更没娃可带,田里的活季秋也都干了,你闲着干嘛?”
杨梅儿直着眼珠子咬嘴唇,“我咳疾还没好,季秋让我好生养着。”
“那你就养着吧,啥都等季秋来干。”姜氏说完就转身进屋了,她对杨梅儿是越来越看不顺眼了。当初若不杨梅儿撺掇着要去县里,季秋怎么可能跟着遭那么大的罪,何况杨梅儿肚子一直鼓不起来,姜氏见到她就烦。
杨梅儿也恼了,还真扛着梯子去搭药铺子的棚,幸好和“仲勤商行”靠在一起,可以少弄一堵墙。
金恬可没心思管这些闲事,她心里郁闷着呢,只是让在旁守铺子的小妹好生瞧着点,或是递个东西啥的,别让杨梅儿摔下来。
仲勤和季秋是头一回出远门,不过他们可都是成了家的人,心里可没啥好害怕的。但是这一路走来,仲勤发现许多黄包车,而大部分都不是出自他手,一看就是仿造的,而且人家做的也不差。
最近车行的买卖确实差了些,他也猜着有人已经学着仿做了,但他没想到他的黄包车会普及这么快,这一路经过九个小镇、三个县城,可是个个镇个个县里都有,特别是离家较近的几个小镇和一个县,多的和青泽县没啥区别了。
仲勤好奇,上前问那些人从哪儿买的车子,各自回答不一,看来仿做的人还不少。但他们在不同的地方买的价格相差无几,大多是一两银子,或是一两银子加两百文钱,还有人九百文就买到了一辆。
仲勤向三弟叹道:“看来待我回家后也要降一降价了,薄利多销嘛,不过再便宜以后的买卖也只会越来越差了。”
季秋拍着二哥的肩膀安慰道:“车行没了暴利,挣的也不算少,更何况你还有好些田地呢,这不是要种药材么,反正不管你怎么折腾都会发大财。”
仲勤笑道:“要不你也赁些地种药材,没钱买但可以从别人家赁,价钱不高。”
季秋叹道:“梅儿她蒙我,说二嫂瞧好的是开药铺子,其实二嫂最初是想让我也种药材的。现在药铺子也搭了一半,还跑县里瞧了好几家铺子,学会进哪些药材,既然着手了就只干这一样吧,同时干好几行我怕干不来,家里的田我还种着呢,可没你出手大方,请了个长工。自从在县里遭遇了那场祸,我也懂得凡事不能求急,要踏踏实实一步步走稳,能把药铺子开好就不错了。至于赁地,我手里可没那个闲钱。”
仲勤怕药材种不好连累弟弟,就没再劝了,鼓励道:“你有这股子干劲,以后不会比我过得差,你脑子比我机灵嘛。”
季秋可不敢这么想,笑着说:“在二嫂面前,我简直就是一个小孩,要不是她会出点子,有经商的头脑,咱家可过不上这样的日子,当初她就反对我和杨梅儿去县里的,那时要是听进了她的话就不会有后来的惨剧了。以后你可不要再说我机灵了,我觉得丢脸。”
仲勤哈哈大笑了起来,“你呀,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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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这兄弟俩出门已经半个月了,金恬在家是越等越着急了,经常去路边眺望,希望能瞧见仲勤的身影。
姜氏和韦老二也着急,生怕儿子出了啥事。韦老二好几回走出了杨柳镇到邻镇的大路上去等,也是连两个儿子的影子都没瞧见。
再等两日,仍不见仲勤兄弟俩回来,这时村里就有不少人暗地里说风凉话了,说仲勤兄弟俩被强盗抓去了,或是被起义军撞见抢了钱又要了人命,反正说什么的都有。虽说是背地里说的,可传着传着就传到金恬和杨梅儿的耳朵里。
金恬每回听人给她传说,都故作轻松,说季秋机灵,仲勤力气大,一个有脑子一个有武力,无论是否遇着事他们俩都能解决,还说想学种药材没那么简单,自然要多学几日才行。
杨梅儿听了便紧张起来,一跑回家就当着姜氏和韦老二的面哭,“爹啊娘啊,这可咋办呀,季秋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我该怎么活?”
姜氏恼了,吼道:“你是啥意思,咒季秋死了么?他要真出了什么事,我就把你赶出门去!”
金恬拉了拉姜氏,“娘,你别恼,她也是着急的,这不是没出事么,你们都别紧张。”
杨梅儿觉得季秋十之八、九是回不来了,这会子听见姜氏要赶她出门,她当场往地上一坐,捶胸顿足道:“我的命真苦啊,自从嫁到韦家,可没过上什么好日子,公婆不待见,我和季秋也是过得多灾多难的。如今季秋要是回不来了,我……我也不必你们赶,我自个儿去跳河!”
姜氏心里本也着急,被杨梅儿这么闹着她更是不安,脾气也暴躁起来,接话道:“行,你现在就去跳河,不用等了,现在就去!”
杨梅儿呆了呆,抹了把泪,又接着哭道:“我干嘛现在去死,我得再等几日。再说了,干嘛我一个人去死,二嫂已经是二嫁了,二哥要是回不来,她哪有脸再活着?”
金恬气得无语了,不咸不淡地应道:“行,你先跳,你跳了我再跳,可好?”
姜氏抑制不住走上前踢了杨梅儿一脚,“再扯这些晦气的,你给我立马滚出门,我管你是跳河还是上吊呢!你二嫂可跟你不一样,她怀着仲勤的种,延续着韦家的血脉,她可得好好活着,要死你一个人去,别拉着别人!”
杨梅儿傻眼了,听姜氏这番话她还真想去自尽,顿时从地上爬起来往外跑,没想到一跑出门便猛地撞见一人,人家还好好站着,她却被撞得往后一仰,再连退三步,往后一摔,屁股着地,疼得她直搂臀,感觉被摔成两半了,坐在那儿哇哇地叫。
来者是大昌,他搞不清韦家这是啥状况,也没心思问,更没顾着扶地上的杨梅儿,见金恬从屋里小跑着出来,便喜气地说道:“你大嫂生了,生了个大胖小子哩,我当爹啦!”
尽管刚才心情再不好,见大哥这般喜气地跟她说话,她也拉不下脸,强颜欢笑道:“我给哥哥道喜了!”
“你有空和金香一道回娘家去瞧瞧,我那儿子长得可水灵了,跟小姑娘一样。我不多说了,我得赶到你大嫂娘家去报喜哩!”大昌满脸带笑,急乎乎地走了。
“大哥走好,我明日就和姐姐回娘家探望大嫂。”金恬知道大昌本是要去蒋氏娘家道喜的,因为顺路,所以他才来妹妹这儿说了一声,否则大哥有了孩子是不可能到妹妹家来报喜的。既然哥哥来了,那她也没道理不去娘家瞧瞧,明日她就得和姐姐金香回趟娘家也好,这几日因担忧仲勤一直没笑过,忧思太过对胎儿不好,她出去走走也不错。
杨梅儿见金恬没事一样,该干嘛干嘛,明日竟然还要回娘吃吃喝喝探望大嫂,她气得从地上爬起来,哼道:“我干嘛要寻死,个个都活得好好的,我偏不死!”
姜氏给了她一个背影,暗骂道:你自己犯贱说要寻死,难道有谁撺掇你了?季秋要真是出了事,可膝下却没留下一儿一女,到时候不赶她出门难道留在家里丢人现眼。
姜氏进了屋,偷偷抹着泪,她是真为两个儿子担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