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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着莉莉娅给苏士宁打电话的工夫,夏子青赶忙去找艺术学院的院长。院长正里里外外忙着张罗为汶川地震灾区募捐晚会的事儿。
“怎么,夏先生准备回京吗?”院长眼睛布满红丝,看来是一夜未眠,说话声有些嘶哑,“我已经叫财务处将您的课时费提出来了,您直接去领就行啦!”
“都把你忙成这个样儿了,我哪能还来给你添麻烦……”夏子青看着疲惫的院长,非常同情地问道:“怎么样,晚会都准备好啦?”
“正在排练,周六晚上演出。原来只准备在院里搞,后来校部领导知道了,非要在全校搞。这下我们艺术学院的压力就大啦!既然要举办全校募捐晚会,我们是搞艺术的,总不能落到别人后头吧!”院长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勉强挤出一点儿不好意思的微笑,“这不是,各院系都来找我们院拉人,非要我们派人去给他们当艺术指导,搞得我们是……”
“学校有四川籍的学生吗?”
“有,我们院就有从北川来的几个羌族和藏族学生。跟家里联系不上,急得直哭。还好,有我们书记和党办主任陪着她们,要不然我更没咒念啦!”
“这样吧,”夏子青收敛了笑容,郑重地说:“我呢,也在你们这里算一份,把我的课时费全部捐给灾区……”
“这不行,”院长一听就急了,“这哪儿行啊!那是两万块呀……再说啦,你回本单位还得捐呢……”
“我昨天半夜给家里打过电话啦,我们学校行动也挺快。党员教授,捐半个月的工资,有行政职务的党员教授捐一个月的工资。当然啦,多者不限……”
“那你就别在这儿捐啦!再说你的组织关系也不在我们这儿……”院长执意不肯接受。
“我还是一名共产党员,哪儿的组织不是党组织,都一样,权当我交了一次特殊党费!”夏子青坚定不移,执意要将自己的课时费捐献出来。
“那……就这样,”院长有些犹豫,他觉得有些为难,“是不是有点儿太多啦!我们不好对外说呀……”
“这事儿你干吗对外说……”夏子青这才明白院长为什么作难,“我去你们财务处先把钱领出来,然后再到你们学院募捐站把钱一捐不就结啦!你也用不着拿我当宣传品,我也不留姓名,也不要那个捐款证书!好不好……”
“好吧!”院长见夏子青如此执著,还真被夏子青的义举感动了,“那样的话,晚上我请客,为你饯行……”
“先别忙着为我饯行啊,”夏子青笑嘻嘻地说:“我还没说要走呢……”
“那你还有别的什么事儿吗?”
“是这样,”夏子青看了看院长感激的神情,“我带的一个留学生来了,中午到的。是个俄罗斯姑娘,想去你们那个教学基地转转……你看有啥困难吗?”
“没有。”院长不假思索地说道:“你知道,教学基地归艺术研究所管,我跟达古拉所长说一声,反正你也熟悉她,让她陪你去就是啦!到时候我出车。”
“那可太好啦!那我就不打扰你啦……”夏子不想再耽误院长的时间,想马上就走。
“先别走啊,”院长说:“达古拉正好在这儿导节目呢,晚上咱们一块儿吃顿饭。不给你饯行,就当给你那个俄罗斯的女弟子接风洗尘!”
“那就这么说定啦!我先去取钱,然后再去你们募捐站……”
夏子青到了艺术学院财务处,很快把课时费领出来。但他没有直接去募捐站,而是回到了宾馆。
“教授,您到哪儿去了,”刚刚沐浴完的莉莉娅,像出水芙蓉一样,甜蜜蜜地看着夏子青,“我正等着给您汇报呢……”
“噢,电话打过去啦……”夏子青似乎没有理会莉莉娅的神态,进屋就抄起了电话,“你好院长,我已经把课时费领出来了,我考虑这样……”
莉莉娅见夏子青撂下电话,就问道:“你给什么人打电话?让我去哪儿……”
“是这样,”兴冲冲回过头来的夏子青,这才注意到沐浴之后的莉莉娅,亭亭玉立,的确非常美,“亲爱的小姐,从现在起,你得有一个新的身份……”
“什么新的身份?”
“从今往后呢,你就是我的学生,这样便于工作……这不委屈你吧!”
“啥?我是你的学生……”莉莉娅觉得有些好笑,“这怎么可能呢?说咱俩是同学、是情侣……都有人相信!说是你的学生,谁信哪……”
“姑妄言之,姑妄听之……”夏子青心里有事儿,不愿跟莉莉娅斗嘴玩儿,“有一件事儿,你去替我办一下……”
说着,夏子青将刚刚领到的课时费,交给了莉莉娅。他让莉莉娅去找艺术学院的院长,什么也不要问,把这些钱送到募捐站就行了。
“既然是捐赠,你为什么不自己去?”
“我去不方便,请你代劳啦……”
“捐赠人写谁?”
“就写‘共产党员和他的俄罗斯留学生’吧!”夏子青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中国人……真是怪怪的……”莉莉娅一边嘀咕,一边笑呵呵地摇着头出去了。
晚饭的时候,艺术学院的院长和艺术研究所的所长达古拉,还有夏子青比较熟悉的几位老师,如约来到辽源宾馆。因为莉莉娅刚才去艺术学院替夏子青捐款的时候,已经见过院长和所长了,所以也就省了介绍的程序。
在这中俄合璧的晚宴上,大家给予莉莉娅的礼遇十分热烈,但是,谈论最多的,还是眼下的汶川地震,以及抗震救灾的话题。
主人们的热情,使莉莉娅放松了许多。她很惊奇:这个远离北京、地处大漠深处的学校,居然能有这么多会用俄语演唱苏联歌曲的。特别是那个达古拉,一会儿俄语,一会儿汉语,一会儿蒙语……交替唱着那已经久违了二三十年的苏联革命歌曲。边歌边舞,你简直分不清她是汉族、蒙古族,还是俄罗斯人……
有时,人们的情绪是极容易被环境感染的。从首都机场上见到战士登机的那一刻起,莉莉娅就被深深地感动着:飞机上深情凝重的空姐、潇洒自如但又有一颗金子般赤诚之心的夏子青、声音嘶哑的院长、热情大方的所长、募捐站里那一张张陌生而又庄重的面孔、与汶川地震灾区远隔千山万水的人们……
莉莉娅同主人们一样,尽情抒发着自己心中的感情。她们唱最能打动人心的歌曲:传统的、流行的;革命的、小资的……整个晚宴,莉莉娅的眼里一直噙着泪花。她联想起自己的国家:在当今的大国时代,失去共产党领导与社会主义制度的俄罗斯人,联想起了叶利钦、戈尔巴乔夫、勃列日涅夫、赫鲁晓夫……
“莉莉娅,你在想什么?想家了吧……”夏子青知道,莉莉娅是见景生情,突发人们常有的无名失落感。这不仅是莉莉娅一个人,他遇到的许多俄罗斯人,在这种场合,大都如此。
“不,没什么。我真是太激动啦……真的没什么……”莉莉娅从夏子青那柔和而又深含着情感的目光里,看出夏子青的确是很在意自己的情绪变化。于是,有些哽咽的她,眼睛里深藏着的泪花,一下子夺眶而出——她真想扑到夏子青的怀里大哭一场,“我是在想,这样大的灾难,要是落在俄罗斯人的头上,那将是多么可怕的一幕啊……”
“夏先生,你是不是欺负我们的莉莉娅啦……”达古拉清脆的声音,从人群中传过来。因为明天要一同去卧龙岗,达古拉特别倾心于莉莉娅,“来来来,莉莉娅。你到我们中间来,他们男士就不敢再欺负你啦……”
夏子青看看时间,觉得晚宴应该结束了。因为明天还有卧龙岗神秘之旅。于是,夏子青与晚宴的主持者——艺术学院院长,交换了一下眼神。可谓是“心有灵犀一点通”,院长马上把大家召回到餐桌旁。
“谢谢诸位老师来欢迎我的学生。”夏子青站起来说话。看得出,他也因为被感染而激动着,“我知道,大家今天对莉莉娅的格外热情,是来自对俄罗斯人民的感激!在汶川地震的第一时间,俄罗斯和许许多多国际朋友一样,慷慨地伸出了无私的手!同时,莉莉娅也被大灾面前昂起倔强头颅、挺起不屈脊梁的中华民族,深深感动着。我俩在这里给诸位老师献上一首配乐诗朗诵——《我们有一个伟大的党》。感谢大家,感谢大家在灾难面前献出的爱心……”
餐厅里立刻回荡起《命运交响曲》,那震撼人心的旋律,一下子将人们带入了庄严的、光明战胜黑暗的拼搏之中……
夏子青和莉莉娅饱含着深情,开始了激情的朗诵——
小时候,
我有妈妈的胸膛。
吸吮着生命的**,
享受着甜蜜的梦香。
我听的是:
共产党像太阳——
亿万人用生命在传唱!
母亲说,
你还不懂!
那是因为
我们有一个——
伟大的党!
小时候,
我有阿姨的臂膀。
聆听那动人的故事,
沐浴着灿烂的阳光。
我唱的是:
共产党为人民——
时代音符中最响最亮!
母亲说,
你还不懂!
那是因为
我们有一个——
伟大的党!
长大后,
我有老师的力量。
接受着知识的洗礼,
点燃着明天的希望。
我读的是:
普通一兵**——
中华民族优秀的榜样!
母亲啊,
如今我懂了!
那是因为
我们有一个——
伟大的党!
长大后,
我有父兄的理想。
人民利益高于一切,
民族之魂心中激荡。
我想的是:
党旗下的誓言——
为祖国托起明天太阳。
母亲啊,
如今我懂了!
那是因为
我们有一个——
伟大的党!
音乐播完了,朗诵结束了,全场沉寂了。突然,一阵暴风雨般的掌声响起……
“谢谢大家!谢谢大家……”两个人一同向大家抱拳行礼。
“夏先生,”院长被深深打动了,两只交叉的手,不停地搓着,“你的这个配乐诗朗诵太好啦!太振奋人心啦!一定要上我们的募捐晚会,一定要上!达古拉,你说怎么样?”
“嗯,真是太好啦!”达古拉满眼泪花,还沉醉在感动之中,“演出时再配上大屏幕的抗震救灾画面,情景交融,最动人心弦,最掏人心窝儿……”
“哎,不行不行,这是我们俩一时兴起,还没来得及润色呢……”夏子青的头摇晃得像拨浪鼓似的,“再说啦,你们学校的活动,我们掺合干吗?不行不行……”
“就这么决定了!你要是不答应,明天你就别想去卧龙岗……”院长使出最后一个杀手锏。
“莉莉娅,你看,来得早,不如来得巧。你一到就成了院长和所长的最爱……”院长这一招儿还真管用,夏子青马上就答应了。他瞅着莉莉娅说,“那我们就去给同学和老师奉献一回?也算我们为抗震救灾尽一份力吧!怎么样……”
“我虽然来自俄罗斯,但我深深地爱着这片美丽的土地,以及在这片土地上创造着人类文明的中华民族。我谢谢大家,也谢谢教授,能给我一次为中国人民做点贡献的机会,我太感动啦……”莉莉娅非常激动,马上站起来,不停地给大家鞠躬行礼。
夏子青知道,莉莉娅所说的那段话,是俄罗斯版《世界文明史》上的话。那是一本俄罗斯十年制学校正在使用的教科书。俄罗斯人在教育他们的孩子,怎样才算正确认识中国,以及她的历史和未来。自从苏联解体,苏共消亡,经过十几年的痛苦反思,俄罗斯人开始冷静地、客观地看待中国、中国共产党,以及当年那场影响深远的中苏两党关于国际共产主义与现代修正主义的大辩论……
“是啊!历史不是在嘲弄哪一个人,而是不容许任何人嘲弄!”夏子青相信:莉莉娅说的是心里话,是大多数俄罗斯人的心里话……
“你说老夫子最怕阿金,阿金到底是谁呀?”回到宾馆,恢复了平静的莉莉娅,又想起了下午夏子青说的话。
“他呀……怎么说呢?”夏子青也正在思考下午发生的事儿,“这么说吧,如果他知道汶川地震的消息,他一定慷慨解囊,倾力相助……”
“他怎么会不知道呢?全中国人民都在紧急行动……”莉莉娅想起了空姐的一句话。
“他可能出国还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