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骤雨越发急促,梆梆砸在车顶。
秦鹊闹得没劲儿了,就干坐着看向窗外。
玻璃窗沁着豆大的水珠,然后汇成数条水流滑落下去。雨线密集,两畔建筑都跟蒙了层灰似的……
车里开了空调,倒不觉得冷。
就是浑身湿哒哒的,特别累赘难受。
理智随时间逐渐回归,秦鹊以手遮额,挡住双眼。
刚才一定是疯了。
她心如死灰,很想叫停车,但靳鹤一定不依。
水渍淌了车上一大滩,当然,boss比她好不到哪儿去,因着这点,她稍微好受了些,反正他自己也没见有心疼车,她就更不用觉得歉疚了。
车沉默的在磅礴大雨中行驶着。
不知过了多久。
终于开进一片别墅群。
被周遭环境惊了下,秦鹊登时绷紧身体,她趴在窗前用手擦了擦雾气,不是到公司么?
这是哪儿?
随之,车戛然停下。
“你别动,下去取伞接你。”
车门“砰”得打开,秦鹊来不及做出反应,就见驾驶座上的人直接下了车,他背影渐远,黑色衬衣被雨水淋得紧紧贴身,虽瘦削却不是没有线条。
等等——
她现在未免也太放松了。
是想这个的时候么?
拍了拍脑袋,低眉拧车门,秦鹊直接下车,反正身上已经全湿,又何必在乎多淋会儿雨?
然而还是挺冷的。
一出来就感受到了室外和车内温度的差别,雨水毫不留情的钻进脖颈,冰到心里去。
秦鹊用手挡在头顶,雨太大了,都睁不开眼。
她眯眸朝前看去,突而看见视线尽头处蓦地出现一道身影。
他撑着把墨色雨伞,步履急促,朝着她这个方向,步步逼近。
“过来。”
她听到他声音若隐若现的在雨中响起……
愣神中,双脚没能动。
靳鹤已然疾走到了她身畔,将大伞遮在她头顶,双眸深沉的斜睨着她,“没听见?一让你不下车,二让你走到我伞下来。”
听见了。
就是不想动,不,是不能他让她动就动,不让动就不动……
秦鹊在心里回嘴。
她现在恢复了理智,自然不会傻到和他当面叫板,职场守则第一条,忍,拼命的忍。
就当自己是只忍者神龟。
忍忍忍!
靳鹤看她绷着脸,又不吭声了。
往常一定会觉得,哦这姑娘一定认为理亏了,乖乖不作声的意思是代表服软和听话。
可此时此刻。
靳鹤觉着——
指不定在心里怎么顺溜的骂他。
在心内叹了声气,靳鹤旋即揽住她肩,把人往身边带近,二人共撑着一柄伞在雨夜里前行……
雨点溅起一朵朵水花,全跑进鞋子里。
秦鹊穿的是双高跟鞋,大抵七厘米左右,下了雨的地面湿滑,她有点跟不上他脚程,又不愿出声服软,终于连续的勉强下,一个踉跄,身子倏地跌落下去。
是真摔倒了。
故事里男主人公及时英雄救美的情节没能出现。
当然。
有可能靳鹤根本不是她生命中的男主角。
可前几秒,望着他那样踩着坚定的步伐款款朝她走来时,心中好像有种全世界皆为虚无只有他最真的感觉……
膝盖磕在地面。
疼。
雨水唰唰打在脸上。
疼。
还有很丢人。
因为是在喜欢的人面前,丢人的感觉更甚。
“对不起。”靳鹤立即俯身将人搀了起来,她睫毛低垂,遮住眸中颜色,雪白的腿上染了些许污渍,还有点点磨蹭出的破皮伤痕。
把伞塞到她手里。
靳鹤干脆拦腰将她抱起来,而后快步上阶梯,冲僵在正从门口出来的妇人道,“爱姨,帮忙煮点姜汤,还有,家里有没有干净的女士可以换洗的衣物?”
“爱姨?”
抱着人旋身,靳鹤蹙眉,面目疑惑的望着杵在门口的妇人。
“诶,诶好。”爱姨朝他怀中姑娘瞥了两眼,盯着两人进屋,一路走一路淌水。
客厅地毯简直遭了罪。
然而——
爱姨完全顾及不到地毯,她瞠目结舌了半天,才想起嘱咐,立即转身忙东忙西。
是先煮姜汤还是找衣服?
话说那姑娘白白净净的,就是脸色不大好……
关键这哪儿来的姑娘?
不声不响怎么就进了门?
爱姨捉摸不透,想着老爷子和董健在书房下棋,估计要不得多久就得知道消息。
只怕有人比她更急……
至于秦鹊。
她都有点儿懵,好像不太在状态。
关键boss一气呵成,从抱起她那一霎,水到渠成的进屋、交谈、上楼……
等意识清晰那一刹,她已经被抱到楼上。
她看他撞开了一间卧室,把她放在地上,顾自走进浴室,紧接着传来“哗啦啦”的水流声。
“你先清洗,我让爱姨直接拿换洗衣服进来。”
许是见她不应声,他“嗯”了声,鼻腔里透出疑问的音调。
秦鹊看着他,下意识点头。
所以——
等他旋身离开,阖上门。
秦鹊都搞不懂事情怎么突然变成了这样。
她打了个寒噤,双手交替摸了摸冰冷的胳膊,那……那就先洗个澡吧!
*走进浴室。
秦鹊迟疑的脱下衣裳,把身体泡进浴缸里。
大概不到几分钟,门外就响起叩门声。
“姑娘,我跟你拿换洗衣裳,直接进来可以么?”
好像是什么爱姨?
boss依稀是这么称呼的……
隔了两道门,秦鹊怕她听不清,稍大声的回应了句“好谢谢”。
轻微的一阵动静。
秦鹊往外探了探脖子,生怕听不到爱姨的说话声。
“姑娘?”
“嗯,我听得见,您说。”
爱姨将一整套崭新的衣服搁在床边,心下觉得这姑娘说话有礼貌,不卑不亢,就算被抱着进来有点儿……但,是摔倒了嘛,情有可原,不必介意。况且,他们家少爷那是心疼人了?
啧。
“姑娘,少爷母亲偶尔在家住上两日,所以这儿才有几套备用的衣裳,都是新的,就放的时日有些久,但你放心,我都有好好保存,干干净净的,保证没任何味道。”
“谢谢,不好意思麻烦您了。”
“不麻烦。”爱姨眯眼笑了笑,盯着浴室紧闭的房门道,“楼下厨房煮着姜汤呢,等熬好我给你盛一盅上来。”
“谢谢!真的麻烦了。”
“不客气。”
爱姨思忖着定了半分钟,悄声走出去,将房门合上。
声音软乎,听着像是个好脾气的孩子!
她免不得溢出些欣喜。
笑容满面的快步奔进厨房,爱姨看着火,顺便开始盛先前就煮好文火温着的鸡汤,一式两份。
姜汤驱寒,但味儿冲,喝完后再来点鸡汤压一压,多好!
等生姜出了汁儿,放了两勺冰糖。
爱姨先给靳鹤送过去。
“这么快就洗好了?”
看着站在门后的少爷,爱姨避开他欲接手的动作,端着方盘走进去,将两盅汤放在桌上,冲他嗔责的摇了摇头,“瞧你刚才急着找我拿伞,害我以为出了什么天大的事儿,原是车里有位姑娘等着。”
又忙道,“行,我不多问,你快过来喝姜汤,我去给那姑娘再送一份过去。”
“嗯。”靳鹤颔首应声,揭开两块盖儿,瞅了一眼,迅速旋身叫住爱姨,“您给她也盛份鸡汤,姜味刺鼻,她说不定不喜欢。”
“咳咳。”
爱姨戛然用力咳嗽一声,打趣的瞥了自家少爷一眼,本想调侃几句,但想了想,便转身直接走了,但嘴角却挂着几缕若有深意的笑容。
反倒闹得靳鹤有点不好意思。
他困惑的摇了摇头,坐下喝姜汤。
另一畔。
秦鹊也已经洗好,她换上床边的整套衣服。
内衣内裤。
还有一条长裙。
好像刚刚合身。
才整理好,她捋了捋湿漉漉的头发,门外叩门声便蓦地响起。
秦鹊疾步上前开门。
是爱姨。
她手上端着方木盘,里头平搁着两盅汤。
两人相互客套几句后,爱姨怕她不自在,识趣的离开。
秦鹊有些尴尬的坐下喝汤。
鸡汤十分入味儿,把口腔的姜味冲淡了些。
她有一口没一口喝着,心下惴惴的,觉得有点儿不安。
磨蹭了会儿,没人搭理她,秦鹊挠了挠后脑勺,试探的打开门往外走,廊道幽长,铺着枣红色的绒毯,古朴而沉静。
所以——
她就被扔在了这儿么?
秦鹊讪讪往前走,忽而听到一阵儿电吹风声响。
循音找过去。
站定在尽头的第一间卧室外。
房门虚掩着,但罅隙过小,压根无法窥探一二。
秦鹊只好咬唇凑上去,小心的巴在门缝,但力度有些没控制好,门突的朝内滑去,人也随之踉跄了一小下。
罅隙骤然变得宽敞。
室内动静声兀然停止。
她抬眸,看到boss正望向她,他似乎也才洗完澡,穿着十分简单随意,米灰色长袖上衣和深咖色休闲裤,头发许是才吹干,格外温顺柔软的样子。
呃……
秦鹊艰难的找理由中。
作为一个客人,大喇喇的擅自闯到主人房间……
“过来。”
嗯?
秦鹊犹豫了一秒,背身关上门,决定过去。
她慢吞吞走到他身边,方要认错,胳膊却被他拽住,然后被他摁着斜坐在床畔。
吹风声响重燃。
暖热的风扑在头皮,她一绺一绺湿润的长发被风吹得略微起伏,以及——
他的掌心偶尔擦过她的脑勺,动作轻柔。
却带着股电流……
慌张、局促、窃喜、黯然。
秦鹊僵坐在床沿,匆匆扫了眼boss卧室的格局,简洁大气,黑白灰,一如其人,刻板生硬冷淡。
可这样刻板生硬冷淡人但凡露出一点温柔时,就让人觉得迎面像是扑来了天大般的棉花糖。
甜的快忘形了……
一如此刻。
他居然亲自给她吹头发?
秦鹊咽了下口水,一动不敢动。
电吹风“哧哧”的声响不绝于耳。
平白勾起一阵难言的旖旎。
她垂眸,蓦地想起下午看的那份企划书。
boss一定心动了。
他对她活生生的人不心动,对着份枯燥的白纸黑字心动了……
不甘心。
秦鹊拽紧膝盖上的裙子,她咬了咬牙,霍得转身搂抱住他的腰。
动作猝不及防,靳鹤摁断按钮,摸了摸她还有点微湿的发梢。
侧身将吹风搁到桌上,秦鹊随他动作站起来,不松手。
靳鹤:“……”
心下奇怪却不排斥。
他蹙眉,低眸看了眼缠在腰上的女人,顿时觉得此时或许是个很好的时机,有必要把她和唐剑凛的事情解决清楚。
他不喜欢她总像条尾巴跟在他身后……
“在我说完前,你不准盲目生气,家里有旁人,大呼小叫不合适……”
秦鹊仰头看他喋喋不休的样子,转而将双臂搭到他肩上。
没有高跟鞋增加海拔,她居然踮脚都够不上他的唇。
真是……
只好退而求其次。
“先前你是不是说过……”
靳鹤不知她在做什么,不以为意的盯着她眼睛继续说话,但——
下一瞬,脖颈迅雷不及的撞上来一片温软。
她带点濡湿的唇舌贴在他喉结处,不知无意还是刻意,她齿尖轻轻啃噬着周旋着,像一束白光乍然亮在头顶,他的世界目眩耳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