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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曙1星系，第二小行星带，一个模糊身影吸附在一颗小行星背面，要到极近处才能看清身影的轮廓。长轴接近一公里，外形粗短厚实，很有些像口风琴。
这是星联最新的星座级巡洋舰“真武”号，对应“永曙行动”的需求，原有星座级巡洋舰的设计做了改进。体型更大，内部空间更宽敞，降低了机动指标，提升了泛用性。
不过这级改型跟信标级侦察舰一样，大批量生产的计划都被紧急叫停了。如果永曙1号文明确实拥有反重力技术，那么星联战舰就有条件，也有必要进行全面革新了。
夏鸣选择巡洋舰而不是侦察舰进入永曙1，是因为巡洋舰拥有更强的战斗力，可以搭载更多战斗机和机器人，独自应对各种状况的能力比侦察舰强很多。探索者能够跃迁的质量有限，侦察舰差不多快达到他们的能力极限，而以夏鸣的能力，单人跃迁一颗月球大小的行星都没问题。
驾驶舱里，夏鸣睁眼，视野里出现千颜的投影。
千颜说：“维度细节已经解析出来了，在物质与思维弦子关联的几个维度上有点不同寻常，让这里的宇宙常数有细微的差别。”
“我也感觉到了”，夏鸣在小行星带已经潜伏三天了，在这期间，他牵引千颜的力量，对这个宇宙内的维度构成做了细致解析。
“有一些节点很奇怪，就像是混进了未知的代码。”
“因为跟这个宇宙的维度特征不相符，找不到参照，还无法做还原，不清楚是什么样的物质现象。”
“人工编辑维度的可能性有多大？”
“维度节点本身没有人工编辑的迹象，就是底层物质结构的问题。”
夏鸣和千颜都注意到了这个宇宙的奇特之处，一个自然发展的低维宇宙，维度构成就像清晰的方程式，任何现象都遵从这个方程式的演算。但如果维度受到了外来的影响，比如像奥尔特宇宙降维那样，这个方程式就多出了未知的变数。
变数也分人工和自然两种状况，人工是能看出规律的，自然的就很模糊。有可能是均衡宇宙的天文现象影响到了这里，或者是这个宇宙诞生之初就与众不同。
“那么就只能冒险了……”
夏鸣做出了决定，其实也不算什么冒险，这三天里他也用意识做过延伸探查，没发现有特别强烈的思维弦子运动，不管是正常的还是混乱的，都没有。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捕捉一部宇航器，对动力系统进行细致分析。
永曙1文明的宇航活动大部分集中在第一小行星带，位置处于永曙1-8和1-7两颗行星之间。那里太接近文明的母星，星联的战舰虽然拥有电磁迷彩，但引擎喷射等离子体的迹象是无法遮掩的，而且如果对方真的拥有反重力技术，很有可能发展出精密度很高的引力雷达，夏鸣不准备冒太大风险。
还好，第二小行星带也有一定数量的宇航器活动，就在离真武号四五百万公里外的小行星带里，似乎有一座太空工厂。两天前一部宇航器刚刚抵达，还有两部宇航器在半路上，看运动轨迹，目标也是那里，预计在三天后到达。
距离太远，夏鸣没办法看清这些宇航器的细节，不过从体型和速度来看，这些宇航器比二十一世纪初的人类先进，但还比不上星联。
这三部宇航器大的有新战锤驱逐舰那么大，长轴超出百米，小的也有六七十米，跟当初的清道夫号差不多。这已经超出了二十一世纪初，人类深空宇航器的水平。
第二小行星带在永曙1-10和1-11之间，距离永曙文明母星1-9的平均距离是七千万公里，计算这三部宇航器的速度，要花接近二十来天才能飞过来，虽然比二十一世纪初的人类宇航器快得多，但换做真武号，也就是四五天的事情。
不过，不管是直线航行还是改变轨迹，在这些宇航器上都看不到有明显热辐射特征的尾焰，也只有无工质推进能解释得通了。
夏鸣向真武号的GEI下达了行动指令，战舰会在小行星带里，借助小行星的遮掩完成加速，然后关闭引擎，直线飞向太空工厂。等三部宇航器汇合时，一举将其拿下。
这个三天跟之前的三天一样枯燥，整艘战舰里只有夏鸣一个人，他没有像其他战舰驾驶员那样配备马古灵搭档，他的辅脑夏小颜足以承担额外的工作。战舰搭载的战斗机和陆战单位也都是机器人，避免马古灵和一般人受到未知威胁。
不过对夏鸣来说，时间的颗粒度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他还可以通过灵网跟晓棠和小欢随时联络，甚至连接到机器玩偶上陪陪女儿，完全说不上枯燥。
三天后，真武号悄无声息来到距离太空工厂大约一万公里的地方，战舰没对外散发出任何电磁辐射，由超材料转换成的吸光舰体在太空中也如阴影一般，肉眼都难以看到。
按照计划，在那两部宇航器停靠太空工厂后，真武号会发射戴氏波破坏宇航器的控制系统，同时用太赫兹雷达扫描太空工厂，放出战斗机压制太空工厂可能有的抵抗。再用工程机器人将宇航器拖过来，顺带俘虏几个土著。接着加速离开，再跃迁回去，整个行动估计不会超过十分钟。
两部外形类似人类铁甲船的宇航器靠近太空工厂，最多还有十分钟就能停靠，意外突然发生了。
停靠在太空工厂的那部小一些的宇航器忽然亮起团团焰光，将一颗颗金属弹丸射向两部宇航器。还有更小更细密的弹丸，像机枪一样，细密又连绵不绝的敲打着它们的船壳。
这是……
以夏鸣的超凡脑力，思维都不由自主的停顿了一下。
我没看错吧？这是什么画风！？
那两部宇航器在遭遇打击后晃晃悠悠了几下，然后急速退却，同时也向那部小的宇航器回以更为猛烈的火力。
没看错，这三部宇航器正在战斗，而且是用还不到人类一战水平的火炮和机枪对撸！
这是在太空里啊！无工质推进的动力，比二十年前的人类宇航器大了几十倍的宇航器，相互间的战斗居然是用落后的火药武器！？
夏鸣一时有些拿捏不准了，取消了原本的计划，决定先不妄动，只启动太赫兹雷达，扫描这些宇航器的内外细节。这个副本……不，这个宇宙的画风让他联想到糅合了不同时代元素的魔幻朋克，那可是有魔法存在的世界。
战斗不到十分钟就结束了，两部大一些的宇航器应该是专业的战舰，小一些的宇航器的炮火对它们没有造成太大威胁。而它们只发射了不到十发炮弹，小的宇航器就多处外壳破损，飘出无数跟人类似的身体。
两艘铁甲太空战舰一左一右，夹住应该只是武装民船的小宇航器，战舰伸出半封闭的廊桥接舷，穿着笨拙宇航服，背着偌大维生系统的士兵，端着像步枪和长矛结合的古怪武器，鱼贯进入民船。
这时候夏鸣已经心里有底了，真武号的姿态调整引擎喷出炽亮的绿色焰光，将战舰保持在跟三艘战舰相对静止的状态，只用作近距离防御的激光炮不费吹灰之力，就在两艘铁甲战舰身上开了个大洞。战斗机也同时出动，每一架都吊挂了一部陆战机器人。
大约1个小时后，真武号贴在太空工厂上方，静静悬浮着，此时已经没有谁可以抬头看这艘跟本世界风格完全不同的巨大战舰了。
……
她呻吟着慢慢睁开眼，光线有些刺眼，她想抬手遮眼，却发现自己两手平摊，两腿大张，整个人被绑在台子上，而且不着一缕。
巨大的羞耻感让血液直冲头顶，她终于记起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传闻中的种种罪恶让她下意识的打起了寒颤。
不过她还是注意到了不同寻常的地方，周围的环境跟那些只能隐于黑暗中的罪恶完全不相称，很明亮，很洁净，她甚至看不出头顶的柔和白光是从哪里发出的，似乎那就是光亮本身。
一个身影从光线中挤出来，那是个帝国军中校，而且是熟人，正冷漠的看着她。
“帝国军已经从天上贵族的看门狗堕落到怯懦的强-暴犯了吗？坎巴赞特！”
她努力压制住羞耻感，让自己在这个臭名昭著的刽子手面前保持革命者应有的坚定形象。
“我是祈荷塔拉家的长女！身上流淌着永眠者的血液！为了那点可怜而低等的欲望，你就敢犯下亵渎永眠者后裔的罪行吗？”
对方的沉默让她不得不先考虑自己的清白问题，但看起来，似乎没什么用，这让她更慌乱了。
“坎巴赞特，我的亲戚有不少是天上贵族，就算我做了在他们眼里十恶不赦的事情，要怎么处置，也是贵族法庭的事情。而我的身体，我的贞洁，不是你这样的人有资格有权利夺取的！这是重罪！你真的考虑过后果吗……”
她终究是个还没成年的年轻女性，当对方不发一眼的审视着她的身体，对她的威胁不屑一顾，连哼声都没发出的时候，她的精神渐渐支撑不住了。她絮絮叨叨的说着，从软语相求到怒声唾骂，在这之间来回转折了好几次，但对方依旧无动于衷，如果不是胸膛还在起伏，她真以为面对自己的是一具逼真到了极致的雕像。
当她的翼耳剧烈的扇动着，泪水如小溪般止不住的流淌时，刽子手的身影一下子消失了，就像是忽然被白光融解了似的，如此的奇异让她一下子愣住。
然后她猛然大叫出声，另一个身影出现，这个身影是如此怪异，也只有小时候长辈用来吓唬她的恶魔能够相配了。
“恶魔”的外形跟“人类”差不多，都是两只胳膊两条腿，两只眼睛一张嘴。不过他的体格要粗壮得多。紧身衣将体型显露无疑，宽阔的肩膀，粗直的腰身，****和手臂上的肌肉粗犷得可以看到棱角，给了她无比强烈的压迫感。
这个“恶魔”露在衣服外的皮肤是浅黄色的，面目扁平，跟充满了立体美感的“人类”相比，显得无比丑陋。更可怕的是他的耳朵又小又圆，还是整片的，整片的！这太不可思议了！
“恶魔”看起来很高大，至少比她高出两个脑袋，他抱着胳膊，嘴上没动，但她却听到了一句发音古怪，音节间转换颇为机械的话：“祈荷塔拉是你的姓吗？你的名字叫什么？”
她迟疑了片刻，觉得可能是自己的脑袋出了问题：“这是什么……幻术！？你是谁？帝国军的巫师吗？”
“不，不是幻术，你所见的，所听的，都是真实的。”
夏鸣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个雌性土著，让GEI用刚分析出来的土著语言继续说：“我不是巫师，也不是帝国军，我来自……遥远的星空深处。”
之前让她面对敌对方领导者的投影，就是要让她说话，说得越多，对土著语言的解析也就越准确。
很短的时间里，雌性土著的表情产生了一系列变化，尤其是那双像是各自四只耳朵叠起来，一直长到脑后的复耳，颤动和摇晃的幅度和角度显得非常丰富，这也让夏鸣对土著的表情解析有了一定难度。
雌性土著像是吐痰似的在喉咙里发出嗬的一声，尖尖舌头舔了舔没有血色的薄薄嘴唇，在夏鸣刚建起来的表情模型里，大概是恍然大悟的味道。
她的语气应证了模型的推算：“外星人？”
看来这个世界的土著，是有外星人这个概念的，这就免了夏鸣换上“异世界”之类的概念，让她明白自己的来历。
“我是一个……科学家，任务是探索无尽的星空，来到你们这里是一个意外。不过我对你们的文明也很好奇，希望你能帮助我，对你的家乡做更多的了解。”
夏鸣很诚挚的说，至于欺骗什么的，他又不是圣母，在没有建立起泛宇宙的文明秩序前，不同文明间就是你死我活的关系，别说欺骗，奴役乃至屠杀什么的他都毫无心理负担。
原本对永曙1号土著文明的处置方案就是捕获少量个体做为生物和社会学研究的样本，而整个土著文明都会被抹掉。人类没有时间去打造跟其他文明携手共赢的合作生态，攀登银河系之巅，需要的是时空、物质和维度。就如东方胜跟夏鸣沟通时的态度那样，对永曙行动所涉及的其他文明来说，人类的确是在扮演大反派的角色。
“科学家？那不就是巫师吗？”
雌性土著狐疑的说，在他们的语言里，这两个词的确只有细微的差别。
夏鸣没办法扇耳朵表示友善，只好努着下巴，仿效雌性土著的笑容：“这么说也可以，不过我只信仰理性和知识，而不是服务于暴政的那种恶徒。”
雌性土著的目光和缓了些，那应该跟夏鸣没有表露出要进一步伤害她的意图有关，她试探着说：“你要从我的身体开始探索吗？难道在你们外星人的世界，脱掉女性的衣服，把她们绑成方便交尾的姿势，并不是对女性的侮辱？”
感应到了她眼中的畏惧，夏鸣捏着下巴，很想对她说，难道你没有认识到我们双方应该存在着巨大的审美差异吗？
躺在台子上被绑在大字型的雌性土著，如果哪个人类能生出那种欲望，必定是个超级变态吧。
不足一米五的个头，青里透白的皮肤，纤弱得像是营养不良的小孩的身躯，这些倒不出奇。老实说，大小腿的长度和曲线，以及臀腰的曲线是在人类的审美包线里的。甚至扁扁圆圆的胸脯，在某些变态眼里，也是稀缺资源那种好物。
不过问题是，躯干上的那个脑袋，对一般人类来说，却是足以称得上惊骇的奇异存在了。
跟人接近圆形的头部横截面不同，土著的头部横截面更接近于三角形，这让他们的五官更加突出，在没有得到更准确的DNA检验报告前，夏鸣就猜测他们的进化始祖说不定是某种蜥蜴。
他们的耳朵非常奇特并且醒目，倒不是类似鱼鳃或者鱼鳍，而是几片叠加起来的，而且数目还不一样。夏鸣还没搜集到足够的样本，所以不确定这个差别只在雄性和雌性间存在，还是在不同族群间存在。
他们的头发也不是毛发，实际上他们浑身上下就没有毛发，皮肤比人类光滑细腻得多，这也是夏鸣推断他们由蜥蜴类生物进化而来的一个依据。他们头上看起来像是头发的东西，实际是很细很软的骨质组织，就跟指甲一样。
至于他们身体的内部构造，看来这个世界跟人类所在的世界差异并不算太大，虽然有些器官不同，可机理是差不多的。比如生-殖系统，就跟人类大同小异。对人类里的超级变态来说，这个雌性土著也是能上的目标，关了灯，不摸脑袋，感觉应该差不多，不，说不定更……
从语言构成和思维模式来看，这个世界的土著，在高级思维的进化程度上，并不比人类差多少，道德和伦理观也没什么不同。既然要走友善路线，那么对方的控诉就不能置之不理了。
“很抱歉，这是必要的检疫措施，而且，我本人并不在这里。”
夏鸣这么说着，然后身影消失了，与此同时，绑住雌性土著手脚的扣环也松开了。
一个像是小桌子的东西无声的移动过来，桌子上是一套她之前穿的衣服，像是全新的，质地有明显不同。
她三两下穿好衣服，身体不再暴露在外的感觉让她终于有了点安全感，可以挪出一点意识想想现在的处境了。
“外星巫师……”
“永眠之神啊，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我会有怎样的命运？”
她匍匐在地板上作着祷告，地板很柔软，很温暖，但她一团乱麻的思绪，依旧找不到线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