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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后,文浩和沈华飞玩了一会儿,到宿舍后面的夹竹桃林子抓了两条菜粉蝶的幼虫,一只放在女队员宿舍的门口,一只用打火机给烤了。
一点左右,沈教练下来找儿子,看见他们这种残忍的行为,一人踹了一脚,俩淘孩子乖乖的去办公室睡觉去了。
文浩在泳队没床,中午又一般不回电厂,所以沈教练就把自己午休的沙发让给他了,师娘还专门给他准备了两床小被,一个铺的,一个盖的,冬天也不怕,夏天就更无所谓了。
俩孩子到了办公室,熟门熟路的从柜子后面抽出来一个卷着的凉席,铺在地上,并头躺上去。窗外的夏蝉“知了知了的”的叫个不停,电风扇摆着脑袋“嗡嗡”的转,沈教练把脚翘在办公桌上看小说,一支烟抽尽,低头一看,俩熊孩子睡着了。
下午三点钟起床,沈华飞也下了水。下午的训练任务相对轻松,文浩游完自己的项目,还和沈华飞说说笑笑的。
结束的时候有一场小测验,文浩的成绩都很不错,或者说,他的成绩比沈教练手里所有队员的都好。
沈教练把成绩记录在小册子上,眯眼看着和自家儿子打打闹闹的文浩。长手长腿,肩宽腰窄,腰部上薄薄的一层皮紧紧的裹着肌肉,看着就紧实有力。心中赞叹这真是一个学游泳的好苗子,可惜就是家庭环境不好,如果吃的好了力量上去了,成绩还得提升。
再看看自家那个小胖墩,肚子上一圈的肥膘,货比货得扔……哎!不想了!
愉快的结束了一天的训练,文浩又一路小跑的回了电厂。今天刘敏没来,安安静静的吃了一顿,就是舅舅脸上的愁色太浓,让文浩突然想起了自己可能会被丢掉的可能。
笑不出来了。
舅舅的晚班要上半个月,今天才第五天。等舅舅上班后,文浩开始收拾桌子,端着碗筷去走廊尽头清洗,洗完了往回走,就看见龚程探头探脑的对他招手。
怎么又来了?不会是后悔了吧?
文浩忐忑的走了过去。
“登登登!”龚程一抬手,手里拎着个塑料袋子,里面装着一条鱼,不小,看个头儿足有两斤,黑白相间的条纹,是条罗非鱼。
“这个……”
“拿着!我晚上没吃多少饭!”龚程把鱼丢到了文浩的手里,就大摇大摆的进了去,在屋里转了一圈,嫌弃的找了个靠窗户的凳子坐下。
“……”文浩拎着鱼,一脸的卧槽,所以自己这是被收编了吗?还是厨师头衔儿。
虽然心里腹诽,但有鱼吃总是好的,罗非鱼他也很久没有吃过,池塘里的罗非鱼很狡猾,小鲫鱼又太单纯,罗非鱼思考的时候小鲫鱼一口就吞了钩,所以他喝鲫鱼汤喝了足足一个月了。
将碗筷放在碗架上,拿出破破烂烂的鱼盆开始杀鱼,鱼是死的,不过身子还挺软和,应该才死不久。一边剪开了鱼肚子,将内脏扯出来,文浩琢磨着罗非鱼就不要再喝汤了,干煎不错,不过家里还有点豆瓣,做个红烧鱼也可以……嗯,不行,家里有个吃白食的,做豆瓣鱼也是浪费,就做煎鱼吧。
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洗完鱼,用帕子把水洗干净,厚厚的肉上横切两刀,再抹上盐巴。
龚程把椅子拽到文浩上边,倒坐着眼巴巴的看。文浩用视角的余光偷偷看了他几眼,心中一动,又往鱼肉上抹了一把盐!
油烧开,鱼开始下锅煎,龚程连人带椅子的又跑远了,下巴搁在手肘上,狭长的丹凤眼微微眯着,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文浩喜欢吃煎得干香干香的煎鱼,这种鱼要用小火慢煎,可惜他家这种电炒锅不能调节温度。所以每当油温过热,他就去拔电插座,油凉了,又插上,反反复复的也不嫌麻烦。煎鱼的香味开始在小屋里弥漫,文浩和龚程都悄悄吞了口口水。
鱼很快煎好了,铲到盘子里放着,锅里的油也不能浪费,等放凉了倒回油桶里,煎过鱼的油炒菜很香,每次他都能多吃半碗饭。
回过头来,鱼没了,龚程端着盘子用手吃,才出锅的鱼还有些烫,他边吃边吹气:“好吃,嗯,好香,真好吃,就是有点咸。”
眨眼的功夫,龚程一口气就吃了四分之一条鱼,文浩看得心里滴血,默默的嘀咕,猪啊!这么多盐也没齁着你!
“有水吗?”龚程到底受不了了,越吃越咸。
文浩去倒了杯热水,还冒着白烟的那种。
龚程看了看,没伸手,杯子又破又旧,还是开水,才不喝呢!他把盘子往旁边随手放下,出门跑到水龙头下面,直接喝自来水去了。
文浩看了看剩下的鱼,伸手捏下来一块喂进嘴里。唔!好吃!真香!就是有点咸,不过下饭正好,半条鱼一碗饭,能吃得饱饱的!
龚程喝了一肚子的水回来,挑挑拣拣的拿起鱼背最厚的那块肉吃了两口,打了个饱嗝,再不动手了。像是这才看见文浩在旁边一样,施恩般的说:“你不吃吗?”
文浩点了点头,拿起盘子,在灯光下,将就着龚程吃过的那边再吃了一遍。靠近鱼头和鱼尾的部分龚程都没有动,因为肉少的原因,一次捏起来的肉就比较少,文浩手上的动作快,白色的肉捏在手指尖上不断的往嘴里塞,这种动作会让人联想到一些小动物,比如仓鼠、松鼠之类的。
当文浩将半边吃干净,抬头看向龚程的时候,龚程才一副大梦初醒的模样,有些紧张的坐直身子,左右来回的看,一脸的心虚。
文浩:“?”
龚程:“→→”
文浩:“?”
龚程:“←←”
“……”文浩默默的把盘子放回了桌子上。
“咸了。”龚程不满意自己的回避,猛地瞪圆了眼睛看文浩。
文浩从容的回答:“煎咸鱼就是要咸。”
龚程眨巴着眼睛,无言以对,最后老大不高兴的说:“那以后还做昨天的鱼汤吃。”
文浩扬眉,正式确定这位从今天往后真要在自己这里混吃混喝,这自来熟的本事简直让人无言以对。
龚程低头看了眼手表,文浩也留意了他手腕,上面戴着的是看起来就很昂贵的机械表,表盘比手腕还粗,虽然比例不太协调,但是还是不能否认那手表的价格应该不菲。于是,文浩也注意到了龚程身上穿的衣服,很简单的成套的运动衣,蓝色衣服的胸口绣着阿迪达斯的标识,裤子作为同套的,就不用猜了。就连脚上穿的旅游鞋也是。
是文浩想都不敢想的一套行头。
想想自己穿得袖口领口都翻毛的衣服,文浩的手指不自觉的在裤子上蹭了蹭,手指上还有刚刚吃鱼沾上的油。
“晚了,不说了,我还要去打篮球,明天还这个点吧。”
“……嗯。”文浩点头。
“这个,给你。”龚程抬手一抛,一个物体划过半空,抛物线的落在了文浩的手心里,定睛一看,是一块德芙巧克力。
第二天早上,他和舅舅分吃了半条煎鱼,咸香的罗非鱼虽然没有回锅热过,但因为炸的很干的原因,依旧是一道难得的美味。文浩比平时多吃了一个馒头。
舅舅也不问他这些鱼从哪里来的,自然也不会管他去池塘危不危险,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在农村他这么大的孩子已经可以下地干活儿了,如今在安全的厂区里钓个鱼,根本就是小孩儿的玩乐。
跑去泳队训练,沈华飞又来了,文浩跟着混了一顿美味的午餐,下午回到电厂的时候,视线不可避免的往池塘的方向飘。
如果说,每次都是龚程抓鱼,自己动手做也没什么,钓鱼省下的时间还可以做暑假作业,早点做完,等下个月比赛的时候,就无事一身轻了。
哦,对了,巧克力要留下,比赛前吃了可以游出更好的成绩。
到了晚上七点,吃过饭的文浩还在做暑假作业。临近时间,他就越是不能平静,频频的往门口看。
不得不说,能够和厂长的儿子成为朋友,是一件让他很开心,还有些新奇的事儿。
七点过点,龚程果然来了。
推开门进了屋,大咧咧的把装鱼的口袋往桌子上一丢,就好奇的拿过他的暑假作业看了起来。
文浩打开口袋,有些惊讶,口袋里不是鲫鱼也不是罗非鱼,而是两条尖嘴长条的大带鱼。
带鱼!
海鱼!
文浩十岁前经常吃,但是那之后,到现在已经三年没有尝过了。
一想起带鱼做好后的滋味,文浩口舌生津,迫不及待的拿着剪刀,就蹲在门边上,开始收拾带鱼。
龚程对文浩的暑假作业兴趣不大,来回看了一眼后就丢到了一边。接着又去翻文浩的文具盒,看着破破烂烂的铁盒子里装着的一支钢笔和两支自动铅笔,还有一块小手指头大小的橡皮擦,厌弃的撇嘴。
转头,见文浩蹲在地上收拾带鱼的背影,想了想,起身:“你先坐,我回家一趟。”
文浩其实不太记得清当初吃的带鱼是什么味道了,无忧无虑有妈妈照顾的日子,自然是不会去关心一条鱼该怎么做。
但是这难不倒他。
带鱼是海鱼,腥味重,肯定要用重味道压,所以家里剩下的豆瓣就有了用处了。这可是带鱼,舅舅绝对不会想着买的鱼,如果做不好毁掉了实在可惜,那豆瓣就算舍不得,也得放。
把带鱼清理好,剪成段,待用。然后在电炒锅里倒上油,放一勺白糖烧化,再倒上豆瓣,这才想起还没有切大蒜,家里的一坨大蒜都已经长出了指长的幼苗,也不能丢。蒜没切,火一直开着也不可能,干脆先把带鱼倒进锅里翻炒,再倒上一点水红烧,这才转身快速的切蒜,放进了锅里。
文浩闻着锅里冒出的味道,吞了吞口水,拼命的回想自己还忘记了什么,视线在佐料上扫过,最后定在了保宁醋上。
他小时候就喜欢吃带着一点点酸味的带鱼,那时候母亲喜欢用西红柿烧带鱼,现在就只能用醋了。
带鱼在锅里烧着,红汤咕噜噜的冒着泡泡,龚程还没回来。文浩馋的不行,找了块鱼尾的部分塞进嘴里。酸辣的汤汁裹着带鱼,一口咬下去,海货的特有味道在口腔里爆开,文浩激动的差点没有咬了舌头。
鱼刺吃不了,就一截截的掰开,吸掉中间的骨髓,细致的吃干净一小节鱼尾,龚程可算姗姗来迟。
龚程进屋就递给他一个口袋,说:“你吃吧,他们约我打篮球,我不吃了。”
文浩绷着一张脸,心花绽放。
龚程说完就要走,文浩低头看了眼手里抓着的东西,满满的一大口袋,分量不轻,但是看形状显然不是鱼。急着走的龚程解释了一句:“我用剩下的文具,你挑挑看什么能用的,不能用就丢到垃圾桶里,反正我是不要了。”
龚程说完就跑掉了,文浩慢了半拍,就再也看不见龚程的衣角。他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口袋,转身关掉了电炒锅的电源,然后走到桌边打开了口袋。
里面装的果然都是文具。
两个印着变形金刚的双层塑料文具盒,以及一个印着奥特曼的铁制文具盒,打开看过,基本和全新的一样,如果不是盒角处有些磨损的污渍,这种九成新的文具一般家庭的孩子也不会随便丢掉。
三个文具盒放在桌面上,下面就是数不清的钢笔、铅笔和橡皮擦,还有些橡皮擦连封皮都没打开,甚至还有一个小袋子里装着圆规、三角尺和直尺等文具,都是文浩需要的学习用具。
一时间,那锅鱼都不重要了。
文浩的舅舅没什么文化,而且是个男人,很多的细节都注意不到。文浩又清楚自己就是个拖油瓶,没有自己的话舅舅的生活肯定更好,也娶了老婆,总之不会像现在这样。所以文浩从来不会浪费,一些小东西的钱也是自己平日里省下来的,除非实在无能为力了,他绝不会开口。
如今,拿到这么一袋子的文具,他彻底惊呆了。那种感觉和从天而降了一个宝箱没有差别。他把文具看过一遍,都是好的能用的。就算龚程说这些是他要丢掉的东西,对于文浩来说却是宝贝,他感激对方,激动的眼尾都湿了。
将文具仔细的放在柜子里,再将带鱼从锅里倒出来,他一边吃着嘴里的带鱼,一边想着,下次要告诉龚程鲫鱼汤里最有营养的部分是汤,再煎鱼也不放那么多盐了,而且他还会做红烧鱼和糖醋鱼,只要他喜欢吃,他就换着花样的做给他。
自从给文浩送了文具后,就像是打开了龚程的某个闸门,一连好几天过来都会带东西。有时候是一包零食,有时候是一个变形金刚的玩具,不是旧的,就是不值钱的,文浩虽然很不好意思,还是收下了。接着就变着花样给龚程做鱼吃,脸上的笑容也一天比一天多。
这天龚程又拿了两条带鱼过来,文浩仔细的做好,和龚程开心的分吃了一盘,然后就听龚程问了一句:“你们游泳队到底在哪儿啊?”
“你想去?”文浩有些惊喜,他能够感谢对方的地方不多,不给钱游泳是他最拿的出手的,但是他怕龚程不喜欢,就是一直没好意思说。
龚程点头。
“明天我带你去!”文浩迫不及待,眼睛亮晶晶的,特别想让对方看自己游泳有多帅。
龚程也跟着笑开颜,狭长的眼睛眯着,整个面部表情都柔软了下来。
第二天早上去泳队的时候,文浩的心情一直很好,一想着下午龚程会过来,他就游的干劲儿十足。
同队的师兄们对他没有偏见,因为他游泳成绩确实好,年纪又是最小,所以队友们甚至还比较宠着他,就有人问他早上吃了什么,那么兴奋?
文浩眯着眼睛笑:“下午有朋友要来。”
“同学?”问他的师兄有点惊讶。
“不是,是朋友。”
师兄们更觉得惊讶了,文浩别看年纪小,在泳队绝对是老资格,比他们中有些人来泳队的还早,可是到现在都没见过他带什么朋友过来,大家甚至觉得自己和文浩的关系肯定是最好的。
吃过午饭,还是在沈教练的屋里睡觉,翻来覆去的没睡着,三点钟被叫起床的时候,额头被沈教练弹了一下。
文浩捂着额头呵呵的笑。
沈教练听到队员的聊天,便问了一句:“什么朋友啊?不是社会上认识的吧?”
“不是,是厂子里的。”
“对,你舅才换了个单位。对了,住校的事情怎么样?其实钱也不是很多,要不我和你舅舅谈谈?”
文浩嘴角的笑容消失了。
沈教练知道文浩的情况,想了想,便补充说了句:“还有一个月就要去省里比赛了,我有意带你们出去集训,虽说是采取自愿的模式,可我还是希望你能去。别着急,我告诉你个消息,这次的比赛,省里设了奖金,只要你可以拿到第三名,集训的钱就有了。”
文浩黯然的眼睛发亮。
沈教练继续说:“你觉得呢?自己能拿到名次吗?我可以先把集训的钱帮你垫上,但是你拿到名次了一定要还我。”
文浩在心里迅速的算了自己的成绩,搏一搏未尝不行,急忙点了头。
沈教练笑着按了按文浩的脑袋。
从宿舍楼一路下去,远远的就看见花坛边蹲了个男孩。文浩脸上扬起笑容,三两步的跳下楼梯,小跑了过去。
远远的,喊了一声:“龚程!”
卧槽!这种在自己的地盘接待朋友的感觉简直……爽爆了!
市泳队的泳池不是封闭式的,体育部门的拨款有限,市泳队的队员也不多,平日里拉上四条水道就足够用了,所以就开放了半个泳池创收。
所以,社会人士进来游泳,还是要花钱的。
文浩带着龚程,牛气哄哄的直接进了大门,负责收钱的大妈看了一眼什么话都没有说,文浩的背脊都一下子挺直了,回头对着龚程挤眉弄眼的笑。
龚程挤了挤鼻子,哼了一声。
小男孩不讲就,穿条内裤就能下水,文浩本来以为龚程会脱了裤子就直接跟自己出去,对方却站在更衣柜前对自己摊手:“游泳裤!”
文浩愣了愣,往他小腹看了一眼。
龚程得意的叉着腰:“我那只大得很,不能随便给别人看,知道不?”
“……”文浩倒是看过成年人的那里,但是这个岁数,再大能大到哪儿去。只当龚程讲究,便从更衣柜里拿了条泳裤出来。
龚程看还是新的,装在口袋里,很满意的点头。
文浩说:“这是我去年游泳比赛拿到名次发我的,一直没舍得穿,你……”
“废话!游完了还你!”龚程不耐烦的弹舌,环顾一周,朝着出口走了去。
大夏天的,游泳场的生意很好,儿童池里十多个孩子都在里面滚,池水有些淡淡的黄。大泳池池水是前天才换的,水蓝汪汪的很干净,就是这个时间段太阳比较烈,下水肯定要掉上一层的皮。
想到这里,文浩看了眼龚程,皮肤果然白皙,脸和胸口基本是一个颜色,显然是没怎么晒过太阳的,自己和他一比,都到非洲去了。
龚程倒是对文浩的身体很感兴趣,平时看着瘦巴巴的男孩换上了泳裤就马上不一样了,晒黑的肌肤就像是上好的绸缎一样,裹着一层紧实的肌肉,可以看到薄薄的肌肉线条,非常流畅,顺眼,而且看着很好摸的感觉。
这种健康帅气的感觉,说实在话,龚程很羡慕。
然后很快,他的视线落在了文浩的泳镜上,再看看眼睛周围格外显眼的白圈,恍然大悟。
文浩很想陪着新朋友下水玩,奈何沈教练早就就位虎视眈眈,拖了又拖,还是只能离开。
临走前他微微低着头,对龚程说:“我去训练,可能要两个小时,你不想玩了就在岸上等我。”
龚程点头,不太喜欢文浩低头看自己的姿势,可惜晚出生了一年,对方先比自己长得高。看着文浩转身后瘦瘦的背影,还有后背上格外显眼的蝴蝶骨,暗自决定,等他长高的时候才不会这么瘦呢,要多多的吃!
在下水之前,沈教练就先布置了训练任务,文浩发现自己的任务比平时少了一半,顿时反应过来,感激的看向沈教练。
沈教练不解释,让大家赶快下水,一个个的排着轮着从跳台上往下跳,哗啦啦的水声,瞬间吸引了游客目光。龚程抱着膀子站在阴凉处,视线一直在文浩的身上绕,尤其是看见他从跳台跳下,那种凌空飞翔般的瞬间,他的眼睛眯了眯。
训练任务轻,文浩不到一个小时就游到最后一圈。
到岸的时候他抬起头看向沈教练,圆溜溜的眼睛都笑没了,就见一口大白牙。
沈教练被这笑容感染,点了下头,放他去玩。
这个时候,龚程已经在水里泡了好几圈,他是典型的旱鸭子,强撑着没用泳圈已经是极限,游泳就更不可能。
泡水能泡多久,更何况大池子没有遮阳的地方,他早就上岸躲清凉去了。
眼见文浩扶起水线到了游客这边,并往自己这边走,他便站了身,走到了池子边上坐下,一边甩着脚边的水,低头看文浩。
文浩泡在水里,仰头看他,脸上的水珠灿烂的就像钻石,但是都比不过那双眼睛璀璨。
文浩问:“我教你游泳吧。”
龚程觉得自己被比下去了,有些不高兴,但是想想人无完人,而且……文浩游得确实很好看。
他也想游的那么帅气。
“好吧。”
文浩笑容绽放,抬起手做出要抱着龚程的动作。
龚程顺着池边滑下去,滑到一半,就被文浩的双臂紧紧的抱住了腰。
冰冷的池水,火热的躯体,两个人都是一愣。
“怎么游?”龚程有些不自在的问。
文浩看了一眼沈教练,说:“你先把头埋进水里。”
龚程深呼吸一口气,把头埋进水里,两秒后抬头,他大口喘着气,水沫喷了文浩一脸:“就这样?”
“不是不是。”文浩连忙摆手,“在水里出气,慢慢的,用鼻子和嘴巴一点点的出气,越慢越好。”
龚程觉得这不难,把头埋进水里,这次六秒出的水。
“太快了。”文浩摇头。
龚程头上脸上都是水,不舒服的感觉让他开始不耐烦:“你来!”
文浩潜进水里,将近两分钟才从水里出来。超强的肺活量。
跟着一起憋气的龚程脸色惊诧,就像是看见了上帝。
文浩抹了把脸上的水,呵呵的笑,自谦道:“我是专业的嘛,你只要憋气二十秒就足够了。”
龚程白了他一眼,但还是将头埋进了水里。这一次有了示范,龚程再来,头就整个埋进水里,鼓上来的气泡也均匀缓慢了很多,绝对有二十秒。
先学会在水里出气,接着就是让自己在水里漂浮起来,这需要足够的放松。
文浩让龚程抱着膝盖,蜷成一团在水里漂浮,龚程做的很好。
然后就到了学习打腿的部分。师兄弟们也结束了训练,路过的时候都会朝文浩打招呼,还有两个关系好的也留下来一起玩。
龚程从不畏惧和陌生人接触,新朋友多多益善,三两下就和队员打得火热,只是文浩他们还没玩完,留下来的两个队员就招呼都不打一声的走了。
那个时候他不知道真相,好多年后和沈华飞聊天才清楚。龚程行事作风霸道,习惯性的掌控话语权,很喜欢命令别人。文浩被生活磨得没了脾气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但是一般孩子根本受不了这么狂妄的一个人。
是的。
狂妄。
泳队的几个队员还商量过找时间教训龚程一次,可惜没找到机会,之后也就一直没机会了。
龚程对游泳产生了兴趣,一连几天都过来游泳,只是文浩再没那么好命差别待遇,后来龚程干脆晚来两个小时,和文浩玩到六点钟,坐计程车回电厂。
龚程不差钱,包里随时能拿出来一张一百块钱的大票,让他屈尊降贵的走路回去不可能,坐公车也不愿意,做计程车还非得是开了空调的,否则绝对不上去。
文浩一开始还有些着急,后来也习惯了,而且大夏天的吹空调赶路,真的好享受啊!
一起去游了几天的泳,期间龚程有两天没来,后来说是去巩固他老大的地位,厂里突然来了个小婊砸,趁他不在的时候想要谋权,两天的功夫他就成功收复了失地,还顺带战利品小跟班一个。
文浩觉得龚程很能干,崇拜的目光看得龚程很受用,所以这天晚上龚程就把文浩叫去了灯光球场。
电厂的灯光球场在家属区的最上面,四周边还有网球场,羽毛球场,以及五个乒乓球桌。外面包了一圈精心打造的花园,有老人的健身器材,还有一小节路铺上了鹅卵石,可以用来足底按摩。四栋家属楼在左边整齐排着,据说里面都是两室两厅的规格,拖家带口的随便住。
与家属区相邻的是办公区,办公楼反倒比较低调,一共才四层,办公室估计也就是二三十个。电厂当然不在院里,每天上下班有通勤车将职工送到前方水电站,水力发电工程可是国家的重点工程,能到这个单位工作的都是有才华有实力的大学生,各个都是“白骨精”。
这样的大企业不能都是高薪白领,肯定需要扫地的、看守的、做饭的员工维持生存环境和秩序,便有了舅舅这样的临时工。
总体来说,舅舅这样的员工就是为这些正式工们服务的。
社会阶层的不平等,注定了双方心态上或多或少的差距,文浩耳濡目染,对正式工和正式工的子女敬谢不敏,除了一开始不知道上来一次后,平时路过连看都不看一眼。
自然,不知道晚上这个灯光球场的热闹。
灯光球场有两个,四个篮筐都有人,一个被他们这些半大小子占着,另外三个都是成年人在用。远处的网球场没人,不过隔壁的羽毛球场人倒是满的,五个乒乓球桌也用了四个,剩下的一个位置有些偏,没人去。
龚程把文浩领到小伙伴面前的时候,大家都沉默了好一会,施洋用打量的目光将文浩从头到脚的刷了好几圈后,说:“怎么的?这几天发现新玩意儿了,也不跟哥几个一起玩了?”
“哪呀,我在和他学游泳。”龚程把文浩推到前面,介绍,“文浩。”
一共九个人,大家的反应不一。
站核心的两个都是一副眼睛摆在头顶上看不见人的模样,其中一个就是说话的施洋。
中间三个,都在好奇的打量他,目光算不上礼貌,但是也不怎么友善就是了,有个女孩很显眼,黑黑的直长发,乌溜溜的大眼睛,高鼻梁,瓜子脸,很漂亮,像洋娃娃一样。
在外面四个人目光就显得亲切了很多,有两个文浩还认识,是住在下面临时工的子女,只是父母都在电厂工作,生活条件远比他和舅舅好得多。
很明显的三个阶层。
核心部分的孩子就像龚程一样是电厂领导的子女。中间的是正式工家的子女。外围的就是文浩他们这种情况的。
施洋还记得因为文浩的原因,自己回家被母亲好一顿训,所以也不怎么给他好脸色,抱着篮球转身就走了。按理来说,龚程带来的人,施洋都会给面子招呼两句,这种甩脸色的时候实在不多。龚程似乎也没意识到文浩的处境,见施洋走了,他便也跟着往篮球架下面走了去。
要上场打球的都呼啦啦的跟着走了,剩下的人视线交换了一圈,谁也没理会文浩,三三两两的找个地方坐下,随时等着替换上场。
文浩觉得尴尬,但是又不能走,看大家都坐在看台上,便也跟着坐了过去。
灯光球场很热闹,咚咚的篮球声不绝于耳,偶尔还会听到人吼那么一嗓子,视线看过去的时候,就会看到一个漂亮的进球。
一些吃完饭转路的人也停在了球场边上,抽烟的抽烟,聊天的聊天,不知不觉的就聚集了很多人。
四个篮球框,基本都是三三斗牛,打的最精彩的反而是龚程他们这个篮球架。半大小子的精力充沛,再加上一点技术,运球!上篮!漂亮!
打着篮球的龚程再看不见学游泳时候的那种窝囊样,一挥手,一迈步,都潇洒极了,汗水挥洒,跳跃而起,就像一个聚光体般,让人移不开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