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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一条伤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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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人靠得很近很近,苏澈感觉自己能很清楚地听见对方咚咚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沉稳而有力量。

    就在这个瞬间,苏澈忽然更近地凑上前去,在男人的嘴角边,斜斜地落下一个吻。

    一吻即撤。

    唇上温温热热的,是一种很柔软的触觉。

    男人低低地笑出声来,两个人靠得那么近,紧贴着男人温热的肌肤,苏澈能感觉到男人胸腔微微的振动。

    苏澈这就确定了,确定男人并不讨厌这样的一个吻。

    很快地又凑上前去,苏澈吻上男人温热的嘴唇,这个吻并不深入,但要细致得多,从嘴唇一路热热的往下,男人这回不笑了,两人贴得那么紧,彼此呼吸交错,苏澈感觉到男人身上那喷薄欲出的热度。

    不知道什么时候,男人身上的衣物已经褪下了,在苏澈简单的印象中,他是苍白而瘦削的,然而衣衫褪去,却满不是那么回事,薄薄的皮肤下肌肉着层细腻均匀,并不缺少男性健康的美感。

    ……

    果然是水到渠成。

    男人大概挺享受,他好像不喜欢发出声来,但是苏澈能感觉到他那种压抑着的激动。

    忽然一滴热汗滴在苏澈额头上,带着陌生的热度和味道。

    苏澈闭着眼睛,忽然忍不住地战栗了一下。

    “……放轻松,别那么紧张,”老板的声音有种情动的黯哑,又静默了片刻,苏澈听到他半开玩笑似的说,“该不会是第一次吧?”

    苏澈脑子里乱糟糟地静了一下,片刻后睁开眼睛,不甚明亮的壁灯下,他的眼珠又黑又大。

    两人的距离近得不能再近,他发现老板脸上有了一点血色,额发湿湿地贴在额头上,覆上了一层薄薄的热汗。

    苏澈不出声地笑了一下,他并不回话,只斜着支起上身来,嘴唇覆上老板热热的脖子,似假还真地咬了一口。

    老板挺享受这种亲昵,叹息般笑了一声。

    一共做了两次,在男人明显还余兴未尽的时候就停止了,也许是在照顾他,又或许男人只是考虑到自己的体力,不过话说回来,他也不像是体力不济的样子。

    苏澈已经做好了做完就滚蛋的准备,然而老板并没有让他滚蛋,他躺在苏澈旁边,呼吸均匀地闭了眼睛,约莫是个要睡觉的样子,苏澈身体上也感到了疲倦,然而一时是睡不着的。

    男人温热的呼吸声拂在身边,带来陌生和恍惚的感觉。

    夜渐渐地深了,隐约还能听到外面寂寂的知了声,万籁俱寂中,苏澈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终于是睡着了。

    苏澈近来夜里时常乱七八糟地做梦,有时候是那颜色已经斑驳了的过往,有时候又是支离破碎的近事,梦着梦着就容易醒来,醒过来就再难睡着,然而这一夜过去,竟是一个梦也没有做。

    一觉醒来阳光已经很灿烂地照亮了满室,苏澈在混沌了片刻之后,瞬间意识到这是什么地方,老板就在旁边躺着,许是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他慢慢地张开眼睛,半醒半眛地瞅过来一眼。

    “啊,对不起——是不是吵醒你啦?”苏澈轻声道。

    “——没有,”老板的声音有些困倦,说着又闭上眼睛,要稍微养一下神的样子。

    苏澈担心又要打扰到他,所以维持着坐起来的姿势没有动,只用眼睛往周围环境上快速打量了一番,卧室自然还是原来的卧室,只是此时此刻阳光满室,一览无余的样子,和昨天那晦暗不清的氛围又截然不同。

    身边的人动了动,大概是嫌热,身上的薄毯被他往下褪了一褪,左侧的腰腹袒露了出来,上面有一道似乎是很深的伤疤——苏澈昨天晚上就瞧见它了,只是当时光线不好,情况又不允许,所以看得并不真切。

    暗红色的一道伤疤,形状倒是并不十分狰狞,只是真的伤得挺深的样子,被周围纹理细腻的皮肤衬托着,存在得十分突兀,昨晚苏澈就暗自惊诧了一下,现在细看那颜色,约莫是有些年头了。

    “很吓人?”头顶忽然想起一道声音。

    苏澈心里微微地吃了一惊,毫无准备地循声看去,老板竟然已经很清醒地睁开了眼睛,正毫无保留地注视着他,他脸上的表情平静无波,苏澈简直无从猜测他是不是觉得自己被冒犯了,苏澈现在最不想触怒的就是他的这位金主,他觉得庆幸的是,老板说这话的语气十分平常,此刻脸色似乎也平常得紧,这话大概可以当作一句普通的问话来理解。

    此刻答“是”固然是不可以,说“不是”好像也不是很好,苏澈想了想,轻轻地凑上去,在老板温热的嘴唇上,蜻蜓点水般的落下一个吻。

    几乎就在把嘴唇印上去的瞬间,苏澈就意识到,他做错了。

    一个人对你的亲吻是什么感觉,即使这人不吐一字不发一语,你还是能够一清二楚,苏澈现在就是这么个情况,在他离开的那一瞬间,老板无可无不可地闭了闭眼睛,他们靠得那么近,近得苏澈可以很清楚地看到老板那根根分明的眼睫毛——每一根都在述说着忍耐的意思。

    两人之间有几秒钟的静默,随后老板用手撑着坐起身来,慢条斯理地开始穿衣服,,苏澈听到旁边的人不紧不慢道:“起来洗把脸,该吃早饭了。”

    平平常常的语气,平平常常的话,组合起来也应该平常得紧,只是里面几分疏离之意,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被苏澈很清楚地感觉到了。

    这个人不喜欢别人对他有过于亲昵的举止——晚上归晚上,早上醒来就该是另一幅样子,不同时候就该有不同时候的表现,苏澈希望自己能记住这个教训。

    起床洗漱之余,早餐已经准备停当。

    很中式的早餐,有小笼包茶叶蛋油条炸糕,另外还有两色热乎乎的粥点,对两个人来说已经十分丰盛,但又不会铺张。

    “想喝哪个粥?自己盛。”老板跟他说。

    比起刚才那只可意会的疏离来,这话就显得分外温和了。

    苏澈有一点小小的受宠若惊,同时很明智地认为自己只不过是领教了金主那不可捉摸之脾性之冰山一角——总之得小心伺候着。

    吃完饭老板让人送苏澈回去。

    苏澈没有推辞,扭扭捏捏的反而不美,临别时候,倒是老板忽然想到什么,张口叫住了他,苏澈回过身来,笑微微的样子:“怎么啦,老板?”

    老板嘴边也带出一点笑:“以后别叫我老板——你是不是还不知道我姓什么?我姓易,知难行易的易,以后你就称呼我易先生。”

    苏澈已经发现,只要你想让别人觉得你高高兴兴的,就真的能够做出一副高高兴兴的样子来,灿烂的阳光照耀在苏澈光洁饱满的额头上,年轻的脸上一水的阳光明媚:“好,我知道了——易先生,那我走啦。”

    从易先生那回来,苏澈的心情开始前所未有的沉淀下来。

    他不会回头,他已经迈出了关键性的一步,没法回头,也不可能回头,以后的路不管怎么样,光明无限也好臭不可闻也罢,他都要走下去——带着这种沉淀下来的平静,他仿佛是重新开始了自己的培训课程。

    “——苏澈?”花姓经纪人永远是神出鬼没。

    苏澈回过身来一笑:“花哥。”

    花姓经纪人仔细地瞅了瞅苏澈,狭长的眼睛上上下下地瞄他,一手支着下巴,嘴里“唔”地一声:

    “我怎么瞧着你这两天有点不一样了呵……不是说你穿的,是气质,气质你懂吗!唔,好像是——更沉静了?比以前多了点什么,唔,怎么说呢?不好说啊——反正以后有机会可以给你接个忧郁落魄路线的二世祖拍拍,凭你这张脸,勉强走红个三五个月什么的问题不大。”

    这勉强也算是一种夸奖……是吧?

    培训课上的内容也开始纵深推展开来,这天负责人老师一从门口进来,就先给五个人每人发了薄薄一小沓的影印资料,开头四个大字——

    表情练习。

    左边齐齐整整地用阿拉伯数字标排了顺序,苏澈顺序读了下去:

    1、酸甜苦辣咸都来尝一尝

    2、饿急了回来,吃到了变味的饭

    3、摸到一个可疑的东西但看不清

    4、站在窗前,注视面前走过的各种人:仇人、叛徒、朋友、爱人、毫无关系的人

    5、偷偷吃东西,怕人看见,结果噎住了

    6、看书时一滴冷水掉进脖子里

    7、在展览馆看油画,有三幅画引起了你的注意,分别是《母爱》、《阴谋》、《大海》

    8、模拟一种卡通中的人物或动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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