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中文网 > 平静就是幸福 > 半生已蹉跎 何处是出口(一)

半生已蹉跎 何处是出口(一)

飘天中文网 www.ptzw.net,最快更新平静就是幸福 !

    彭路开着皮卡车,既胖又高的郝教练坐在副驾驶,后座并排挤着闫主任、春妮、张圆。三位女士怕晒黑。光哥一人甘愿当护花使者留在地面上。他站在车前,顶着烈日一边倒走,一边瞄着车轮子,不停的打手势。彭路按光哥手势刚往左打了方向盘,光哥的手马上又比划着往右转。

    郝教练不耐烦地吼彭路:“你就看着车最前头那个小反光镜,按照我教你的方法走,错不了。你要看他手势能走对了,那还要我这教练干嘛!”

    大热天,闷热的车厢里,彭路的脸更红了。她眉头紧锁,盯住了小反光镜里的曲线,想着教练说过的:曲线必须一直能够在小反光镜里的同一个位置找到,这样才能保证车开在曲线里,没压到线,没开出线外。

    光哥还是尽职尽责的在车前方倒走打手势,彭路把头伸出窗外:“哥,你离车头的距离远点哈,要不我心乱!”

    后排仨女人忍不住偷笑。闫主任年龄最大,说话却最温柔:“郝教练啊,这整个驾校的教练,您可是最有责任心的一个,天这么热,还坐在车上陪着我们一圈又一圈的练,真是辛苦你了。”

    “没办法,人家那车上都是男同志,年轻小伙,十天半月下来,都操作熟练了,偏偏把你们这几个女同志分到我车上来,训你们两句吧,太娇气,受不了,我下去歇会儿吧,你们个个敢给我变杀手。”

    郝教练瞅了一眼车后的张圆,你说说,你刚才练到半坡起步的时候,我不吭气,你就挂个倒挡。”

    张圆无语,悄悄给教练个白眼。

    闫主任是这辆车上最沉的住气的,也被教练气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的:“放十年之前,女人学开车的确实少,可是现在女人开车已经很普遍了,郝教练,你可不能带有偏见啊,我们虽然学得慢些,但每天轮流陪你说说话,聊聊天,不知不觉时间就过去了,我是有些老了,可这三个小美女还年轻啊,你给这几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当教练,心情必定会跟着年轻美好起来。”

    “啧,啧,啧还是当领导的会说话呀!”郝教练一边得吧着嘴一边接着说:“多少女学员在这驾校熬几个月,熬出个证装口袋里,从来也不敢上路。这女人学车啊,说白了,不是你的活你要干。”

    后排的女同志都被郝教练一番话气的恨不得直接开门跳车,彭路一丝不苟盯着小反光镜里的曲线看,双手一点一点转着方向盘。她不在乎郝教练对女同志的态度。郝教练年龄偏大,观念问题,并没有针对谁。

    一大片云朵飘来,遮挡了阳光,每一张焦躁的脸都瞬间舒展开来,四个女人一起下车,好暂时和郝教练保持距离,轻松呼吸,自由言语。也好让倒走半天的光哥上车摸会儿方向盘。

    “这老头坐在教练的位置上说这样的话,首先这态度就令人发指”,闫主任伸展了腰腿,来到休息椅上坐下。彭路春妮以及张圆也随闫主任坐下来休息。

    “哎,你们看到了没有!”春妮把目光投向另外几辆皮卡车,“其他车上的学员都在轮着给教练买水喝。这么多天了,我们犯什么傻啊,我现在就去买一提矿泉水回来,老郝有水喝了,自然也就不嫌弃我们了。”

    “我前几天也想说这事儿来着,可毕竟你们几个都一个单位,我又刚分到这辆车没多久,看你们每天都各自带着杯子,也就不好开口。去年暑假我练车的时候,学员轮着买水喝这很正常,大家都热,水也是必须品,这样随时喝都方便,也省的带了。”

    “嗯,这话听着合情合理,人民教师就是不一样,水应该买。”彭路对张圆老师的话打心里认同。

    “买水不是事儿,关键是冷漠和嫌弃的态度让人很不愉快。”闫主任依旧没有从刚才的情绪中跳出来。

    “闫姐姐,咱是来学车的,别的车上学员怎样做,我们也怎样做,轮流买水吧,不方便喝凉的时候,继续自带水杯,老郝有水喝了总不会还这态度。否则,我们就告诉他有能耐坐到驾校报名处,拦着所有报名的女同志。”彭路正值二十多岁的妙龄女单身,目标感很强,也懒得在意和八卦除工作和感情之外的琐碎事情。

    “春妮,你买完我第二啊!”说完起身小跑,径直跑到光哥车头,光哥这直角转弯回回压线,帮忙指挥着也不行。

    郝教练清清嗓子:“我坐你旁边你都回回压线,我不坐这儿你该上墙去了。”

    光哥自从开始练车,技术没多大长进,脸皮磨厚了不少,无论郝教练说啥,他都全盘皆收,一个劲儿的笑。他越笑,郝教练越冒火。

    春妮抱着矿泉水,大汗淋淋跑到皮卡车的副驾驶车窗边:“来,郝教练,您辛苦了,喝瓶水。”

    郝教练瞅着春妮捧来的水,故作清高地将自带水杯拿起在窗口晃悠:“我这儿有”。说完,神气地拧开瓶盖准备喝,杯子刚到厚嘴唇边,眼神又瞥向春妮:“嘿,正好没了。”

    “教练,您看您客气啥啊,我们带的水也都喝完了,这不刚买了一提,全都放在门房那边,喝完再买,这样我们也省的每天带水喝了,一车人都方便。”

    “那你拿来放后座吧,李光练完,时间只够练一把了,谁上?快点准备!”

    春妮顺杆接着郝教练的话:“我上我上,早上多练一把,下午我可以迟会儿来。我先去门房把水拿来。”

    李光和彭路站在练车场中间,看着春妮顺利完成倒库,半坡起步还是熄火了,郝教练一手把着方向盘正在讲解。接下来的直角拐弯,曲线行驶,虽然速度慢了很多,但不仅没压线,还基本行驶在两线正中间。

    “不错啊,这车上只要一个人掌握诀窍了,我们大家就都看到希望了。”说罢,彭路朝还在休息的闫主任和张圆挥挥手:“到时间了,撤!”

    彭路推开家门,保姆小爱正陪着白韵莲在客厅看电视。白韵莲独自坐在几米长的沙发上甚是投入,兴致盎然,完全没意识到孙女彭路回来。保姆小爱坐在茶几旁的小凳子上,边听韵莲讲剧情边应和。双手也不闲着,帮韵莲剥南瓜子、西瓜子,每剥好几个,就把瓜子仁小心翼翼放到韵莲手心里让她吃。

    彭粉蒲在厨房里擀面,满脸的委屈和怒气。

    “妈,你怎么又在这儿擀面呢,让那小爱阿姨干就是了。”彭路望着客厅厨房两重天的情景,为粉蒲感到极度的不平衡。

    “你奶奶说她一个人看电视太孤单,小爱陪着不无聊。还说小爱擀的面不如我擀的好吃。”粉蒲憋着满满的委屈悄悄对彭路说。

    “敢情我爸花钱雇个保姆是陪她聊天说话的,你每天还得多做一个人的饭。妈,你没事儿能不能出去找退休的老同事聊聊天,逛逛街啊,别老呆在家叫她使唤。”

    “我不在家你奶奶也会打电话,一回不顺心她必定挑事,别人家的老人都盼着儿孙平静过日子,你奶奶一辈子挑拨离间,制造矛盾,八十多岁了,还不消停。我还指望她能良心发现吗。”

    粉蒲将案板上擀开的面翻来,重新卷在擀面杖上:“你这都工作快一年了,妈就等你找个对象,把家安了……”

    彭路知道,粉蒲一直都在为平静的假象隐忍着,只为彭路能在风平浪静的日子里寻觅一个温馨的港湾。

    可彭路的内心何时拥有过真正的宁静,奶奶蛮横自私,堪比威力巨大的毒气弹,随时会让全家上下生不如死。父亲的愚孝,对奶奶一味的纵容。妈妈的任劳不任怨,干不完的家务活,发不完的牢骚。彭路自幼心灵已套上沉重的枷锁。家是一个让她不得不回却又呼吸困难的地方。

    粉蒲动作麻利,面擀的超薄且劲道。

    门吱扭一声,国庆回来了。他习惯性的关心白韵莲:“妈,又看了一下午电视啊。”

    “是啊,看看电视,听小爱说说话,时间过的挺快,也不无聊。”

    国庆满意地回自己卧室换衣服,他的卧室在家中是一块神圣领土,除了床和衣柜,还有一台厚厚的铁皮保险柜。粉蒲只有在打扫房间的时候进去。夫妻二人分房睡已多年之久了。

    “饭好了!”粉蒲在厨房叫到。国庆换好衣服从卧室出来,直接坐到了餐桌旁。粉蒲盛好了一碗饭,彭路端起,放在了父亲国庆面前。

    保姆小爱俩眼瞪得圆溜溜,护主子似的急匆匆叫住彭路:“先给你奶奶,先给你奶奶!”声音犀利刺耳。彭路恨不得给自己安装屏蔽功能。

    “姑姑,你是坐这儿看着电视吃呢还是到餐桌上去吃啊。”小爱想的挺周到,像皇太后身边的奴婢。

    彭路心想:“这天天姑姑长姑姑短的,攀得是哪杆子亲戚,干脆叫亲娘得了,轮得着你指使我吗?”可她当着父亲国庆的面,始终不敢说出来。

    “给我放餐桌上吧,高凳上吃饭不会窝着。”白韵莲慢悠悠的从沙发上起身。

    彭路将第一碗面放在餐桌上,小爱牛掰哄哄扶着“皇太后”到餐桌上坐下来。粉蒲示意彭路将盛好的第二碗面端给国庆。彭路理顺了自己的语气,淡淡地说:“妈,您辛苦大半天了,您先吃。我给我爸盛,然后我自己煮。您别管了。”

    白韵莲和国庆同时瞅了彭路一眼。他们母子二人对彭路的态度很是反感,但彭路从小就不善于忍气吞声。身为家中二女儿,父母宠溺的多些。彭路不像姐姐彭纹,总是委曲求全抹眼泪。

    一碗面还没捞完,粉蒲已经亲自将第二碗端在了国庆面前。国庆理所当然的吃了起来。

    一锅捞三碗,这第三碗彭路捧在粉蒲面前让她吃,粉蒲却坚持要等下一锅煮好再吃。粉蒲从来都把自己安插在一个奉献的角色,家务活几乎是她退休后生活的全部,没人能说服得了她。

    彭路满心无奈,低头端着这第三碗,坐在餐桌旁吃起来。

    保姆小爱空手干坐,很是尴尬,白韵莲发话:“你等等下一锅煮好了吃。”

    “啊,呵呵,呵呵”小爱笑的很是拧巴,彭路下意识的低头吃饭,她担心一不小心抬头看到那张脸,刚吃进去的东西会吐出来。

    “妈,你没事儿出去散散步,别总呆家看电视。每天走上半个小时左右,也别时间太长。走不动了随时找地儿坐下歇歇。晒晒太阳也好。”国庆扒拉着面条,对白韵莲讲。

    “你这家门口车多,不安全,空气也不好。去公园太远,给彭纹打电话让人家送送吧,就没一回能现叫现到,总得等,要不就让我改时间。她就不明白我这年纪大了,生活是很讲规律的,用人家一次车,我的生活节奏就乱一次。罢了罢了,叫得多了人家也嫌烦。我是真不想给人家彭纹打电话了。”

    白韵莲这一番话,彭路知道国庆又要铭记于心并找机会训斥彭纹了。

    “奶奶,你每个星期六下午可以到练车场走走,离家六七百米,不远,场地大,还有休息椅,累了也可以坐下歇歇,晒晒太阳。顺便也能看我练车。”彭路插话,为了打断国庆对白韵莲这番话的深度偏离思索。

    “万万使不得,你们都是生把式,我进去太不安全”。白韵莲直接拒绝了彭路的提议。

    “去了也是呼吸汽车尾气,最好别去。”国庆赞同老母亲白韵莲的态度。

    “哎,奶奶,你就不想看看我是怎么开车的吗,可比你看电视有意思多了呀。安全问题你不必担心。我们的皮卡车油门是没用的,只踩刹车和联合器,靠带速缓慢行驶。而且副驾驶上坐着教练,人家脚下还有个刹车呢。”

    无人搭话,于是彭路接着说:“爸,要不你有空了进去看看我开车吧,我现在倒库没问题,半坡也能起了步,就是曲线行驶有点困难。至少上了车知道车怎么开了。”

    “你奶奶顾得的话她去吧,什么时候能上路开车才行,驾校里总有教练坐旁边,还不踩油门,那不能叫会开。”国庆一脸严肃的说。

    午休时,像往常一样,小爱和白韵莲睡,彭路和粉蒲睡,国庆单独睡。

    “妈,你可以去学跳广场舞,很简单,可以保证每天有一定的户外活动时间。”

    “不去了,人家跳广场舞的都身心清闲,家里没有烦心事儿。我看见家里这仨人就头疼。你爸出了名的愚孝,只要跟他妈有关的话,不分青红皂白,谁说跟谁有意见。这家里气氛每天都让人神经紧张,呼吸不畅,我哪有什么心情去跳广场舞呀。”

    “那你就找退休老同事聊聊天,逛逛街吧,你都说了你看见他们仨就头疼,你还非要呆家里看。而且这家里不用每天打扫,挺干净的。”

    “你爸这辈子习惯吃现成饭了,耽误一顿,脸能拉长好一阵子,谁家的男人有他舒服啊,家务从来不碰一下,竟然还不知足,动不动就没事找事。”

    “都是你惯的,你走出去,建立一个除了家庭以外的小圈子,不仅可以愉悦心情,打发寂寞,还可以让我爸明白你也有你自己的生活,你不是用来孝顺他和我奶奶两个人的仆人。他俩都有手有脚,身体倍儿棒的,还请了个活保姆,你不做饭他们还能饿死不成。”

    “你还不知道你爸,就爱吃个面,还非要吃手擀的,超薄又劲道的,除了我,没人能给他做成这标准。”

    “那他吃不上了便会想起你的好来。你这天天端到他面前,他反倒觉得你离不开他。”

    “盖好睡吧,妈现在唯一的心愿就是你能快点定下来一个对象,别再精挑细选了。你个子小,这是明病。咱只要求对方有个好工作,个子中等,别太低,就行了。房子车子这些有没有都无所谓。咱家没儿子,谁娶了你,妈都会当亲儿子待的。今年你二十七,明年就成二十八的老姑娘了。你是不是还总觉得自己是个小孩儿呢!”

    “行了,妈,睡会儿吧,下午还要接着练车呢。”

    火红的太阳当空烤,刚从床上被迫醒来,出门就要晒在太阳下,迷迷糊糊朝驾校走。什么时候握到方向盘,什么时候方能清醒。

    依旧是女同志先练,练完一齐下车,坐在休息椅上聊心得。闫主任感叹自己倒库时好时坏,这个样子上考场完全没有把握。春妮问彭路:“你呢,这次曲线行驶找到窍门了没有?”

    彭路两只眼睛瞬间锁定在驾校大门口的两个老太婆身上。一个胖乎乎,圆溜溜,手里拎着个闪闪发亮的木拐杖,一个瘦且干练,双手搀扶胖婆婆,眼神盯着胖婆婆脚下,满身的使命感。

    “彭路,你看啥呢?那俩老婆婆怎么进来的,你认识他们?”

    “我奶奶。”

    “哪个,左边那位还是右边那位?”闫主任、张圆也一齐朝两位老婆婆看去。

    “胖的那个。”

    “那旁边那位是你什么啊?”闫主任好奇的问。

    “照顾我奶奶的阿姨。”说罢,彭路起身。

    “奶奶,我在这儿。”彭路正朝白韵莲方向跑过去。工作人员已经拦住了两位老人。

    彭路告诉工作人员“这是我奶奶,过来看我练车。”

    “老人行动不便,这里不安全,最好别让老人来。”

    “好好好,我知道了,她俩就坐在门房边的凳子上看会儿。一会儿他们就回家了。”

    工作人员见白韵莲这么大年纪还来看孙女,也不好多说什么。

    “奶奶,我刚练车下来,再次上去得等好大一会儿,你就坐这儿歇着别动。”

    “行,一辆车上这么多人轮着上啊,这什么时候能考试?白韵莲问。”

    “我们平时没时间,所以和驾校商量好星期天过来练,最快的也得熬够三四个月才能预约考试。”

    白韵莲将拐杖竖在面前,双手搭在上面:“考试的时候得稍微开快点吧,都这么慢能考过吗?”

    “不要求速度,只要车轮没停下来就行,我们考的是……”

    一大片乌云迅速遮挡了头顶,白韵莲抬头一看,顾不上听彭路把话说完,已催促身旁的小爱:“我们快走,小心一会儿下雨。”小爱刚反应过来,白韵莲已经起身走出去了几步。

    “姑,你慢点,我扶着你……”

    彭路看着话没说完头也不回的白韵莲,又仰头看看头顶的乌云。她深呼吸,微笑着朝闫主任他们走去。

    “彭路,你奶奶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老人,从面相和穿戴来看,生活的很滋润,而且看起来身体很不错啊,人家虽胖,可比旁边的保姆还要利索。”闫主任聊到彭路的奶奶,眼神中满是羡慕。

    “彭路,你奶奶应该和我妈年纪差不多,但相比之下,我妈的身体就差很多。老人家腿疼,完全不能出门的。”闫主任接着说。

    “那老人该有多寂寞呀,不过,八十多岁的老人,像我奶奶这样的真不多。”和同事聊起自家奶奶,彭路只拿值得骄傲的事情来讲。

    “你奶奶有八十多啦,看起来可就七十来岁的模样,这身体够硬朗。感觉不需要找保姆啊。”春妮插话。

    “我妈78了,我还以为你奶奶没我妈大呢,你爸爸给你奶奶找保姆,一定是为了给你妈减轻负担,好几个人的饭,每天做起来是很辛苦的。”闫主任又说。

    彭路默不作声,没有任何表情。

    “闫主任,那你妈妈跟谁住呢,谁给老人家做饭呀。”春妮问。

    “我大哥二哥做生意条件都还行。我妈腿不方便,他们就在一个小区里给买了一套地下室的房子。一楼比地表高,要上几个台阶,不过地下室也要下几个台阶,半截窗户露在外面,采光不太好,屋里有点潮,但是房价相对一楼来说便宜很多。饭我妈能自己做,别看她身体不好,她可经常做很麻烦的饭菜,然后一个一个给我们打电话叫着过去吃。大哥二哥常常忙的去不了。我时间比较固定,去的次数也最多。”

    “奔五的人了,孩子在外读大学,还有老妈妈常常叫着过去吃饭,你真幸福!”彭路发自肺腑的对闫主任说。

    “没错,很幸福,老妈妈一片心意,不去,担心老人孤单寂寞。去了,又总是有听不完的唠叨,说我穿的少,说现在不听话以后腿会疼,还非要拿她的秋裤让我穿上。确实比较烦,但我也是妈妈,能理解的。所以她说什么,我也不违抗,按她说的做,让她高兴就是了。”

    “当妈的无论多老都挂念着自己的孩子,天下母亲都一样。”春妮说着,硕大的雨点叮铃咣啷砸了下来。

    “天哪,真下雨了,我们都没带伞!”

    “彭路,你奶奶走的真是时候,这会儿肯定到家了,待会儿就给你送伞来了。”春妮不停的说。

    “要不你打个电话让你奶奶多拿几把……”闫主任话音未落。

    彭路淡淡地说:“那么大人了,她没被雨淋着就谢天谢地了。呆会儿雨不停的话,我去我姐姐家给你们拿几把,我姐家离这里也很近。”

    大雨倾泻了半个多小时,终于停下来喘口气。

    “今天天气原因,继续练车很不安全,大家早点回去休息。”郝教练以及其他车上的教练们纷纷转告自己的学员。

    大家趁老天喘息的功夫,匆匆散去。

    周一的早上,工作异常繁忙,手机叮叮两声,彭路收到一条短信:“李昊,27岁,公务员,身高173,城关派出所民警,父母国企退休。与你同岁,不知你认不认识,你愿意见见吗?”

    短信是国庆发来的,彭路感觉到了父亲的认真和尊重,在家庭事务中,习惯了一人专政的国庆,很少用商量的语气说话。

    “爸,不认识,可以见见。”

    回复完信息,身边同事又催着彭路忙工作去了。

    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彭路又收到一条短信:“你好,我是李昊,中午方便一起吃个饭吗?”

    “爸,他刚发短信给我,约我中午吃饭。”与父亲国庆沟通,要特别的讲究有交有待,及时清楚。

    国庆收到彭路的这条短信。心里瞬间踏实了很多。他开始构想自己女儿和这位民警李昊见面的场景。他甚至想到自己家里今后多一位警察也挺不错。

    一早上的工作忙完,彭路习惯地拿起遮阳伞,大步往家赶。推开家门,朝着厨房喊:“妈,今天什么饭啊?”

    “当初呀离家乡,告别杨树庄,妈妈送树苗对我轻轻讲……”国庆闻声从卧室出来,一首《小白杨》正唱到高潮竟戛然而止,手中的肩捶停了下来,很失落地问彭路:“什么情况,不是说中午李昊约你吃饭吗?”

    彭路这才想起,早上收到的那条短信还没回。她眼珠子转了两圈,然后告诉国庆:“快下班的时候李昊又发来短信说中午加班,晚上一起吃饭。”

    国庆的脸色显然不再有光彩。他是个说一不二,很有自己一套原则的人。对于第一次就失约的人,他自然不很看好。

    午饭过程中,彭路悄悄低头回复短信给李昊:“早上忙,中午又要加班,实在不好意思,不知你下午下班是否方便。”

    “没关系的,我中午临时出警,到现在还没吃饭呢。晚上下班,一有时间我一定联系你。”

    彭路的心情像国庆的面庞一样黯然失色。这个李昊居然真的失约了,而且没有提前通知她。

    白韵莲边吃饭边问:“这孩子老家是哪儿的呀,父母都做什么工作,城里有房吗?”

    “奶奶,还没见呢,见了感觉可以继续了解的话再问这些。”

    粉蒲起身进了卫生间。

    白韵莲见缝插针的对国庆讲:“要是条件不好的话就招到咱家来。”

    “你那老思想已经过时了,这事儿你别管。”国庆任何时候都顺着老母亲,这次却斩钉截铁阻止白韵莲发言。

    白韵莲从未在国庆面前有过挫败感,国庆的果断,让她猝不及防:“这本就不是我的事儿,我当然能不管,不过话说回来,你辛辛苦苦置办这些房子图个啥,家里没有儿子,俩闺女以后不能不管你。”

    “你吃完了去睡,别瞎掺和。”国庆显然有些不耐烦。

    粉蒲打开卫生间的门,白韵莲瞬间放下碗筷,躺在了卧室床上。行动之敏捷,彭路都惊讶白韵莲是怎么走到卧室的。

    小爱见势不妙,竟然很有眼色的收拾起碗筷来。

    彭路从电脑旁拿起手机,五点五十分,再过十分钟就下班了,不知这位李昊同志那边什么情况。彭路心想,倘若六点还没有消息,那么这个李昊也就没必要见了。

    五点五十九分,李昊来电,有点诧异,两个即将相亲的年轻人在见面之前要直接通话,彭路心头掠过一丝小紧张。不过,接起电话后马上装作镇定。

    “喂,你好!”

    “你好,是彭路吧,我是李昊,不好意思,我还有一点点工作马上处理完。你能不能稍等我一会儿。”

    “大概需要多长时间呢?”

    “最多半个小时。”

    “好吧,那我在我们单位对面的吉康超市逛逛,你过来响个电话。”

    “行,待会儿见。”

    超市不大,彭路束手转了两圈有点不好意思了。于是推来了购物车,开始选择商品。

    安业爱吃零食,安旭和彭纹喜欢各种调味品,彭路顺着这两样货架漫无目的往购物车里拿。不知不觉装满了整个推车。这下有些犯愁,一会儿见面,这么多东西该往哪儿搁。

    结账之前,彭路和超市工作人员商量,结账之后所有物品打包放在角落里,晚一点过来拿,工作人员欣然同意。

    终于松了口气,一看手机已经半个小时零五分钟。这时电话响起,接起之后,李昊说话带着喘息。

    “我到你单位门口了,你在哪?”

    “我刚从超市出来,这就过去。”

    彭路朝单位门口走着,二十米开外,一个年轻的小伙子穿着有些皱巴的白色短袖朝超市方向张望。

    很快,李昊也看到了彭路。

    “等着急了吧,想吃点什么,我们找个饭店坐下来,边吃边聊。”李昊的手张开合上,偶尔握着拳头,偶尔上下挥动。

    近距离对话,彭路已然心生排斥。可出于礼貌。这顿饭总得吃。

    微风吹过,彭路精心扎起的头发在后脑勺飘起,裙摆也随风摇曳。美好的年华,美丽的心境,却总未遇见那个心动的人。

    “随意一点吧,我平日里晚餐都很简单。”

    李昊抬头搜索着街道两旁的餐馆招牌:“就这家吧,羊蝎子,你尝过没。”李昊指着羊蝎子的招牌,很开心的样子。

    “前面那家面馆也不错的。我们同事经常在那儿吃。”

    “第一次请你吃饭,怎能吃面,别犹豫了,进去吧。”

    彭路很为难。又不好再次拒绝。她已然觉察到眼前这位男生完全不了解女生的心思。第一次见面,就让女生拿着骨头坐对面啃,多尴尬的场景。

    在父亲的格式化教育下长大,彭路总是处处为别人考虑,她顺着李昊走进羊蝎子餐馆,看着那么多人戴着一次性手套,啃着硕大的骨头。看起来着实很有滋味儿。

    可是该如何不把油渍溅在新买不久的裙子上呢,这身裙子浅粉纯色,粉色是彭路最喜欢的颜色,纯色也是彭路一贯的穿衣风格。一不小心弄脏了,会很显眼,很难看,很不淑女,也很不得体的。

    对面坐着的李昊完全看不懂彭路的心思,稍不自在就用催菜的方式来掩盖紧张。

    一大盆羊蝎子被服务员端上桌。紧接着服务员又发给彭路和李昊两双和别人一样的一次性手套。这种手套不分号,谁带着都足够大。彭路人小手也小,戴这么大手套反而很不方便。

    她内心在劝慰自己,给对方留点面子只吃一个,然后就说吃饱了。正想着,李昊已经戴好手套挑出一块肥硕肉厚的大骨头放在了她面前的盘子里,热气腾腾。

    “开吃吧”,李昊看着彭路的眼睛说。

    彭路犹豫的眼神让李昊明白了些什么,李昊马上和服务员要了块儿大餐巾示意彭路铺在腿上。这个举动居然让彭路很意外。

    李昊拿起羊蝎子边啃边说:“你平时有什么爱好没有?”

    彭路抬头,很认真的看着李昊:“有啊。”

    “比如呢,你下班都做些什么?”

    彭路感觉气氛稍稍放松了些,面前的羊蝎子被空调吹的也没那么烫了。她一边戴手套一边对李昊说:“我喜欢看文学类书籍,也喜欢写作,我有记日记的习惯。我将自己的生活用文字记录下来的时候,会对生活有更深刻的理解。”

    哇!这个爱好真好,改天给我看看你写的东西吧。我很有兴趣。

    改天,如何确定我们还有改天,彭路心头掠过的第一反应,当然不可以说出口。

    “只是一些记录生活琐事的流水账,或是自己某一阶段的心情,并没有成型的稿子。”

    “那你哪天有可以公开的稿子一定让我欣赏一番。”

    彭路微笑,轻轻点头。眼前的这位男生,居然对自己写作这一爱好颇有兴趣。彭路的内心顿时不那么排斥了,但以对象论处,还是坚定的不可能。

    “除了写日记,你还有没有别的爱好,你不可能一下班就窝在家光记日记,其它什么都不做吧。”李昊完全没有刚见面时的紧张,反而有一套自来熟的本领刚刚启动。

    彭路紧一紧手套准备掰开羊蝎子使之变成小块儿,吃起来方便些。可手套太滑,羊蝎子太坚硬,完全掰不开。

    李昊又从锅里拿出一个掰成两半,递给了彭路。

    彭路有些小感动,接着话题与李昊聊:“我偶尔去游泳,也喜欢跳舞,刚毕业那会儿报过一个交谊舞培训班。当时24岁,培训班里最小的,其他学员几乎都在四十岁以上,还有六十多岁的。像我这种身材小,记动作慢,既没天赋,又没有后天条件的人,跟年龄大很多的叔叔阿姨在一起学,反而没有压力,很是开心。”

    “你这些爱好都挺积极向上,说明你这个人很有正能量。”李昊像下定论一样脱口而出。

    李昊说话的语气,已然让彭路感觉到警察断案的职业语气。

    彭路沉默,这样的语气让她感觉些许不适。她小心翼翼地啃起了羊蝎子。

    李昊不以为然,越聊越起劲儿。接着问起了彭路:“平时工作忙吗?会不会经常加班,通常情况下节假日能不能保证正常休息?”

    这个问题让彭路感到奇怪,企事业单位不都是作息规律,节假日正常休息吗。

    她停顿了一下,认真地回答了李昊的问题:“我们单位,只有中层以上领导班子加班比较频繁,不过像我这样的小虾米,当然是随时听候领导安排了。”

    李昊很满意:“加班加点不是家常便饭就好,女孩子,还是得顾得了家。”

    “家不是一个人的,现在女孩子也都要工作,为什么女孩就该多顾家呢”?

    李昊没有回答彭路的问题,而是继续问“那你们平时值班都做些什么?”

    “守着电话,关注单位动向,如有情况及时向领导反映。”

    “我们值班可就大不一样了,几乎没有时间坐在值班室。正常情况下每半个月休息两天,工作时间每天都要出警N次。”

    “我觉得咱这县城治安挺好,也没什么坏人,你们出警都为些什么事儿啊?”

    “什么事儿都有!”

    “哦!我身边的亲人朋友里没有警察。我只知道你们这职业忙,还有危险性,但从未有过切身感受。”

    “你微信用的是这个手机号吗?”李昊问彭路这个问题时,他的盘子已经堆不下吃剩的骨头架子。

    彭路一个还没吃完,使劲咬一口,几滴油渍切切实实溅在了裙子领口边上。她赶忙卸下手套,拿抽纸擦拭,然后很礼貌的对李昊说:“不好意思,我去趟卫生间。”

    她将卫生间里的抽纸稍稍浸湿水。然后使劲儿的吸附领口的油渍,好让其淡化。再用干净的抽纸吸附领口的水分,好让其快点干掉,免的尴尬。

    回到座位上,李昊一边示意彭路加他微信,一边又夹了些锅底的蔬菜给彭路。彭路感到小惊喜,她没料到这锅羊蝎子不光有羊蝎子。

    微信加上了,菜也吃好了,彭路对李昊讲:“谢谢你的晚餐,我父母有规定的回家时间,再晚点他们就该打电话了。”

    “那我打车送你回家吧。”

    “也好,刚才下班在单位对面超市买了些东西,还寄存在那儿。你顺便帮我拿到车上去。”

    “没问题!”

    打好了出租,彭路带李昊到超市入口取东西。

    李昊一脸茫然:“一次买这么多呀,超市搬回家启不更方便。”

    彭路汗颜,无语,只剩沉默,她先坐进了出租车后座。

    “呵呵,开个玩笑。”两大袋东西放进了后备箱,李昊手机突然响起。

    不到一分钟,李昊便挂掉了电话,掰着车门对彭路讲“所长叫我回去,今晚不能送你了,路上小心。”

    彭路点头表示理解:“好,你先忙工作,注意安全!”

    “师傅,凤凰小区!”

    关上车门,彭路心里有太多的别扭,她多么期待一个一见如故,心灵相通的人出现在这个合适的岁月里。然后满怀憧憬,携手走进婚姻。

    彭路给司机师傅付了钱,将东西拿下车,然后给安旭打电话:“哥,我给安业买了零食还有一些你和姐姐爱吃的东西,你下来拿上去吧。”

    “这个点儿你还没回家,吃饭了没,没吃的话直接上来。”

    “吃过了,我拿不动呀,而且还有给家里买的东西。”

    “那行,你稍等,哥这就下去。”

    “买这么多,刚发工资吧。”

    “哥,你猜得真准,昨天刚发的。哥,这一大袋你拿上楼然后送我回去吧。”

    “另一袋放哥车上,一起上楼坐会儿,待会儿哥再送你回去,不着急。”

    彭路随安旭进了家门,手机响起。

    “喂,妈,我在姐姐家呢,待会儿安旭哥送我回。”

    “好,不要太晚啊!”粉蒲挂掉了电话。

    “天气预报”、“女儿回家时间”。是粉蒲每天必须关心的最重要的事。

    “彭路,姐今天烤了面包,味道很棒,你也尝一个。”彭纹轻声细语,生怕吵到卧室里做作业的安业。

    这是一处老旧小区,房间面积小,也不隔音。唯一的好处就是住着住着,竟然成了学区房。彭纹将面包放在了茶几上。自己拿了小凳坐在一旁。

    “姐,我刚吃过饭,吃不下了,就尝一小块儿。”彭路坐在沙发上撕下一小块儿面包细细品尝。

    “味道棒极了,姐你可以去开面包店了。”

    安旭拿出三百块现金放在了茶几上,“一会儿回家的时候拿上。”安旭嘱咐彭路。

    “哥,我现在都挣钱了你还给我钱,我不要,没钱的时候我会跟你说。”彭路朝安旭嘟囔着嘴,瞅着安旭和彭纹老把自己当孩子的眼神。

    “也是,她工作也快一年了,工资虽不多,但一人挣一人花,也该学着自己计划了。”彭纹讲给安旭听,也讲给彭路听。

    “听说你们这么大的年轻人都是月光族,你呢,这一年有没有多少留点?”安旭半开玩笑的问彭路。

    “哥,月光那都是好的了。我第一个月的工资报答爸妈三天就完了,第二个月的工资给自己全身上下换了新衣服,也基本完了。以前跟妈要个钱确实困难,好不容易自己能挣钱了,于是每次发工资之前就已经给工资安排好了出路。花光之后的二十多天里,会遇到很多不在计划内,但又必须用钱的地方。”

    “咯,咯,咯”安旭和彭纹一起笑了。

    “现在好多了,我每个月都会先拿出二三百压书里不动,其他的花光以后也就不想着花钱了,老老实实单位家里两点一线,不过这二三百也从未攒下来,同学结婚或者朋友聚餐什么的,不仅要动用这部分储备资金,还经常需要妈再给补点。”

    “死工资肯定不够花,不过眼下你应该先结婚!”彭纹把话题拉回了刀刃上。

    “哥,送我回吧,妈在家心里也闷的慌,我回去还可以陪她说说话。”

    “行”,安旭起身,一手拿起车钥匙,一手把钱塞进彭路口袋里。

    “哥,我不要,我没钱的时候会跟你说。”

    “妈在家还好吗?劝她多出来走走,别老在家呆着,以防抑郁。”彭纹嘱咐彭路。

    “我一直都这样跟妈说来着,她不听,还老给奶奶他们做饭。”

    姐妹俩一提起这话题总是很揪心。

    “前几天奶奶给你哥打电话来着。”彭纹说。

    “她干嘛呀?”彭路眉头一紧。

    “她说感觉双腿没有从前麻利了,需要去医院看看,你哥厂里活多,走不开,问人家第二天一早去行不行,人家立刻就是一番埋怨,之后必定又在爸那里恶人先告状了。你哥第二天一早开车在楼下等人家,人家在电话里说起了西洋话:‘我哪敢指望你们啊,用你们一次车太难了,指望你们做点什么,我心里完全没底的。’然后人家就把电话挂了,也没说去还是不去,你哥就跟傻子一样继续在楼下等着。后来上楼叫人家,人家说爸已经跟人家去过了。”

    “走走走,哥送你回家,以后姐妹俩在一起聊点开心的事儿,提她干嘛呀。睁只眼闭只眼得了。”

    坐上安旭的车,彭路依然想着彭纹刚才的话,“哥,奶奶下次再给你打电话,你直接告诉她,爸抽不出空的时候还有大伯呢,大伯家儿子叶勇也有车。”

    “这样说话不是成心找乱子吗?”天生一副好心肠,好脾气的安旭,说话做事总爱讲慈悲,而很少论是非。

    “哥,你个孙女婿,这事儿本就不该你管,她大儿子那边的孙女婿,估计见着她都不熟悉。大伯一家子一年也就看她一回,她见了人家们反而知道什么叫有礼有节,相敬如宾。我们不反对爸把她宠上天,但我们就别跟着爸一起无底线的纵容她了。”

    “这样的结果你想不到吗,爸又该对我和你姐有意见了。”

    “说到底都怨爸,真没办法。”

    五分钟的车程,很快就到了。

    “哥,你把东西帮我拿电梯里,你就别上去了,早点回吧,奶奶知道我买了东西先跑你们那儿了,又该动歪脑筋了。”

    “好,每天别想那么多,自己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别老瞻前顾后总被左右。”安旭把东西放进了电梯。

    “哥先走了啊。”

    “嗯,哥,你路上小心。”

    进了家门,国庆独自坐在客厅沙发看晚间新闻,白韵莲和小爱习惯早睡,粉蒲和往常一样躺在卧室床上追古装剧。彭路换好鞋,提着东西往厨房送。

    “都买了些什么啊?”国庆望着直奔厨房的彭路问。

    “都是些做饭用的,我把东西放进厨房。”彭路将瓶瓶罐罐挨个拿出,各归各位。

    “来跟爸说说今天和派出所李昊见面的情况。”

    彭路慢慢走到沙发旁坐下来:“爸,就吃了个饭,没什么感觉。”

    彭路对父亲国庆询问相亲情况总是很抵触,因为回答父亲没感觉的次数多了,父亲总会让她在自己身上找问题。

    “两个陌生人见第一面能有什么感觉,只有多了解,多相处,才能看出这个人的性格,人品。李昊个子怎么样?”

    “一米七三七四的样子吧。”彭路有气无力应付着国庆的询问。

    “能行,你一米五几的个子,找个一米七以上的就行,太高了走在一起也不相称。”说罢,国庆眼珠子转了个圈顺便观察到彭路漫不经心的态度。

    “什么学历?”国庆虽察觉到彭路内心的烦躁但还是要把重点问完。

    “忘记问了,不知道。”

    “那你们这顿晚餐都聊些什么?”

    “都是人家在问我有什么兴趣爱好,还有我们单位的工作情况。”

    “彭路啊,爸跟你说过很多次,一个人适不适合处对象,是否合适结婚,需要了解多方面,不能见一面就果断否定。而且你挑人家的同时,人家也在挑你。是不是这个道理?”

    彭路不作声,硬着头皮听。

    “以前呢,进事业单位需要县长签字,单位里大多都是领导子女或者领导亲戚,现在不一样了,新时代扭转了这不公平不合理的历史性问题。逢进必考,社会大环境越来越阳光。所以我们也要改变一些陈旧的思想,不要用老观念去讲究所谓的门当户对,不要戴着有色眼镜去看那些家境不如你的人。一个男人,如果没有真才实学,他老子就是地高官,也没办法把他安排进去机关单位了。哪怕人家父母都是农民,只要人家肚子里有墨水,通过考试,一样进好单位,一样前途无量。话说回来,你没编制也怨不得爸,爸多希望你能考上,哎……”

    国庆一声长叹,彭路自觉理亏,毕竟同龄人里,只有寥寥几个赶上了安排工作的末班车,不是所有的父母都有这样的能力。事实上,无论什么样的编制,或者没有编制,只要有份收入,能经济独立,彭路都挺知足。她虽也被父母这代人“铁饭碗”、“唯编制是王道”的思想深入灌输了二十多年,虽然她目前除了这每月一千多块的微薄收入之外,暂时还没有打通一条出路来证明自己的价值。但她的内心一直都潜藏着一种强烈的渴望,那就是“以醉在其中的方式,尽享此生。”这跟编制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这孩子哪里人,你有没有问?”国庆接着问彭路。

    一个哈欠满载着睡意袭来:“不是城里的。”

    “我问你哪人,你说不是城里的,你这话一出口就摆明了你对人家有成见。一个有涵养的人,是不会这样说话的。”国庆虽面相平静,却已难以掩盖内心的怒火。

    “爸,那我该怎么说呢,我只能听出口音不是城里的,到底哪个村的我也分辨不出来呀。”彭路满肚子的委屈,她难以接受父亲国庆评判自己的涵养问题,这让她感觉父亲高高在上,与自己势不两立。

    首先,你是我亲爸,为什么我和你说话老得打草稿,老得讲究措辞。其次,养育我的人是你,你现在质疑我的涵养问题,是不是首先应该扪心自问,你如此理直气壮,怨气撒向我,实则冲我妈,那我是不是可以反问你,我妈教的不好你干嘛去了。正因为我很有涵养,我也真的很爱你,所以这话我不跟你较真了。这样的想法,瞬间在彭路心头转了很多圈,却永远都不敢说出来。两代人观念不一,说出来不会有理解,只会更伤害。

    “我看出来了,你压根就没上心,但我提醒你,和人家多处一处再决定合不合适对你没坏处。”国庆说完关掉电视起身走进卫生间洗漱。彭路一人坐在灰白色的沙发边上,暗红的地板,暗红的实木电视背景柜,配上金黄色的水晶吊灯。彭路感觉及其压抑,可这是父亲国庆喜欢的风格,父亲曾说这样的风格显得厚实、庄重,适合年龄大些的人居住。

    彭路打开卧室门,粉蒲正在边看电视边等她,电视几乎没有声音。

    “彭路啊,妈听见你爸刚刚和你的对话了。你心里怎么想的啊,跟妈说说刚见的这个男孩子长的帅吗?”

    彭路躺在粉蒲旁边:“不帅,而且衣衫不整,也不很干净”。

    “妈跟你说啊,男人在穿衣搭配,讲究卫生方面,婚后可以慢慢改。长的不帅也不要紧,不难看就行,关键要看这个人性格好不好,是否幽默,有没有趣,自不自私。妈可坚决不同意你找你爸这样的……”

    “行了,烦死了,现在说我的事,你又扯我爸那儿去了,你们俩毛病都不小!”彭路每每听到父母提及对方的不是,条件反射般立刻屏蔽。凭什么别人都是父母爱情的结晶,而自己从小到大都是父母不幸婚姻的垃圾桶。

    “不敢呛你爸,总拿妈出气。”

    “什么什么什么呀!哪儿跟哪儿啊。”彭路烦透了。

    “行了行了,妈不说你爸了,你跟妈说说这孩子家里就他一个呢,还是有兄弟姐妹。”

    “妈,不知道,我见他第一面,就认为我和他完全没有可能,我还有必要问这些问题吗?”

    “妈还是建议你多处一段时间,目前咱这小县城的实际情况就是有好工作的女孩多男孩少,而且农村的女孩子要比城里的女孩子好找的多。你也不小了,再犹豫别人都结婚了,适龄的男孩子就没了。”

    “妈,我相信总有一个让我心心相惜,让我渴望走进婚姻的人。我不要看大多数人是不是已经结婚,我只要努力去找只属于我的那一个。妈,我困了,关电视睡吧。”

    粉蒲也心疼女儿上班累,下班还要背着相亲的大石头。于是关掉了电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