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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采昭看着波澜不惊的独孤雪娇,思绪瞬间如脱缰的野马,又开始漫无边际地发散。
这丫头听到已故宁王妃,表情却没什么变化,只有两种解释。
要么独孤丫头是对十七弟完全不在乎,所以也不关心他死去的王妃。
独孤丫头跟展家那臭小子据说以前是小青梅老竹马,现在不会真要重修旧好吧?
最棘手的是,这里还有两个推波助澜的,若是这样,那真是糟糕了。
要么独孤丫头心胸开阔,根本不在意十七弟已故的王妃。
但是这可能吗?若真是喜欢十七弟,都会羡慕嫉妒恨的吧。
就像庞初珑,恨不能把沈卿依一手创建的花颜绣坊给毁去,不就是为了彻底的取而代之。
这边君采昭一个人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那边几人却在谈笑风生。
珍太妃甚至已经进到里屋把凤尾裙穿上了。
等她出来的时候,又是一阵倒吸气声,多是被惊艳到的。
但见她身上的凤尾裙,随着缓缓行走,微风拂动,犹如凤尾,端丽冠绝。
最让人移不开眼的是,衣裙分为十二幅,每爿裙幅刺绣不同季节的花朵。
春之灼灼桃花,夏之亭亭芙蕖,更有秋之菊花,冬之腊梅,皆以金丝压边,雅致中见富丽。
钱夫人急忙上前一步,拉着珍太妃的手,眼睛亮晶晶的。
“天哪,穿上之后更漂亮了,艳光四射,妹妹,这条凤尾裙简直就是为你量身打造的。”
珍太妃也没想到会是这种效果,她本来对花颜绣坊没抱什么希望的,不过是看在君采昭的面子上,才去给她们送点生意上门。
若是几年前,她肯定不会有这种思虑,可毕竟现在花颜绣坊今非昔比,早就没落了。
好多年没出新品就算了,就连以前的旧款式,也因为绣娘的离开,做工出现问题,甚至一度在倒闭的边缘徘徊。
谁能想到呢,已经消失几年的凤尾裙,再度横空出世。
不是她说,今日她把这裙子穿出去,明天开始,凉京又要刮起一阵凤尾裙风了。
思及此,珍太妃深深看了独孤雪娇一眼。
看着娇娇小小的一个人儿,甚至还未及笄,竟这般厉害,真是后生可畏啊。
若真是她接手花颜绣坊,或许真的能让花颜绣坊重现往日雄风。
钱夫人与她对视一眼,自然知道她心中所想,因为她也是这么想的,但她比珍太妃更激动。
本就是自己看上的儿媳妇,这么能干又冰雪聪明,谁能不爱呢,赶紧让儿子把人娶回家才是要紧。
钱夫人亲热地拉着独孤雪娇的手,就像是看着自己的儿媳妇,越看越满意。
“娇娇,你怎么会想到做凤尾裙?我听说这种裙子想要做好,并不容易。”
独孤雪娇满上浅笑,端庄又不失礼貌。
“做之前,稍微打听了一下,听闻珍太妃对凤凰纱情有独钟。
不管是凉京城的各大绣坊,还是宫里的司珍房,都是把凤凰纱当成最外层的陪衬。
最多就是一层纱,披在肩上,但我觉得这样做,不仅降低了凤凰纱的价值,而且很是累赘。
凉京的春天多风,若是那样穿出去,若是不注意,还有可能被吹走,令人尴尬不已。
所以我便另辟蹊径,将凤凰纱裁剪成条,然后在贴在每爿裙幅的外面。
若是这样的话,还有什么比凤尾裙更合适么,也唯有凤尾裙跟凤凰纱最相配。
这样,十二裙幅分四个季度,刺绣出不同的花朵,然后覆以薄薄的凤凰纱。
不仅看起来多了朦胧美,而且被固定住,不管风怎么吹,都不会掉落,再也不用时时担心。”
钱夫人虽然穿过无数的绫罗绸缎,但对如何做衣服却是一窍不通的。
即便如此,听她如此娓娓道来,还是觉得很有道理。
“我虽不懂这些,但你说的通俗易懂,很容易理解,我觉得你这个改进非常棒。”
绝对不能错过任何一个夸奖儿媳妇的机会!
珍太妃也跟着一起夸,两姐妹把独孤雪娇差点捧上天。
君采昭眯着眼睛看了会儿,也凑过来,拉着独孤雪娇的胳膊,不甘人后,加入了彩虹屁的行列。
独孤雪娇有些哭笑不得,来了凉京,真要成团宠了。
就在这时,外面忽而传来脚步声,伴随着一声软哝的声音。
“母妃,姨母,公主殿下。”
珍太妃三人同时转头看去,神色各异。
“清泠,你来了,快过来。”
来人是清泠长公主君梓茗?
独孤雪娇顺着她们的视线看过去,正看到一个身穿宫装华服的少女走进来。
君梓茗养在荣华富贵乡多年,有个疼宠她的首富外祖父,自然是要什么有什么。
如今出落得娇媚艳绝,花一样在眉宇间寸寸绽放,那双澄澈的杏眸里,透着几分高傲骄矜。
她走到近前,好似才看到独孤雪娇,淡淡地扫了一眼。
珍太妃拉住君梓茗的手,让她看自己身上的凤尾裙。
“清泠,你看,独孤小姐为母妃做的凤尾裙,是不是很好看?你平日里不是最喜欢收集漂亮的……”
后面的话还未说完,君梓茗悄摸摸地在她手臂上扭了一下,打断了她后面的话。
她微抬着下巴,扫了几眼,看似十分勉强地点了下头。
“也就那样吧,还可以。”
众人都觉得惊艳的裙子,到了她的嘴里,就成了还可以,她的要求可够高的。
流星站在不远处伺候,听到这话,偷偷地撇嘴。
真是个难伺候的主,小姐做的裙子这么漂亮,她还看不上眼,也不知她平时都是去哪里做的裙子。
宫里的司珍房能满足她吗?
跟在君梓茗身后的两个丫鬟对视一眼,神情古怪。
独孤雪娇倒是不在乎这些,她有自己独特的见解和设计,才不会因为某个人的贬低而自惭形秽。
钱夫人尴尬了一下,可她深知这个外甥女的性子,也没当回事,赶紧岔开话题。
“妹妹,既然清泠也来了,咱们赶紧去御花园吧,大家都等着呢。”
珍太妃正偷摸摸地瞪自家闺女呢,闻言,赶紧附和。
拉着君梓茗的手臂,当先走了出去,路上还不忘说教。
珍太妃有些脑壳疼,她也不知道,女儿怎么就成了这么个别扭的性子,明明教的挺好。
说君梓茗尖酸刻薄吧,那是完全没有的,明明心地比谁都善良,她这个做母妃的,自然比谁都清楚。
可就是外表太高傲,说话也是让人一言难尽,有时候一句话能把人怼死,她本人还不以为意。
要是个气量小的,都要跟她掐架了。
珍太妃知道外面人是怎么评价自家女儿的,说君梓茗性子怪异,就算一肚子苦水,她也只能认了。
自己生的女儿,哭着也要当成娇花呵护养大。
君采昭见两姐妹因为君梓茗的一句话尴尬不已,都不怎么好意思靠近独孤雪娇,感觉自己的机会来了。
当即走上去,一把揽住独孤雪娇的手臂往外走。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朝御花园进发。
皇宫,御花园。
暖阳如碎金,将湖水镀上一层金色,偏又倒映着桃花浓烈的粉,两相交织,连湖面的涟漪都艳丽起来。
受邀参加珍太妃生辰宴的人,已经陆陆续续到了。
大家或三人或两人同坐一艘小船,在宫女的引领下,于岛中的敞轩内入座。
敞轩四周,竹帘轻垂,挡住了刺眼的阳光,其内布置奢华自不用说,毕竟是太后让人张罗的。
若是太寒碜,岂不是丢皇家的脸。
珍太妃一早就说了,不过是小办一下而已,发出的帖子并不多。
来参加生辰宴的,多是凉京世家的主母和贵女,主要分为两拨。
一拨是跟太后关系交好的,像郑国公府的庞老太太,带着两个嫡孙女沈伶伶和沈菲菲。
此外还有些其他想巴结太后,反倒是太师府,一个人没来。
太师府大房只有庞初瑶一个嫡女,先是毁容被送到庄子里,最近庄子又失了火。
当家主母哪还有心思参加宴会,躲都躲不及。
至于太师府二房,当家主母赵夫人素来是个爱显摆的,两个女儿都很有出息,一个女儿嫁到了安王府,一个开了玲珑绣坊,走
到哪儿都是被人恭维的。
但最近却有些流年不利,二女儿祸事不断,先是在慧怡长公主的桃花宴上受伤,然后香闺被烧,也不知现在怎么样了,自然也
没心情过来。
就算有心想给太后做脸,奈何来了,也只有被人嘲笑的份儿,肯定是打死也不来的。
另一拨来赴宴的人,自然是跟珍太妃亲近的,像户部侍郎府。
侍郎夫人带着两个儿媳妇并两个孙女金枝玉叶,欢天喜地来给自家小姑庆贺生辰。
大儿媳妇谢夫人出自工部尚书府,吟诗作赋,件件皆精,是凉京出了名的才女。
谢夫人性子温婉,钱金枝自幼被她教导,谁知最后还是被带歪了。
这都是二儿媳妇邓夫人的功劳,跟谢夫人相反,她虽也出自世家,却是个泼辣的性子。
连带着把女儿钱玉叶,带的十分活泼好动,自小就爱舞刀弄枪。
邓夫人不但不加以阻止,还花了大价钱请了先生教她习武,只要女儿开心,怎么都好。
钱玉叶每天跟钱金枝混在一起,久而久之,就把她也带的十分跳脱。
谢夫人讲究腹有诗书气自华,却对自家女儿没有办法,最后干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整个敞轩,也就户部侍郎府几人在的地方比较热闹,其他与之交好的世家都围过来巴结。
宫里这边,沈太妃没有来,倒是君梓彤来了,怀里照旧抱着只雪白的猫,一个人坐在那里,谁也不搭理。
大长公主君采薇也没来,只让自家大女儿李梦恬代为送礼,她与君梓彤挨着坐下。
两人看起来都冷冰冰的,脸朝向湖面,似乎在专心赏湖景。
一些贵女有心想上前巴结两句,都被那周身的寒气被吓得挪不动脚。
大家或站或坐,三两成群,轻声交谈着。
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珍太妃来了,所有人不约而同地站起身,行礼问好。
珍太妃被女儿揽着手臂,走在前头,笑着朝众人摆手,示意大家赶紧坐着。
众人却被她身上的凤尾裙迷了眼,直愣愣地盯着,半天没回过神。
侍郎夫人辈分最高,又是珍太妃的亲嫂子,便第一个开口,略带着笑。
“太妃今日穿的裙子好生漂亮,真是让人睁不开眼。”
珍太妃刚走进来,便把众人的神情收在眼中,看到她们眼里的惊艳,虚荣心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像她们这种自小住的是堆金砌玉,穿的是绫罗绸缎,什么都不缺,唯有别人的艳羡,能让人心情愉悦。
年轻的时候众星捧月不算什么,一把年纪半老徐娘了,还能让人众星捧月,那才是本事。
珍太妃心情极好,为了全方位展示凤尾裙,还当众转了一圈。
眼见着侍郎夫人开了口,其他名门贵妇都争相凑上来,口若悬河地夸奖,七嘴八舌地询问,丝毫不怕浪费口水。
珍太妃便如实说了,尤其重点提了花颜绣坊。
她不仅对这件裙子十分满意,对独孤雪娇更满意,既然小丫头有心要接手花颜绣坊,她就帮一把。
穿了人家的裙子,帮忙宣传一下,也算是礼尚往来。
再说了,亲姐姐有心想把小丫头弄回府里当儿媳妇,她做妹妹的,自然存着私心。
珍太妃还故意卖了个关子,朝身后的小船指去。
“快看,做凤尾裙的人来了。”
众人一听,无不惊讶,花颜绣坊什么时候换了新主子?竟能做出失传许久的正宗凤尾裙?
到底是何方神圣?
思及此,众人不约而同朝珍太妃身后看去。
正看到一个小船缓缓划来,上面站了三个人。
中间站了个娇艳如花的十四五岁少女,左右两边分别是兵部尚书夫人和大长公主君采昭。
众人心里无不咯噔一下,心念电转,心思杂乱,眼神跟着乱飞,可谓是各怀心思。
这少女究竟什么来头,竟被两个如此尊贵的人拥在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