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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小石嘴唇直颤,双手连连摆动道:“不!不!俺本来没啥主意,陛下硬催给催出来。而且这也不是什么主意,俺乡下人经常这么做的。”
王振斜着眼睛看着谢小石,抿着嘴,发出阵“嘿嘿嘿”的声音,道:“小石头,你别在咱家面前打马虎眼。皇上看中你了,决定三日后,在太庙举行抽签选帅大典。这外围的安全防卫就交给你了!”
谢小石先是一呆,而后拨郎鼓似的摇头道:“王大人,你高看我了,我差得远!您另选别人,我告辞!再说,圣上不当时选中了于大人吗?怎么还要举行抽签大典?”
王振坐直身子,脸“呼”地沉下来,绷得像块木头,瞪着眼道:“住嘴!圣上的差使你敢随意推辞?从现在起,你不能辞职!不能请假!更不能逃跑!否则军法从事!”
他说到最后,调高了嗓门,声音尖锐刺耳,像钢丝样抛入天空,直冲云霄。
谢小石脑袋“嗡”地大了圈,身子像雷击似的晃了晃,差点倒在地上,额头上汗如雨下,他双手下垂,木头似的站着。
王振嘴角微微向上撇了撇,脸泛红光,眼睛眯成条线,道:“当时在大殿内随手抛钱选帅,岂非儿戏?圣上要斋戒沐浴三日,然后太庙抽签抓阄,方显庄重!哼哼哼!”
他身子像蜜蜂的翅膀似的抖个不停,又伏下身,看着谢小石道:“从现在起,你要好生看紧。你在外,咱家在内,严防死守,勿使人作弊!”
“卟——”谢小石喷出口白气,鸡啄米似的点头,心里却道:“谁会作弊呀?”
王振点了点头,坐直身子,拨转马头,打马扬鞭而去,众红衣侍卫转过身去,跟在他后面跑,他们看向谢小石的眼神,满是羡慕、嫉妒、恨。
谢小石双手抱着头,蹲在了门口,沉默了有半柱香时间,方才抬起头,眼中闪出晶莹泪光,嘴里喃喃道:“冰儿,你在哪里?”
薛若冰背着行囊,风车似的向西跑,穿过无数大街小巷,跑到了西边城墙下。
城墙有五六层楼高,夜幕下黑魆魆,像趴着的巨蛇。
城门早已关闭,城墙上有成队的明兵,手举着灯笼火把、亮子油松,来回巡逻,每队巡逻的明兵,间隔时间只有十个呼吸。
薛若冰距城墙半箭地远的地方站住,抬着头向上观看,倒吸了口气,咬着嘴唇,眼睫毛忽闪了两下,见城墙上两队明兵交错分开,突然脚尖点地,身如利箭般向前飞出。
她眨眼飞到城墙根下,足尖蹬着城墙,连蹬了五六步,直往上窜,“嗖!”地声飞到城墙上,然后马不停蹄,像阵风似的从城墙上掠过。
影子闪了下,就晃到城墙外侧,飞了下去,然后像抹流烟,继续向前飞奔,眨眼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巡逻的明兵只觉眼前花了下,他们揉揉眼睛,伸长脖子向前看,互相看了看道:“什么东西?”他们走到城墙垛口处向外张望。
四周黑沉沉的,什么也看不见,连灯光都没有。
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眼瞪小眼,连连摇头。
薛若冰一口气跑了十里地,来到处树林中,她左右看看,抱着包裹,坐在棵两人合抱粗细的大树下,头枕着膝盖,打起了盹。
王振率队绕过皇城,来到北城的处客栈前停住。
这家客栈有两个足球场大小,外面是排两层楼的阁楼,中间是客厅,有三层楼,后院则是大片空地,有马棚,还饲养着鸡鸭羊等,厨房、柴房均在这里。
客栈门前挂着块竖匾,上书“悦来客栈”四个金体大字,门前左右两边挂着串西瓜大小的红灯笼,迎风飘摆,将客栈大门照的亮堂堂。
客栈前厅大门敞开,里面灯火通明,面积有篮球场大小,里面摆着数排方桌,有半数方桌边坐着住店的客人,身着长袍短褂,各色都有。
客人来自天南地北,男女老少、高矮胖瘦都有,他们围坐在桌边,喝酒吃菜,笑语吟吟。
大厅拐角处有个曲尺形柜台,黑油漆的,大半个人高,柜台后摆着架子,上面摆满了酒坛,架子前还放着两个半人多高的褐色大酒缸,红泥封口,酒缸正面贴着张手帕大小的红纸,上书个“酒”字。
柜台后,站着个年约五十的账房先生,戴着琉璃镜片,山羊胡,身着黑色长袍,低着头,手指飞快地晃动,“劈里叭拉”拨打着算盘。
柜台的右手边,则是通往二楼的楼梯,可容数人并排行走。
王振骑在马上,扬着头,纹丝不动看着这家客栈,任由风将他的大氅吹得猎猎起舞。
约过了小半盏茶工夫,王振点了下头,翻身下马,双手向两边一挥,众红衣侍卫则向两边散开,呈扇形包围住了客栈的正面。
原本人声鼎沸的大厅,突然安静下来,人人伸长脖子,向外观看,有的客人筷子上夹着块红烧肉,送到嘴边,停住不动了,张开嘴看着外面。
人人屏住呼吸,大厅空气像是凝固住了似的,鸦雀无声,掉根针在地上都能听见。
账房先生停住手,向上推了推镜片,看着外面,倒吸口气,连忙提起衣襟,弯着腰,小跑着出来,站到距王振五步远的地方停下,连连弯腰道:“这位大爷,您来小店有何贵干?”
他山羊胡翘了起来,额头上汗珠直往下掉,但是脸却挤成朵花,“嘿嘿嘿”地笑着。
王振身后的红衣侍卫,手握钢刀刀柄,眼睛瞪得溜圆,牙齿咬得“咔咔”直响,头发无风向上飘起,瞪着账房先生。
账房先生双腿筛糠似的抖,嘴唇哆嗦着,道:“大、大人,小、小店没犯什么事儿!”他双手下垂,弯着腰,似秋末的冷蜂,哆嗦着。
王振昂首挺胸,腆着肚子抿着嘴,三角眼半眯起来,嘴里发出“呣——”地声响,像地底下爬出来的游魂,扯着公鸭嗓子道:“你们这个店,是不是住着位叫玉空的老道士?”
“哎哟!”账房先生身子触电似的抖了下,两眼瞪得溜圆,直直看着前方,鸡啄米似的点头道:“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