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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令辰领着心盈出了酒店,被街上的冷风吹了吹,心盈的醉意便散了大多。
看他那样好看的脸上,却有伤痕,心盈心疼极了,在他怀里抬手,摸着他脸上的伤痕,问:“疼不疼。”
陆令辰只给出淡淡的两个字:“无妨。”
心盈拉陆令辰去药店,硬是买了药,才回去他的房子。她洗完澡,又推陆令辰去洗澡,在这空当,心盈赶忙拨通了刚刚瞥见的药店电话,打了过去,细细交代完,她拿起沙发上那一堆药物,仔细研读起说明书来。
陆令辰出浴室时,依旧是板着脸,一言不发。心盈笑意盈盈地拉着陆令辰坐到沙发上,温柔地为他擦药。
“以后不许单独跟他见面。”不冷不热的语气,像是在谈论天气。
“不行。”
虽然不跟邵逸轩单独见面并不妨碍什么,可这是限制她的人身自由,爱情不是束缚,不是绑住她自由的翅膀,还让她佯装欢喜,笑着说好。今日既有一次,日后或许会有许许多多次。被束缚的爱情要如何长久?何况既然答应,就必须履行,谁知道她和邵逸轩什么时候凑巧就单独见了,这就成了她违背诺言。
“我问心无愧,他亦光明磊落。我自问没有对不起你,对不起这段感情的任何想法和行为。你很重要,他对我而言同样重要,他是这世界上没有血缘关系的男人中,我最信任的那一个。我不会因为恋爱而舍弃跟他这么多年的感情。”
“同样”重要,最信任的那“一”个。
呵,我们到底相识不到一年,如何比得过你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感情!
陆令辰此刻连继续谈话的心情都没了。
他抱起正在为他擦药的心盈,进主卧,将她轻柔地放在床上,他则侧躺在另一边,不冷不热地开口:“睡吧。”
心盈心知他不高兴,可以迁就的,她定然会迁就。可两人的相处除了爱,沟通、理解、认同也同样重要。她不能用一味的忍让和迁就来换取表象上的宁静,尤其是原则性问题上,这无异于削足适履来粉饰太平,被粉饰的太平下是日积月累的酸楚和抱怨,是埋在两人间的不□□,谁知何时何地会因何种情绪而导火,轰然爆炸。
心盈想好好跟陆令辰谈谈,只是此刻已是凌晨2点,实在不是谈心的好时机,心盈乖乖地闭眼,一切等明天再说。
第二天早上,一切如旧,她醒来时,陆令辰已经准备好早餐,两人对坐而食,连空气都是安静的。
往日往时,他哪次不是睡前吻她的额头,宠溺地跟她说晚安。早上,忙中得闲还要偷香,吻吻她的唇,好心情好耐性地跟她闲聊。
昨晚到今早的态度,足以说明,这个男人生气了。
吃完早饭,心盈柔柔地问:“今天上午忙吗?”
“还好。”
“有时间我们谈谈吗?”
“可以。”
陆令辰收拾桌上的碗筷进厨房,心盈的手机忽然响了,犹疑着接通,是酒店前台:“程小姐,4909的客人昨天半夜忽然高烧不退,我们要送他去医院,他死活不肯。”
“体温多少度?”
“昨晚39.8度上下,今早40.8度。”
心盈急得有些慌了,从沙发上一轱辘站起来,钱包都忘记带就往门口跑,忽然想到什么,她忙回头冲着厨房里的陆令辰喊:“邵逸轩高烧不退,我得过去看他。”
“我送你去。”他说。
到酒店时,心盈见到那个永远都是一脸春风得意的邵逸轩,此刻紧闭着双眼躺在床上,额头贴着退热贴,他眉头紧皱,似乎梦里都在发愁,他本就白净的皮肤此刻是病态的苍白,眼窝黑青深陷,嘴唇干裂失血,帅气的脸上尚有昨晚跟陆令辰打架时留下伤痕,落魄又凄凉,哪里还有往日生龙活虎、风流潇洒的模样?
心盈心酸,蹲在床边摇着他的身体,唤着:“邵逸轩,邵逸轩!”
可他依旧紧闭着双眼,呼吸薄弱,像是睡死过去。
一旁的酒店经理解释:“昨晚程小姐你让药店送药前来,药店的人怎么敲门都无人应答,她叫来我们开门,开了门便见邵先生躺在床上动都不动,我们摸摸额头,发现他烧得厉害,忙叫醒他,说要送他去医院。他愤怒发火,死活不让我们管。早上来看时他烧得更厉害了。”
陆令辰半拥着心盈,可心盈眼里的泪依旧大颗大颗坠落,邵逸轩从小到大生病的次数她一只手都数得过来,他总是一副精力旺盛,风姿潇洒的模样,何曾这样虚弱过?
心盈使劲摇晃着邵逸轩,哭喊:“邵逸轩,你再不给老娘醒来,这辈子你都别想当哥哥了!”
“我醒来就能当哥哥了?”在床上挺尸的邵逸轩忽然睁开双眼,虚弱地笑,只是声音已然嘶哑得不像话。
“我考虑考虑。”见邵逸轩尚能跟她斗嘴,心盈一个激动,脸上还挂着泪珠儿,又激动地咧着嘴笑。
“那你考虑好再叫我。”他傲娇地闭眼,“我正跟阎王商量日子呢!”
“有老娘在,看他阎王敢收你!”心盈怒吼。
“本来还能跟阎王讨价还价,有你这娇蛮任性的泼皮破落户在,得了,他收了我就走,我连讨价还价的时间都没了!”他大义凛然地闭上双眼,似乎随时都准备好光荣赴死。
“谁娇蛮任性?谁是泼皮破落户?”心盈惊吼,轻柔地撕扯他的耳朵,“你不想在道上混了是不?竟然吃了熊心豹子胆得罪大哥的女人!”
“反正大哥不是我,得罪了又何妨!”他眼睛都懒得睁了。
“好啦好啦!”心盈白他一眼,懒得再跟病人计较,“现在起床去医院,从今以后你是哥哥,我是妹妹。”
“早说嘛!”他痞痞地扬了扬嘴角。
二十四年如何都断不清的无头公案,就这样荒唐地三言两语草草结案。
心盈最近一直在学校和医院之间奔波,陆令辰一来心疼心盈,二来实在不愿两人私下相处过密,自然是请了看护阿姨照顾邵逸轩,可那个唯恐天下不乱的邵逸轩,却三言两语辞退了看护阿姨,非得要心盈陪着。邵逸轩跟心盈关系在那摆着,陆令辰如何气愤,都得忍着。
陆令辰得了空,倒是时常去医院替换心盈,两个帅哥大眼瞪小眼,相看两生厌,谁都不理谁。
可到底是心盈比陆令辰空闲时间多,她几乎是日日在医院守着高烧不退的邵逸轩,送饭陪聊、端茶递水,殷勤伺候着,如此,邵逸轩的烧终于是退了。
退烧的第二日,正是心盈生日。
韵儿亲手剪裁缝纫了一件汉服,特意邮寄过来送给心盈。哥哥买了一大箱她平时喜欢的玩意儿,她也已经收到。家里一大早就视频电话过来,祝他们的宝贝生日快乐。姐妹们也送了各式各样的惊喜。总之,心盈很happy。
被打扰多日的小情侣完全没机会恩爱缠绵,今晚,良辰美景如何都不容错过。烛光晚餐、鲜花美酒、意外惊喜,陆令辰是早早就安排好了的。中午,请心盈这边的小姐妹和邵逸轩吃饭,为心盈庆生。晚上一整晚的时间都留给他和心盈独处。
一大伙儿人热热闹闹地吃完了庆生餐,陆令辰正欲拉着心盈跟众位告别,邵逸轩便扯着心盈的袖子,一脸纯真,完全没有半点眼色、丝毫不知电灯泡为何物地说:“哥哥明天的灰机灰回澳洲,都没来得及跟妹妹好好叙旧,今晚咱俩秉烛夜话、促膝长谈吧!”
陆令辰二话不说,拥着心盈的腰就要离开,他是脑子抽风了,才会让自己女人彻夜陪别的男人!
心盈踮起脚尖在陆令辰下颔轻轻落下一吻,柔声劝着:“他明天就要回澳洲了,下午我们陪陪他。”
瞥见身后那位眉头微挑的超大功率电灯泡,陆令辰选择无视,他回吻怀里的女人,应到:“好。”
一整个下午,邵逸轩都赖着心盈,让心盈带着游游这里,逛逛那里,那模样活像他是第一次来这座城市,对这里半点都不熟。
而他无论看到怎样的风景,说着怎样的话题,都能扯到从前、当初、小时候、我们当年,回忆当初两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美好时光。
陆令辰当然知道心盈心底坦然,可哪个男人愿意听,别的男人在自己面前显摆地细数他跟自己女人的n多第一次,很窝火好吗!
心盈是有照顾陆令辰的情绪,不时踹邵逸轩一脚,吼他让他注意分寸,可这哥们就是铁了心地搞破坏,一通乱说。
心盈如何不懂,聪明如他,怎会如此没有眼色,不知情识趣,谦让避嫌?
曾经陪在她身边的一直是他,两人还在各自妈妈肚子里就经常打照面,自然也少不了指腹为婚的玩笑。他们出生后就一直在一起,感情的事两家大人自然是玩笑不少,可也随着他俩自由发展,并未多做强求。
他们在彼此生命中出现了二十四年,是没有血缘关系的最亲的人,亲如家人。而今,她生命中有了最重要的男人,他要立刻将守护他的责任交予旁人,一个对他而言,来路不明的男人。
从此她委屈、难过、开心、激动都不再会第一时间告诉他,跟他分享。从此她生命中最亲密的男人不再是他,他自然会失落、嫉妒、难过、伤感。而今,他气不过,恶作剧刁难陆令辰,来证明他在她生命中无可取代的地位,他不会失去她。
邵逸轩一直守护她二十四年,这一次,换做她来守护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让他彻底释放心中所有的不满,容他这样折腾胡闹。这次发泄之后,他的任性到此为止,他应该懂得分寸,懂得她是如何都不允许任何人来伤害陆令辰,一丝一毫都不行。
在这城市夜幕降临时,用过晚餐的三人一起出了餐厅,心盈跟邵逸轩告别,闹腾一天的家伙虽然不舍,可还是一言不发地点头。
心盈挽着陆令辰的胳膊,仰头求取他最后的宽容:“我们送他到酒店,他明天一早的飞机,我们就不去送了。”
将心盈宠上天的陆令辰自然不忍让心盈失落,他拥着心盈,温柔地说:“一切都听宝贝的。”
此时华灯初上,灯火辉煌,正迎来这城市地面交通高峰期,城市堵得水泄不通,心盈挽着陆令辰,跟邵逸轩并肩进入地铁站,在等候区等候即将到来的地铁。
上下班班高峰期,地铁里挤得一塌糊涂,乘客都是摩肩接踵,脊背相贴。
这个时间段的地铁躺躺都是如此,陆令辰只能拥着心盈上地铁,刚进地铁车厢的两人,便被身后硬挤上来的乘客给冲散开来,心盈往门边靠了靠,想要站稳,而此时,尚在地铁外的邵逸轩扬了扬眉,默数着,在地铁门即将关上的刹那,他猛然一拽,将心盈一把给拽了出来。
陆令辰急忙扒开众人,往地铁外冲,可人太拥挤,也无人谦让,他一时出不来,正在此时,地铁门恰好关闭。
陆令辰眼神冰冷阴鸷看向邵逸轩,可也改变不了,地铁启动,疾驰离开的事实。
看着地铁车尾驶离,邵逸轩扬了扬眉,他低头看着眼前的姑娘,声音格外严肃低沉:“跟我私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