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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明秀坐在屋中,许久未动。掌心里两个玉扳指静静躺着,成双成对。
夜已黑,烛火摇曳,他的脸上平静又落寞。
他一直想着她,念着她,可是她好像从未想起过他。树林里,她是开心着的,刚才,她也是开心着的,丝毫没有因为他的到来而影响什么,甚至都还隐隐责怪他不该到来。
那个时候他是那么害怕,生怕他就再也看不到她。看到她的那一刻,当知道她在做什么的时候,他甚至都想拎过她打一顿,可是到最后他只能转身离去。与生气她的这般消失相比,他更庆幸她能完好无损的站在那。
他不敢让人看到他几乎失控的神情,不敢让她看到,他只能选择转过身尽数掩藏。
回到庄子上时,他一直等着她过来,他想她总会过来的,说些什么,解释些什么,她总是那么小心翼翼,不敢让他生气,到时候他再原谅她接纳她就可以了。可是他等了那么久,始终等不到她人,他以为是她害怕了,犹豫着不敢再过来,可是谁知道,她只是又欢天喜地的跟别人坐着一起吃起了饭。
她丝毫没有将他放在心上。
他一直以为她过得不好,可是她根本不是。刚才他看清楚她了,确实黑了,也瘦了,却长高了,人也格外的精神。神采飞扬,前所未有的恣意活泼。
再想起刚才叶平审问后的回禀,他突然又有些颓然。薛王姬软弱不能,仰人鼻息过活,她却根本不依。她跑到外面亲自去买,甚至亲自去抓,不曾畏惧,只是另辟蹊径,想尽一切办法去填饱肚子。她活得不如以前舒适,却也过得逍遥无比。一开始他以为她是为人所逼迫不得已,可是当一个个口供呈上来,他竟发现,她或许自己也是乐此不疲。
清苦的农庄只是作为惩罚,她却过得别有滋味。他离开她,日思夜想;她离开他,却照样过得很好。他曾经以为她太过胆小单纯愿意给她庇佑倚仗,可是实际上她那么坚韧,无论放在哪里,都能过活,而且活得无比开心。
她根本,一点都不需要他。
心上突然有些酸楚,为什么自己不早点来,为什么要一再的迟疑。如今她就像一只挣断了线的风筝,已经脱离了他的掌心。
曾经所有的担忧恐慌,都只是他自作多情。
手掌紧紧攥住,扳指的轮廓硌的直疼,可是他根本未觉。他突然觉得,她仿佛已经不要他了,就像不要这个她曾经视若珍宝的扳指一样……
“雍王爷在吗?”
外面突然响起熟悉的声音,他猛地抬起头,晦暗的双眸中一瞬亮起了光彩。
她来了吗?
祁明秀的一颗心突然又鲜活的跳动起来。
莫青已经走了进来,“王爷,李主子来了。”
祁明秀抿紧双唇,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莫青瞧见自家王爷灼热的眼神,微一领会便退了出去。
……
宝盈很快走了进来,瞥了里面坐着的雍王爷一眼就又低下头去。她的手里端着个托盘,上面一个青花大碗。
她换了件月色小锦袍,脚上穿着沈氏做好的鸦青色新布鞋,头上依然梳着个简单的发髻,只拿着根玉钗插着,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
看着跟以前不一样,不施粉黛,不着装饰,不再那么精雕细琢,却偏偏又多了份别样的灵动自然,干干净净,秀气极了。让人心疼,又让人欢喜。
祁明秀忍着将她拥入怀中的悸动,只是望着她,一眼都不愿错过。
宝盈已经走到他的跟前,将面碗放下,“雍王爷,听说您还没吃晚饭,我就特意给您盛了一碗面条来。这都是留在锅里还没盛出来的,我们都没吃过……鸡腿被我和唐悦一人一个吃完了,薛燕妮也吃了另一个鸡翅膀,现在就只剩下了这一个了……这都是我们自己做的,还您请不要嫌弃……”平平的语气,不见波澜。
祁明秀这才注意到她手上的托盘。转下头去,桌上的碗里,满满的一碗面,中间混着小青菜,上面还有一整个鸡翅膀。
想到什么,他心一动,又抬头向她看去。目光蠢动,仿佛在等她再说些什么。
宝盈却是站到了一边,再不说话。
祁明秀的一颗心便落下——她是不记得自己的生日了吗?
他今天过来,也是想给她一个机会。她想着他生日,知道他来了自然就有了理由前来献殷勤,到时候他接纳,一切也都揭了过去。可是现在……
她垂着双眸,脸上一片平淡,根本不像是还记得有这回事的样子。
曾经她一早就惦记着给他预备贺礼,可是现在却全部忘怀。只因为他朝她发了火,亲自将她隔离开。
祁明秀低下头,看着一碗香气扑鼻的面,百感交集。
“雍王爷,那我先走了啊。”宝盈见他半天没反应,又要走。
祁明秀半晌未动。
宝盈觑了一眼,就退身离开。
“宝盈!”祁明秀看着她就要走掉,突然开了口。
宝盈转过身,目光一疑,“嗯?”
祁明秀望着她纯澈的眸子,一颗心落在了半空,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虽然在心上已经念了无数遍,可是在她面前,却是第一次。可是她只是简单的疑惑,就好像在街头突然被一个陌生人叫住一样,根本无其他的波动。
他很想让她过来,好好的抱抱她,可是她站得远远的,很规矩,很陌生,甚至比那次她学完规矩后他从容城回来时还要疏离。
那时候她还有着隐隐的热切,现在却只是一片平静。
所以,她送这面也只是敷衍吧。莫青晚了几步才追来,他一定是跟她说了什么。
她知道他没有吃饭,所以给他盛了一碗面过来,应付着,甚至还有同情着。
祁明秀心上突然有些难受,似乎都不能再呼吸。
“没事。”好半晌,他才垂下头憋出了这一句。
宝盈看了他一会儿,便又道:“那我走了啊?”又站了一会儿,见他再无反应,便当真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祁明秀看着她消失在门口,一口气松散,瘫倒在了椅子里。
他把他的宝盈丢了……
许久过后,目光落在那碗面上,他却还是拿起了筷子,然后一口一口吃了起来。
什么滋味,根本尝不出来。
……
宝盈走出门外,却是呼出一口气。她感觉到雍王爷很不对劲,好像很期盼,好像很难过,又好像有满腹的话要说。
可是他期盼什么又难过什么呢?
应该跟她没什么关系吧?
莫青虽然说了王爷一直惦记着你,可是她却怎么也不敢想象。
他为什么要惦记她呢,西苑有那么多人,而且也是他亲自将她赶到了庄子上。
更何况,如果真惦记,为什么一早不来?
雍王爷心思难猜,莫侍卫一定是领会错了他的意思。
不过她总算是给他送了吃的了,听到了也不能装不知情,就只能意思一下了。
就是可惜了,那么大一个鸡翅膀呢!
只是——想着那声“宝盈”,她的眸光又动了动,这好像还是雍王爷第一次叫自己的名字呢。
宝盈的心里突然有些烦乱,好像是因为一只鸡翅膀,好像又是因为别的什么。
走过拐角的长廊,有婆子经过。见到她后赶忙停下,俯身行礼,前所未有的恭敬。
宝盈吓了一跳,“你们这是做什么?”
婆子回道:“先前小的几个怠慢了贵主,还请不要怪罪。”
宝盈头皮发麻,这几个婆子倒没有太为难过她,也就是冷清了些,没太把她当个主子,倒也说不上什么怪罪。不过她也看出了怪异来,想着先前莫青说的,便又问道:“今天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就是我们去树林后雍王爷又来了?”
那几个婆子现在唯恐她秋后算账,只是一味地殷勤,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王爷来了找不见您,着急坏了,您没见他当时的样子,真叫吓死人。他是真怕您出一点意外,还说要是您出了什么事,就要叫小的们统统陪葬……后来听说整个庄子上都找不到您时,小的远远瞧见,他的手都抖了。听说树林那边燃起了烟,更是第一个就跑了过去……王爷对您,那真是一顶一的在意……”
乡下婆子嘴碎,说起话来便是没个停顿,估摸着主子爱听,又使劲夸起王爷对她的好来。
宝盈听着却只是怅然,原来莫青说的都是真的啊。
婆子又说到了后来,“从树林回来后,王爷大发雷霆,就发落了莫大管事和尤大娘子几个。如今他们早已不知道被带到了哪里。就是季大管事和刘妈妈也一并被牵连,说是置他们一个坐视不理的罪名,也幸好后来问得他们一家,刘良跟他媳妇对您多有照拂,这才网开一面饶过了他们……”
宝盈不曾知道其后的事,不由听怔了。怪不得没人送晚饭过来了。
不过想着尤大娘子的模样,她倒也没想着给她求情,只要刘妈妈一家子没事就行了。刘妈妈虽然也不热络,但总归给了帮助,沈姐姐他们更是关照了她们不少。
婆子们很快又退下了,宝盈却开始有些心绪难宁。
她没想到一切会是这样。
莫青只是提了一句,几个婆子的话却将所有的画面都呈现在了她的眼前。
所以雍王爷是真的想着她的吗?真的那么害怕她出事吗?
可是当初,他是那么直白无误的告诉她——你不过是个玩意儿!
宝盈的心里有些闷,她一直没去想,可是她也一直没能忘。
……
走了半天,终于回到后院。一屋子的人都等着。
唐悦第一个迎了上来,她蹙着眉道:“宝盈,我突然想起来,今天好像是雍王爷的生辰啊?”
“啊?”宝盈抬头怔住了。
今天七月初二,可不就是雍王爷的生日嘛!
眼前祁明秀的目光拂过,恍然间,她仿佛明白过来,他刚才到底期盼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