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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落城,西郊大营。
突然一阵狂风,夹杂着积雪冰碴扑面而来,刮在脸上针刺般地疼。
大帐外人来人往,缩着脖子,生怕冷风灌进去,钻心的冷。
“娇娇还未醒吗?”
君子阑踩着厚底麒麟靴走了进来,看到床前胡子拉碴的人,忍不住皱眉问了一句。
江明时霸占了整个床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床上的人,脸上满是落寞和担忧。
“娇娇的那个丫鬟说,应该快要醒了。”
他口中的丫鬟,便是黎艮了。
当时独孤雪娇浑身是血被抱回来的时候,便是她给处理的伤口。
巫族就是沾不得的一群毒物,所有的兵器似乎都淬了毒,就连百里夜殇幻化而出的冰剑,也同样带着剧毒。
原本肩胛骨被穿透,并不致命,却因为上面霸道的毒,让人瞬间晕了过去。
所幸黎艮见多识广,诊治一番,便配出了解药,只是解药入体,人却不能立刻醒来。
只能烧心灼干地等。
独孤父子甚至连觉都不睡了,时不时就要走进来问一问,看一看。
他们也想守在床前的,可是看到江明时那愧疚又伤心欲绝的表情,只能忍痛让出位置。
若是不让他在这里守着,估计他能疯。
江明时平日里都是温润如玉的,面上总是带着浅浅的笑,让人看不透他的心思,还以为是个极好相处的主。
难得见他这般失魂落魄,倒是有些陌生。
君子阑跟他自幼熟识,可以说是他们两人陪着独孤雪娇一起长大的,三人间的情谊自是不一般。
相较于不苟言笑的君子阑,小时候的独孤雪娇更喜欢温润雅致的江明时,总喜欢跟在他身后,像个小尾巴一样,喊着明时哥哥。
两人对独孤雪娇的感情有些复杂,有时候把她当做亲妹妹来疼爱,却又偏生带着一点私心,想要占为己有。
原本两人还在暗中较劲,用着各自的法子争夺独孤雪娇的青睐。
可不知什么时候起,独孤雪娇对两人的态度都变了,再也不会黏着两人。
以前遇到点事儿,总喜欢拉着他们壮胆,狐假虎威一番,可现在却不会了。
她变得越来越强大,甚至强大到反过来保护他们,关键时刻,还会冲出来为他们挡刀。
这让人如何接受的了,可想而知,江明时的心里有多难受。
君子阑看着面色苍白的独孤雪娇,幽幽叹息一声,在江明时的肩膀上拍了一下。
“放心吧,娇娇肯定会醒来的,黎艮说了,毒已解,很快就会醒来。”
江明时好似老僧入定,依旧坐在床头,一眨不眨地看着床上的人。
“世子,娇娇好似完全变了个人,再也不是小时候跟在我们身后的小丫头了。”
从傀儡术到符箓术,无不令人惊诧又匪夷所思,强大到让人只能仰望。
君子阑眉头紧皱,缓缓开口。
“嗯,早就变了,从她被郡主在树上吊过一次后,就慢慢地变了,有时候我甚至觉得她好似换了个人。”
两人一站一坐,一个低头一个仰视,四目相接,复杂的眼神一错而过。
谁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可就是能肯定,独孤雪娇变了,让人惊喜的同时,也感到惊惶。
江明时伸出手,在独孤雪娇的脸上轻轻一抚,声音说不出的悲凉。
“我总觉得我要失去她了。”
君子阑冷冷地看他一眼,丝毫不顾及形象地仰天翻了个白眼。
“江兄,江公子,娇娇本来也没说要跟你成亲,就算是要成亲,那个人也只会是我。”
这几乎是两个人每次争吵的必聊话题。
江明时寸步不让,又抬头看他一眼,无情地戳穿他的小心思。
“世子,你到底是真的喜欢娇娇,还是爱屋及乌,怕是没有分清吧。
你喜欢娇娇,是因为她对你妹妹好,你只是觉得该回报她,才想着要娶她的。
这不是真正的喜欢,你不是小孩子了,应该分的很清楚才是。”
君子阑脸色一黑,很想上去揍他一顿,可看到他那落魄的样儿,现在动手不合适,可他也不会让这人好过。
“呵,我喜不喜欢娇娇,难道还要用你来告诉我,不过,我们以前这样争,或许还有点意义,现在楼似夜整日里跟个尾巴一样黏
着娇娇,你觉得再争下去,还有意义吗?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咱俩鹬蚌相争,楼似夜迟早渔翁得利。”
这话深深地触动了江明时的心,他恍然想起当时楼似夜抱着娇娇看向自己的眼神。
那眼神冰冷,好似能把人洞穿,其中的占有欲根本掩藏不住。
尤其是他说的那句话,更是把人打入了无底深渊。
江明时此时想起,心依旧如刀搅一般,神情瞬间落寞了下去。
“你说的没错,楼似夜是个大麻烦,他明明刚认识娇娇没几个月,可他看着娇娇的眼神,深情的好像认识了十多年一样,也难怪
娇娇没有推开他。
他看着娇娇,就像是看着自己的所有物,让人不舒服,我怕娇娇会沦陷在他的柔情里。”
都说铁汉柔情,楼似夜平日里看起来冷漠又寡言少语,可偏偏在独孤雪娇面前像是变了个人,眼角眉梢都是温柔,简直跟变了
个人一样。
两人早就意识到,他是个大敌!
如今大敌当前,君子阑准备和江明时暂且握手言和,一致对外,所以才有了刚刚推心置腹的对话。
“娇娇是跟我们一起长大的,绝对不能让一个外人抢走了!”
一想到独孤雪娇为他挡剑,遭这苦楚和折磨,江明时的一颗心好似被放在了火上翻烤,怎么都不好受。
他看着床上面色苍白的人儿,恨不能以身代过,若是能回到那天晚上,无论如何也要把人推开。
“楼似夜怎么样了?听说也中了毒。”
君子阑闻言,眉头微皱,声音低沉。
“确实中了毒,而且比娇娇还要严重些,已经进了肺腑,黎艮一直守在床前,至今还没醒呢。”
江明时听到这话,心里更难受了,楼似夜明知身上中了毒,还那么拼命地护着娇娇,当真是命都不要了。
跟他一比,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心里十分懊悔,为何当时反应那么迟钝。
他低垂着头,浓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
君子阑猜出他心中所想,也没比他好受到哪里去,不管怎么说,江明时好歹找到娇娇了,可他带着另一队人马在山林中搜索,
还没赶到呢,便收到娇娇受伤的消息。
两个男人守在床前,一个比一个痛苦,却又无处诉说。
“我是要死了吗?你们看起来怎么像是在哀悼。”
躺在床上的人突然开口说话,把两个沉默的男人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