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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檀的手被擂台上的粗粝的地面磨伤,脸上也搓出几道血痕,她撑着身起来,一眼就看见了地面上那块写着六万六千六百六十六的令牌,多么吉利的数字。
“双方通名——”
那黑袍人又喊了一遍,江檀没管。
事已至此,还急什么?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以前的人生她说了算,现在的人生,江檀只想说算了吧。
天杀的,这个世界当真是有着一群小剑人,没事剑两下,就是不让江檀苟住,让人崩溃。
她缓慢而优雅的整理了自己的衣服,把褶子一点点理平,然后捡起了那块令牌,细细端详着,直接朝着外面扔了出去。
严岁聿静静等着江檀动作,手里的“临江仙”因为近些日子的实战所以锐意加身,显得更为凌厉。
“你要挑战我吗?”
他声音平淡,没有任何波动。
该说不说,他的心性确实上佳,最起码不会因为江檀一个窥道初期的修为跑来和他一个身境大圆满的人比试就有所轻蔑。
“你没看见吗?我是被他强扔上来的。”
江檀指着那黑袍人,慢吞吞的说道,心里则是揣摩着该如何行事。
只可惜她面上的伪装的被卸掉,还处在一个如此显眼的擂台上,一时间足够吸引无数的目光,包括那些掌门们。
真是不巧,今日的大比刚刚开始,那些掌门们又闲得很,都高坐云台之上,还饶有兴趣的在自家弟子身上下些赌约。
拿着那高贵的天材地宝,去赌自家弟子的胜负。
总归那些平时绝不会注意到江檀这等小人物的大人物,此时都愿意纡尊降贵分她一个可怜的眼神。
毕竟她目前正同天赋榜第一,十日窥道,一月丹成的岂垣宗掌门首徒去打擂台赛——
江檀知道,元时肯定在关注着严岁聿的擂台,她百分之一万的肯定,那老贼也看清了她的脸。
毕竟,她好歹是他徒弟为了证明心性上佳的磨刀石,还差点就被元时镇压成缚地魔,对于元时来说,怎么着她也能算得上凡人中的大蝼蚁。
现在元时不来杀她,无非是顾忌着仙门大比人多眼杂,但是江檀下了擂台,等着她的就只剩一种死法——被元时宰了。
严岁聿沉静的收了剑,他已看出来这是一场闹剧,微微一礼便飞身离去。
于是擂台上只剩下了江檀一个人,那黑袍人悬身在一旁,江檀眼睛盯着那黑袍人,线索实在太少,她想不出所以然来。
她听见下面有人喊:“师妹——”
也有旁人多方辗转知道了她的名字,从那本书上。
她是最近那本据说是妙法浮华宗流出来的内部信息录上最后一页的人。
“江檀。”
江檀一下子把这人同最近的那本妙法浮华宗出品的信息录联系上。
刚刚他又那么轻易的就接替了长老的身份。
那么这人大概是妙法浮华宗一位元境修为的长老。
但是她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认识或是得罪过这样一个人。
把她扔到擂台上,让她被众人所知,对他有什么好处吗?
江檀耳中突然起了一道细细的声音,是同那干涩嗓音不同的声音,是那黑袍人用了传音入密的术法,同她说话。
“他把你忘记了?他怎么能忘记你呢?”
似喟叹,似疯魔。
“你应该被杀掉啊——”
“被杀掉啊!你当死掉的!”
江檀目光沉了下去,这人是个疯子。
她不会传音入密的术法,便只能冲着那黑袍人喊:“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江檀耳中声音终于得以暂歇。
她得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回复:“好玩。”
黑袍人说完话离开了,似乎是觉得无趣。
“还比不比了?”
“在干嘛呢?”
江檀又何尝不是不解。
她顶着这一道道饱含着疑惑不解的目光冷静的踩在云莲上也离去了,去找自己宗门的人,她目前必须保证自己不落单。
她能感受到一道如芒在背的目光自她站上擂台起,就居高临下停在了她的身上。
云台之上——
常在自然注意到了元时在盯着谁。
九大仙门的位置,是中间为尊,两边为末,中间便是现在九钥之首——岂垣宗,坐着的是他们宗门的掌门元时。
因着那四百一十个弟子的事,常在每天晚上都会骂一遍岂垣宗,元时成了他难得能不靠数字就能分辨出来的人。
归山门是九钥的倒数第一,所以常在坐在最末的位置。
他感受到了元时的不对劲,也把水镜中的画面调到了严岁聿那个擂台上。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却是发现不对。
严岁聿离去后,元时仍在盯着自家这个“吉祥物”。
这明显是超出了一般的注意,常在打着哈哈道:“这位不才,是我家的小弟子,但是这次出来只是长长见识,没领牌子,也没打算比赛。在座诸位,有人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他这话是对着妙法浮华宗去的,所以旁人便也没搭腔。
妙法浮华宗的尹拓也老神在在闭着眼不说话。
常在没有生气,因为此时元时那道追随江檀而去的神识更为紧要些,他便走到元时跟前:“怎么,元掌门一直盯着我宗这小弟子,有何指教吗?”
元时把停留在江檀身上的神识收回,看着常在,道:“倒也不是想指教,就是觉这小弟子颇合眼缘,所以一时多看了两眼。”
常在一时间暗骂这老贼道貌岸然,明明就是不怀好意,毕竟元时盯着江檀的目光可没有一点欣赏之意,反而带着些愤怒。
居然也能睁眼说瞎话,说出“颇合眼缘”这种话来。
常在摇着头装得一副苦恼样子,叹道:“我这小弟子修为低微,既然元掌门觉得和这小弟子有缘,不如赠些防身法宝,也好让她这修炼之路更为顺遂些,全了这番缘分不是?”
常在强行让各位掌门都做了江檀这件事的见证,点出了元时盯着江檀的事实,也让元时不得不直面他刚刚那番道貌岸然且绝对不怀好意的话。
栎石派的掌门的余掌门头一次见到这般直白的讨要,一时间没忍住,干咳了两声。
元时也没想到常在竟然能如此无耻,直接张手就要,差点没坐稳云台,微微晃了一下,然后蹙起了眉。
“自家长辈给这法宝才是应当——”
他话未说完,被常在截住:“元掌门可不就是一见如故的自家人嘛!我家这小弟子,无父无母,身世可怜的很,偏生还入了我归山门。唉,你也知道,我们这些门派都是面上看着还过得去,哪里比得过诸位根基扎实……”
“实际上门内已经穷得揭不开锅了——这不,我家这小弟子连个像样的本命法宝都没有,只能用着一把铁锹。她若是知道有元掌门这般的大善人,一定会感动的痛哭流涕。”
常在抹掉并不存在的眼泪,仰天长啸——
“元掌门!高义啊!”
元时:哪来的无耻之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