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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也不怪独孤墨瑜对他们这么严厉,而是他们的基本功太差了。
虎啸军和擎天军合并过来的士兵还好,凉京本土的炮兵团士兵,真是不堪一击。
不管是蹲马步,还是拉练,落在后头的,永远都是他们。
一个个本事没多大点,少爷脾气倒是不小。
让他们蹲马步,半个时辰不到,就瘫地上了,死狗一样耍赖,拽都拽不起来。
让他们拉练,还没跑完两圈呢,就喊着要死了。
一个个跟没断奶的巨婴一样,哪里有军人的样子。
若是带这样一个废物炮兵团,以后怎么打仗?
所以独孤墨瑜才忍不住动了手,真是差点被气死。
炮兵团跟其他两个团还不一样,不管是推动大炮,还是上弹药,都需要将士们有很扎实的负重能力。
独孤雪娇站在演武场边上看了一会儿,将那些世家子懒散的模样收入眼中,红唇冷冷一勾。
就这群废物,再这么混下去,哪天上了战场,打了败仗,首先受罚的就是独孤家的人啊。
想拉独孤家的后腿,门都没有!
她朝独孤墨瑜使了个眼色,便走了过去。
原本还瘫在地上嗷嗷叫的几个人,突然看到女扮男装的独孤雪娇,眼珠子差点弹出来。
这他娘的长得也太好看了!
独孤雪娇走过去,弯下腰,浅浅一笑。
“怎么?累了?别怕,我有办法让你们感觉不到累,一定能坚持到最后。”
说完之后,也不管这些人的反应,走到几个熟识的擎天军旁边,附耳说了几句。
没过多久,几人拎着口袋走过来,似乎很重的样子,身体微微倾斜。
躺在地上的世家子好奇地看着,心里却已经打定主意,死都不站起来。
不管他们怎么硬来,总不会打死自己吧,哼,老子无所畏惧。
庞弘鸣看到独孤雪娇的时候,一下就从地上弹了起来,完全是身体的下意识的反应。
自从上次独孤雪娇在妓院朝他开了一枪,每天睡着之后,总会被梦魇惊醒。
毫无例外的,在梦里,总有个人朝他开枪。
每次都是在挣扎中醒来,捂着发疼的胸口,哭成个泪人。
他这是着了魔,有了心理阴影啊。
以前还是晚上梦到,现在大白天的,竟然还看到了本人,胸口又是一疼,身体僵硬。
他身边原本还躺了几个人,都是平日里跟他交好的狐朋狗友,见他爬起来,也跟着坐了起来,正暗搓搓地拿眼睛瞪独孤雪娇。
朋友的敌人,就是我们的敌人。
独孤雪娇完全无视他们凉飕飕的眼神,将地上的袋子一扯,哗啦啦倒出一地的铁钉,闪着幽冷的光。
庞弘鸣眼神一缩,心里有不祥的预感。
“独、独、独孤小姐,你这是要干、干、干什么?”
独孤雪娇红唇浅勾,眼底越没有丝毫笑意,指挥着擎天军的几人把地上的钉子铺整齐,分成好几堆,每一堆,只留下两只脚的
空隙。
“好了,今日就这样蹲马步吧,既然你们选择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好好受着。
所有人站到钉子中间来,若是忍不住,那你们就躺在钉子上睡吧。”
此话一出,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你、你、你怎么能这样!你这是虐待将士!”
“没错!你这是虐待!我要告诉爹爹,让他弹劾你!”
“这要是躺在上面,岂不是要被扎成刺猬,那我还怎么娶媳妇!”
“……”
所有世家出来的士兵哀嚎声不断,一边气怒地抗议,一边拿惊惧的眼神看着独孤雪娇。
独孤墨瑜站在边上远远地看到这一幕,兴奋的不得了,转身抱着百里青衣就亲了一口。
“天啊,还是卿卿聪明,我怎么就没想到!”
百里青衣轻咳一声,趁人不注意,嗔了他一眼。
独孤雪娇站在那里一动不动,过了好大一会儿,等他们吵的差不多了,才开口。
“哦,是吗?到底是我这个要求过分,还是你们太懒散,心里没点数么!”
一个个的,还没断奶么,还向自家爹告状,脸皮呢!
说到这里,随手指了一个虎啸军的士兵。
“告诉他们,平日里你们训练的时候,要在太阳下蹲几个时辰的马步。”
虎啸军被点名的士兵十分骄傲,蹭一下站起身,昂首挺胸,声音高亢。
“回独孤小将军,至少两个时辰。”
独孤雪娇点了一下头,示意他坐下,又指了指擎天军的一个士兵。
“告诉这群娇公子,你们平时训练,要蹲几个时辰。”
擎天军的士兵站起来,行了个军礼,声音洪亮,传遍整个演武场。
“回独孤小将军,至少两个时辰,天气好,就三个时辰,天气不好,才两个时辰。”
独孤雪娇朝他点头,这才看向脸色已经惨白如纸的世家子们。
“听到了吗?不管是虎啸军,还是擎天军,都是按照这个标准来的。
对你们,这已经是最低标准了,你们还有什么不服?
想要弹劾是么?去吧,尽管弹劾,就看最后谁哭谁笑!
不管你们出自哪个府,在府里是什么身份,到了这里,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士兵!
再敢把身世拿出来说事,小心打断你们的狗腿!
以后军中,不管是晋升,还是赏赐,一律以军功来分配。
想要在神机营中浑水摸鱼,弄个职位,蹭点军功,想都不要想!
给你们一个月的时间,若是一个月之内还达不到最低标准,就等着卷铺盖走人吧!
到时候你们被驱逐出去,天王老子来说情都没用!哭瞎眼也不顶用!”
说话的声音不算大,但听在每个人耳朵里,却像是春雷一般,炸的头皮发麻。
世家子们皱着脸,互相对视一眼,如丧考妣。
出身较低的士兵兴奋的双眼通红,有了独孤小将军的话,就可以放心拼搏了。
不等她发号施令,人已经从地上跳了起来,也不再休息了。
他们双脚踩在空出来的地方,周围全是铁钉,脸上却没有丝毫畏惧。
还瘫在地上的世家子们咽了咽口水,吓得脖子一缩,互视一眼,最后不约而同把视线投向庞弘鸣。
这些人里就属他身份最高,可是太师的孙子,就算不是嫡出,那也比一般人要贵重。
庞弘鸣脸色发白,摸了摸肚子上的肉肉,有些绝望。
“都他娘的看老子做什么!没听到独孤小将军的话么!还不赶紧蹲好!”
昧着良心吼了一嗓子,颤抖着腿站了起来,找了个钉子最少的地方,蹲了下去。
庞弘鸣心里比苦瓜还苦,上次团长之位被迫让了出去,回到府上就被自家老爹抽了一顿。
还警告他老实待着,若是再被逐出神机营,以后就不要进太师府的大门了。
原本以为没了职位,可以在家好好啃老了,不曾想却越过越凄惨。
眼角余光扫到独孤雪娇投来的视线,心口又痛了起来,双股战战。
总觉得她肩膀上扛着火铳,随时可能给自己来上一枪,太他娘的吓人了。
烈日当空,炮兵团的四百个士兵站在太阳下,身上的汗哗哗地往下流。
擎天军和虎啸军里来的士兵还好,早就适应了这样的强度,但之前混在神机营炮兵团的世家子,不过是半个时辰,一个个双腿
已经开始抖了。
若是平常,估计早就放弃瘫在地上了,可如今,下面全是铁钉,这要是瘫下去,立刻就能扎成个刺猬。
他们咬着牙,闭着眼,既不敢倒下,也不敢看,身体和精神受到了双重折磨,感觉演武场就是人间炼狱。
再看看演武场台子上坐着的几个人,谈笑风生,好不快活,就差端来一盘冰镇西瓜,再弄点瓜子了。
独孤墨瑜看着下面蔫头巴脑的将士,那叫一个心满意足。
他心里想着,这群龟儿子,昨天还敢对自己动手,今天就服服帖帖的了。
“卿卿,还是你厉害,之前不管我怎么惩治他们,一个个就是死猪不怕开水烫,躺在地上不肯起来,就知道我不敢把他们揍死。”
独孤雪娇慢慢地站起身,原本还蹲在旁边的大王当即跳进她怀里。
“今日是第一天,暂且到这里吧,正要这么下去,人都废了,晚上估计有人排队去咱们镇国公府闹事。
三哥,记住,以后每天增加半个时辰,让他们慢慢地来,只要在一个月内能实现最低标准就行。”
独孤墨瑜抬头看她,点头。
“我知道了,不过,卿卿,你这是去哪里?难不成他们蹲马步结束,你还要去慰问两句?”
独孤雪娇抱着大王,朝他扭头一笑。
“三哥,你想什么呢,我只是说蹲马步暂且结束,又没说其他训练项目也结束。”
百里青衣闻言,看她一眼,嘴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独孤墨瑜反应了好大一会儿,才瞪圆眼睛,手在大腿上拍了一下。
“不愧是我家卿卿!想的就是周到!”
若是蹲马步蹲到怀疑人生的世家子听到这话,估计能吐血一盆。
在此之前,独孤雪娇已经了解过了,神机营的训练项目和虎啸军差不多。
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神机营的士兵逐渐被世家子弟攻占,不过是占个名头,至于训练,也是走走过场而已。
现如今独孤家既然接了神机营,便不可能再让他们这么混下去。
即便是现在太平盛世,但周围小国还有一些蛮族依然对大夏朝虎视眈眈。
若是不能及时整肃朝堂,加紧练兵,迟早有一天会被吞并的。
君轻尘正是意识到这一点,才会不顾艰难险阻推进改革。
实行军功制升职,比世袭制要好很多,可以让战士们时刻保持一颗奋进的心,而不是混吃等死。
若是贪图安逸,即便家世显赫,没有军功,同样会被踢出去。
若是勤奋进取,即便出身寒门,有了军功,就可以一步步升迁。
独孤雪娇很支持君轻尘的改革,心里很高兴,能帮上他的忙。
当初她还是宁王妃的时候,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后宅妇人而已,对于朝政,对于国家局势,什么都不懂。
只知道君轻尘从早忙到晚,很少有时间陪她。
成亲之前,被先帝派出去四处打仗,有时候半年都见不着人。
成亲之后,先帝也没有放过他,依然很忙碌,不是朝中政事,就是边境战事。
即便被打压,即便知道先帝想让他死在战场上,依然坚强地活着,暗地里筹谋。
终于把先帝扳倒,扶持小皇帝上位,当上了摄政王,却比以前还要忙。
独孤雪娇也是从黎艮口里得知的。
她不在的这些年,君轻尘废寝忘食,简直把自己当成了不会停下来的工具。
也许只有忙碌起来,才能暂时忘记她离去的悲伤。
他想要一个河清海晏的太平盛世,可他那身体早晚会被拖垮的。
要不是他固执己见,为了朝事宵衣旰食,身上的伤也不会调养那么久还没好。
独孤雪娇以前不理解这些,甚至怨怪他不怎么陪自己。
要么是行军打仗,好几个月不见人影,回来的时候带着一身伤,让人心疼又心痛。
即便没有去打仗,在朝中亦是早出晚归,连休沐日也忙着处理朝事。
那时候她很是不解,难道朝廷离了他,还要亡国不成?
可他只是抱着她苦笑,并未跟她解释太多。
知道的越多,越危险。
现在想想,那时候的自己只是柔弱的菟丝草,一心攀附着他。
她能为他做的,不过是操心他的衣食住行,至于朝事,她是一点都不懂的。
可现在不一样了,她走出了后宅那一方小院子,看到了更广阔的天空,也更加理解他。
若是他想要上战场,她能陪着他一起杀敌。
若是他想在朝中推行改革,她能帮着他出谋划策,甚至动手整治群臣。
现在的他们,才是真正的了解彼此,才是彼此最好的依赖。
在西北边城的时候,君轻尘说,你若是想杀人,我便是你手中的刀。
现在到了凉京,身处波诡云谲的朝堂中,她想成为他手中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