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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桐自然是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又怕吵醒茭娘,小心翼翼地翻身,但就算这样,茭娘还是睁开了眼,苏桐看见妻子,急忙坐起身:“我还是去书房去睡,不吵你了。”茭娘把丈夫给按回被窝:“你啊,这睡不着,也想不出来。赶紧睡,说不定梦里就能梦见了。”
“梦里怎么会梦见呢?”苏桐虽然闭上了眼,但还是在那感叹,茭娘伸出手握住丈夫的手,感觉到丈夫再也不会走才含含糊糊地道:“怎么不会梦见呢?都说包龙图……”
“那是说书人想的,哪有这样的事?”苏桐看向妻子,茭娘嗯了一声,还不忘伸出手摸向丈夫的脸,摸到他的眼是闭着的,茭娘这才放心把手收回去:“这世上的事是说不定的,你就算不能比包龙图,可也判过这么多案子了。你就想一想,这人身上的伤,哪里是不能验出的?”说着茭娘困乏无比,已经沉沉睡去。
这身上的伤,哪里是不能验出的,仵作说确已四处验过,鼻孔这些都没出血,肌肤也没发黑,也没出血,显见得不是中毒。头发?苏桐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如果发髻被遮住呢?接着苏桐就摇头,不对,仵作说,已经解开头发验过了,那还有哪里?
苏桐顺手就开始摸自己,眼耳口鼻再到胸口,这些都是明白的,除非,苏桐的手从腰上一收,脸微微一红,看向已经熟睡的妻子,苏桐从背后把妻子抱紧,等到明儿再把仵作传来,问问可曾验过哪里。
茭娘听到丈夫的呼吸声平缓传来,睁开眼看了看,又重新睡去,都说要睡着了,脑子才能清楚,才能真真切切地想事儿,现在瞧来,果真如此。
苏桐第二天早上醒的很早,醒来后梳洗过就急忙到外面坐堂。这案子因为又转回府里,原案的仵作等人都是要在附近伺候的,苏桐命衙役把仵作传来。仵作是个五十出头的汉子,他们这也是世代传下来的,苏桐先问过卷宗里那些验尸的事,仵作一一答了。
苏桐又道:“我记得你们仵作验尸,例有剖骨的,这一回……”仵作已经给苏桐磕头:“回三府,因着那家心疼儿子死于非命,并没让小的剖骨验证。”
“这就好笑,他家要为儿子伸冤,为何反不让剖尸?难道不晓得这中毒一事,外面有时并看不出来?”
仵作又磕一个头:“回三府,这有个缘故,他们家在乡下,常年都是从货郎哪里买东买西,连老鼠药都是找货郎买的,这四周的货郎都没过,说并没有卖过□□。况且乡下妇人,真要药死丈夫,也只有□□,别的药,别说他们不知道,就算知道,也没地买去。”
苏桐倒忘了这一点,不由咳嗽一声掩饰一下尴尬,直接把话题转过来:“还有一处地方,并没验过,我倒想问问你的意思。”仵作的眉头皱了下:“三府,小的哪里没有验过?”苏桐身子前倾:“肾囊。”
仵作没想到竟是这个地方,先迟疑了下接着就道:“当日验尸之时,此处完好,所以也就没有异样。”
苏桐敲了敲桌子:“正因为此处完好,看起来没有异样,却是唯一的可破之处。你也曾说过,头发解开过,头皮没有伤口,鼻子中没有出血。又不是毒,那唯有此处是要害之处,但外表完好,内里呢?”
仵作恍然大悟:“三府的意思,小的明白了。只是这好几年了,那尸体只怕都化为白骨,想来就算当时有什么,此刻也验不出来了。”苏桐叹气:“也只有此处了,你且下去,我安排再下乡查案。”
仵作行礼退下,苏桐再次看了看那个卷宗,也就收起卷宗,前去拜访推官。
按说这些案子,该是推官处理的,不过李知府托了苏桐,因此推官迎出来时,面上满是笑容:“苏通判,多谢你替下官分忧。”说完推官还一揖到地。苏桐也知道推官是和自己取笑,急忙扶起他:“快休要打趣,这案子,我想来想去,只有这个疑点,因此特地来寻你商量的。”
听说有疑点,推官就来了兴味,请苏桐在屋里坐下就道:“当日这案子,下官也仔细想了,甚至那尸体,也曾不嫌肮脏,前去看过,无奈还是没有看出什么疑点来。”苏桐把自己的厢房说出,推官不由一击桌子:“竟没想到这点。”
接着推官摇头:“若真如此,哪有这样心狠手辣的婆娘,这样谋杀亲夫,真是该判剐了。”苏桐等推官说完才道:“这也不过是我的推断,到时还要请四府和我一起前往,毕竟我不过曾任一任知县,比不得四府是专门管这些的。”
这推官倒不是进士官出身,而是举人选官,先选了一任县丞,在任上时候辅佐知县,也有官声,三考过后,才到赣州做推官。李知府见这推官精明能干,也颇为看重。此刻推官又听到苏桐这话,倒笑了:“苏通判是笑话下官,下官毕竟年纪已大,不过是辗转去做官,若有一日能做一任正印官就好,哪像苏通判少年进士,年少有为。”
苏桐忙说不敢,两人又彼此恭维了一番,推官也就答应后日跟随苏桐,一起下乡去查。苏桐去了心中一块心病,又问起另外几个案子,另外几个案子虽有问题,却不如这个案子纠缠时候久,这推官也把自己的想法说出。苏桐得益甚多,也就告辞回去。
茭娘见丈夫进门时候面上满是笑容,对他笑着道:“今儿我醒了,你就已经走了,我倒不好问你,这事儿到底怎样了,这会儿见你进来,笑容满面的,想是已经有了主意?”苏桐嗯了一声坐在椅上,把自己的念头说出,茭娘啐了苏桐一口:“呸,亏你说的出来,竟是这样想起的。”
苏桐把妻子一搂:“昨夜你不是睡着了吗?娘子,今晚我们……”茭娘刚要说话,就听到云月咿咿呀呀的声音,茭娘把苏桐推了下站起身:“你女儿来了。”接着奶娘就抱着月兰,牵着云月走进屋里。
云月扑向苏桐:“爹爹,我想你了。”苏桐顺手把女儿抱在怀里,茭娘去接奶娘怀中的月兰,取笑云月:“你啊,还真是,学谁学的,嘴甜的很。”云月偎依在苏桐怀里,看着茭娘:“娘,糖。”
茭娘捏下女儿的小鼻子:“是说你嘴甜,不是说让你吃糖。”云月装作听不懂的样子,又扑向茭娘:“娘,糖。”
苏桐抱起女儿就要去开柜子:“爹爹给你找糖。”云月的头点的都快掉下来了,茭娘叹气:“你啊,一回来就把女儿惯成什么样子?”
苏桐已经找到点心,拿一块掰成小块,一口给女儿,一口自己吃。茭娘看着这父女俩那差不多的容貌,差不多的吃相,用手拍下额头:“这苏通判,一到外面就是个正正经经的人,一回到家,就和女儿吃一块点心,还宠女儿到没有办法,这说出去,谁会信?”
苏桐的眉一挑,瞥一眼茭娘,凑到茭娘耳边:“到夜里,我若正经了,你就不高兴了。”茭娘一张脸登时红了,虽然知道女儿们还小听不懂,还是推丈夫一下:“去,胡说八道什么?”苏桐继续喂着女儿吃点心,那眼不时地瞅向茭娘。
茭娘捏着月兰的小手,月兰才六个多月,还不会说话,只会嘴里叽里咕噜地发声。茭娘想专心地教月兰说爹,说娘,但那张脸在苏桐没看到的时候还是在发红。到了更晚时候,茭娘还是打发奶娘把孩子们早早带去睡了,也托言自己累了,早早熄灯睡觉。
至于这有没有正经还是不正经,就没人知道了。
到了约定那天,苏桐和推官果然到了乡下,那户人家早就知道了苏桐他们要来,在村口等着,一见两位官员来了,苦主就跪下大哭起来:“青天大老爷,小的儿子,确实是被小的媳妇所害,那淫|妇,因着没有证据,已经又嫁了,小的就算死,也要把这件案子给伸冤了。”说着那苦主放声大哭。
里正害怕两位官员呵斥,急忙上前劝了几句,那苦主收起了悲声,那里正已经跪下迎接苏桐和推官。苏桐和推官下了轿,也就去那暂瘄尸体的地方,因为这苦主不愿儿子平白无故地死掉还没人偿命,这尸体就瘄在他家坟地上,棺材外面的砖经过几年风吹雨打,都已经有些酥了。这重要审案,自然公案这些,也就设在坟地上。
那媳妇和被苦主指为奸|夫的现夫也已被传来,那媳妇今年也不过二十出头,一张脸生的极其标致,那现夫和她差不多年纪,瞧着外貌也还本分,苏桐先让那两人面上瞧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