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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天风完全不能理解师叔的决定,难道是盘缠用尽了,不好找我开口?越想越觉得有这种可能,但这话不好明说,只好如此劝道:“师叔莫非在我这儿住得不舒坦?师叔既到了芜城,一切自有我负责,又何必屈尊去柳府?”
穆擎苍知道龙天风误会了,忙笑着解释,“天风,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进柳府为的是小五。小五这孩子你也看到了,当年我游历江湖,与他父亲一见如故,结为异性兄弟,谁知我这兄弟突遭大乱,等我去时也只救得小五一人,至于其它的有关他的身世之事我不便多说。”
说到这儿,穆擎苍苦笑了下,“小五自五岁亲眼见了父母亲人离世之后,就变成这样,整天冷冰冰的不说话,且越来越暴戾,为了化解他的戾气,我曾带他去山中清修三年,不但没什么效果,还殃及了一山的畜生,没办法,我只有下山,这两年多我一直带他四处游走,期望红尘的热闹能吸引住他,减轻他心中的仇恨,唉,五、六年过去了,他心中的恨意不但没减少,还越来越重,这样下去,我真怕有一天他会被仇恨蒙蔽双眼,做出不可挽回之事。若到了那一天,百年之后我还有何面目去下面见我那兄弟。”
龙天风这才知道小五身世凄惨,怪不得孩子会变成那样。师叔既说去柳府是为着小五,难道……
果然听得穆擎苍继续说道:“我在街上见了那孩子,就觉得那孩子机灵可爱,若小五能与她待一起,说不定她能打开小五的心结,毕竟孩子与孩子之间更容易接近,我虽是小五的义父,小五对我也尊重,但总归还是有些隔膜的。”
这话也对,柳府的那位姑娘龙天风见过两回,确实玉雪聪明,龙天风点点头,“师叔既这么说,这件事就交由我去办,师叔放心,一定办得妥妥当当的。”
“如此甚好。”
两人又闲话了一回,这才各自回屋歇下。
却说柳沁这会儿还在房中闭门思过,回府后老夫人大怒,立马要将她押去家祠罚跪,虽柳老爷及时赶回救驾,盛怒的老夫人还是罚她在上房跪了半个时辰,谁求情也不行,害得受伤的江离也陪着挨了罚,到这会儿,她的膝盖还疼着。
长兴他们五个因为伤得太重,这罚就免了,请了郎中上门诊治,幸好都只伤了皮肉,没伤着筋骨,养个十天半月的就没事了,其中长兴长盛伤得最重,老夫人免了他们的差事,还吩咐福伯另派小厮过去照顾,江离那本也要另派小厮伺候,可那个被他们救下的男孩叫方诺的,坚决要留在墨香院里,声称他可以伺候好少爷,老夫人见他可怜,也就答应了。
柳沁躺在床上,一会儿想起江离和长兴他们的伤势,心中内疚,一会儿想起方一鸣的嚣张,心中又气恨,这个闷亏暂时只有吃下了,等姐再长大些,哼哼!
通过这件事,柳沁也算明白了,光有打抱不平的心是没用的,不但无济于事,还会祸延其身,要想做好事也得自己有那个能力,在没那个能力之前自己最好还是当个缩头乌龟吧,虽然不好听,但能长寿。
至于能力,急不来,得慢慢培养,打定了主意,柳沁也不恼了,反正姐还小,反正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为了表达自己的愧疚之意,也安抚老夫人盛怒的心,从第二日起,柳沁决定暂时做个乖孩子,去学堂里告了假,上午就陪在老夫人身边,听她读经诵佛,顺便打打瞌睡,其意为洗涤心灵,下午就去墨香院里打零工,做江离小少爷的小丫环小跟班,帮递递水倒倒茶什么的,再去长兴长盛的养伤之处巡视一番,其意为赎己之罪。
说是当小丫环,谁又敢真拿她当丫环使唤呢,江离倒是敢,可他舍不得。这次他舍己为人、英雄救美,在柳沁的心中又大大刷了回存在感,本就要爆表的好感值又“蹭蹭”的往上攀升了不少,所以每日被殷勤看护,时常勒令卧床休息,不得乱动,江离实在受不了,说“我坐坐行不行”,“不行,阿离哥哥,你伤还没好呢。”
“早好了,不碍事了。”
“不行,这儿,这儿,还有淤青。”一边说一边还不避讳的掀起江离的裤管,指着他腿上已消得差不多的几块青色印迹。
江离只得一头黑线的倒在榻上。
至于小跟班,不是还有一位么,柳沁小姑娘最会物尽其用,人尽其材了,自然不会让人材浪费掉,于是屋中常常出现的对话如下:
“阿诺,给公子我倒杯水来。”
“阿诺,点心。”
“阿诺,把这个给长兴他们送去。”
……
洗干净脸换身干净衣服的方诺,没想到是个漂亮孩子,他的漂亮与江离不同,江离的俊是端正、标准,而方诺是魅惑的邪气的美,他那双桃花眼,估计长大要迷倒不少青春少艾。
刚满九岁的方诺被柳沁归为狡猾的小狐狸类型,役使这只小狐狸成了柳沁每日新的乐趣,偏偏方诺在柳沁的面前特别老实,嘴巴甜,腿脚勤快,往往是柳沁嘴一动,他就已经全面到位,最难得的是,即使他已知道柳沁是女娃,还一口一个“公子”,把柳沁高兴得是云里雾里,没想到啊没想到,小小方诺已是把妹高手。
问及方诺为何一人流落街头,家中还有何人时,方诺才收敛了一惯的嬉笑表情,透过窗子望向远方,他的声音还是清脆的童音,仿佛不识愁滋味的天真孩童,可柳沁和江离却分明感受到那份超越了他年龄的成熟和苍凉。
方诺的老家在汉水以北,他爹是当地一商户人家的帐房先生,那时他还小,娘还没病,靠着他爹微薄的收入,一家人也过得其乐融融,不久后他娘无故得病,连郎中都诊治不出原因,无法对症下药,所以虽花了不少银子,却仍是没有救回娘的命。娘去后,留下了父子俩和一大笔的债务,他爹为了还债,除了继续当他的帐房先生外,还跟随主家的商队出去贩运货物,本来他爹说好,再做完两单就不做了,回家好好守着儿子过日子,谁知就在去年底,他爹和那支商队全体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