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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时节也有花?”上泉的家乡难见冬日,也难见太多的花草。雪中的这一片颜色迷住了她的眼,她好喜欢。
椴答应上前狠狠的抓了一大把递给她:“是樱草!喜欢吗?”
“樱草”她将它捧在手里,竟发现它是如此的突兀又美丽。
“有点像血不是吗?”椴答应的轻挑美目,嘴角微微一笑又不漏声色的带过。
“啊?”
椴答应没再说下去而是拽着她的手进了梳妆楼:“呵呵,我随便说说!来,进来吧!”
上泉手捧着樱草,竟发现这是她有记忆以来难得的欣喜。
椴答应的梳妆楼上下足有四层,虽然不大,却一片姹紫嫣红,瑰丽的很,大红色的缎子挂在四周的柱子上,雕花贵妃塌摆在大厅之中,这个地方仿佛不存在于宫廷之中,让上泉倍感意外的喜气又懒散。
椴答应一进去就开始忙活,上泉不好意思说道:“娘娘让我来吧。”
椴答应摆了摆手让她坐下:“别,你是客人!”拿出一套雕龙的汉白玉酒壶来倒上了两杯酒。上泉还没见过用酒招待人的,可又不好拒绝勉强的喝了一小口,却没想到这酒竟如此特别,淡淡的梨花味甘甜如清泉一般。
“很好喝,这是什么酒啊?”
“我自己酿的,喜欢就多喝几杯!”说着椴答应又帮着倒满。
上泉站起身来低头寒暄道:“椴答应娘娘,怎么敢劳烦您帮我倒酒呢?”
“我虽然是皇上的妃子,可是远不及你尊贵啊,呵呵。”椴答应自嘲的笑了几句又马上收住:“开个玩笑,别这么认真。”一双杏眼关心的望着上泉:“来这住的惯吗?”
“恩,很好。”上泉点着头,事实上她确实觉得比想象中的好,在家中时她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没想到到了这喜怒哀乐都开始复苏起来,虽然她不知道这是好是坏。
“你阿玛是瓜尔佳百雀??”宫内的人聊天总要聊到家世,谁也不能免俗,清楚了对方的地位身份才知道怎么相处。
“是的。”想起了阿玛,上泉的心情又沉了下来,前日她收到家信,她阿玛让她跟胤禑说将他从奉天化业调回国都,虽然她知道这是阿玛毕生的追求,可是又该怎么启口呢?
椴答应一眼便看穿了上泉似有心事,可也不好挑明,只是幽幽的讲道:“我小时候去过奉天化业,那真冷清啊!不过倒也干净!”
“娘娘?”上泉不晓得椴答应说这话的意思,只觉得她话中有话,像是在对奉天化业表示赞赏之情。
椴答应马上回过神来大笑道:“你看我,也难怪他们都说我疯疯癫癫的!呵呵!”接着将桌子上的糕点推向上泉:“来,尝尝,我做的桂花糕,跟外面可不一样。”
上泉拿了一块客气的吃了一口,椴答应的手艺真是没话说,桂花糕里包着花瓣,清新爽口,可是此时她才注意到这梳妆楼里除了她们两个就没人了,难道椴答应是一个人生活不成?“娘娘,怎么不见……”
椴答应看出她的疑问笑道:“我这没有宫女,反正地方不大,多个人还碍眼呢!以后没事你就过来,咱们做个伴。”
“恩,好。”上泉虽觉得怪怪的却又很是羡慕,朔望有很多人却个个如同不存在一般,一点声音都没有:“娘娘,天色不早了,我要回去了。”她必须在胤禑回去前先回到阿哥所。不是怕胤禑,是守规矩。
“从这条道一直走,就是阿哥所了,记住以后别乱走,尤其是像那种地方,不要再去了。”
“恩,是,我记住了。”同名的眼神随着椴答应的手指望去,圆滑的指甲上面涂抹着桃红色的蔻丹,在皑皑白雪之下艳的刺眼。
她心中想着,这样的女子,或许就叫做瑰姿艳逸吧?
顺着椴答应指的方向上泉走回了阿哥所。谁想到那酒刚喝下去只是甘甜,到了这时酒劲涌上头来,醉的上泉身体微倾,头脑眩晕。
晃晃悠悠的回到朔望时胤禑已经坐在房中。
胤禑一眼看过去便知道她喝醉了,却好奇于她如何喝醉的?在宫中找人喝醉也不是什么容易事。
“你喝酒了?”没有责备,只是好奇,却还是惊倒了上泉。
被胤禑这么一惊她的酒意便褪去一大半,猛:“今天我见到椴答应娘娘,去她那坐了会儿。还喝了一点酒,真是失礼了。以后我会注意的。”她低着头像是一个犯了大错的孩子,她知道宫里的规矩,福晋不可以如此失态。
看着同名惊慌失措的样子,胤禑突然想起了小时候偷偷养着的一只小兔子,那时他也就七八岁大,跟随皇阿玛去围场狩猎,趁人不注意带回来养的,本来好好的也没人知道,只是后来不知怎么的,就死了,他伤心了好久,后来管的严了,他也再没心情和机会养宠物。
奇怪的是今日的上泉竟出奇的像那只白兔,眼神忽闪惊吓中带着些许委屈又是乖巧顺从,胤禑的心不由的一动,怜惜起来:“哦,没什么,你也该多出去走走。”
他扶着上泉温柔的低声道:“我扶你去躺会儿。”
这样的胤禑是让上泉意外的,她本以为胤禑至少会说几句下次不要了之类的,没想到非但没有怪罪还如此体贴。
胤禑扶着她躺在床上,竟有些莫名其妙的依依不舍,明明就在帘外批阅奏折可还是不想离开。
“我很快就忙完了,一会儿就过来陪你。”她的眼神带着一点迷醉,比平日多了份妩媚,又不时闪过一丝惶恐,像极了白兔……
上泉双眼微闭点了点头,胤禑走了出去,小宫女摄手摄脚的挪过开:“椴答应娘娘平时对我们这些人也好得很呢。”看得出来小宫女是喜欢椴答应的,上泉虽然不适倒也想听,可是只见小宫女想说下去却欲言又止,停顿了下口气一变:“只是……以后还是少跟那些妃子们打交道的好。”她左右望乐望压低了音量附在上泉耳边道:“不喜欢。”
小宫女试探的望向她,上泉没有回应,思维虽然因酒意混乱却也听得清楚,心中难免惋惜,那椴答应对自己如此热情……
虽然自己擅长拒人于千里之外。
“我记得椴答应入宫很久了,其实也没什么交涉,额娘不是很喜欢她……” 胤禑今日安歇的格外早,他坐在床边,手指搭在的额头。上泉的身体因为酒而滚热。
“我不会去了。”听到上泉突然说这话,胤禑意外又窝心,他的眼神带着一丝抱歉,像是很不想去干涉妻子这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小小乐趣,却又不得不这么做。
胤禑又不好意思的说:“其实福晋们平日里都喜欢去太后那请安,或者自己抄经……”
“我在家的时候虽然不太会做这些,不过我会学的。”上泉知道身为福晋自己每天到处乱跑其实是很不好的,也觉得自己做的不对,她要做的就是不给胤禑丢了身份面子。
他的额娘又怎么会允许自己的儿媳和那些妃子们成为朋友呢?
“我会多抽些时间陪你的。”胤禑突然觉得自己亏欠这个孤单的新娘。
上泉躺在床上,仰着头看着熟悉又陌生的丈夫,努力的笑了下:“公事要紧,不用担心我,我过的很好。”
白色的月光透进窗户,纤瘦的上泉略显柔弱,胤禑莫名“泉儿,你累吗?”
“不累,胤禑有话请讲。”其实她累了,简直难以睁开困倦的眼皮。
“呵,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想起了小时候的一些事。”胤禑靠在床边脑中努力回想白兔的样子,为什么?今夜这么想念它?“你养过什么小东西吗?我以前养过一只白兔!”
白兔?九阿哥那些让人听不懂的话语断断续续地飘进上泉耳中,飘荡,飘荡,最后缓缓浮现出那张狡黠的脸……她睁开了眼睛,诧异的望着胤禑,好在是黑夜他没有看清她的神情。
“白兔?”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胤禑苦涩的微笑道:“恩,很小的时候了,可惜后来死掉了……”
这一句只轰得上泉五脏六腑都如锤子砸一般,她顿顿错错的问道:“怎么……怎么死的?”
“不知道,可能是得病了或者是被人不小心杀了吧……呵,不知道……”
“你……很伤心吧?”上泉能体会到那种孤苦的无奈与心酸,不知怎么的,她觉得自己出乎意料的了解胤禑。
胤禑没有回答稍想片刻,吸了口气:“我很怕。”像是说出这几个字需要莫大的勇气。
“怕?”同名微微一怔,原来胤禑也会怕,她隐约间能感受到胤禑是不开心的,可是他毕竟有着崇高的地位,她还是不明白他在怕什么。
胤禑走近她,握住她的手:“最喜欢的总会消失掉,泉儿,你会离开我吗?”
她想多却被理智拦住,只是低声说道:“爷,你不该这样。”他没有他该有的威严,虽然她并不喜欢九阿哥那样的傲慢。
胤禑却没有理会妻子的提醒而是双手更加大了力度:“泉儿,你会离开我吗?”那张过分秀气的脸上是可怜兮兮的恳求。
上泉笑了,一丝悲悯的轻开嘴角:“不会的,我是你的福晋,又怎么会离开你呢?”这个答案顺理成章又让人深感没有什么情分,一切仿佛都由着那么一个名分牵引。
但他似乎根本不在乎这个女人是爱他还是因为“顺理成章”,他的心放下了,从没像此刻这样安静,唯一的,从白兔之后唯一一次他又体会到了什么是希望:“真的吗?”胤禑的样子让上泉无力拒绝。
“胤禑?”她想顺从他,只是不知从何做起,保护一个人对于这个在荒野之地孤独成长的女孩儿来说有些艰难,她从不知爱是何物,但此刻,她想保护这个俊秀的男子,这,是否就是爱情?
如果这是,那么,有生以来第一次,她要感谢上苍,她想爱胤禑,她的丈夫,这样,就不会再去想那个她最不该想的男人。
“睡吧。”他纤弱的手臂搂着她单薄的肩,像是寻找着某种依靠又像是让她依附于自己。
他褪去她身上的棉服,上泉只感到一阵凉气,一个哆嗦,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躺在那张精致的雕龙大床上,将艳红色的龙凤被轻轻遮在身上求得一点温度,他也躺了下来,纤长的手指抚摸着那柔顺的秀发沿着脖颈滑落到优美的肩,顺着曲线青丝披散下来,最后遮在胸前。他探入并不温暖的真丝被子,倒在她的身边。
“啊……”她不自觉的皱了皱眉,他与自己一样毫无温度可言,可她不能躲闪,任由那双冰冷的手在自己的身体上游走。每一处都是一阵寒。
她闭上了眼,在煎熬中体味着他的温存。
他爱她的锁骨,那里蕴含着她所有的娇柔。
他深深地吻了下去,倏地她睁开了眼,她想说,睡吧,却我紧了拳头咬住了唇。
随着他手指的一路下滑,她的身体僵到了极点。
奇怪的她碰了碰自己,已经有了温度,为何还是只感到了凉意?
上泉的身子忍不住颤抖,只感到天旋地转,她紧紧抓着床单的手,指节有些发白。最后,她看到他身上细密的汗珠一粒粒浮上肌肤,不知怎么的,眼前一黑,是晕倒还是就睡去?她自己也不知道了。
或许这一日,真是太累。
可在梦中她却不得安宁,那是哪里?
漫天的大火,凄厉的哀嚎,她找不到任何人,也找不到自己,终于,终于有那么一个人影,她跑过去,一个邪魅的男人,俊美放肆的大笑……
是他!九阿哥? 真的是他吗?
战场上只有他一人,刀光剑影在他白莲般的脸上抹上了一点红,他的铠甲被削去了一片金,她想走过去,却见他突然将手中的剑插入地中,她想问他怎么了?只见他眉头紧锁吐出一片红……
她的泪在眼中打转,一瞬间,尽然溃不成军,猛地一惊,她坐起身来,睁开了眼。
“泉儿?泉儿?你怎么了?”胤禑在旁边紧张的问道。
上泉左右看看,两手紧握住胤禑的手,满头大汗,不知如何是好,慌张的说:“我做了一个梦……”
对,那是梦,不是真的,那么狂妄的一个人怎么会失败?可是,为什么自己会梦到他?还是那样的一个场景?
胤禑将她搂在怀里,语调中尽显温情:“什么梦?跟我说说。”他耐心的望着上泉等待着她的回应。
“他死了!”上泉竟然一不小心脱口而出。
“谁?”胤禑倒是很好奇。
这时她才彻底清醒,她呆住了,支支吾吾的说道:“……没……没谁……我……”
九阿哥将金丝绒被裹在上泉略微柔弱的身体上,望着满头虚汗尚在惊恐之中的娘子,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坐在她身边,默默地,默默地望着她担忧皱着的眉。
有时,你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或许根本就是有人在控制着你的脑子,告诉你,应该想什么。
那荒唐的遇见,可能只是为凄不胜戚的一生种下不安的情种。
那奇怪的梦境,大概也只不过是又一出天长地久的虚伪戏码。
离泣的琴瑟到底在诉说着怎样的衷肠?
孤注一掷?亦或是干脆粉身碎骨 ……
一整夜都在惶恐的上泉,此刻,只剩下只剩下苍白的脸孔,她怕了,只因为那个没缘由的梦,他在那,依旧是那捉摸不透又狂妄的笑,却没了往日的战无不胜。
落败?九阿哥听说不是个战将,那么失败也是很正常的吧?
不过他看上去也也不是等闲之辈,自己可能只是杞人忧天吧?
但愿,但愿如此。
她站在窗边,窗户大大的开着,寒风吹了进来,雪花飘进她的眼,模模糊糊的滴下几滴泪,是雪还是泪她自己都分不清了。
门嘎子响了下,她回过头去,原来只是风,她竟感到一丝寂寞,想到了椴答应,那样一个艳丽火热的女子应该比自己更加寂寞吧?
在这寂寥的宫殿之中,再美丽的红颜也会瞬间飘逝成一点回忆,而可悲的是这回忆往往都还不在她们希望的人心中,最后,她们剩下的,只是硬生生的时光,没有人逃脱,也逃不掉。
上泉恍惚了,她不知道自己会成为谁的记忆,还是根本没人会记得……
“你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所以你放弃了争取。”一个声音敲碎了上泉的思绪,争取?争取什么呢?自己是福晋,福晋该争取什么?
她突然好想见到九阿哥,然后问他,到底自己要争取什么?
她会写字,会刺绣,会礼仪,可她不懂得自己要做什么。
从小到大,总有人告诉她该做什么,但是在九阿哥眼中,似乎那些事都是她不该做的。
“我……该做什么?”上泉失神了,不禁自言自语起来。
“主子!娘娘派人送东西来了,快点出来谢恩吧。”小宫女在门外敲了下门,大呼起来,像是很着急的样子。
上泉回过神来,感到一阵冷,身体打了个哆嗦,走出门去原来是送来首饰,金钗镶着玉凤凰,精致的让人不敢把玩。
“为什么要给我这些?”上泉瞅了瞅几个宫女手上捧着的锦盒疑惑道。
“听说是二皇子在外面打了胜仗,今早传来信了,皇上大喜,今夜设宴。”
听到这么一个“胜仗”,上泉愣住了,她瞪大眼睛看着回话的宫女,像是想要得到一个确定,深怕是自己听错了。
“主子?”小宫女在旁边提醒上泉谢礼:“主子?”叫了第二声她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
“哦……”上泉微微一笑尴尬的从小宫女手中拿过银子打点了来人。
小宫女送着几个宫女后急忙回到上泉身边,给穿着单薄纱衣的上泉披了上厚厚的棉衣:“看来咱们家胤禑又要不开心了,主子,等胤禑回来您得勤问问,得让他觉得你最亲!”
“是不是打了胜仗就是要回来了?”
“啊?”上泉的回答让小宫女摸不着头脑,不晓得主子到底在想些什么。
这一日,皇宫像着了火一般灯火通明,烧在上泉的心中,小宫女在一旁兴奋的跳来跳去,为主子挑选今晚的服饰,上泉依着窗,莫名其妙的不安让她无所适从。
胤禑早早的在庆功宴上忙活,上泉只得独自前往。
她的确像是被火烧了一样,坐在轿子里,仿佛前去的不是一场盛宴,而是一次祭奠。
点地下轿,小宫女在一旁托起手来扶着她:“主子,快看,多热闹啊!”
上泉放眼望去,她从来不知道皇宫原来有这么多人,男人、女人,大家都低着头在她眼前走来走去,每个人都是很匆忙的样子,大红的灯笼把空气压的沉沉的,她突然很想呼吸。
“福晋?”一个声音穿过茫茫乌云穿到她的耳里,那声音很柔媚却又找不到暖意。
她转过身去,小宫女一下子跪在地上边行大礼边大声叫道:“宜妃娘娘万福金安!”
宜妃?好美的人,上泉一时间竟有些看傻了眼,这个人,就是皇帝最宠爱的女人?就是最恨的人?就是九阿哥的母亲……
但见她一绺如丝缎般的黑发微微飞舞,弯弯的柳叶眉,一双秋水般明眸含情脉脉,娇魅的琼鼻,粉腮含羞,滴水樱桃般的朱唇,鹅蛋娇靥脸晶莹如玉,如玉脂般的皮肤嫩泽如柔蜜,体型玲珑。
果然国色天香,九阿哥似乎和她长得很像。
单看模样,她难以推测这个女人的年龄。难怪,难怪她能成为妃。
“千金?和你母亲真像。”宜妃被身边两个小太监扶着慢慢的走过来,头上的金钗与她身上朱红色的牡丹花相得益彰,透着一份厚重的威严。
“宜妃娘娘认识儿臣的额娘?”每当听到有关母亲的事情,上泉的流露出难得的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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