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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高福儿的一声通传,皇后便慢慢的进入了昭仁殿。洪贞帝看着皇后慢慢的走近自己,轻轻的叹了口气。自从皇后进宫,她一直很少出现在这昭仁殿中,即便有再重要的事情,也是请自己去长宁宫商议。今日这样高调的来了,恐怕依旧是为了天佑的事情吧。
义忠亲王本来还在大笑,看到皇后之后也停住了笑容,有些好奇的看向这位传说中影响了洪贞帝一生的女人。当初洪贞帝因为这个女人,忤逆了父皇。让老七从一个堂堂的嫡子直接被太上皇嫌弃的连个庶子都不如,他那时候对这杨家的女儿可是感激的很呢,毫不费力的就为自己消除一个敌人。
谁知道这个女人竟然能走到这一步,还将洪贞帝的儿子培养的有模有样。当初安修远还在为他办事的时候,他不断的要求安修远用尽一切方法去腐化大皇子,洪贞帝对那大皇子的堕落和不争似乎从来不放在心上。当时,他还以为洪贞帝一门心思铺在朝廷上的事,现在才知道,洪贞帝根本就没把那大皇子当成自己的儿子。
洪贞帝看到义忠亲王的样子,对逐风道:“带下去吧,交给容夏处理!”逐风上前将义忠亲王带离了大殿,这个曾经在宣德朝风光一时的大皇子,在经历了高墙圈禁、释放的起起伏伏之后,终于走到了人生的最后。
义忠亲王被禁卫军压着走在皇宫的永巷中,突然间想开了。自己这一生,为了那九五之尊的位置,费尽了心力。牺牲了很多的东西,到头来不过是一无所有罢了。也许故事的结局早已经写好,只是自己不肯服输而已。如今什么都烟消云散了,他反而淡然了。
也许。大齐就要交到老七这样人的手里才能走的更远吧,老七自小就是个沉默寡言的,是个有主意的。他一直太小看老七了,所以才会如此一败涂地。还有他的父皇,也同样小看了老七。以为皇位传到了老七的手里,所有的国政大事还能把握在自己手里,不曾想最后却死在了这个小看的儿子手中。
义忠亲王讽刺的笑着,想到这一生他和父皇、和老四的明争暗斗,不自觉的自嘲起来。想起老四来,他又是一番感慨。他们俩前半生各种明争暗斗,谁能想到竟然栽在同一个人的手里。义忠亲王回到大内监牢的时候,面对的就是一壶毒酒。他早晚还是面对了这一时刻。洪贞帝远远比太上皇要心狠的多,他只看结果,而不顾念面子。
义忠亲王毫不犹豫的喝了那杯毒酒,为自己这失败的一生画上了句号。而洪贞帝此时并没有去听暗卫的回报,而是看着皇后。柔声道:“天还未亮,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皇后淡淡的笑着:“臣妾听说皇上昨日就未去上早朝,所以特意来瞧瞧。乾清宫外面跪了很多臣子,时间不短了,皇上还不打算饶了他们吗?”
洪贞帝不在意的道:“一群冥顽不灵的家伙,让他们跪着去吧!”皇后神情微动。又看向站在一旁的天佑,再次问:“那天佑呢?还要在这里陪着皇上?”
洪贞帝叹道:“芷兰,现在就只有咱们一家三口在。朕干脆就把话说清楚,也免得让你们这样猜来猜去的,伤了感情!”皇后扬眉笑道:“皇上好久没有叫臣妾的名字了,听着还真是亲切!”
洪贞帝又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看向皇后。皇后轻轻的笑着:“臣妾没有不让皇上说的意思。不过单纯的想感慨一下而已。臣妾认识皇上也三十多年了吧,皇上称呼臣妾什么都有。偏生这个名字,总是叫的很少。小的时候,皇上总是爱称呼我为大妹妹,后来进了楚王府,为了掩饰孙王妃的耳目,皇上只称呼我为兰儿。如今乍一听到这个名字,臣妾真是有些感慨!”
洪贞帝上前握住皇后的手,那原本准备说出的话,却一时间真的不好开口。洪贞帝淡淡的笑了,从小就是这样,芷兰从不会正面的与他起冲突,但总能很奇怪的就化解他想要冲口而出的话。
天佑站在一旁,看着自己的母亲。虽然他有些担心,母亲这样离开长宁宫,黛玉是否安全。但是他却没有问出口,比起这皇宫的任何人,他更愿意相信的自己的母亲,那个视自己为生命的母亲。
皇后似乎感觉到儿子的不安,轻轻的将手从洪贞帝的手中抽出,真挚的看向他:“皇上,臣妾这次来只想问皇上一句话,皇上可千万要想好才回答臣妾!”
洪贞帝看向皇后,心中对她想要问的话已经有了觉悟。他深深的吸了口气,抢先道:“芷兰必能明白朕的心意,那孩子不能留下来!”
皇后挑眉:“就一如皇上当初不能留下我们母子?”
洪贞帝瞪向皇后,沉声道:“这话是怎么说的?”皇后深深的笑了:“皇上难道不明白吗?这事情难道皇上不应该是最明白的那个人吗?”
“芷兰!”洪贞帝的声音微微有些大了起来:“你不要这样幼稚,你明知道那孩子对天佑的影响力,留下来就只能是祸害而已。”
皇后叹道:“是啊,臣妾完全能理解皇上的想法,毕竟十几年前,臣妾和腹中的孩子也几乎是这样被舍弃的。如若不是臣妾和一般的女子不同,恐怕皇上这会儿对我们母子只能怀念了吧!”
洪贞帝眉头皱的紧紧的,一脸诧异的看向皇后。
皇后却歪头看向天佑,脸上是一种奇怪的笑容:“我一直告诉我的儿子,他的父亲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即便在当初最困难的时候,也从来不曾对命运妥协。”皇后回过头再次看向洪贞帝:“皇上,您知道,为什么臣妾明知道当初的事情,在十七年后,还会同意回到您的身边吗?”
洪贞帝没有回到皇后的话,只是愣愣的看着她。问着:“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皇后有些自嘲的笑了:“皇上太小瞧臣妾了,王妃当初对臣妾抱有那样大的敌意,臣妾怎么会对她一点儿预防都没有。那晚汤药端到我房间之前,我就已经知道根本不是王妃的意思。皇上想要送走我,却又不知道怎么和我说起,才不得不用这个法子吧,还让那送药的人故意不小心的打翻药碗!”
洪贞帝叹道:“朕从来没有想伤害过你,只是那时候,你……”
皇后道:“臣妾知道,皇上要筹建自己的队伍。要去找那太祖宝藏,无暇照顾在身边的我。所以想要把我送的远远的,以绝后顾之忧!”
洪贞帝无奈的点了点头:“朕只是没有想到。你走的那样绝决,一点儿消息都没有留给朕!”皇后脸上的神色有些哀伤,她再次看向自己的儿子,柔声道:“天佑,你听明白了吗?这才是你的父皇。为了大业可以舍弃家和孩子的父皇。你要想保住玉儿的命,就只能送走她。”
天佑看着自己的母亲,眼神很是坚定:“儿子不是父皇,绝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那玉儿可就要没命了!”皇后挑眉:“你没瞧出你父皇已经下定决心,不管结果如何,玉儿等来的都将是三尺白绫吗?”天佑轻轻的笑了:“儿子宁负天下绝不负玉儿!”
洪贞帝眼睛微微的眯了起来。看着天佑那肯定的样子,不由得叹道:“真是……”皇后抢在皇上前面点了点儿子的额头:“你啊,真是冥顽不灵。这样吧。母后带着玉儿一起离开,母后跟你保证,定将玉儿照顾的好好的。你就留在这皇宫里,好好的治理天下。”
天佑还没有说话,洪贞帝就已经怒道:“芷兰。不要这样意气用事,你已经不是十几岁的孩子了!”
皇后气冲冲的回过头。声音顿时高了起来:“是啊,臣妾不是十几岁的孩子了,臣妾已经可以将皇上看的很透彻了。天下和真情不能共存,难道这不是皇上所想的吗?臣妾早就说过,臣妾什么都可以忍,但想动我的儿子,不成!”
“朕动他什么了?朕哪次不是在保护他。当初为了那个女人,他受了多大的伤,几乎就一命呜呼了。这是一个储君该做的事情吗?以后继了位,任何人都可以把那女人当作靶子,他除了妥协还能选择什么?”洪贞帝对皇后吼着。
“那臣妾呢?”皇后吼道。
“你什么?”洪贞帝有些反应不过来,怒气冲冲的问道:“你已经是一国之母,不要如此的幼稚。你又何尝能和那个女人相提并论!”
皇后凄然长笑:“是啊,我是不能和玉儿相提并论。因为我的儿子永远都不会选择牺牲玉儿,而我的丈夫却随时可以选择牺牲我!”
洪贞帝怒道:“芷兰,你不要说这样亏心的话!”
皇后怒道:“臣妾一点儿也不亏心,臣妾把话放在这里,皇上如果执意要伤害玉儿,臣妾立即出宫。皇上做决定吧!”洪贞帝怒不可遏的看着皇后:“芷兰,他是你儿子,你这是在害他!”
“我乐意!”皇后定定的说道。
洪贞帝不可思议的看着皇后,手上的拳头攥的紧紧的,强行压制下自己的怒气,有些苦口婆心的说道:“芷兰,在咱们大齐这样的例子还少吗?慧净禅师为何出家,父皇为何让这些儿子争斗的如此厉害,不都是为了女人吗?这些例子摆在前面,你为何还要将儿子往火坑里推!”
皇后看着洪贞帝,默默的流下泪来,凄然道:“我到现在才知道,一向自以为聪明过人的我,不过也是个白痴罢了。这么多年,我就为了皇上这样的一个人,错付了这么多年的时光,还赔进了儿子一生的幸福!”
洪贞帝有些心疼的看着皇后的眼泪,轻声道:“芷兰,你不要这样,朕会待你如初的。天佑陷得还不深,咱们以后可以为他找个更好的姑娘!”
皇后却没有理会皇上的话,而是转头看向了自己的儿子,轻声道:“你这一生最不幸的就是有我这么一个糊涂的妈,让你受了这样多的磨难,真是对不起。”
天佑轻柔的帮自己的母亲擦掉脸上的泪痕,柔声说着:“妈,你这话不对。有你这样的母亲,是儿子的幸运,儿子不遗憾。您不要和父皇争执了,没关系的。”
洪贞帝抓到天佑的话,在一旁借机劝道:“你瞧儿子都想开了,咱们又何必为一个外人伤了一家人的和气。那个孩子虽然出色,也不是顶好的,儿子以后会想通的。”
皇后瞪向洪贞帝,狠狠的道:“你错了,不是儿子想通了。是我们母子想通了,从今日起,我们母子和皇上再无任何瓜葛,皇上不是说玉儿的存在会影响儿子的帝王大业吗?我告诉皇上,这个皇位我儿子不要了。今天我们母子就带着玉儿回扬州去,皇上愿意干什么就干什么去!”
洪贞帝勃然大怒:“放肆!朕真是平日里太由着你了,竟然敢这样和朕说话。你当这皇宫是什么,由得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朕告诉你,你既然成为我大齐的皇后,这一辈子就甭想踏出这宫门半步!”
洪贞帝怒气冲冲的想要去抓皇后的手,却被天佑挡在了身前。洪贞帝瞪着他:“怎么?你还想和朕动手不成!”外面的暗卫听到洪贞帝的怒吼声,不约而同的发出动静,想要来援助。洪贞帝吼道:“滚出去,都给朕滚远点!”
几个暗卫都迅速的隐藏了身形,不由得都往后退了退,避免以后被皇上找后账。天佑微微抬头,感觉到一直在昭仁殿周围呆着的暗卫气息都不见了,看着洪贞帝那几乎都气的变形的脸孔,眼睛变得有些深邃。
而一直隐匿在昭仁殿周围的傲剑,也终于找到了时机,伴随着隐隐发白的天空,迅速的靠近了昭仁殿,如鬼魅一般的爬上了大殿的房顶,悄悄的掀开了一块砖瓦,向昭仁殿瞧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