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屏山城是周国八大边关重镇之首,与楚国最大的潼关对立对峙而成……
这十余年来,两国其余的边关重镇都是重兵驻守,大小战争时常发生,却唯有这周国的屏山城和楚国的潼关往往是雷声大,雨点小,只是偶尔两国百姓会爆发一些小规模的械斗,真正的大规模的战争是极为少数的。
原因就在于这里居住的百姓最多,屏山是如此,潼关亦是如此!
屏山和潼关堪称是两国的国门,重中之重,不言而喻!
引发大规模的战争,代价是两国的百姓,无论是君王还是战将都要考虑到这个因素,也这形成了两国之间,最危险也是最安全的地带,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更是两国唯一一个还算是和平的边关重镇。
距离上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战争已经是十五年了。
所以,此次和亲,两国无悬念的选择是在屏山城和潼关。
周蓝儿掀开帘子,看着车辇外辽阔的只有边关才会有的景色,边关的深秋已经不只是沁寒了,迎面吹来的风已经让人感觉到了冷冽刺骨,冬天的寒酷近在咫尺触手可及。
离屏山城只有三十余里路程了,小豆含在眼底的泪珠突然溢出眼眶,上前一步紧紧的握着了她的手,声音很低,却是苦苦哀求:“公主,奴婢求求您了,您再不改变心意就来不及了。”
她们就要抵达屏山城,今天晚上是公主和秦将军离开的最后机会了,一旦入了屏山城,公主就得接受边关百姓的朝拜。
周蓝儿看着跪在她面前苦苦哀求着的小豆,眼神恍惚了一下但瞬间又清醒过来:“小豆,如果事情如此简单就好了。”
“公主……”
“别说了,本公主心意已决。”当初答应和亲是心冷认命,只是上天太过捉弄她,在她心冷、放弃、认命后,他才终于觉醒了心,终于懂得了她的情。
可是就算是如此,一切都晚了!
只是她没有想到,情之一字,是把双刃剑,伤她亦伤他,只是究竟是她伤了他,还是他伤了她,谁又能说得清?
“可是秦将军他?”小豆伤心的抹眼道,她一度担心以秦将军的性子他不会同意带公主远走高飞私奔。
周蓝儿眼神恍惚起来,唇边绽放一抹笑容:“小豆,你不会懂的。”
“奴婢是不懂公主为什么要拒绝?可是奴婢却知道公主心里爱着秦将军,秦将军心里也爱着公主,既然这样,为什么你们明知道前面是个痛苦的火坑还要毅然决然的跳下去?”
周蓝儿看着小豆半响,反握着她的手,轻慰的轻拍了拍,幽幽道:“为了爱我而自私,这样的爱于我于他而言都不是幸福,而是煎熬重生之我的书记人生。”
“可是秦将军他已经为了公主舍弃了前程。”小豆真的不明白公主和秦将军的想法。
周蓝儿沉默了下来,久久才出声:“他可以守护着我却不能带走我,小豆,我也曾想过任性一回,与他远走高飞,寻处山青水秀的地方和他过着普通而幸福的日子。”
小豆满眼不解,她实是不明白公主究竟想说什么?既然公主这样想为什么不这样做?
见她不解,周蓝儿闭上眼睛:“楚周两国长年战火不断,这些年来表面上虽然看似周国能抵挡楚国的进攻,但是你不明白其实周国已经落于下方,用不着多久,就会处于任人宰割的地位。”
小豆惊讶:“可是……”虽然这么多年两国交战她们国家小输,可是楚国也没讨到太大的便宜啊。
“父皇已是初暮西落之年,而这楚国皇帝却是旭日初升,更何况楚国还有一个攻无不克的战神王?而我周国却后继无人。”
小豆惊呆地看着她,公主这话实在是……
“大皇兄软弱无能,不说护守边关,但但是上朝辅君都做不到,而最重要的是太子哥哥资质中庸,面对楚国的强势,难以抵敌,三皇兄虽已成年却自小就被禁在深宫名不经传,只闻其人不曾闻其声见其面,四皇兄贪生怕死又好女色怎担重任?”
“还有五皇子……啊,公主……”小豆醒悟过来,怔怔的看着公主。
周蓝儿眼神飘渺起来:“五皇弟与我一母同胞,自小就聪明伶俐,但是却年幼,才九岁。”
“公主……呜呜……”小豆彻底明白过来了,泪流满面的跪伏在周蓝儿的脚边。
“为国、为家、为父、为弟,为周国万万千千的百姓,牺牲本公主一个人的幸福能换来周国数年安稳又算得了什么?我坚信,只要再让周国十年,不,五年时间,父皇一定还能坚持,到那时五弟也会长大他会明白身上的重任,就算楚国最后依然不肯放过周国出兵攻打,也不会连一丝胜算都没有,更不可能会输的国破家亡了。”
小豆泣不成声。
“秦家世代忠良,满门都是忠将,是我周国抵御楚国的主力,秦恒身为秦家子弟,他怎么可能视百姓于不顾任由楚国来犯?与本公主厮守在一隅自欺欺人?这样的他不是我爱的男人,而这样的女人也不会是他爱的女人了。”
周蓝儿低下头,轻轻的扶起跪伏在她脚边的小豆:“纸永远包不住火,倘若让楚国知道本公主私奔,这于自诩为天下第一强国之称的楚国无疑是揭不过的屈辱,纵使战神王能忍,楚国皇帝也不可能会忍,这楚国朝廷和百姓更不可能会忍,到那时,楚周两国兵戎相见,战火爆发,代价是有可能国破人亡,却只是为了我们的爱情,小豆,到那个时候,我和秦恒之间的爱情,不仅不是幸福反而是苦果了。”
“公……公主……呜……呜呜……可是这样,太……太委屈您了,奴……奴婢心疼您啊。”小豆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周蓝儿伸出苍白枯瘦的手,用绢帕替小豆擦着脸上决堤般的泪水,挤出一丝苦涩的笑:“上天没让我死成,就说明天意如此,这是我躲不开的命运。”
……
公主出嫁何期壮观?
用十里红妆来形容一点儿也不为过,屏山城驻大军提督、屏山城总兵、长驻巡抚三人亲自出城迎接。
大开长门,从城门直到总兵府,一路走来,道路两旁皆跪满了百姓再活一世之悠闲的生活。
小豆轻轻的放下了捻起的帘子一角,这些人只想着楚周两国和亲结盟,永远不再有战争,所以他们都忘了嫁去楚国和亲的公主心里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情?
举目无亲,背井离乡,倘若两国真的能永远不再起战争或许公主的牺牲还算值得,可是两国永起不战火这可能吗?
这不可能的,公主明白,其他人也都明白,仅仅是为了安稳几年的时间,十年?八年?五年,甚至是三年?仅仅是这短短的安稳时间,却牺牲公主的一辈子。
待到这安稳短暂的时日过去了,待到两国再起战火时,公主情何以堪?又何去何从?公主的性子她很清楚,到时候公主除了以死明志已经没有别的选择……
想到这里,小豆哀痛的看向面色依然透出苍白却强装笑颜的公主,未语泪先下,此刻,她只恨自己无能为力不能帮助公主。
周蓝儿无血色的唇抿起一丝笑容:“傻丫头,别再哭了,这一路哭来哭的还少吗?”她不能流的泪都被小豆流干了。
将公主尊驾迎入总兵府后,回到提督府的秦知焕面色凝重的进了书房,他的一干众将见了都面面相觑起来。
众人中唯一一位年轻最小,剑眉星目极为俊朗却一身盔甲的少年微微皱起了眉,他看向紧闭的书房门联想到京城传来的消息,倒是若有所思,看来爹是为了四堂兄才会如此。
天黑时分,传来禀报,再看着进来的人后,所有人都恍然大悟之后又都紧蹙了眉头。
来人是秦恒,在场人都不陌生,他们虽然是下属,可说句倚老卖老的话,他们都是看着他长大的叔伯。
秦恒的父亲秦知燃是秦家长子,十五年前在这屏山边关战死,生有两子,秦恒是次子,今年二十岁!
现在秦家作主的是秦恒的二叔,秦家老二秦知烽,左翼前锋营统领,也就是数月任使臣出使楚国为太子提亲的秦将军,膝下两子。
再就是秦家老三秦知焕,屏山边关提督,护守周国国门,独子秦忆生在屏山,长在屏山,今年十五岁!
秦恒的大哥也能够独挡一面,带兵驻镇。
秦恒则没有带兵,而是入驻禁军护守京城安危,及冠之年已经是少将,却没想到……他此次他出现在边关,不是送嫁将军,而是作为公主近侍而来。
堂堂秦家二少将,他竟然甘愿请命成为和亲公主的近侍陪嫁而去楚国,这在秦家无疑是掀起了轩然大波,可也不知道皇上究竟是作何想法?
竟然同意了秦恒的请命,让所有人都猜不透圣意。
“秦恒见过诸位将军。”
“四哥,我爹已经在书房等你了。”秦忆笑着上前拱手道。
秦恒看着眼前挺拔的少年,沉默的面容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上一次他见到五堂弟还是七年前三婶与五堂弟回京探望祖母,眨眼间,忆堂弟都已经长大成人了。
进到书房,秦知焕背对着门口站在兵器架上正在专注的擦拭着一把金环大刀。
秦恒看着这一幕,沉默的面容上更显得沉默了。
“这把金环大刀是你爹留给我的最后遗物,看着它,我就想起了十五年前屏山关口那惨烈一战,这么多年来,我始终坚守着屏山城,就是暗暗在告诉自己,决不让十五年前那一幕再次上演,决不会让楚国兵将踏进我屏山关口一步(p&p)玛丽苏的共犯—傲慢与偏见同人。”而他的独子之所以取名叫忆儿,就是时刻提醒他自己,他永生不会忘记十五年前那场大战,大哥为了救他,死在了战场上。
秦恒没有出声,眼神却眷恋的望着那把大刀,他对爹的记忆并没有太多,唯一有记忆的就是爹曾经手把手的教过他练金环大刀刀法……
“可是,三天后,屏山关口大开,让楚贼堂而皇之大摇大摆的走进来,一想到这里,三叔的心就隐隐作痛。”
秦知焕轻轻的把大刀重新放回到刀架上,回转头看着秦恒,深叹了一声:“堂堂大周国,竟然需要一个柔弱的女子去牺牲,我们秦家世代为将,对朝廷对皇上忠心耿耿,只要楚贼敢进犯,我们秦家粉身碎骨都不怕,可是恒儿,这国家大事并非是如我们所想的那样征战沙场洒头颅抛热血这么简单的。”
秦恒低下头:“三叔,恒儿明白的。”
秦知焕走上前,在他肩膀上拍动的力道并不重,却有如千斤重担拍在了秦恒的肩上。
“你心里所想,不只是三叔明白,你二叔,你大哥都明白,所以我们虽然为你的决定感到担忧,却并不反对,因为有三叔在,有你二叔在,有你大哥在,君有我们尽忠,国,有我们护守。”
“三叔。”秦恒抬起头,始终坚毅的眉眼终于有些动容。
“有君才有国,有国才有家,恒儿,楚贼的野心,昭然若揭,楚周两国盟好不会太长,最长时间也恐怕超不过十年,我们秦家儿郎顶天立地,你想要守护昭平公主的心意,我们不反对,待到楚国起兵犯我大周时,你护着昭平公主回归国土。”
秦恒直挺挺的跪了下去:“恒儿任性,请三叔责罚。”
秦知焕闭上眼,关住眼里的痛苦:“但凡有血性的男儿都不应该赞同让一个女人去作牺牲,如果早知道你最终会对蓝公主动心动情,我们一早就该向皇上为你请婚,也不会让你经受剐心之痛。”
秦恒苦笑,千金难买早知道,命运于他于她,都太过残酷。
“恒儿,好自为之,周国不只是万万千千的百姓需要你们暂时的牺牲,皇上也需要。”
秦恒低下头,沉重而缓慢的点头,他明白,蓝公主也明白,正因为明白,他们才这样的无能为力,小豆让他带着她远走高飞?如果只是这样简单就好了。
送走秦恒,秦知焕将自己关在书房内谁都不见,直到快天亮的时候,他才走出了书房门。
后院,秦忆正在练枪,看着他走来,忙停下动作:“爹。”
秦知焕看着眼前的儿子,长叹了一声。
“爹,您是在为四哥的事伤怀?”秦忆问道。
秦知焕避重就轻的道:“好好练。”
秦忆不明就里的皱眉,爹分明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楚国,潼关。
楚国迎亲队伍浩荡而来,抵达潼关后离约定迎娶的日子还在三天,一行人总算是可以好好的休息一下恢复恢复元气了。
大队伍都被四大副将安置了下去,唯有蓝云带着法空住进了一所别菀,福公公领着四大太监四大宫女自然也都跟随了过来。
别菀极实无华,实在不像是一个位高权重的王爷所居住的别菀,倒更像个幽静闲适的农家小院。
鱼肚白的晨光从窗柩照进房间内,蓝云就醒了,无论多累,她的生活习惯都已经定性了,但她醒了却并没有睁开眼睛,而是在脑子里梳理了一圈下来后才睁开眼睛掀被起床农家妇的重生。
深秋的边关早晚时会的寒气很重,几乎到了刺骨的地步。
在床旁连的榻上打坐的法空在她睁开眼睛后也睁开了眼睛,起身下榻,想着寒气重,就多给她准备了一套御寒的衣服。
拉开门,无例外的看着守候在门外领着小太监的福公公。
“法空大师。”福公公恭敬的请安。
法空退了一步,示意他们进来,有这福公公在,少了他不少事,不然这些活可都得他来做呢。
“奴才见过国师。”福公公恭敬的上前很顺手的替蓝云系好袈裟。
用过早膳后,原本的晴天一下子阴沉沉的,刮起了风。
看着天色,一旁侍候着的别菀管家看着穿着整齐打算出去的国师,恭敬的道:“国师,看天色,是要下雨了,属下是否还需要备轿子?”
福公公进言道:“国师,要不改日出门?”
蓝云抬头望了一眼乌云密布的天空,她本想去外出看看这边关城镇里百姓的生活究竟如何?
“不用准备了,明天再去吧。”
雨,很快就下了下来,哗啦啦的大雨有如从天上倒水下来,伴随着大风,接蹱而来的是凛冽的寒气,似乎让人一下子感觉进入了寒酷的冬天。
而且,这场大雨直下到第二天傍晚的时候才终于慢慢的转小。
而蓝云却感染了风寒,楚绝听闻消息,不顾夜色,急匆匆的从军营赶了过来。
“王爷。”别菀总管急匆匆的上前。
“蓝……国师怎么样了?”楚绝皱眉问道。
总管讶意的看了一眼自家主子,这么多年来,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自家主子如此变脸,而且是焦急的神情。
“怎么回事?”楚绝沉声问道,太多的军务需要他批示,抵达潼关后,他直接将他安排在了别菀,都未能抽时间过来探望一眼。
总管再次暗暗扫了一眼,恭敬的答道:“天气聚变,似乎是昨天夜里着了凉。”
楚绝大步走进蓝云的房间,却看到他不当一回事的坐在榻上正执着佛经看着,一旁的福公公端着托盘站在他身边侍候着。
“病了,怎么不在床上躺着?”
福公公抬头,弯腰行礼,却并没有如往赏那样退出去,似乎打定了主意坚守。
楚绝淡淡的扫了他一眼,目光落顺到了蓝云身上,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后,见他并无大碍后,才悄然松了一口气,却语气一沉:“宣太医。”
一旁的总管恭敬的答道:“是”
“不必了。”蓝云淡声阻拦,总管站定等候着他家王爷的最终决定。
“宣。”楚绝冷声道。
总管躬身退了出去。
蓝云目光轻抬,看向楚绝:“王爷,小僧无碍。”
“让太医看过之后,本王才相信你是真的无碍。”楚绝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