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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盈最终还是在落霞山住了下来,她虽然逃出了西梁,可是京城也已经回不去了,她要找个地方落脚,这里是最好的选择。
地处两国交界,偏远而鲜为人知,西梁人不会找到这里,燕国人也不会踏足此地,她住在这里真是再合适不过。
更何况,还有熟人可以依伴呢。宝盈曾经想过找个地方一个人隐居起来,可是每每想起以后要在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独自生活,就难免觉得凄凉。现在能遇到一个熟人,实在是太庆幸了!
她现在就住在阿彩家,在东边空出来的屋子里,而她到底是个惯能适应身边环境的人,没过几天就融入了这里。
当然了,阿彩一家对她太好也是个原因。
阿彩家人不多,母亲早已经过世,除了父亲古阿爹,便只有一个姐姐阿霞。姐姐已经出嫁了,时不时的会回来看看;阿彩今年十六岁,也已经订了亲,是个上门女婿,日子定在明年春。
他们都是很好的人,对于她的到来也都很欢迎,给她收拾着房间,还给她张罗着日常所需,并让她想住多久都可以,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真心实意的欢喜。
宝盈知道,这除了他们骨子里的纯朴善良和热情好客外,也是阿彩一直再说,她在王府里对她多么好甚至还救了她好几次的原因。他们将她当成了恩人,便将她奉成了座上宾。
宝盈却也不会坦然受之,当初她只是举手之劳,又怎么敢贪图他们的回报。她只是心存感激着,然后力所能及的报答着他们。
不过她现在倒是和阿彩一样,开始崇拜起那位二叔来,而且还是越来越迷。
她就不知道,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完美的人。
阿彩家呈山字形,阿彩和古阿爹住朝南的正房,她住在东边的屋子,二叔就住在西边两间,与她隔着庭院,门对着门。她只要一打开窗户,就能看到他在做什么。
时而研药,时而磨墨写字,时而烹煮山茶,而不管什么时候他又在做什么,那场景总是美得像幅画,让人忍不住看了又看。
无关男女,只是纯粹的让人吸引。
他就像带着与生俱来的亲和,让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这段时间里,她也知道了二叔的不少事。
二叔其实不叫二叔,他被救起后虽然记忆全失,但也给自己取了个名字。他是在水边被救起的,就把自己叫做水来。可是这些年来已经很少有人记得他这个名字了,阿彩一家都叫他二叔,他们便也跟着叫他二叔。不管男女,不管老少。
因为在他们的眼里,他已经成了一个再值得敬重不过的人,直呼他的名字便成了冒犯。二叔已不单是一个简单的称谓,更是表达了他们心中的敬仰之心。
二叔来到这村里十年来,仅凭一人之力,却让整个村子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本这里差不多是与外界隔绝的状态,他却只身涉险,找出了一条通往外界的道路。从此以后落霞村与外界相连,再不受封闭之苦。
他甚至还精通医术药理,原先方圆百里都找不到一个大夫,寻常生病,村民们只能服用祖传下来的万能药,如果万能药都治不好,就只能听天由命。而他到了以后,却是解决了所有人的生死安危。十年间,落霞村只有添丁,再不见人死亡。就是村外也不断有人过来求医问药。他也从不收取分文,治病救人,仿佛只是他举手之劳一样。
而在其他的事上他也懂得很多,但凡村民有所疑难,只要过来找他,准能得到最好的解决。
如今他闲暇之余,甚至还教起了村里的孩子认字识数来。原先村子里可是无人识字,现在却已有不少孩童认下了上百之数。
村民们皆对他敬仰万分,他虽然是个外来人,却已经被他们当成了整个村子最重要的一部分。
众人相同一声“二叔”,便是对他地位的一种认同。
可是他仅仅就是村民眼中这么厉害吗?宝盈知道的越多,接触的越多,就越来越发现这个二叔远比他们想象中的厉害的多了。
村民们学识有限见识有限,看得不甚明白,而她比他们懂的多些,触及的就更是深刻。
二叔不但精通医术药理,其他一些学识也尽数掌握,天文地理,经史典籍,不管是正是偏,他全有涉猎,当真一个博学多才无所不知。
宝盈简直不敢想他原来到底是什么身份。
她也曾问过二叔,可是二叔却只说,他记得这些知识,是因为这些知识就像是刻在他脑子里一样,只要想用到,它们就自然而然的出现了,可是对于自己究竟是何人又来自何方,他却无论如何都回忆不起来。
宝盈觉得有些可惜,她总觉得,以二叔所懂得的这些,再加上他言行举止里流露出的气度,原来肯定不一般。
阿彩他们听她这么说,也关切起来。他们早就想过二叔的身份非同寻常,可见识有限,从来不敢深想,如今她说他不一般了,他们便觉得那肯定是很不一般。于是他们又努力的开始帮他回想,从他出现的地方到后来的生活习性,一一给他回忆了出来。
然而不管他们怎么努力,二叔始终回想不起来。
宝盈也只知道,二叔当初应该在更北边的苍山落水,然后一路被冲到了这里。
苍山在西梁、燕国与大漠的交界,曾经有过一个部落,称之为陇西一族,十几年前一度繁盛,几次触犯燕国边境,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八年前却已被雍王爷打败,铲除的铲除,驱逐的驱逐,如今陇西一族早已不复存在。
而雍王爷的腿便是在八年前追击陇西一族时遇伏所伤。
不过她确认的是,二叔虽然会说西梁话,也会说大漠语,但他应该是燕国人无疑,而且原来应该很长时间都在京中生活,因为他所有的言行举止,全符合京中的礼仪。
宝盈便更加好奇起来,只是她仔细回忆,也想不起十年前京中到底有哪个贵家公子失踪的。十年前二叔应该二十几岁了,而她才七岁,就是真有人消失了,只怕也不是她能听说到的。就是雍王爷,那时候也才十几岁呢。
阿彩他们听着她的分析,则是更是忧心,他们甚至想要让他去京城一趟,也许到了那,看到熟悉的环境,就能想起什么了呢。就算想不起,万一有人认出他了呢。
他们虽然都很喜欢他,想要让他留下,可是他们更希望他能记起所有,然后回到原来的日子。宝盈说了一句不一般,他们就再不敢轻视。
而且不管怎么样,走出去也比留在这里好,他有一身本事,走出去足以立下一番大事业。待在这里,实在是太屈才了。
然而二叔听着众人的劝说却只是一笑。他暂时并不没有打算离开。也许哪一天会出去走走,但不是现在。
至于自己是谁,他也会好奇,但更多的却是顺其然。
众人听到他这么说,只好作罢,只期望着他能够早日想起来。
宝盈则是想着,或许哪一天她回京了,可以带着二叔一起去。
而他现在既然不想走,那么她就再好好的看着他吧。
看着二叔,实在是太赏心悦目了。
雍王爷虽然也很好,可比起二叔总是差了那么一丢丢。
……
宝盈愈发的融入这里,她也愈发理解了二叔不愿意离开这里的原因。
这里山青,水绿,风景秀丽,人们质朴和善,又没有纷争,当真像是个世外桃源一样。
她换上了这里的衣裳,然后把自己当成了这里的一份子。每天早早起床,帮着烧水做饭,然后向二叔学习各种知识,到了下午又帮着教那些孩子。
也会跟着出去打猎采药,有时候还会坐着马车去附近的集市一趟——她的马车已被古阿爹拖了回来,坏了的那个车轱辘也被二叔修好了。
她真是越来越崇拜二叔了,无所不知之外,又开始无所不能。他看她脸上晒得发红,甚至还动手给她用百花做出了一份润肤膏。
宝盈感动死了,无以回报,只有不停给大家做着好吃的。
二叔万事皆能,在厨艺上却有些为难,古阿爹和阿彩虽会,却是手艺一般,所以到后来,一日三餐全由她料理。谁让她最精于此事呢,吃的多,会的也多。
每天简单而充实着,只要不想着京里的人和事,宝盈觉得就这么过下去也不错。
……
然而当暑意彻底消除的时候,她却发现她的肚子似乎越来越大了。
摸一摸,里面似乎还有动静。
宝盈不知是怎么回事,等到一天吃过晚饭洗完澡,便找到了坐在廊下和古阿爹说话的二叔。
二叔给她一摸脉,神情却诧异起来。
眨了眨眼睛再摸一遍,确认无误,才抬头道:“宝盈,你好像怀孕了。”
“啊?”宝盈当场就怔住了。
二叔又道:“而且应该已经有五六个月了。”
宝盈彻底懵住了。
五六个月?那就是她离开京城前?就是第二天她被劫走的那个晚上?
可是就那么一次啊!之前好久她都没有再跟雍王爷有过。
那她怎么就怀上了呢?
她也从来没什么反应啊?
怀小庄的时候她吐得不行,而且四个月就显怀了,这一次怎么就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二叔,你是不是看错了啊?”她难以置信,只能这么说道。
二叔笑道:“我虽然没有替人把过喜脉,不过应该差不了。至于你的情况,应该也属正常。《医经杂述》上有记载,每位孕妇每个胎儿的情况都有不同,有三四月显怀的,也有五六月显怀的。至于孕吐嗜睡的症状也是各不相同。”
《医经》是医界总经,学医者研习倒也正常,《医经杂述》却是偏门,他居然也看过,宝盈不得不继续佩服他所学之广。更让人惊奇的是,他竟然将妇人怀孕这一类都看得那么仔细并且记在了心上。
过目不忘,宝盈不得不怀疑他是这样的人。
不过既然他这么说,应该也错不了了,仔细想想,也不会有假。
她先前刚生完孩子,肚子还是肉肉的,所以感觉不到肚子变大。稍微大点,还以为自己又胖了。到后来她又一直穿着宽大的衣裳,就更加难以注意。
胎动倒也感觉到了几次,不过一开始轻微的很,她都以为只是肠胃蠕动。
只是……还是难以接受啊。
宝盈摸着自己的肚子,真是百感交集,本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和雍王爷有什么牵连,谁知道到最后她竟然又怀了他的孩子。
所以这是老天爷在宽慰她吗?把小庄留下了,就又给了她一个来陪着她?
只是就可怜它了。
宝盈想着又有些心酸和愧疚,怪她粗心,到现在才发现它。而从有它到现在,它就差不多一直是在路上。前两个月在逃亡,在西梁住了两个多月就又开始逃亡。中间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它却一直好好的待在她的肚子里,安安静静从来不闹,真的是太不容易了。
不过它应该也是知道她的心情的吧,如果一早就知道它的存在,她只怕都不会这么果断的离开西梁了。而一旦在西梁生下它,再离开,就难了。
真是一个好孩子呀。
宝盈脸上又浮出了笑容,她想,以后一定要好好疼爱它,为着它的懂事,也为着它这一路受到的委屈。
……
遥远的京城,雍王府里,祈明秀终于又收到了莫青传来的消息。
看着信上的内容,他的心像是被浪潮掀起一般,忽上忽下,一刻不得安宁。
宝盈被带去了西梁皇宫,被封为了明珠郡主,又被赐给了金川王。结果在成亲前几日,她却只身一人逃走了。如今西梁已经排出了大批人马追寻。
莫青已经证实,前朝六公主这些年一直躲在西梁,并且成了西梁王的妃子。还生有一子楚昭,正是这次与她一道前来的那个少年。
不过宝盈这次能够逃脱也多亏了那位十一皇子。他们知道宝盈被关在皇宫并且即将要嫁给金川王后,几度想要潜进去营救,结果却无意间遇到了骑马出皇宫的楚昭。莫青认出他后半道将他劫下又逼问宝盈的下落,结果却被告知宝盈已经往燕国逃走。他甚至还指给了他们路线,让他们赶紧去追。
如今他们已经沿着路线去找,这封信便是在走之前赶紧发出的。
莫青知道王爷一直再等着他的消息,他半点都不敢耽误。
只是他发得再及时,西梁与燕国京城毕竟路途遥远,这封信交到他手上,已是一个月过去。
一个月,谁知道会发生多少事。
祈明秀将信捏住,神色不显,心却跳个不停。
他怎么也想不到她会有此遭遇。
可是她虽然被带走了,总也想着逃的吧。而她能逃到哪里呢,燕国这么大,京城才是她的家。
如果她能逃出西梁,她总是会回来的吧。
他在这,小庄也在这呢。
“在西梁回京的所有路线上全部给我安排好人,一旦看见她,立刻接她回来。”最后,他对叶平下着命令。
等到莫青离开,他又喊出无影,“再派一队人马潜入西梁,刺杀朱玉华。”
至于西梁,至于金川王,他也总会收拾干净。
知非堂内又恢复了安静,只有小庄坐在椅子里,抱着个苹果啃的开心。
小庄快八个月了,已经长出了两颗牙齿,喜欢抱着东西啃,也喜欢开始模仿人出声。
而最让人欣喜的,是他开始会叫人了。
虽然是无意识的,可是那声“爹”却再清楚不过。
祈明秀止不住又抱起他来,将他放在膝上,又搂在怀里。
靠着他,声音微颤,“小庄,你娘快回来了。”
……
一个月后,莫青的信又传来。
然而却是找丢了宝盈。不但是他们找丢了,就是西梁的人也找丢了。
宝盈没有去燕国,却也不在西梁,她像是消失了一般,怎么找都让人找不到。
祈明秀看着信,心颤了起来,可是很快又下了命令,继续找,不但在西梁找,就是在整个大燕也要找。
不管一切代价,直到找出来为止。
她会去哪呢?必然不会留在西梁的,哪怕她暂时躲起来,一有机会也总是会回燕国的。
她现在说不定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她是不会有事的!
而西梁到这里,总归是需要一些时间的。
祈明秀下完命令,又开始等着消息。可是一个月过去,两个月过去,莫青始终没能再找到宝盈。而宝盈也始终没有出现。
祈明秀等得都快要出现幻觉。
看着街上与她相似的人影,他总能喝停马车。他想她是不是已经回来了,却不敢走近,只偷偷的躲了起来。
可是他每次都抱着希望,最后却总是失望。
回到家门口,也总是顿足回头。他奢望着,他一转身,就能看见她回来了。
可是秋去冬来,又是两个月过去,始终不见伊人归来。
莫青找遍了整个西梁,没有找到她的踪迹。
所以她是回了燕国却不愿回来还是……祈明秀一点都不敢想下去。
他开始消瘦,彻夜难眠。所有的安慰,只剩下了当初她留下的那个孩子。
她去哪了呢?
还会回来的吧?
小庄都快一岁了。
……
落霞山里,宝盈怀胎十月,却终于发作了。
姐姐阿霞一早就回了家里帮忙,古阿爹听到动静也赶忙去请产婆。阿彩忙着烧水,二叔也在帮忙。
早就做好了准备,一切便并不忙乱。
宝盈却疼得厉害,同样也有些紧张。上次生小庄可有些艰难,她不知道这一胎会怎么样。
不过她一刻都不敢放松,因为她知道,只有坚持住了,孩子才会顺利出生。
而在一个半时辰后,随着一声啼哭,孩子终于落下。
宝盈一口气松下,外边的人听着那响亮的哭声,也都欢喜的笑了起来。
孩子已被剪断脐带放入襁褓。姐姐阿霞将他抱到宝盈身边,高兴的说道:“是个大胖小子呢!长得可俊了!”
宝盈挣扎着去看,可不是,长眉薄唇,鼻梁高挺,俊俏极了。
只是……怎么这么像雍王爷呢?
宝盈看了又看,果然像跟雍王爷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不过雍王爷可没这么不知羞的哭个不停。
襁褓里的婴儿哇哇的大哭着,像是感觉到了母亲的取笑,哭着哭着却又停了下来。
他睁着眼睛看着宝盈,湿漉漉的睫毛下,是黑漆漆的一双眸子。澄澈,又深邃。
这么一看,便更像雍王爷了。
突然的,宝盈眼眶也有些湿润——她不敢想,却不是不想。
婴儿看了她一会儿,嘴一抿,又闭上眼睛睡了过去。姐姐阿霞则又将他抱到了外边。
古阿爹和阿彩早就等急了,二叔一派淡然,可也瞄了好几眼里面。
他们都是看着孩子一天天变大的,在他们的眼里,这都是自己的家人了。
等到阿霞把孩子抱出来,他们立即就围了上去。一左一右,看个不停。一边看,还一边夸,这个孩子长得实在是漂亮。
二叔也围了上去,笑吟吟的,欢喜极了。
可是他刚看了一眼,眉头却皱了起来。
“咦?阿秀?”
一句话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