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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会她使人去问,果然听人回禀说时谨已经上山了。她满是疑惑的在庄子上逛了起来,看到温泉,犹豫半晌忍不住,叫人竖起了屏障将温泉团团围住。穿了件薄绫衫子下了水,顿觉全身一片温暖,舒服到了四肢百骸,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时谨负着手站在雪松树下。前头的管事领着两个人扒开陷阱查看,一面心中疑惑:殿下最多也就是持了箭来狩猎,何曾关心过陷阱了?
时谨抬手从松叶上握了把雪,松枝因为减轻了重量,微微的向上弹动了少许。他握着雪在手中团紧,微微叹了口气:再不能逗她了,差些令自己……早些去提亲吧。
等时谨从山上下来,薛池已经重新梳过头发,被温泉泡得脸色红润,神情疏懒,正坐在炕上用手支着额昏昏欲睡。
时谨在薰笼边坐了一阵,待身上没了寒意才坐到她身边,这动作一下就将她惊醒了:“你回来啦?你走得太急了,我还想一起去看看陷阱呢。”
时谨笑笑:“没什么好看的,只得两只野兔,瞧着瘦骨嶙峋。”
薛池噢了一声:“那,路程远,我们回城吧?”一大群人出门没问题,但她这样和时谨两人单独出游就有点问题了,也就融家现在急着攀龙附凤才不反对,可再同在外头过夜,将来恐怕就会有些闲言闲语。
时谨握着她的手磨挲了一阵才说好。
薛池其实很不想分开,现在整个融家她只和融语淮有些情份,她回去了也只是在继续想时谨而已。
才刚互许情意,最是黏糊的时候。用科学解释就是多巴胺此刻主宰了两人,“爱让人疯狂”其实并不是句夸张的形容。爱情带来的迷狂在化学组成上,与人发疯的时候几乎完全一样。
时谨从来人生顺利,因此并不如何收敛。
薛池恰恰不是古代女子,比之古代女子她的行为无比大胆直接。
直接的索取获得了直接的回应,心悸疯狂的感觉成倍的滋长,两人在无人看到的时候拥抱亲吻,却总嫌不够。
马车在融府外停留了许久,时谨才松开了握着薛池的手,薛池亦是恋恋不舍的看了他数眼,磨磨蹭蹭的要下车,又返回来将手搭在他肩上。
时谨叹了口气:“赶紧下车,再这样,我就要将你直接拉回王府去了。”
薛池哈哈一笑,极快的在他唇角上一碰,轻盈的跳下了马车。
时谨微笑着抬手摸了摸唇角:“回府。”马车这才缓缓启动远去。
薛池一入融府,就被人请到了碧生堂。融家众人居然齐聚于此。
融家老太太贺氏见薛池入内,忙向她招手:“妩儿,来祖母身边坐。”
薛池扫了一眼,贺老太太望着她满目慈爱,便宜老爹亦是一副儒雅温润中带着父爱,其余几房的叔父婶娘脸上都是与有荣焉的样子,一群哥儿姑娘们有的笑着,有的尚且藏不住情绪。
相反小曹氏倒是一脸冷冷淡淡,大曹氏木然的坐着,双眼深陷,目光中透着点灼热。
薛池眉头一蹙:不是说大曹氏为母则强,为了找融语淮,已经恢复神智了么?怎么还是看着有点疯狂呢?
贺老太太打断了她的思绪:“妩儿,发什么愣?”
薛池哦了一声,快步走到贺老太太身侧,立即被她拉着坐下。
老太太真是喜出望外,万万没料到这个半途接回来的孙女儿这样出息,居然搭上了摄政王,原先以为不过能做个小星儿,没想到今日靖国夫人过来递话,居然是要娶她为续弦!
其实摄政王直接派媒人上门,她们岂有不应的?但偏偏要按规矩让人先探个话,可见摄政王对这丫头是上心得不得了。
这真是天大的喜事,当初小皇帝登基,融家虽然觉着不久就要大难临头,但那毕竟是数年后皇帝亲政后的事,而且有摄政王在,亲不亲得了政还要两说呢。
实在是荣恩公府的老国公夫人不停的递话,又因融妩毕竟17了,再不接回来说亲,日后太后翻起旧帐来也实在说不过去,因此才接了回来。倒并不是畏惧太后到她一掌后宫就立即让小曹氏翻盘。
如今看来,将这丫头接回来是融家做得最对的一件事。
摄政王,那才是真真正正的成国第一人,若小皇帝表现无能,摄政王持先帝遗旨都可令他禅位。
与其攀着点拐了弯的关系做太后的侄女,不如融家直接就出了个摄政王妃呀!那日后融家这些子弟都少不了提拔!就是不提拔,仗着这重关系,谁还敢小瞧了融家去?原本已经跌出一流世家,如今被这么一拉拔,直接重回一流世家不说,荣华至少可保五十年,这五十年内子孙但有争气的,融家自是另一番景象了。
贺老太太不是没有城府,然而实在抑制不住这份喜意:“妩丫头啊,今日靖国夫人过来闲聊,她向我家借两幅南甄绣品,要拿去给绣娘做个样子,替她家的小十四备嫁妆!”
贺老太太说到这重重一叹:“她这一说,祖母才想起,你回府不过一年,这一年里你母亲身子不好,你父亲不理内宅的事儿,祖母年纪大了糊涂。一家子竟是忘了替你将嫁妆备起来。实在是不应该,你受委屈了……”说着就按了按眼角。
薛池默然:……这不是喜出来的泪花吧?
她因想着自己本就不是融家人,不管真情假意,其实都受不起,便笑着道:“不委屈,我竟从未想过这茬,你们也别放心上。”
贺老太太欣慰的看着她。
融伯爷点头道:“妩儿有如此胸襟,怪道被人高看一眼了。”
二太太捂着嘴呵呵的笑:“可不是么!我初一见她就说这孩子是个心胸宽广的,吃了不少苦,还能笑呵呵的!”
众人花团锦簇的将薛池称赞了一番,她都快受不住了,忙摆手道:“快别说了,听着竟不是我了,原来我竟有这般好!”
说得众人都笑了起来,贺老太太才继续道:“妩儿也十八啦,现在备起已是太迟,并非一人能办得过来的。今日我做主,将此事放在首位,旁的都推一推。”
薛池一怔:“无需如此兴师动众的,一切从简,从简。”
贺老太太瞪了她一眼:“你不在府上长大,本就受了委屈,如何还能从简?”
二太太也帮腔道:“这嫁妆薄了,拉出去也是丢了整个融府的脸面。”
贺老太太点点头:“正是这么个说法。妩儿,原本嫁妆一事,不该说到你个姑娘家面前,只是前头亏欠你太多,此番也让你看看咱们一家子都是有意弥补。”
薛池知道自己再反对也没有用,只得作罢。
贺老太太满意的点点头,说起了自己的安排:“我让你二叔父上西边去寻些好木头,那边或还可买得些降香黄檀。南边有不少舶来品,年轻人都最喜欢,你四叔父也就在这上头有些研究,让他去淘。”
说着点了点三老爷:“老三,北边产玉,你仔细着去看看,别让人唬弄了。”
薛池一听,果真是全家都为她动员起来了,不由冷汗淋漓。又听贺老太太将绣品布匹皮草委托给了二夫人,将古藉字画安排给了三夫人,香料委托给了四夫人。
反倒是正主儿融伯爷和夫人大曹氏两个没担着事,贺老太太犹豫片刻,对融伯爷道:“好的头面一时也难得,我嫁妆里倒还有些,都拿出来你去寻了珍宝斋的先生,拆了重新打成时兴的样子。”到最末终还是略过了大曹氏。
等众人都笑呵呵的散去,贺老太太拉着薛池私下里说话:“你从前吃了亏,往后祖母补贴你,祖母还有两座极好的庄子,私下里给你,免得你那些兄弟姐妹眼红。”
薛池忙握了她的手:“祖母费心了。”不管怎么说,她受了实惠,此时良心上过意不去呢,只想着日后有能帮手的地方,还是要帮手的。
贺老太太远远的往门边看了一眼。薛池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见是跟着自己的两个丫环青书、叠翠。
贺老太太皱了皱眉:“我记得你身边常用的四个丫环,容貌都生得普通了些。”
薛池笑道:“她们都是极能干忠心的。”荣恩公府当时送过来,也是经过精挑细选的。
贺老太太叹口气:“这一时上那找些生得好又忠心的丫头来?这可是要从小养在身边儿才好呢。”
薛池不解:“祖母这是什么话?要生得这般好做甚?”
贺老太太看她一阵,确定她不懂:“可怜了我的妩儿,你亲娘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母亲又病歪歪的,也只得祖母替你操这些心。”
伤感了一阵才道:“傻丫头,这样的丫环是备在你屋里,在你不方便的时候伺候……姑爷的。”
薛池半晌没说话,脸上的笑僵起来:“祖母,这样的丫头就不必了。”
“怎么不用?”贺老太太先前还半遮半掩,这会儿索性说明白了:“王府不比别处,那些个庶妃姬妾都并无身契,若摄政王移了情,你拿捏不住她们可如何是好?不如屋里放几个漂亮丫头,捏着身契,拢住摄政王不往旁人屋里去。”
薛池顿觉吃了只苍蝇般心里难受起来:“不用了祖母,我是绝不会替他张罗什么人的。”
贺老太太诧异,她压低了嗓音:“你这孩子,你这孩子,终究不是在府里长大的,没人教过你,吃些小醋无妨,好妒成性可不成。再说,那可是摄政王,咱们融家可没这本事去替你撑腰,你拦得住他一时,拦不住一世,拦得住一个,拦不住另一个。只能尽量平衡着,把线头捏在手里……”
贺老太爷过世多年,贺老太太在府中一直是威严慈和,再没想到自己还有教孙女儿房中琐事的一日。说得自己都颇有些尴尬,然而却强忍着做出一副无事的模样。
孰料这孙女儿先还好好的,说到这个竟变了脸色,贺老太太禁不住道:“你这般如何嫁得摄政王你若只嫁个六、七品的小官儿,仗着我融家的势管束着他,倒有两分可能。然而也不免落个坏名声。如今要嫁的是摄政王,这性子快收一收,就是你再不甘,他府上不早都有几个了?多一个也是多,多一百个也是多,何必露了妒相。”
薛池闻言不由一个哆嗦,艰难道:“原先有的,就算了。我觉着,我该是能忍得下……”她不是早做好心理准备,少许不如意,要忍了吗?这些女子好好的,难道她还要闹得鸡飞狗跳的令她们没个活路?该是能忍下的。
贺老太太看她这样子,尽管心中火急火燎的,万没想到一桩天大的好事,偏她是这样的性子。这将来在王府吵闹起来,摄政王一翻脸,一个闹得不好融家还要跟着吃挂落呢。但也不好一下子逼急了,寻思着从互换庚贴下聘,到娶过门去,至少还得半年,这半年她就是用水磨的功夫,也要把她给磨变了。得让老大去说说小曹氏,亲娘去劝总是好些。