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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子辛站直了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下面的朝臣。
朝臣们或是跪在地上,或是埋头站着,都默不作声,更不敢抬头直视高子辛。
高子辛开口:“为什么都不说话?刚刚不是说得很起劲吗?现在怎么都不说了?回答朕,你们是不是都觉得,朕不该让钱弼开这个多宝楼?”
朝臣突然觉得压力山大,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接口。
没办法,陈御史的前车之鉴就在前头,高子辛摆明了是铁了心要开店赚钱,谁敢直接站出来反对?
就算朝臣一开始并没有把高子辛放在眼里,但是周家之事后,这些朝臣便老实了不少。
谁也不敢跟三朝元老的周荣相比,他们没有周荣的功绩,又怎么敢奢望自己一旦站出来,最后的下场能比周荣更好?
就算高子辛这皇位坐不稳,到那时候他们的脑袋也早就搬家了!
更何况,三位辅政大臣都没站出来反对,他们谁还敢起哄?
不少人求助般地望向三位辅政大臣,可惜三人就好似什么也没察觉到似的,只死死地埋着头,根本不搭理他们。
三人的漠视,更是让在场不少人的心不断下沉,开始后悔早早地站出来了。
只是这立场一旦表明了,就不是轻易能改的。
若是现在退出,他们就太过窝囊了!
没人肯站出来,高子辛却不想就这么放过他们。
白莲花光环他只能使用三次,而每一次的作用时间只有一个时辰,他必须得抓紧时间,一鼓作气拿下这些人才行。
不然错过了这次大好的机会,白莲花光环的使用次数也白白浪费了。
于是他再度开口,声音直接冷了下去:“都聋了么?还是听不明白朕的意思?朕在问你们话!你们一个个就是这样无视朕的吗?你们天天山呼万岁,可朕看着,你们根本就没把朕放在眼里!”
他这话说得就重了,以至于,在场的朝臣根本没办法再沉默下去。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很快,就有一个倒霉蛋被推了出来。
高子辛一眼就认出他:“张御史有话说?”
张御史苦不堪言,他根本不想站出来当这个出头椽子好不好?他完全是被人给推出来的!
可是这会儿高子辛都发了话,他哪敢真说自己是被人推出来的?
他只能犹犹豫豫地说道:“臣……臣以为,陛下富有四海……”
“富有四海”这四个字一出,张御史瞬间就后悔了,他怎么一时情急,把陈御史说过的话给说出来了!
虽然只是一个词,但也是大错特错了!
果然,高子辛根本没给他继续说下去的机会,直接就冷笑起来:“朕富有四海?你真是这么想的?还是说,你们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
没人敢接话。
笑话,现在国库还空虚着呢,说这种话也不嫌心虚!
他们不敢开口,高子辛却继续说道:“都不说话了?很好,看来你们也都知道,如今的大梁是个什么情况,如今的国库又是个什么情况!钱庸!”
户部尚书钱庸赶紧站了出来:“臣在。”
高子辛冷冷地说道:“你是户部尚书,你来告诉他们,国库是个什么情况。”
“臣遵命。”钱庸领命,紧接着便描述了一番国库目前的情况。
简单来说就八个字——没钱,没粮!什么都缺!
钱庸的话一说完,朝臣们的脑袋顿时埋得更低了。
高子辛却依旧不放过他们,反而问道:“之前朕就想建藏文馆,这事你们都知道,还捐了不少藏书出来。可惜因为国库空虚,户部根本拿不出银子来修这个藏文馆。你们既然不同意朕开店赚钱,那好,你们来告诉朕,这钱要从哪里来?”
此话一出,朝臣只恨不得把脑袋埋得更低,或是找个地方把自己给藏起来,哪里敢胡乱开口?
高子辛眼看着没人回答,便又说道:“张御史,你来说。”
张御史的老脸瞬间皱了起来,他来说?他来说什么哟!他是言官,又不是户部的官,他知道什么呀他!
可高子辛点了他的名?他敢不说吗?
不知道?不知道也得说!
张御史思来想去,总算想到了一个办法,便小心翼翼地问:“不如……不如加收一成赋税?”
他这话一出,顿时就有不少人狠狠地朝他瞪来——你出的这什么馊主意?不懂就别乱说!
一听张御史的话,在场的一些聪明人就知道要遭。
果然,高子辛冷笑道:“加收一成赋税?亏你说得出口!张御史,你想加收谁的赋税?是农人的税,还是商人的税?”
张御史这次总算没傻到底,果断地选了商税。
毕竟他就是再蠢,也知道农人都是靠天吃饭,地里的收成并不好,若是再增加农税,农人们吃不饱饭说不定就要揭竿而起了!
商人就不一样了,本来地位就低,又富得流油,不宰他们宰谁啊?
他选完了还沾沾自喜,觉得自己这次没选错,总算逃过一劫了。
结果下一刻,高子辛就狠狠地握拳砸向了御案:“商税?张御史,莫非你以为加收了商税就万事大吉了?难道那些商贾不会提高市价?一旦市价提高,又有多少人会怨声载道?张御史,你到底想过没有?”
张御史只觉得苦不堪言,他当然没想过。
他是言官啊!又不是户部掌管赋税的,他哪儿知道那么多?
张御史被问得说不出话来,他还能怎么办?只能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了。
高子辛看他这副没用的模样,就知道再问他也是无济于事,便有将矛头对准其他大臣:“既然张御史已经无话可说,就由诸卿来说吧。”
这下,朝臣只能再度左顾右看,琢磨着重新推一个倒霉蛋出来了。
可惜能够站在这儿的都不是傻子,有了张御史这么个前车之鉴,其他大臣都格外小心谨慎,一点儿也不愿意步了张御史的后尘。
大家互相警惕着,生怕被谁给推出去。如此一来,倒是不好下手了。
而这个时候,凤瑄再度站了出来,朗声说道:“臣以为,陛下开店之举实乃英明,陛下身为天子,虽富有四海,却不忘忧国忧民,一心体恤百姓,实乃百官之福,百姓之福,大梁之福!臣身为大梁国师,必当倾力辅佐陛下,完成这一盛举。”
然后,钱庸也站了出来:“臣以为国师所言有理,陛下此举虽前无古人,却是利国利民,臣必定督促小二,竭力辅佐陛下!”
其他朝臣听闻这话心里一阵鄙视,不停朝钱庸飞眼刀——那是你儿子,你当然这么说了!
钱庸面无表情,根本不为所动,只是掀起眼皮不屑地看了众人一眼,心中同样不屑——一群蠢货,陛下开店,赚了银子不是一样得交税?
再说了,整个天下都是陛下的,陛下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关你们屁事!
钱庸绝对是个务实派,他根本不管高子辛开店这种事情是不是有损皇室威仪,他只是从家中的那面水银镜里看到了里面的巨大商机。
而从那巨大的商机里,他看到的就是税收!
赚了钱肯定得交税,而高子辛身为一国之君,“商务总理”又是他儿子,难道他还怕高子辛偷税漏税?
钱庸简直恨不得高子辛多开几家铺子!
当然,要是赚的银子不是进高子辛的内库,而是进国库的话,那就更好了。
可惜他很清楚,这种事情根本不可能,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而有了凤瑄和钱庸带头,三位辅政大臣略作犹豫后,还是决定站了出来。
他们一站出来,那些早就动摇的人,也都纷纷站出来表忠心了。
一时间,所有人几乎都在说“臣附议”。
支持的人越来越多,反对的人就越来越少。
到最后,所有的人都不得不妥协了。
高子辛满意地看着这一幕,见朝臣暂时老实了,也就不再难为他们,只叹气道:“朕自继位以来,便一直忧心忡忡。
大梁国库空虚,而贼寇却一直狼子野心,年年扣关,劫掠边疆,残杀百姓。你们告诉朕,这种事情朕如何能忍?
可朕想给守边的将士发军饷,发粮草,发武器铠甲,国库却拿不出钱来!拿不出钱怎么办?难道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那些守边的将士饿着肚子,拿着木棍上战场吗?
朕现在就告诉你们,等朕赚了银子,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犒劳守边的将士!你们谁要是不服的,现在还可以站出来!”
不服?现在谁还敢不服啊!
高子辛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朝臣谁还敢站出来说自己就是不服?只能跪在地上山呼万岁,赞一声“陛下圣明”了。
高子辛这才满意地点头,脸上也多了几分笑容:“既然你们都没意见,那此事就不必再议了。两日后便是多宝楼开张的好日子,诸卿不妨去看看,若是有什么喜欢的,大可以买下来。朕现在就可以告诉你们,里面的东西全是内造局的能工巧匠们制作出的精品,绝对物有所值。”
大家还能说什么?只能表示到时候一定去捧场了!
只是退朝之后,钱庸就被朝臣给围住了。
凤瑄直接追着高子辛离开了,没人敢拦着他这个国师,可钱庸就不一样了。钱庸是谁啊?他是钱弼他老子啊!
多宝楼就是钱弼在负责,他们要想知道一些内部资料,便只能从钱庸下手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如果可以,他们当然更加愿意去找钱弼。毕竟钱弼才多大?他就是再厉害,也不可能比得过钱庸这只老狐狸啊!
可是钱弼虽然是“商务总理”,却根本不用上朝,他们若是没有正当理由,又怎么能正大光明去找钱弼?
只能趁着现在人多围住钱庸,大家一起给钱庸施压,从他嘴里多套取一些内部情报了。
“钱尚书,你就告诉我们,这多宝楼究竟是怎么回事吧?”
“就是就是,那什么水银镜和多彩琉璃器,真有那么神奇吗?”
“钱尚书,你就给咱们透个地儿,那些东西到底价值几何啊?”
……
远远的,高子辛便看见被朝臣包围住的钱庸,不禁幸灾乐祸地一笑,然后毫不留情地转头就走。
他发现当皇帝还是有个好处的,至少君臣有别,不会有朝臣胆大包天地跑来包围他问东问西。
路上,他又开始琢磨起了另外一件事。
当初他特意叮嘱过钱弼,说是多宝楼要接待女客。
只是眼下内造局所出的琉璃器虽然有不少针对女子的饰物,其他的女性用品就太少了。而他打定主意想做女人的生意,主要是因为他曾经看过涟漪的记忆拷贝。
从那些记忆拷贝里,他发现异世的女人对于保养品和化妆品简直趋之若鹜,甚至到了疯狂的程度!
在皇宫里长大的高子辛非常能够理解她们的疯狂。
因为他就曾见识过,皇宫里的那些女人们为了讨好他的父皇,究竟疯狂到了怎样的程度!甚至有女人为了留住青春和美丽,什么偏方都敢用!
大梁男尊女卑,这边意味着很多女人不得不极力维护自己的美貌,以便获得男人的欢心。
而且大梁人不管男女都十分在意容貌,高子辛甚至觉得,若是他让人研制出一些养颜护肤的圣品,怕是到时会不止女人会趋之若鹜,就连那些男人也会疯狂。
这意味着巨大的商机!
高子辛越想越激动,于是他回去之后便直接给欢喜下令:“欢喜,去把太医院的太医都给朕叫来,朕要见他们。”
这话把欢喜吓了一跳:“陛下可是身体不适?”
高子辛摇头:“朕没事,只是有一个任务想交给他们去做。”
欢喜这才松了口气,他没敢问高子辛究竟是什么任务,应下后,就飞奔去了太医院,宣召太医。
凤瑄走到高子辛身边,一点也不懂得客气:“陛下何故宣召太医?”
高子辛冷冷看他一眼,故意卖关子:“到时候国师自然会知道。”
凤瑄顿时明白了,高子辛这是在跟他怄气,怪他抢了早上的水晶包子。
凤瑄觉得自己实在冤枉,他不过是看高子辛吃得高兴,便觉得那些水晶包子特别美味,所以忍不住多吃了几个。
哪知道,高子辛直接就生气了!
凤瑄默默摇头,心中一阵无奈,干脆没话找话:“陛下对臣之前的表现可还满意?”
高子辛自然是满意的,但是他一想到早上被凤瑄抢走的水晶包子,他心里就格外不痛快!
于是他冷淡地反问道:“这难道不是国师应该做的吗?难道国师还想邀功?国师可别忘了,朕以后所有的生意你都可以得一成的利润,而这一成的利润可不是这么好拿的。”
凤瑄这下干脆不说话了,高子辛明显还在气头上,他聪明地意识到,这种时候不管他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
于是,他只好选择沉默了。
好在,太医们很快就来了,进殿后,便齐齐给高子辛行礼。
高子辛满意地看着他们,淡淡说道:“都平身吧,朕今日宣召你们,是有一件重任交给你们。”
此话一出,太医们全懵了,一颗心更是提了起来。
重任?什么重任?该不会是弄不好就得掉脑袋的重任吧?
好在,高子辛很快就给他们吃了一颗定心丸:“放心,不是什么掉脑袋的事。”
众位太医暗暗松了口气。
谁知高子辛下一句就说道:“虽然不会掉脑袋,但是朕希望你们能用心做事,明白吗?”
这话杀气有点重,众位太医的心再次沉了下去。
高子辛继续往下说:“你们中,有谁擅长养生的?都站出来。”
很快,有三个人站了出来。
高子辛默默点了点头,让他们站到一边,然后又继续问:“你们中有谁擅长妇科的,都站出来。”
很快,有六个人站了出来。
没办法,宫里女人多,擅长妇科的太医自然也就多些。
高子辛同样让他们站到一边,随即又问:“你们中谁了解胭脂水粉?”
这下太医们愣住了,他们都是男人,怎么可能会了解胭脂水粉啊!
于是理所当然的,谁也没站出来。
高子辛有些失望,倒也不为难他们,只是暗自琢磨着,得找些这方面的人来才行。不过这事可以慢慢来,倒不必太过着急。
反正他现在手里有凤瑄上交的五十万两黄金,能够做的事情太多了,这些赚钱的事情根本不必急于一时。
于是他便说道:“诸位平日无事,可多研究些养生和妇人保养的方子出来,还有便于携带的伤药,也多研制一些。对了!朕曾听说,可用羊肠制成肠线来缝合伤口,诸位不妨试试。不管是谁,只要能想出战场上减少伤亡的办法,朕都给他记一个大功,重重有赏。”
高子辛召来太医原本是想让他们琢磨一些护肤品和保养品,只是说着说着,他就忍不住想到了一件事情。
异世的人受了伤似乎会对伤口进行消毒和缝合,还有专门的消炎药,用了之后感染率非常低。可惜那些药他最多知道个名字,根本不可能让太医研究出来,倒是那伤口缝合之术可以让太医们试着研究。
众位太医起先还乖乖听着,可是一听到高子辛提出的“伤口缝合”后,这些太医顿时亮起了眼睛,恨不得立刻回去试验。
等他们一走,凤瑄便忍不住说道:“陛下果真忧国忧民,心怀天下。”他的目光有些深,他真的没想到高子辛小小年纪就能体恤士兵,想到减少士兵的伤亡。
高子辛诧异地看着他:“朕既是天子,忧国忧民,心怀天下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理所当然的语气让凤瑄的心狠狠一震,他看着高子辛,突然觉得羞愧不已。他虽然被先皇封为国师,却从未想过为这个国家,为这个天下做点什么,反而成天理所当然地享受一切。
凤瑄心中一阵羞愧,忍不住想就做点什么。
于是他想了想,建议道:“陛下不如向民间多征集一些大夫,大家来集思广益,总比几个人闭门造车得好。还有那些退伍的老兵,虽然受了伤不能再上战场,但是他们经验丰富,与其让他们在家乡孤苦无依,倒不如善加利用。”
凤瑄虽然很少关注那些事,却也能猜到那些从战场上退伍的士兵过的是一种什么日子。那些从战场上退下来的士兵,大多都是虽然侥幸捡回了一条命,却落下终身残疾,无法再上战场的人。
这样的人不能再上战场,自然也就没办法继续留在军营里,只能给一笔遣散费遣散回家。
只是他们究竟能得多少遣散费,就得看上面的人心狠不狠了。
心善些的,到手的遣散费还能多点,可要是遇到心狠的,遣散费就少得可怜了。
不过如今战场上的死亡率极高,能够活着退伍的人实在是太少了。他们回到家乡后还能继续活下去的,就更加稀少了。
凤瑄想到这事,不禁又有些后悔。
高子辛毕竟在宫里长大,对于战争的残酷又能知道多少?他跟高子辛说这些,不是让高子辛更加难过吗?
果然,高子辛一听他的话就问道:“那些退伍的老兵……在家乡都孤苦无依吗?”
凤瑄立即摇头:“倒也不能这么说,他们家中应该还有亲人,只是退伍的人大多落下残疾,日子肯定没那么好过。”
高子辛听到这话,情绪更加低落,他沉默许久,才突然说道:“朕会竭尽所能,让他们都过上好日子。”
凤瑄犹豫片刻,轻轻将手放在高子辛肩上,安慰他:“臣相信,陛下一定能得偿所愿,让百姓安稳,天下太平。”
高子辛默默握紧了拳,目光坚定地看向不知名的远方。
终有一日,他要让百姓安稳富足,天下太平。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便到了多宝楼开张的日子。
这一天,高子辛带着凤瑄和贺坤,偷偷从宫里溜了出去。
多宝楼的位置是钱弼亲自挑选的,位置非常好,就坐落在整个京城最繁华的东大街上,往来无不是达官显贵。
多宝楼一共三层,第一层为大堂,货架全都靠墙放着,架子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货品,前面则是柜台,将客人和货品阻隔开来。
这里不仅有琉璃器和水银镜,还有玉器和瓷器,全都是内造局所出,工艺十分精湛。
二楼接待女客,总体布置和一楼差不多,只是这里卖的多是首饰和各类造型别致的镜子,妆奁,首饰盒子,以及一些布料和绣品。
三楼接待的是男客,布置同样和下面的两层区别不大,只是卖的大多是一些工艺品或是古董,价值不菲。
除此之外,二楼和三楼还专门设置了雅间,客人若是不愿慢慢挑选,可包下雅间喝茶等待,根据名册挑选想要之物,再由侍者将货物送来。
而通往二楼的楼梯被设置在后院,十分隐秘,除非由专人带领,根本找寻不到。以至于,不管是一楼的客人,还是三楼的客人,都无法进入二楼,确保了女客的*和安全。
高子辛穿着便服,出宫后并没有急着去多宝楼,而是走进了多宝楼对面的酒楼,坐在包间里,透过窗子,看着对面的热闹。
因为他之前发了话,让文武百官前来捧场。
所以这一天,根本没人敢不来。百官们全都穿着便服,带着贺礼前来捧场了。
钱弼亲自在门口迎接,一双眼睛灵活地转来转去,只要看出对方是个有钱的,立即让手下元宝领到三楼去,而孙有为一早就守在了三楼,他这人八面玲珑巧舌如簧,一番舌灿莲花之下,已经有人晕乎乎地掏起了银子。
与此同时,那些官员的女眷们也不甘寂寞地跟了过来,被钱弼挑选出的侍女恭恭敬敬地迎进了后院,再从后院上了二楼。
二楼也有一群侍女服侍,然而多宝楼的这些侍女却并不普通,全是高子辛让贺氏帮忙,从宫里精挑细选出来的,不管是手腕,还是礼仪和气质,都相当不俗。
不管今日前来捧场的女眷地位有多高,谁又敢轻易得罪从宫里出来的人?
让她们在这里服侍,根本不用担心有女眷在这里闹事。
贺坤站在高子辛身边,同样看着对面的多宝楼。眼看着一张张熟面孔走进去,不禁笑道:“他们这次怕是要破财了。”
高子辛闻言一阵得意:“那是,多宝楼里的东西可不便宜。”
他说到这里,突然扭头看向贺坤:“等回了宫里,舅舅可以去库房看看,若是有喜欢的就直接拿回去。”
贺坤想也不想就拒绝了:“陛下,这恐怕不妥。”
贺坤非常本分,即便是高子辛的舅舅,他也不愿越过雷池。
高子辛无奈:“这有什么?就当是朕给舅舅的礼物好了。”
然而贺坤还是推辞道:“可是陛下,无功不受禄。”
高子辛不满了:“不过就是件礼物而已,舅舅就别推辞了,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回去后朕就带舅舅去库房挑礼物!”
贺坤这下彻底无奈了,想推辞,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好。
凤瑄看到这里,不禁说道:“陛下一片赤子之心,贺统领就别推辞了。”
贺坤不满地瞪凤瑄一眼,只觉得凤瑄脸上的笑容简直是碍眼极了。再说了,高子辛明明是在任性胡来,凤瑄不阻止也就罢了,竟然还反过来劝他,他到底是安的什么心?
反正不管怎样,贺坤就是看凤瑄不顺眼,连他自己都说不清为什么。
绝不是因为上次被凤瑄打败了,而是别的什么原因。
凤瑄看着贺坤脸上明显的不满,扇子轻轻一摇,挡住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能够蛊惑人心的桃花眼。
贺坤脸上的不满越是明显,他笑得越是意味深长。
他知道贺坤不喜欢他,正好,他也不喜欢这个总是防备着他的“便宜舅舅”。
贺坤看着凤瑄弯弯的眉眼,脸上的不满越发明显,眉头也皱得越来越紧,总觉得凤瑄不是什么好东西,甚至忍不住想提醒高子辛小心。
只是一看到寸步不离的凤瑄,那些话倒是不好说出口了。
高子辛却丝毫没察觉到二人之间的波涛暗涌,他这会儿倚在窗口,好整以暇地看着对面多宝楼,越看越是满意。
多宝楼今日开张,因为前期宣传得太好,简直客如云来,不仅是那些被高子辛耳提面命不得不来捧场的朝廷命官,就连京城一些有头有脸的商贾和大户人家也都来了。
而这些人,全都是冲着多彩琉璃器和水银镜来的。
结果一踏进多宝楼,他们就看得目不暇接了。琳琅满目的商品整整齐齐地摆在货架上,流光溢彩璀璨夺目,让人看得根本移不开眼睛!
还有那些莹澈如水,款式不一的水银镜,映照出的人像简直分毫毕现,连皮肤上的细微绒毛都能看得清清楚楚,简直比说书先生讲得还要更加神奇!
最最了不得的是,所有的商品上都打着内造局的印记!
内造局是什么地方?那可是专门给皇帝做东西的地方,结果现在,他们竟然也能用上内造局出的东西!
这简直让人不敢相信是真的!
根本不用人推销,客人们就已经抢购起来了。
其他人也就罢了,那些商人抢购得最狠,简直恨不得全都打包买下来,再运到别的地方高价卖出去。
这一来一回,简直太有得赚了!
然而就在这些人拼了命地想把看见的琉璃器和水银镜全都给买下来的时候,柜台后的伙计笑眯眯地说道:“几位客官想必都知道,这些货物出自内造局,所以除却本店之外,是禁止私下交易的。”
禁止私下交易?
这怎么行!
好东西就该分享出来嘛,哪能够说禁就禁呢!
商人们格外不满,绞尽了脑汁想说服那伙计,伙计却笑了笑,意有所指地说道:“几位客官还是莫要再说了,这种大事哪里是我这种小人物能决定得了的?几位若是想不明白,不妨想想这些东西是从哪里出来的。”
从哪里出来的?还有哪里,内造局啊!
对了!内造局!
原本还有些不甘心的商人们想明白其中关窍,再也不敢想私自买卖的事了。
这些货可不比别的,除了内造局根本没人能造出来,谁要是敢私自交易,岂不是不打自招吗?
再说了,内造局是什么地方啊?这多宝楼能卖内造局出的东西,幕后的老板究竟是谁根本就是显而易见好嘛!
占皇帝的便宜?他们又不是活腻了!
不过,几人转念一想,很快又有了主意。
就算不能私下交易,可他们能拿去做人情啊!这么好的东西,要是送出去该多有面子?以后要想办什么事情,还不是手到擒来?
商人们念头转的快,想明白之后,更是毫不犹豫地买了起来,银子哗啦啦地拿出去,他们却一点也不心疼。
废话,内造局出来的东西,能不贵吗?要是不贵,他们还不敢买了!
高子辛虽然没看到多宝楼内的具体情况,但是时不时地有人搬着东西出来他却是看得见的。
高子辛越看越满意,忍不住又琢磨起了开店的事。
他本能地问凤瑄:“国师,你说朕若是趁着现在多开几家多宝楼如何?”
然而凤瑄却摇了摇头,不赞同地说道:“陛下,时机还没到,现在开店还欠了些火候。”
“这是什么意思?”高子辛不解,对于开店,他其实也是一知半解。若不是看了涟漪的记忆拷贝,见识了异世人的商业手段,他根本想不到生意还可以那样做。
凤瑄就比他擅长多了,毕竟这些年来,凤瑄自己也是开了不少铺子的,有着丰富经验,他对于生意上的事情自然比高子辛要看得更加明白。
他说道:“眼下多宝楼的名气才渐渐传开,外地的很多人都还不清楚,就算多开几家多宝楼,生意也不会更好。可若是等上一等,待多宝楼的货物流传到各地,大家都对多宝楼耳熟能详,甚至推崇备至的时候,再开店才能让人趋之若鹜。”
高子辛一听就明白了,凤瑄这意思,不就是异世人所说的“饥饿营销”吗?
先早早地把广告打出去,可就是捂在手里不肯卖,待人都为之疯狂了,才开始销售,而且还要限定数量,晚了就抢不到了,让人更加疯狂。
他越想越觉得就是那么回事,看向凤瑄的目光不禁多了几分赞叹。
这凤瑄未免也太聪明了!不愧是国师吗?
他惊叹的目光让凤瑄异常满意,凤瑄笑得如沐春风,勾人的桃花眼一眨不眨地直视着高子辛,恨不得透过他的眼睛看到他的心底去。
高子辛被他看得一阵心慌,忍不住狠狠瞪了他一眼,然后转身就离开了窗边。
多宝楼的生意很好,他已经没必要再看下去了。
而贺坤的目光也一直留意着高子辛,生怕他出半点意外。尤其高子辛之前站在窗边,而窗户开着,这个位置实在太容易被人偷袭了!
高子辛一离开了窗边,贺坤才稍稍松了口气,然后他就迫不及待地问道:“陛下可要回宫?”
高子辛有些不乐意,他好不容易才出来一趟,哪儿能就这么回去?
他还想到处转转呢!
高子辛目光一闪,有些心虚:“舅舅,你看时间还早……”
贺坤这次却不肯由着他胡来了:“陛下,今日多宝楼开张,这附近的人实在太多了,恐怕不安全。”
他说话时双眼死死地瞪着凤瑄,异常地警惕,生怕凤瑄再次怂恿高子辛胡来。
不过,这一次他却猜错了。
凤瑄并没有怂恿高子辛继续胡来,反而不客气地说道:“陛下,奏折还未批完,是该回宫了。”
高子辛不满地瞪他:“不是还有下午吗?”
凤瑄提醒他:“陛下,下午还要习武。”
高子辛这下彻底没话说了。是啊,他下午还要习武!该死的习武!他当初怎么就一时糊涂,答应了凤瑄这个混蛋呢!
每天都要被凤瑄打击一次,高子辛都快疯了!
他当初就不该答应凤瑄勤练武艺骑射的,他根本就不是那块料啊!
高子辛可怜巴巴地看向贺坤:“舅舅……”
可惜这次贺坤也不帮他,反而异常严肃地说道:“陛下当以大事为重。”
“哼!”
实在说不通,高子辛最后只能不满地被凤瑄和贺坤给“押”回宫了。
不过一回了宫里,他又立刻生龙活虎了,留下一句“朕要去给母后请安”后,便扔下凤瑄和贺坤跑了。
凤瑄和贺坤面面相觑,身为外男,二人并不能随意进出后宫。即便贺坤是贺氏的亲弟弟,为了贺氏的名声,为了贺家,他也不得不避嫌。
凤瑄就更别说了,他虽然利用手段住进了朝阳宫偏殿,可后宫那地方他还是不能随意进去的。
更何况,他也实在不太敢去见贺氏。
贺氏太聪明,他总担心自己的那些心思被贺氏看出来。
与此同时,贺氏也正在想着凤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