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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如烟是在一阵晃动中醒来的，人还有点晕晕乎乎。
她努力撑起双臂，坐直身体，这才发现自己正坐在马车里，却不知驾车的是谁，又是要往哪里去。
此时她的脑子里还乱糟糟的。
就在不久前，完颜芩菀突然造访军师府，点名要见她，然后跟她说了一件事。
完颜芩菀说，柳沉舟要娶她了，短短的一句话，却如晴天霹雳般。
柳沉舟若是真的娶了完颜芩菀，那她呢？是不是还要把正妻的位子让出来？
心痛如绞。
完颜芩菀又说，现如今的朝堂波诡云谲，所有人都想置柳沉舟于死地，就怕他一个大夏朝人觊觎瓦里岗的皇位。
柳沉舟若是想活下去，唯一的办法就是娶她这个公主，这样一来，他就成了瓦里岗皇帝的女婿，再也没有人会质疑他的身份。
而且，现如今完颜芩菀对皇位志在必得，要与柳沉舟联手，只有两人强强联合，才能走到至高无上的皇位，才能活下去，享受
荣华富贵。
柳如烟其实是知道的，柳沉舟在蛮夷之族当军师，肯定有巨大的压力，却没想到那般水深火热，好像随时都有可能丧命。
难怪莺歌岭大战后，整个军师府的护卫又多了一倍。
虽然什么都知道，也都理解，但柳如烟并不是傻子，不可能听信她一个人的话。
尤其是一个对自己有敌意的女人。
就算柳沉舟真的要娶完颜芩菀，也要亲口听他说，她才会相信。
她原本是要等他回来后质问的，烧心灼干的，明明是在卧房里，怎么一睁眼就出现在马车里了？
柳如烟还未想明白，外面忽而传来杂沓的马蹄声，紧接着，马车突然停下！
因为太过突然，她的身体本就有些虚软，直接往后撞去，后背火辣辣的。
“出来！”
柳如烟还未从疼痛中缓过来，就听到马车外的声音，那么的熟悉，即便不看，也知道是谁。
不知为何，她心里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他在生气，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再想想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怪异事情，这一瞬间，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她被人算计了。
柳如烟还未坐起来，头顶忽而传来一声巨响，她下意识地抱住了头。
轰——
马车被一剑劈成了两半，碎屑满天飞。
柳如烟的身体落在地上，身下是马车的碎屑，隔着薄薄的衣衫穿刺到她的肉里，似乎能察觉到血液的黏腻。
在满天烟沉中，她狼狈地抬起头，猝不及防间与那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柳沉舟脸上凶神恶煞，额上绷着青筋，正目光阴冷地看着她。
“怎么不跑了？不是很厉害吗？”
柳如烟还未来得及开口解释，便有两个人影跪在地上，挡在了她的面前。
“军师，不是夫人的错，是奴婢不好，您千万不要怪夫人。”
“军师，呜呜呜，夫人什么都不知道，你不要伤害夫人。”
柳如烟看着那两个单薄的身影，眉头紧蹙，心里那股不安越来越强烈。
这两个丫鬟是成亲后，柳沉舟给她安排的，虽说对她们没有什么信任，知道她们是柳沉舟的眼线，负责监督她而已。
但现在看来，好像并不是这样。
柳沉舟这般生气，肯定是因为发生了什么事，定然以为是她要逃离。
而这两个丫鬟看似在为她求情，实则是在将她推入深渊，她们的话恰恰证实了她是自己要逃走的。
用心何其狠毒！
这两人肯定不是柳沉舟的人！估计早就被收买了！
到底是谁，那么厉害，竟把手伸到了柳沉舟那里，甚至瞒过了他！
柳如烟越想越恐惧，一颗心都好似被揪住，痛不可遏。
她正想为自己辩驳，可柳沉舟听了两个丫鬟的话，早就暴怒了。
手中长剑一挥，两个丫鬟的头瞬间飞了出去，咕噜噜在地上滚了几圈。
柳如烟惊恐地张大嘴，双眼瞠得极大。
喷溅而出的热血，洒了她一脸，温热的触感，浓重的血腥气，让她浑身止不住地颤抖起来，像是秋风中飘零的落叶。
柳如烟喉头一阵恶心，趴在地上，呕的撕心裂肺，酸水都要吐出来了。
柳沉舟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看着她痛苦的样子，他的心比她还痛，可无论如何，他都不能放她走。
“你从军师府逃出来，就为了去给人报信？我是你的夫君，你就这么毫不犹豫地抛弃了？是吗？”
柳如烟一边干呕，一边静静听着，心中所剩无几的那点火焰，一点一点被他的话浇灭。
他不相信她。
或许是有人对他说了什么，但不管他听到了什么，结果就是，他不相信她，否则也不会这般质问。
冷风吹在耳边，犹如刀锋切割着身上的肉，她忽然感觉一阵寒凉，钻进心肺里。
这一瞬间，柳如烟心如死灰，甚至不想去解释。
可她却不死心，慢慢地抬起头，仰头看他，满目的萧瑟和悲伤。
“你要娶完颜芩菀吗？”
是啊，她不相信任何人，只想从他嘴里听到一句答案。
柳沉舟闻言，先是一愣，继而浑身涌出寒气，眼中满含风霜，刀剑一般，凌迟着她。
“你不相信我？就因为完颜芩菀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你就对我失望，继而要逃离？是吗？”
听啊，他的语气多委屈，甚至比她还委屈。
柳沉舟气血冲撞着太阳穴，胀痛欲裂，眸子里暗藏的暴戾和绝望，恨不能把她撕碎。
“柳如烟！你不相信我？哈哈哈，你真是好样的，你宁愿相信完颜芩菀，也不相信我！
真好，柳如烟，你真厉害，这么久以来，就当我一颗心喂了狗，当我瞎了眼！”
柳如烟听到这话，当即便猜出这果然是完颜芩菀胡乱说的，又或者她真是这么想的，但柳沉舟并未同意。
可现在的情况是，他也不相信自己了。
两个人明明都已经是夫妻了，现在却彼此不相信对方，还有比这更悲哀的事情吗。
柳如烟仰着头，眼睛微张，有些空洞的寒凉，仿佛对世上的一切都失去了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